42 看我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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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塔妮婭人生最大的一次苦戰。
即便是跟隨卡夏從大修道院中一路出逃,也沒有遇到過如此棘手的敵人。
因為不論修道院的敵人多麽強大,那始終是“普通難度”下的敵人。
而這裏的敵人則是受了“噩夢難度”影響而強化的敵人。
雖然在塔妮婭的概念裏,並沒有“普通難度”、“噩夢難度”或“地獄難度”的概念,但她知道,當時大修道院裏冒出的怪物也不過就是十幾級的居多,二十級都鳳毛麟角。
即便是痛苦女王安達利爾,因為剛從地獄來到人間的緣故,也無法發揮全部實力,如果真要硬說的話,當時的安達利爾也不過隻相當於人類職業者的二十多級而已。
她之所以能夠攻占大修道院,讓修女會和羅格們節節敗退,一方麵是因為地獄大軍的數量巨大,另一方麵則是因為黑暗魔力的腐化和“血鴉”的叛變。
此消彼長,措手不及。
再加上世界融合給她們帶來的地理與地形上的各種不熟悉,才讓她們沒法發揮全部實力。
因此,她們才一路節節敗退,直到在這裏安插營地,等待反攻的時機。
卡夏從未放棄過反攻修道院,那也是因為,在她的概念裏,安達利爾本就不是不可戰勝的。
隻要她們能重新凝聚力量,排除黑暗魔力的侵蝕,她們就能打敗安達利爾。
把她送回地獄去。
塔妮婭一直是卡夏堅定的簇擁者與戰友,她一直懷揣自信,也一直支持卡夏的理念。
要打敗安達利爾,奪回修道院!
可在這裏……
塔妮婭甚至也開始感受到恐怖和絕望。
為什麽這區區一個硬毛老鼠,都有不亞於當時安達利爾的那種力量。
這是否意味著,地獄對人間的入侵,已經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
如果是這樣……
那麽現在的“痛苦女王”安達利爾,到底又該有多麽強大?
是否已經恢複了她在地獄的全部實力呢?
她們真的能打敗安達利爾,奪回修道院嗎?
強如塔妮婭也在這時刻感受到了深深的無力感。
她還記得在營地裏第一次看到齊暃製作“隱秘”的場麵,那時他憑空製作暗金裝備的神奇技法,讓她以為那就是奇跡。
可如果那就是“奇跡”……
那她現在已經身穿“隱秘”,也依舊難以抵擋這些怪物潮水般的攻擊。
這說明什麽?
地獄的力量比“奇跡”更加霸道。
難不成,還有比奇跡……更“奇跡”的東西嗎?
大人……
塔妮婭不由想起那個曾經帶來了“奇跡”的人。
可是想到他那滿身黑水,幾乎被拖入深淵的模樣,塔妮婭就又忍不住悲哀地認為……他都已經自身難保了,不是嗎?
這樣的他,在這樣的絕境下,難道還能有什麽辦法嗎?
正當塔妮婭想著,她的眼角忽然捕捉到了一絲金光。
正從自己的身後緩緩點亮黑暗,照耀著整個房間。
她不禁回眸,正看到整個人都快沉入“黑色深淵”的齊暃,用僅能留在地麵上的雙手,托著“天底”,似乎正在不斷灌輸著魔力。
那是極為強大與濃厚的魔力。
而那強烈的金光,正是從他的手中以及天底頭盔上發出。
那是什麽!?
她同時看到,那裂隙的麵積也逐漸縮小到了半徑不足一米。
要成功了嗎?
可是,大人的血量也已經降到了非常危急的地步,而且她看到剛才大人吃了藥,依然無法阻止生命的流失。
藥物的恢複速度也是有極限的。
一旦超過那個速度,即便是吃了藥也會撐不住的!
“嗷嗷嗷嗷!!!”
“嘖——”
可容不得塔妮婭再多考慮別人,此時不僅是數量巨大的硬毛老鼠,就連那兩頭巨大野獸也重新加入了戰局。
塔妮婭麵對它們可沒法近戰,連抵擋之力都沒有,她必須重新拿出“渡鴉之爪”,這次改為射擊魔法箭,嚐試穿透它們堅硬皮毛的防禦。
但那點傷害對於變異的巨大野獸來說完全不算什麽,即便是能穿透它們的防禦,卻無法阻攔它們的攻擊。
巨大野獸揮出拳頭朝塔妮婭砸下,塔妮婭艱難避開,卻被另一隻巨獸的攻擊擊中,整個人橫飛出去,砸在旁邊的牆壁上。
牆壁裂痕,碎石滾落。
一口鮮血從塔妮婭的嘴角滲出。
可她不敢停留,強撐著馬上站起身來,改用爆炸箭射擊洞口外圍,試圖阻攔怪物前進。
“這裏……禁行!”
她拖著搖搖欲墜的身體,重新擋在洞口處。
……
看到塔妮婭的血量在持續且飛快地下降,齊暃在心中不停默念。
“快點,快點,快點……”
在他用意念按下那個暗金色的“發動”按鈕後,他看到自己雙手冒出金光,同時對“天底”灌輸著強大的魔力。
他迫切地需要看到“天底”被改造後的效果。
被他灌輸了高達點獎勵經驗的“暗金色”詞條,到底是他媽什麽東西,能不能拯救世界!
終於……金光漸漸減弱,魔力對天底的改造,似乎結束了。
齊暃重新拿起天底,將視線投向“天底”前方的詞條——
一道暗金色赫然呈現在眼前。
“天底”名稱前原來白色的“重生”前綴,現在變成了暗金色的“永恒”。
齊暃有些驚異。
因為這並不是“重生”這個詞綴序列上原本的詞綴。
沒記錯的話,效果是“自動恢複生命”的詞綴隻有三個,“重造”、“重生”、“複蘇”,依次對應初級、中級、高級。
重生的詞綴範圍是-,他隨機到。
而“複蘇”所代表的數值範圍,就是“-”而已。
這個“永恒”又是什麽鬼……
齊暃看向裝備屬性的底端。
映入眼簾的,是區別於“天底”本來白色裝備屬性描述的“暗金色描述”——正常裝備的屬性描述顏色都是白色的,不論什麽裝備。
而現在,底端的三排詞條,是暗金色的,似乎在強調著,它們是“永恒”詞綴帶來的效果。
是的。
不是一排,而是三排。
【恢複生命+】
【受到傷害減少&bsp&bsp】
【法術傷害減少&bsp&bsp】
齊暃瞪大眼睛,震驚之餘,將這船新的“永恒之天底”帶在頭上。
一陣無法言喻的眩暈感。
就像是渾身沾滿泥水時,忽然可以洗一個熱水澡一樣。
他感到一股非常純淨的生命能量在不停灌輸到自己的身體中。
除此之外,還有兩道魔法力量從天底上蔓延出來,替他阻隔著裂隙和黑泉對他的侵蝕。
齊暃驚愕地看到,即便他沒有喝藥,血量反而維持住了!
甚至還有上升的趨勢!
要知道,這兩個傷害減免的詞條是直接按加減法計算的,且是計算在傷害生效的第一步。
簡單來說,比如剛才那裂隙和黑泉對齊暃每秒造成點傷害,現在就要減去點,變成每秒點。
可之前即便齊暃覺得疼得要命,這黑泉的傷害也沒有那麽高。
否則每秒點,他生命上限也就點,豈不是四秒鍾人就沒了。
他估摸著,這黑色泉水對他的侵蝕傷害,最快大概也就每秒鍾五六點的樣子。
這樣他喝了微型生命藥劑之後,才能勉強維持不死。
遊戲裏雖然沒有這種裂隙或黑色泉水,但減傷的原理卻是與遊戲的算法一樣的。
不論傷害公式後續的乘法如何計算,這兩個詞條就是最優先計算在第一步的傷害數值裏麵。
齊暃不知道這種黑泉對自己造成的傷害到底是什麽傷害,但不論是物理性的傷害,還是魔法傷害,都繞不開這兩個詞條的減傷。
況且,遊戲中“傷害減少”的詞條是“全部傷害”,而如果這黑色泉水的腐蝕是法術傷害的話,還要再減去“法術傷害減少”的數值。
也就是說,如果有人用魔法攻擊齊暃的話,隻要不能造成點以上的傷害,就等於是……沒有傷害。
這什麽概念?
隻要不能一招他把打成半殘,那就等於沒有傷害。
這就是為什麽,齊暃忽然覺得沒有那麽痛了的緣故!
那是因為,這黑色泉水對自己造成的傷害已經完全被這兩個詞條的免傷給防禦住了。
他現在就是在黑水裏麵洗澡,也等於完全不受傷害。
而裝備還給他提供以作為恢複係數的每秒恢複——喝小血瓶的係數是——這差不多等於時刻有個濃度為小血瓶一多半的血藥掛在身上。
所以他現在不僅不再掉血,反而還在緩緩回複。
齊暃看向自己的“獎勵經驗”儲備,發現那數值還在增加。
原本他消耗了九千點,已經將之前轉換的獎勵經驗消耗殆盡。而現在又積攢了上千點。
而那黑色裂隙與泉水,也在齊暃的“吸收”之下,現在已經縮小到了不足一平方米。
這個麵積,以及裂隙的容量,甚至已經無法包裹齊暃。
裂隙像是再無法容納他一般,竟開始將他逐漸吐出來。
……
不行了。
已經……極限了。
盡管塔妮婭的身體還在本能般運動著,保持著戰鬥的節奏與動作,但她自己已經能明顯感受到,身體正在逐漸失去掌控。
力不從心。
氣息紊亂。
反應在變慢。
原本可以躲開的攻擊,現在卻難以躲開。
更別提原本就無法躲開的攻擊,比如兩個巨獸的夾擊,還有那些老鼠的突擊與飛刺……
不知道大人那邊到底處理好了沒有。
他是否撐到了最後呢?
她想要確認一眼,可她的反應速度已經比完全狀態時下降了太多。還沒等回頭,這片刻的遲疑已經給了巨大野獸攻擊機會。
巨大的拳頭揮出。
來不及防備。
塔妮婭橫著飛出,嬌柔的身軀砸進洞穴深處,硬生生的,在齊暃身旁的牆壁上砸出一個坑來。
隨後,她與碎石一起,無力地滑落在地上。
“嗚——”
一口鮮血噴出。
她捂住嘴,可指縫中依然滲漏出血跡。
她想要重新站起來,卻怎麽也沒有力氣了。
鮮血遍布她的渾身,滿臉,嘴角,甚至眼角和耳朵,都在滲出鮮血。
視線也沉浸在一片猩紅之中。
鼻腔裏滿是血腥味。
這次真的是極限了。
對不起了,首領。
辜負了您的信任與期待……
我……失敗了。
即便是大人淨化了這裏的“裂隙”,可他一個人要怎麽脫離這個邪惡洞窟呢?
我……沒有保護好大人。
我們的希望……葬送在了我的手裏。
塔妮婭流出血淚。
可即便這樣,她還是期待著會有更加“奇跡”的奇跡發生。
就像大人在河岸哨塔也能擊敗碎骨者一樣……
就讓我再小小的期待一次吧。
她用最後的力氣抬頭看向齊暃的方向,想要在生命的最後找到一絲安慰。
然後——
在她模糊的視線裏,齊暃正一點一點從如同深淵一般的“裂隙”裏麵爬出來。
最後一點黑色的泉水也似“依依不舍”或是不肯放棄似的,攀附在他的身上,想要對他造成傷害,卻反被他吸收。
他卻像不痛不癢一樣,再不像最開始觸碰到黑色泉水那般痛苦,而是淡定地等著最後的黑色也被吸幹。
當最後的黑色泉水消失,裂隙也“嗡”的一聲,重新關閉。
裂隙徹底消失。
原來其所在的地方,變回了普通的坍塌與凹陷。
在這瞬間,塔妮婭覺得世界似乎都寧靜了許多。
那些地獄般的耳語也消失了。
仿佛又回到了純粹的“人間”。
她開始感覺疲憊,眼花。
就像剛剛加班了一個漫長通宵的人,終於躺在柔軟的床上。
忍不住想要閉上雙眼,放鬆下來。
不管怎樣……大人活下來了。
我也該……休息了……
而這時,那些數量巨大的硬毛老鼠和兩隻巨大野獸,也再無阻礙,一股腦地湧進房間。
齊暃不管不顧地走向塔妮婭,背對著那些怪獸,蹲下來。
塔妮婭努力抬起顫抖的手,想提示他背後的怪物。
齊暃卻好似看不見一樣,好整以暇地從腰帶裏拿出珍貴的生命藥劑,擰開瓶蓋,塞進她手裏。
甚至細心地幫她托到嘴邊,又隨手擦了擦她流出的血淚。
“辛苦了。接下來,你就躺好,喝藥,休息——”
巨大野獸來勢凶猛,破風襲來的一拳直擊齊暃的後背。
那一拳仿佛可以將古樹的樹幹擊碎。
“咚!!!”
拳風吹拂著塔妮婭的麵龐,經久不息。
而齊暃巍然不動,好像完全不受影響,隻是咧嘴笑道。
“然後……看我表演。”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