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暃震驚地看著這一幕。
    起先，他是震驚於林文熙的身份。
    難道是他想錯了？
    林文熙根本就不是什麽好人，她從最開始就是黑暗冒險者的一員。而當時跟自己接觸所帶有的目的，可能就是單純為了試探自己？
    另外，他也明白了洞窟之中異變和裂隙的由來。
    果然是因某種“儀式”產生的。
    而執行這個儀式的就是林文熙！
    那麽她所說的“召喚儀式”又是什麽呢？
    又要召喚什麽呢？
    正在齊暃震驚時，裏麵的情況突變，那微胖的中年男人忽然反水背刺林文熙，一腳將她踹入了黑水之中。
    齊暃知道黑暗魔力入侵的那種滋味，那絕不是普通人能承受的痛苦。
    而且，除他之外的普通人如果接觸了那看似黑水，實則是純粹黑暗魔力的東西，就會被黑暗魔力侵蝕！
    可再次出乎他意料的，林文熙沒有想象中的慘叫或咒罵，她從容地在裂隙中站起身來，眯著眼睛看著那個微胖的中年。
    “所以，你終於也忍不住了，是嗎？”
    中年人臉上露出毫不掩飾的邪惡笑意。
    “對啊，你擁有的這麽美妙的東西，誰能忍耐的了呢？”
    他貪婪地看著站在裂隙中，逐漸被黑色吞沒的林文熙，眼中充滿渴望。
    “黃敏，你是不是傻？這黑暗魔力是我召喚來的，也會為我所用。就憑你那幾個小骷髏？”
    林文熙冷笑著反問，就保持著雙手反剪背後的姿勢，站在黑色泉水中，不斷被黑色泉水攀附身上。
    黑水很快將她全身覆蓋，隻剩下一雙黑色的眼睛和瀑布般黑發裸露在外，卻似乎與黑水融為一體。
    忽然黑水中射出幾股絲線，牽連到黑水旁邊受到強化的“複生骷髏”之上。
    “現在……聽我指揮！”
    被絲線牽連的骷髏忽然眼中冒出異樣的紅色光芒，立刻調轉身體跟其他骷髏與黃敏對峙起來。
    “嗬嗬嗬嗬……對！太好了！就是這種能力！黑暗統禦的天賦！”
    黃敏沒有慌亂，反而興奮地大笑著，指揮著他還能控製的幾具骷髏與林文熙對峙著。
    林文熙眯起眼睛，身體微屈，像是在努力施展力量。而黑泉中也出現了越來越多的黑線，逐漸牽引占據了所有的骷髏。
    黃敏仍然不慌不忙，一邊後退著，一邊衝裏麵揮舞死靈法杖。
    齊暃看到站台裏麵有一個已經被屠殺幹淨的沉淪魔巢穴，至少還有十幾具沉淪魔的屍體。
    隨著黃敏的施法，一陣黑暗魔力湧動，沉淪魔的屍體瞬間溶解，被黑暗魔力改造，形成了幾具嶄新的骷髏。
    骷髏們扶正頭骨，撿起地上散落的武器，擋在黃敏之前，繼續與林文熙對峙著。
    “呀————”
    林文熙的力量逐漸攀升著，絲線越來越多，也將這幾具剛剛召喚出來的骷髏納入自己的控製。
    齊暃看著這一切，卻不知道這場麵到底是黑幫內鬥還是魔王爭權。
    怎麽看都是林文熙占上風啊……
    難不成她才是隱藏oss嗎？
    林文熙控製著骷髏大軍逼得黃敏節節敗退，黃敏不斷從沉淪魔的屍體堆中召喚出新的骷髏，但也隻是給林文熙增加手下而已。
    終於……沉淪魔的屍體堆已經空了，黃敏再無新鮮屍體可以召喚骷髏。
    而那邊，站在泉水之中的林文熙，與黑色泉水融為一體的她就像是傳說中的“美杜莎”一樣，用無數絲線控製著至少二十多具骷髏，將黃敏包圍。
    這似乎也是她本人的極限，她的表情逐漸猙獰起來，在骷髏將黃敏團團包圍後，咬著牙說。
    “你要為你的衝動付出代價，死！”
    說完，黃敏麵前的兩具骷髏同時舉起手中的武器準備揮下。
    但黃敏的臉上仍不見驚慌。
    因為，那兩把骷髏手中的利刃就停在他的臉前，卻沒有繼續揮下。
    林文熙身體繼續用力，似乎是下定著必殺的決心，但骷髏卻不再聽她使喚。
    她看著那些黑線和骷髏本身，有些氣急敗壞地大喊“動啊！！！”
    黃敏搖搖頭。
    “很遺憾，這就是你力量的極限，但……已經不錯了，值得我來奪取~”
    說著，黃敏從法袍寬大的袖子裏掏出一個小東西。
    像是一塊暗紅色的水晶碎片。
    “那麽……你的能力，歸我了~”
    “你……你這麽做就不怕z殺了你嗎？這可不是計劃的一部分！”
    “嗬嗬，計劃？小文熙，那麽你真的是按照計劃執行的嗎？”
    黃敏手中拿著那塊暗紅色水晶碎片，似乎已經勝券在握，毫不在意與林文熙多說幾句。
    他走向林文熙，那些本被林文熙控製的骷髏竟自動讓開一條路，讓黃敏走到她的麵前。
    而從林文熙和黑色泉水中延伸出去的那些黑絲也逐漸消退，讓林文熙與骷髏們切斷了聯係。
    黑色泉水也在林文熙的身上逐漸褪去，露出她的全身來。
    裂隙依舊在她腳下，泉水在她腳踝的位置靜靜波動，雖然好像沒有刺痛她，但跟她好像也失去了連接，不再受她的指揮和操控。
    “嗬嗬，大家都說反派死於話多，那我就少說幾句。我隻問你，洞口發生的爆炸難道也是計劃的一部分嗎？”
    “……”
    林文熙沉默了。
    “顯然不是，你是怕受到強化的魔物和黑化的冒險者跑出去，造成麻煩，不是嗎？你在為營地拖延時間！”
    林文熙依舊沉默，隻有雙眼死死盯著黃敏。
    “我很佩服你啊，我也很欣賞你這樣的女孩子呢……身在黑暗，心向光明……你很有自己的主意。我更知道……其實你加入我們，就是為了尋找關於你父親的真相……不是嗎？”
    林文熙的雙眼幾乎要噴出火來。
    黃敏搖搖頭，不準備再說了。
    他把那暗紅色的水晶碎片貼在林文熙的額頭上，林文熙頓時痛哼出聲，好像正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黃敏口中念念有詞，暗紅色額水晶碎片竟然開始散發出血紅的光芒，並好像在吸收著林文熙身體中的什麽東西。
    林文熙不斷地慘叫著。
    ……
    “大人？”
    身旁的塔妮婭輕聲問道，詢問齊暃是否需要出手相救。
    齊暃一時有些迷惑。
    通過最後那個黃敏的話來看，難道林文熙是好人？
    他現在簡直想像《獅子王》裏的丁滿在聽到辛巴的身世後那樣，亂跳亂叫一氣“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但不論怎樣，眼下衝出去都不是一個好時機。
    就算林文熙是值得拯救的好人，也不該胡亂行動。
    要靜觀其變，至少讓反派的計劃更清晰明了時，想好對策，再一鼓作氣擊敗他們。
    所以，就算林文熙現在叫的很慘，也隻能讓她堅持一下了。
    想到這裏，他按下塔妮婭的手，輕輕搖了搖頭。
    但出乎齊暃意料的是，就在此刻，另一個洞口中衝出來一個人。
    “文熙！！！我這就來救你！！！”
    不知何時，馬聰竟繞到了與他們平行的反向軌道，從另一個洞口武斷地衝了出去。
    “力量光環！”
    馬聰高舉手中的劍，腳下綻放出金色的光圈，那正是力量光環的標誌。
    他徑直衝向黃敏，但被幾個骷髏攔住去路。
    “犧牲！”
    馬聰口吐鮮血，鮮血噴在自己的刀刃上，竟讓武器綻放出金光，然後揮斬在其中一具骷髏之上。
    骷髏應聲被擊碎。
    “盾擊！”
    馬聰又舉起左手的木製大盾，重重砸在左邊的一具骷髏身上。這一擊雖然沒有立刻擊碎骷髏，但也直接將其擊暈，讓那骷髏呆滯地站在原地搖晃，不再攻擊。
    馬聰接著勁頭繼續向前衝鋒。
    盡管他現在隻有級，而聖騎士那個職業技能“衝鋒”需要級才能學會，但看他現在這幅一往無前的樣子，倒頗有幾分真正“聖騎士”的樣子了。
    但遺憾的是……帥不過三秒。
    “哈！你的小舔狗這麽英勇？別那麽急嘛——”
    黃敏從容轉身，一抬法杖，一道橙色的光芒就籠罩了馬聰的四肢。
    那是“削弱術”。
    死靈法師級時可以學習的“詛咒術”技能之一，作用是降低目標的攻擊力。
    馬聰繼續揮劍斬擊骷髏，但這次卻被骷髏徒手攔下，他試圖繼續用力，但力量卻完全無法突破骷髏的防禦。
    他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的武器，似乎不知道自己為何如此無力。
    “呀————”
    馬聰仍不放棄，繼續衝向林文熙和黃敏的位置。
    “盾擊！盾擊！盾擊！”
    就算傷害不夠，也可以靠眩暈效果拖延敵人。
    他要救林文熙！
    “嗬嗬，真感人。青春真好啊。可是太盲目的愛情會讓你受傷的哦~”
    黃敏又一抬手，這次是昏黃的魔力法球，籠罩在馬聰的頭部。
    是“微暗靈視”！
    另一個死靈法師級時可以掌握的詛咒技能，相當於對單人效果的強化版“魔影鬥篷”，它會直接剝奪目標的視力。
    齊暃記得遊戲裏這項技能是不能pvp時使用的，但……
    這可是現實啊。
    況且，pvp是“人和人”對戰，黃敏那種死靈法師還算不算“人”都兩說了。
    “啊啊啊啊！”
    馬聰立刻失去了衝鋒的目標。
    “文熙！文熙！！！”
    他無頭蒼蠅一般，空揮著左手的盾牌，企圖盾擊看不見的敵人。
    但旁觀者都知道，他根本就是在盾擊空氣。
    同時因為失去視力，也無法防禦骷髏的攻擊。幾具持鈍器的骷髏立刻圍上來，對他開始毒打。
    幾下就將馬聰擊倒在地。
    “文熙……文熙……”
    馬聰狼狽不堪地倒在地上，嘴裏依然喊著林文熙的名字。
    這一幕看起來有些滑稽，也有些可憐。
    同為男生，看到這一幕齊暃甚至有些同情這個馬聰了。
    此時黃敏因為對付馬聰，停下了吟唱，也將暗紅色寶石碎片從林文熙的額頭上拿開。
    齊暃看到林文熙潔白光滑的額頭上，赫然多出一個嚇人的血印。
    他微微一愣……
    等一下……
    那個位置……怎麽t那麽像暗黑封麵那隻嚇人的骷髏頭啊？
    那不就是變成暗黑流浪者的王子艾丹額頭上鑲嵌迪亞波羅靈魂石的地方嗎？
    林文熙……父親……黑暗血統……骷髏統禦……額頭的寶石……
    齊暃忽然覺得……
    他好像猜到一種非常可怕的可能。
    要不是自己謎語人類型的遊戲玩得多，可能聯想能力也沒有那麽強。
    但一旦開始往那個方麵想，就停不下來了。
    這一刻，他真的有些後背發涼。
    或許……黑暗冒險者的真相，比他或者卡夏想象的還要複雜。
    不過，現在裏麵的變故又打斷了齊暃的思考。
    林文熙狼狽地喘息著，渾身大汗淋漓，額頭上不停滾落汗珠，就連之前順如瀑布的長發也被汗水浸濕，打著節。
    似乎被那寶石貼住額頭對她造成的傷害不亞於齊暃之前吸收黑泉時的痛楚。
    但她還是抬起頭來，惡狠狠地看著黃敏。
    “文熙……文熙……咳咳……”
    失去視覺的馬聰被四五具骷髏暴揍，棍棒不停落在他身上，打得馬聰生命值直線下降，瀕臨死亡邊緣。
    黃敏一揮手，骷髏聽話地停止了攻擊。
    馬聰雙眼一片混沌，卻依然不停向前爬行著，嘴裏念著林文熙的名字。
    黃敏忽然邪笑著看向林文熙。
    “吼吼……我明白了。原來你是個壞姑娘呢~”
    林文熙冷笑著看向黃敏，沒有說話。
    “你的眼神在問，我又明白什麽了。哈哈……看他，多麽可憐可愛的一個小夥子，滿心純潔的愛情，卻不知道他早就被你‘操控’了。”
    黃敏毫無憐惜地掰著林文熙的下巴，讓她直視自己。
    “我說錯了嗎？”
    沉默。
    “我就說麽，這世界哪有那麽美好的愛情啊。就算是純潔的愛，在這種世界裏，也隻會變成和渴求而已。
    獻身精神？不存在的。
    那他為什麽那麽堅持呢？隻有一種解釋，你早就控製了他。
    他早就成了你的眷屬。”
    黃敏又拿起寶石碎片，對準了地上的馬聰。
    “既然如此……現在也歸我了！給我起來！”
    寶石碎片忽然發射出紅色光芒，這種光芒的照耀下，馬聰渾渾噩噩地站起來，行屍走肉般垂頭走到了林文熙和黃敏跟前，跪倒在黑色泉水附近，雙手捧起泉水喝了下去。
    黑水入喉。
    馬聰開始劇烈顫抖。
    又過了一陣，馬聰不再“渾渾噩噩”，而是立正站好，儼然如那些骷髏般站在了黃敏身旁。
    “很好，我的小寶貝，你叫什麽名字呀？”
    “馬聰。”
    “很好很好。那你其他的夥伴呢，在這附近嗎？”
    馬聰點了點頭，伸手指向他衝出來的洞口。
    “哦？”黃敏眯眼笑道，“還有我不知道的小老鼠呢。”
    “去，給我抓回來。”
    黃敏邊說邊用死靈法杖指揮著其他骷髏，“你們也去！”
    “是！”
    馬聰毫不猶豫地衝向了他衝進來時的洞口，速度比他進來時還快了幾倍，那速度簡直就像是已經學會了聖騎士級才能學習的“衝鋒”一樣。
    那技能在遊戲裏也是這樣，會讓你體會風馳電掣的跑步速度。
    轉眼，他強橫地拎著不停哭叫的周薇薇走了出來。
    “學長！學長！是我，是我呀……放開我！求你放開我呀！！！”
    馬聰毫無反應，將周薇薇扔在了黃敏腳邊。
    看著黃敏那微胖的，原本看起來還算老實慈祥，可現在看來卻愈發恐怖的臉，周薇薇尖叫起來。
    “小文熙，這是你的好朋友吧？我一直想知道……女生間的友情到底有沒有那麽牢固……”
    黃敏說著，抬腳將周薇薇的頭踩進黑色泉水裏。
    周薇薇渾身觸電般瘋狂掙紮著，黑色泉水之中爆發出刺耳的慘叫聲。
    林文熙閉上眼睛，似乎這一幕終於觸及到了她的弱點，她不忍再直視。
    而馬聰則站在一旁，麵無表情，像是最忠心的“骷髏衛士”。
    沒過幾秒，慘叫聲結束了。
    周薇薇像是提線人偶般，完全不符合人體學地從黑泉中直立站起，站在了馬聰身旁。
    “很好很好，小寶貝，你叫什麽名字呀？”
    “周薇薇。”
    “很好……那麽，還有其他的小老鼠嗎？”
    “有。”
    周薇薇說著，毫無預警地用手指向齊暃和塔妮婭所在的洞口。
    一雙純黑的眼睛看向這邊。
    眼裏不再有一絲感情與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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