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優雅,太優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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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先,京子的嘴唇胡亂掙紮著。
    黑化中的京子似乎也從此前齊暃的動作中,敏銳地意識到齊暃鮮血的“效力”。
    她立刻鬆開齊暃胳膊,猛推“海鷗”的劍柄,試圖將他徹底殺死後再狠狠推開。
    可她沒想到,在她鬆手的一刻,齊暃反而抱住了她的後背,她一時竟也無法掙開。
    幾秒後,掙紮減弱了。
    漸漸變成了迎合與索求。
    又過了幾秒,她似乎恍然醒悟,發出“唔唔唔”的聲音,雙手胡亂拍著齊暃的肩膀。
    齊暃這才抬起頭來,目光炯炯地看著京子。
    果然,眼前的京子已經恢複成了正常的那個。
    她臉色慘白,眼眶通紅,淚水不停地從眼眶裏湧出來,雙手顫抖地觸摸到齊暃胸口的“海鷗”,卻不知道該不該將它拔出來。
    “我……我……我控製不了自己……我……啊啊啊——”
    京子瘋狂地錘著自己的頭,表達自己的痛苦和悔恨。
    “哎哎哎!”
    齊暃趕緊攔住她的手,雙手托著她的小臉,又摸了摸她的額頭,這才讓她些許冷靜下來。
    “我……我是廢物……災星……害死別人……該死的是我……”
    京子的自我詛咒聲,夾雜在痛不欲生的哭聲中,幾乎聽不清。齊暃也隻能斷斷續續聽清幾個字,但他瞬間就明白其中的含義。
    不遠處的弗拉維也抬起頭來,看向這邊,正迎上齊暃的目光。
    想來兩人此刻都想起了,此前哨塔大戰發生後,黑化的弗拉維說出的那番話。
    ——“你難道沒發現嗎?跟她在一起就會變得不幸。不光泰蓮娜,很多人都是這樣。你呢?你難道就不怕嗎?總有一天,你也會因她而死!——就她害死像泰蓮娜那樣!”
    齊暃對弗拉維笑著搖搖頭,一方麵否認著她上次說過的話,一方麵是安慰她不要自責。
    弗拉維低下頭,眼淚大滴落下。
    齊暃能夠感受到,這些羅格女戰士們,不論是上,還是精神上,都已經被黑暗的降臨消磨,折磨到了極致。
    就連弗拉維這樣優秀的女戰士,也已經到了極限。
    沒辦法,連遊戲裏大天使泰瑞爾曾經最信任的下屬衣卒爾,拿著碧藍怒火這種究極神器,都受不了惡魔的精神折磨,最終墮落。
    她們隻是凡人,又如何受得了這種苦難?
    齊暃又看向塔妮婭,卻見塔妮婭臉上表情也是精彩異常,目光呆滯。不過看她手裏還拿著半管“血瓶”,就伸手說道,“正好,把那個給我。”
    塔妮婭傻傻搖頭,幹巴巴地說,“這、這是你的血。”
    “血藥呢?給我一瓶,我這沒了。”
    “哦哦哦!”
    塔妮婭大腦才重新運轉似的,從腰包裏掏出此前齊暃交給她的微型生命藥劑,遞給齊暃。
    “謝謝。”
    齊暃對塔妮婭報以一個平和地微笑。
    “……不、不客氣。”
    齊暃又將目光對準京子,京子的哭聲已經完全變成了嘟嘟囔囔,語義不清的低語。
    這會兒她準又哭得快缺氧窒息了。
    他又看了看十幾米外的趙興,這老家夥正在吸收魔力,努力變身。
    可不是強行暫停時間,搞言情不打架,瞎逼逼水對話。
    對方變身,他回血,都是需要時間的。
    決戰不是道中小怪,隨機遇敵,總是需要一些儀式感的。
    看著京子這止不住的大哭,齊暃想了幾秒,也沒有什麽好安慰的。
    這時候說什麽她都聽不進去。
    任何語言好像都是隔靴搔癢,沒有重量可言。
    想來想去,還是隻有一個辦法。
    齊暃挑起京子的下巴,又把嘴湊了過去。
    ……
    站在齊暃身後塔妮婭啊,弗拉維啊,一群阻擊隊隊員啊,都目愣口呆地看著這一幕。
    她們很想善意地提醒一下賢者大人,呃,在接吻之前,您胸口的劍好像還沒拔呢。
    後背還有個小尖兒……
    不……不疼嗎?
    但說不出口。
    畢竟誰能打擾這樣的時刻啊。
    隻能無聲地感歎——
    優雅,太優雅了。
    即便是女戰士們,也是向往浪漫愛情的啊。
    有什麽能比在oss麵前深情一吻來得更浪漫呢?
    這就是傳說中古代赫拉迪姆先賢的氣派吧!
    幾秒鍾後,京子的哭泣果然停止了,但當她又意識到自己在幹嘛時,又縮著頭躲開了。
    齊暃知道她心裏想的那些事情,於是拍拍她的腦袋,輕鬆地說道。
    “別想那些有的沒的,你這不是沒殺死嗎?本大人不是那麽好殺的。來,給你表演個魔術。”
    齊暃咚咚咚把血藥灌到嘴裏,一邊回血,一邊硬扛著傷害,右手握著“海鷗”的劍柄,緩緩地,硬生生地把“海鷗”給拔出來了。
    “鐺鐺!這裏竟有一把暗金匕首!是你的嗎?”
    京子看得目愣口呆,下意識點點頭。
    大人之前雖然也勇敢……但還沒有這麽“猛”吧……
    噗噗——
    順著傷口還有幾股鮮血噴了出來,看著怪嚇人的。
    但幾秒後就止住了。
    “永恒之天底”上附帶的“自動回複”效果正在不斷刺激著他的身體恢複,他能隱隱感覺到,胸口內部的內髒組織,正有條不紊地恢複著。
    雖然一絲血大殘了。
    但死不了。
    而且他覺得,自從他當時硬抗黑色泉水的腐蝕傷害之後,身體對於“痛感”的接受程度也高了很多。
    他好整以暇地把海鷗在身上擦了擦,又重新遞給京子。
    “喏,收好。可別亂丟亂放了啊。”
    “噗——”
    圍觀的阻擊隊隊員有些忍不住露出了笑容,甚至有的笑出了聲。
    這位賢者大人也太逗太男人了吧!
    這樣的賢者大人,我可以!
    “叮叮叮叮——”
    齊暃聽到係統一頓亂提示。
    【聲望變動】
    【羅格營地+↑】
    【羅格營地+↑】
    【羅格營地+↑】
    【羅格營地+↑】
    【羅格營地+↑】
    【羅格營地+↑】
    【羅格營地+↑】
    【羅格營地-↓】
    ……
    齊暃……
    你也搞我是吧,係統!
    這些小幅的增長是什麽意思啊喂?
    的又是誰啊!
    給我站出來!
    還有減一的又是怎麽回事!?我得罪你了?
    聽到笑聲的京子也繃不住了,她噗呲一聲笑了出來,但隨即似乎又覺得自己不該笑,就又低下頭去,不敢再抬起來。
    齊暃揉揉她的腦袋。
    “不要自責,這不是你的錯,而是黑暗魔力的錯。你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我們不會苛責被控製的夥伴,所以我們才能凝聚起來,打倒邪惡。”
    齊暃說著,掃視了弗拉維與阻擊隊。當然,他這番話既是安慰京子,也是說給其他人聽的。
    雖然他覺得不再會有了,但還是擔心其他人會因為京子傷到他這件事而難為她。
    弗拉維與阻擊隊的隊員們被齊暃的話震動,她們此前心中也會擔憂,自己被控製時做出了傷害同伴的事,會不會被指責。
    齊暃的話讓她們感到寬心的同時,更讓她們對齊暃肅然起敬起來。
    這位大人的胸襟真的比聖修亞瑞的天還高,比威斯特瑪的城邦還要壯觀,比亞瑞特山脈還挺拔,比斯科沃斯群島的氣候還要純淨……
    她們一邊想著,一邊對於京子不受控製傷害齊暃的行為,也再無指責或非議。
    此時的齊暃已不同於此前哨塔下的威信,不需要任何辯論,就已經取得所有羅格成員的服從與信任。
    齊暃將目光投向趙興。
    看著那個已經完全喪失人形,幾乎變成一個標準“迪亞波羅”模樣的惡魔,齊暃意識到,該來的還是要來的。
    跟這個完全體oss的正麵對決,是沒法逃課的。
    隻有殺了他,才能為這個階段性的冒險畫上一個完美句號。
    他最後又拍了拍京子的頭,溫柔地說道。
    “去旁邊休息一下,安心等著。等我把這東西送回地獄,就一起回家。”
    京子默默點頭,她知道這時候也許自己幫不上什麽忙,隻能照齊暃說的等待。
    她走向阻擊隊隊員們的方向,至少令她欣慰的是,這些曾經都對她冷言相向的姐妹沒有再用冰冷的眼光迎接她。
    雖說現在那種帶著熱度的八卦目光,也讓人有些難受就是了……
    她在大家的目光中,麵紅耳赤地站在阻擊隊的隊伍裏,心裏五味雜陳地回味著剛才的一切。
    還有那個吻。
    “大人……計劃?”
    回過神來的塔妮婭已經重新冷靜下來,在心中高呼後,她現在一本正經地跟在齊暃身側,輕聲問道。
    齊暃搖搖頭,“我也還不知道。先打打看吧,你自己小心,見機行事。”
    “明白。”
    塔妮婭回答。
    不知道,先打打看……
    多麽浪漫的計劃啊。
    麵對這樣強大的敵人,竟可以說出這樣的話。
    換成別人,塔妮婭隻會覺得對方是輕浮的菜鳥。
    但如果是大人……
    這一句簡單的話,仿佛蘊含了大人無畏的勇氣、寬廣的胸懷還有隨機應變的機敏。
    優雅,太優雅了。
    另一邊,弗拉維也已經擦幹眼淚,走到齊暃身後的另一側。
    “阻擊隊隊長,弗拉維,申請出戰!”
    齊暃扭頭看看她,這位年輕卻實力強勁的隊長臉上透出無比的堅定與果敢。
    那是從黑暗的低穀中爬出來的人們,才會擁有的目光。
    “好,歡迎~”
    齊暃對她笑笑,然後回頭對其他阻擊隊隊員說,“你們就不要出動了,保護好這個區域,一會兒我會盡量把冒險者集中到這邊。”
    “是!”
    麵對齊暃的親自開口下令,這些阻擊隊隊員收起剛才的笑意,認真地回答道。
    看著她們那股跟弗拉維學來的一絲不苟的認真勁兒,齊暃反而覺得有些別扭。
    其實剛才嬉笑的氛圍挺好的。
    在這種緊張壓抑的氣氛下,笑容是多麽奢侈的東西啊。
    齊暃就喜歡笑容。
    於是他揮揮手,和藹地說道。
    “別那麽緊張。越緊張越會被恐懼利用。就當是一場遊戲,玩得開心就好。”
    這些阻擊隊隊員如遭棒喝,接著接連露出頓悟的神情來。
    原來是這樣嗎……
    原來這就是赫拉迪姆的作派與氣場嗎……
    這就是賢者大人勇氣的秘訣?
    不……不是秘訣,那是他天然的性格。
    地獄降臨,他卻臨危不懼……
    對抗魔神,卻仿佛一場遊戲……
    優雅,實在太優雅了!
    “叮叮叮叮叮——”
    係統又開始一頓亂叮。
    齊暃連打開確認的興趣都沒有。
    那個的,最好別讓我知道你是誰!
    還有那個減一的。
    囑咐完一切後,齊暃扭回目光,直視對麵即將完全魔化的趙興。
    連同塔妮婭與弗拉維,留給一眾隊員三個無比高大堅毅的背影。
    ……
    在這一片決戰前的熱血氣氛中,鼻青臉腫的菲歐娜獨自沉默地坐在阻擊隊隊伍旁邊,仿佛思索著一個非常深奧的問題。
    問題的內容是——
    為什麽……同樣是被黑暗魔力控製……
    京子是被吻醒的……
    而我是被揍醒的啊!!!
    為什麽她是一臉幸福的紅暈,而我是鼻青臉腫啊!!!
    為什麽傷了大人的是她,挨揍的卻是我啊……
    有沒有人能回答我……
    這踏馬到底是為什麽啊!!!
    羅格營地。
    這座由卡夏率領的修女會羅格們,以及部分冒險者們共同建立起來的簡陋營地,現在正處於風雨飄搖之中。
    血鴉帶領的墮落羅格與複生骷髏組成的大軍跟卡夏帶領的羅格殘部與少數善良冒險者組成的守軍,已經全麵開戰。
    冒險者們等級不高,隻能在部分羅格的帶領下,主要協助營地內的協防工作。
    而營地圍牆和哨塔上迎擊血鴉的主力部隊,始終還是卡夏和她帶領的羅格斥候。
    現在塔妮婭和弗拉維這兩大隊長級人物都不在,另一個王牌泰蓮娜也在不久之前被血鴉逮住導致墮落,這讓所有羅格的士氣都很低落。
    尤其是,對方的大將血鴉,原本就曾是很多人的“榜樣”或“偶像”,她可是前代大戰的英雄。
    如今卻成了地獄惡魔的一員。
    甚至,她們無法想象,一會兒如果泰蓮娜本人也作為墮落羅格對她們出手的話,她們要怎樣反擊。
    暫任代理隊長的克勞蒂亞明顯無法撐起所有人的士氣。
    就連她自己都有些心裏沒底。
    首領的計劃好雖好,但她始終覺得有些太冒進了。
    如果弗拉維和阻擊隊的主力們真的能按時回來,配合守軍打一個圍殲戰,那是最好。
    可如果弗拉維隊長她們回不來呢……
    盡管懷揣著這樣的擔憂,但克勞蒂亞還是忠實且勇敢地執行著自己的使命。
    她站在營地大門上一側的哨塔上,這裏是迎擊血鴉的最前方。在擋板後麵躲避了血鴉的墮落羅格部隊射過來的箭雨後,她第一個直起身來,大喊著
    “反擊!射擊!!!”
    然後發動了爆炸箭技能,接連幾次迅猛的出手,幾朵火焰像小蘑菇雲一樣在圍牆外圍爆開,有效地阻攔了衝擊圍牆的複生骷髏。
    克勞蒂亞的英姿激勵了其他羅格,這些跟克勞蒂亞同期或晚期的年輕羅格們也振奮起士氣,紛紛舉弓反擊。
    五顏六色的箭雨將第一批複生骷髏先鋒擊潰於營地圍牆十幾米外。
    但還來不及放鬆。
    克勞蒂亞看到遠處的血鴉衝自己投來殺意的眼神,然後向這邊一指,一支墮落羅格組成的小隊就從側翼包抄過來,似乎準備偷襲。
    “注意側翼!”
    克勞蒂亞立刻提醒另一邊的哨塔,同時她自己也在敵軍的陣營裏搜尋著泰蓮娜的身影。
    墮落後的血鴉也是個玩弄人心的高手,對方很可能在最關鍵的時刻派出泰蓮娜,一舉挫敗自己這方的所有士氣。
    但她沒有找到泰蓮娜的身影。
    側翼的墮落羅格與另一側的哨塔開始對射,而正麵方向,隨著血鴉的下令,另一隊複生骷髏從地麵下冒出來,從三十米開外又一次向營地圍牆發起衝擊。
    “注意右側!左邊交給我!”
    克勞蒂亞一邊下令,一邊繼續是用爆炸箭射擊自己左側的骷髏。
    “小心——”
    克勞蒂亞忽然聽到相鄰哨塔傳來的呼喊聲。
    她剛剛拉滿弓射出一箭,身體正處於無法回避的硬直狀態,但眼角的餘光也看到,一道銳利的寒光正向自己奔襲。
    遠處的血鴉露出殘忍的笑意。
    克勞蒂亞心中一涼。
    躲不開!她又要成為戰鬥中的累贅了嗎……
    “呯!”
    一個紅色的身影不知何時出現在了克勞蒂亞的身前。
    火紅的波浪長發,像是紅色的火焰,手中的寶劍則揮舞成了一道密不透風的牆。
    卡夏首領!!
    “太嫩了!克勞蒂亞!”
    “是!”
    “近處的破骨頭們交給我,你們專心對付墮落者!”
    “是!!!”
    不僅是克勞蒂亞,其餘所有羅格也跟著喊道。
    卡夏在替克勞蒂亞攔下一箭後,就縱身一躍跳出圍牆,一個人衝進骷髏群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