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
    齊暃很喜歡“葉子”這把武器。
    不僅因為這把武器是法師初期的神器，拿到手後可以平推普通難度的那種可靠感，也是因為這把武器的“名字”。
    與“怨恨”、“悔恨”、“死亡”、“毀滅”之類的充滿負麵情緒的名字不同，也與什麽“榮耀”、“熱情”、“驕傲”、“光輝”之類的太過正麵洋溢的名字不一樣。
    葉子。
    它就是……葉子。
    簡簡單單的葉子。
    即便是英文原版“f”這個單詞，也沒什麽深意，不像“天底”啊，“隱秘”啊那樣，能吹出花來。
    齊暃甚至懷疑，就連塔妮婭和弗拉維那種熱愛腦補的人，聽到“葉子”這個名字，也絕對沒法腦補出什麽神聖的意味。
    他都想不到，如果她們幾個以後問他，這個“符文之語”為什麽叫葉子，他該怎麽回答？
    因為葉子就是葉子啊。
    僅此而已。
    沒什麽意義……
    可它卻很強。
    沒人不喜歡強大的東西。
    【葉子】
    【3提爾+8拉爾】
    【裝備等級：19】
    【雙手傷害：6-10】
    【+  3火係技能
    +  5-30火焰傷害
    +  2-198防禦（在角色等級基礎上，每等級+2防禦）
    +  6地獄火僅限於法師
    +  6暖流僅限於法師
    +  3火彈僅限於法師
    +  33冰冷抗性
    +  2點法力在每殺一個敵人後獲得
    +24法力上限】
    這一大串的技能，對於“法師”而言，沒有一條是無用的。
    其中有3點地獄火技能和3點暖流技能，還有24點法力上限是這把雙手法杖底材自帶的，也是與“葉子”極為符合的屬性。
    即便沒有這些技能的補充，“葉子”本身已經夠強了，有了這些附加，讓“葉子”已經強到了不該屬於這個遊戲階段的程度。
    甚至不需要什麽“強化鑲嵌”，就已經夠強了。
    再拿起“精神劍”之前，基本已經不需要什麽強化空間了。
    硬要說的話，可能就是“+5-30”點的火焰傷害是最雞肋的屬性，還有那個隨等級增加的防禦屬性。
    因為在能拿的起葉子的時候，法師已經完全不需要再去上前用物理攻擊了。
    拿起這把法杖，齊暃瞬間覺得渾身一陣洶湧的熱流湧動，比起拿起底材時更為猛烈。
    齊暃本身就點過1點暖流，算上葉子提供的“+6暖流”和“+3火係技能”，讓“暖流”直接來到了10級。
    9級暖流=138的法力回複速度。
    再算上齊暃腰帶上符文附魔的“5號艾斯”，效果是“+15法力回複速度”，還有“隱秘”的15。
    齊暃現在的法力回複速度直接來到了168，結合他現在共計118點的法力上限。
    可以說，現在扔個小火球已經完全不用考慮魔力消耗了。
    如果不堆更多的fcr（高速施法）的話，可能藍掉的還沒有回的快。
    當然了，暖流隻是個附帶獎，地獄火才是重頭戲。
    因為+6地獄火和+3火係技能的緣故，“地獄火”的等級也直接來到了9級。9級地獄火每秒傷害88-101，算上技能額外加成，每級暖流提供的+13火焰傷害，最終結果是99-114。
    什麽概念呢？
    齊暃之前製作的“怨恨”牛吧？【血海深仇】剛製作出來時，有夠驚豔吧！
    雙手傷害也不過19-97。
    取個平均值才大約60點傷害，而這已經讓塔妮婭和弗拉維兩位隊長驚掉下巴了。
    而用“怨恨”踏踏實實地砍上兩下，也不過是地獄火噴上一秒的傷害。
    而且——9級的地獄火範圍是73碼，約等於667米。
    並且，是範圍傷。
    當然了，這麽強的技能耗藍也絕對不低，每秒耗藍13點，憑現在齊暃已經遠超常人的藍量，也頂多隻能噴個十秒。
    但這其實不算什麽弱點，隻要不進噩夢難度，沒什麽敵人能讓地獄火噴個十秒還不死的。
    齊暃自己血量才一百出頭，要是拿葉子噴自己，兩秒都堅持不住。
    至於敵人能堅持幾秒……
    那就試試唄！
    齊暃舉起法杖的時候，四名全副武裝的蒙麵人剛剛衝過拐角，舉起手裏的衝鋒槍對準了齊暃。
    齊暃第一反應是，這夥人的裝扮是什麽鬼？
    除去裏麵隱約可見的戰術背心之外，有人穿著布甲，有人穿著鐵靴，有人帶著骷髏帽，有人幹脆穿了一身板甲，捂得嚴嚴實實。
    然後這群像是衣服od出了問題一樣的襲擊者們，手裏卻無一例外都拿著槍。
    真尼瑪邪門——
    齊暃腦子裏吐槽一句，毫不猶豫地扣動了扳機。
    不，是發動了“地獄火”的魔法。
    “轟——”
    一股熱浪猛烈地出現在走廊裏。
    首先被吹舞的，是齊暃的頭發。
    後坐力。
    齊暃甚至感到了強烈的後坐力。
    後坐力推動著他的雙臂和上半身，他甚至差點後退半步，雙手發動著比握緊“怨恨”還大的力量，才沒讓法杖脫手。
    那感覺就像是小時候消防演習，第一次試用消防員用的高壓水槍。
    那是極度澎湃的衝擊感。
    顯然，如此強大的衝擊力，更加慘烈的必然是被攻擊的目標。
    那四個人還沒站穩腳跟，就看到迎麵而來的巨大熱浪，簡直就像是火箭發射時從尾部噴出的燃燒氣流。
    這股熱浪直接將走廊一旁的合金玻璃轟碎，無數玻璃碎片如同無數飛散的落葉，向外飄散飛舞。
    就像是在走廊裏引爆了tnt炸藥。
    這座高樓很完整，完整到連合金玻璃都完好無損的程度，在這個一片末世景象的暗黑世界裏，簡直有點幹淨得不像話。
    走廊的地磚也是光滑到可以反射倒影的程度，簡直可以說是幹淨整潔。
    但這種整潔很快就與末世相稱了。
    那四個人首先被熱氣掀翻，就連穿著板甲的敵人也難以幸免。
    隨即而來的，是劇烈的高溫，仿佛可以溶金煉土，直接將地磚燒到變形。
    火舌不僅衝向四名襲擊者的身體，更是澎湃到鑽出窗外，仿佛火龍嘴巴縫隙關不住而溜出去的龍息。
    “啊啊啊啊啊啊啊——”
    四個人的慘叫聲此起彼伏，但僅持續了不出兩秒，就化作了無聲，僅剩下一陣燃燒過後的木炭崩塌時畢畢駁駁的響聲。
    在被吹飛之前，他們唐突扣動扳機，僅射出了幾發經過瞄準的子彈。
    而後，隨著他們的身體被吹飛，手中的衝鋒槍依然沒有停火，衝著天花板繼續徒勞地掃射著。
    天花板上多出了無數細密的坑洞，也有一些打在周圍堅硬牆體上的子彈，成為跳彈反彈到了齊暃身上，卻都被黑霧阻擋，沒有射中要害。
    齊暃吃痛，他感覺到了自己受創，子彈穿過了“天底”提供的“遠程防禦”與身上護甲提供的防禦層，接觸到自己的身體。
    甚至有一發子彈以刁鑽的角度鑽入了齊暃的肋骨，又從身後飛出。
    這已經是命中軀幹了，但齊暃看到自己的血量隻降低了27點，隨後又因為【至暗時刻】的恢複效果，不斷恢複著。
    好像也沒什麽了不起……
    這東西好像還沒有變異硬毛老鼠的飛刺攻擊疼呢。
    而另一邊，京子防守的角度，敵人才剛剛出現。
    僅是兩三秒的誤差，他們沒能一齊發動攻擊，也就沒有了任何威脅。
    還不等京子拉弓，齊暃已經扭身一步來到了她的身前數米外，為的是接近敵人，使對方進入地獄火目前67米的射程範圍內。
    緊接著，火焰噴出。
    齊暃這個雙手端著法杖的施法姿勢簡直不像是法師，倒像是《終結者2》裏站在高樓上拿著加特林的施瓦辛格。
    五名同樣打扮得花裏胡哨的敵人倒飛出去，也是一連串徒勞無功的槍聲，伴隨著慘絕人寰的哀嚎聲，最後都在幾秒後歸於無聲。
    這次齊暃早有準備，他在轉身時就在京子這邊布置好了“時間延緩”，被減速了90的子彈就算是正中身體，也無法擊穿鎧甲的防禦。
    損血為0，且血量還在增加。
    京子瞠目結舌地看著齊暃。
    雖然已經習慣了大人的強大，但還是……
    好強！
    不愧是大人！
    她並不能直接看出齊暃手中的法杖到底增強了多少技能，隻是從齊暃噴出的火焰熱度與範圍來看，比起之前的戰鬥還多了兩倍不止！
    何等恐怖的成長速度！
    讓她覺得可能無法戰勝的敵人，竟然被幾秒鍾就燒成了灰燼……
    齊暃也看了看京子，又看了看手中的“葉子”。
    說起來，他還從沒見過“葉子”真正的模樣。
    畢竟遊戲裏的“符文之語”並沒有專門的圖標顯示，不像是那些暗金裝，有的還有特殊的樣式，符文之語的武器都還隻維持著底材的模樣。
    而在這裏，符文之語的裝備顯然會被改造形狀。像是之前的“怨恨”，在從“大砍刀”變成“怨恨”的時候，就被玄妙的符文力量改造成了血腥鐮刀的模樣。
    齊暃其實以前也好奇過，“葉子”的符文之語到底會是什麽樣的？
    難道是會變成樹葉形狀嗎？
    怎麽想也不太可能。
    而現在拿在手中，仔細看來，卻發現跟之前的法杖外形相差好像不大。
    跟遊戲的圖標很像，就是一根孤零零的長棍。
    華麗的隻是浮雕於其上的符文。
    而且，如果不發動魔力的話，那些符文也不會點亮，它看起來就像是一根普通的雙手長棍。
    隻有在發動魔力的時候，那些華麗卻不知含義的符號會一一點亮，密密麻麻的圖案會布滿棍身，讓這根長棍看起來不再普通。
    但現在戰鬥結束，魔力消退，法杖也回歸了平靜的狀態。
    就像一根再普通不過的木棍。
    “這……就是您用那個符文做出來的嗎？”
    京子問道。
    “是啊。多虧你~”
    齊暃輕鬆地笑道。
    不知為何，之前的壓力已經不複存在了。
    他隻覺得輕鬆，平靜，還有拿到新玩具的開心和興奮。
    京子歪了歪頭，她有些不解齊暃的變化，可她也沒有多問，她也知道現在還不是聊天的時候。
    隻是，她忍不住好奇，還是對著正在走向那幾具屍體，準備進行調查的齊暃問道：“這把武器……您給它命名了嗎？”
    “唔……葉子。”
    齊暃簡短地回答道，有種希望京子不再追問的潛台詞。
    “葉子？有什麽深意嗎？”
    京子瞬間瞪大眼睛。
    “……”
    齊暃沒有回答。
    “……我聽塔妮婭姐姐說，您每做一件符文之語，都會賦予一個有意義的名字。那……這根法杖呢？為什麽會叫‘葉子’啊？”
    京子以為齊暃沒聽清，追問著。
    齊暃停住腳步。
    心中忍不住吐槽，京子啊京子，你可真是聊天小達人！
    哪壺不開提哪壺！
    就任憑我能把“隱秘”、“天底”和“怨恨”吹出花來……
    葉子……葉子能算是什麽啊！？
    我特麽哪知道它有什麽深意！
    再說了，我以前的那些也隻是胡吹海侃，哪有什麽意義！
    歸根結底，這些符文之語也都隻是遊戲裏的一種道具名稱。
    歸根結底，我也隻是在重複一款遊戲的通關過程……
    歸根結底，我又到底他媽的是誰……？
    原初實驗者？0？
    這些聽都沒聽過的名詞，想都沒想過的概念，忽然又湧上腦海。
    那麽……“地球”又算是什麽？我“齊暃”又是什麽！？
    就如同此前跟林文熙交談時對她傾訴的，埋在心中最深處的迷茫和恐懼再度被喚醒。
    即便知道了“原初實驗者”和“0”這樣的“真相”，可那種恐懼和迷茫，隻增不減！
    因為……他覺得自己離曾經屬於自己的世界越來越遠了！
    曾經的現實，曾經自己腦子裏認知的“世界”，正在離他遠去。
    他不再屬於“地球”，也並不屬於這個自成一體的“融合世界”。
    他在這個世界隻是孤零零的一個人。
    就像……一片葉子。
    從樹上飄落，遙望著樹枝，卻再也無法回頭。
    齊暃的呼吸忽然顫抖了。
    他想起林文熙在聽到“怨恨”的名字後，哭著說這名字像她，即便會刺傷自己，也會一往無前。
    齊暃又想起自己給“隱秘”，給“天底”吹逼做解釋的時候，他感慨於自己的小聰明，拿著遊戲裏本無意義的道具名稱，做出了玄而又玄的“注解”。
    自己一直以一種超然的心態笑看她們震驚，卻不知道自己已然成為了“戲”的一部分。
    他也知道了為什麽自己這麽喜歡“法師”職業，為什麽自己這麽喜歡這件裝備……
    因為【葉子】，就是他自己啊！
    在這個永暗無邊的世界裏，如“葉子”一樣飄零無依的，不正是自己嗎？
    齊暃忽然感到一種深深的宿命感。
    他一直以為是自己“賦予”了那些裝備含義，可現在他忽然覺得，是裝備賦予了自己……
    他轉過頭來，眼中帶著些許晶瑩，認真地說。
    “因為……它像我。”
    “……哎？”
    京子完全不懂，她的腦子並非愚笨，隻是太多信息差讓她沒法跟上齊暃的所有思路。
    “像您？可是……哪裏像啊……”
    作為齊暃的小迷妹，京子也不是沒設想過，應該用什麽樣的裝備來代表齊暃。
    怎麽也得是什麽“光輝”、“神聖”、“偉大”、“謎團”之類的吧……
    葉子？為什麽啊？
    看著京子俏麗可愛的麵龐，那充滿信任和崇拜的眼神，明明是在依賴著他，但卻讓齊暃忽然感覺到有一束光照亮了自己心底的迷茫。
    嘛……也沒什麽不好，不是嗎？
    不是已經決定了嗎？
    不再多想。
    不正是我說的嗎？
    把這個當成遊戲，玩的開心就好。
    什麽啊……原來隻要吹逼得足夠玄，就連自己都能說服啊……
    想到這裏，笑容再度在齊暃的臉上浮現，他走向京子，一邊展示著手裏的法杖，一邊說道。
    “如你所見，這是個會大幅增強火焰技能的法杖。”
    “是啊……”京子點頭。
    可仍未知道跟齊暃有什麽關係。
    “而我……是個沉睡了千年的亡魂，對於這個世界，我不就是一片葉子嗎？”
    “啊——”
    這一句話蘊含的深厚孤獨感，讓京子瞬間破防了。
    也許是靈魂深處的某處讓她產生了共鳴，眼淚瞬間湧上眼眶。
    她努力想著該想出怎樣的話來安慰齊暃，卻怎麽也想不出來，正在糾結時，齊暃已經捏住了她的下巴。
    “哭什麽啊。我話還沒說完呢。我可是個熱血上頭的人，所以——”
    京子看到眼前那張帥氣的臉微笑著，逐漸靠近。
    在嘴唇接觸之前，她聽到他的聲音貫穿內心。
    “既然飄零如葉，那就縱情燃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