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第 1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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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後,鐵手也給她送了禮物。
    是一組五個用黏在一起的貝殼做成的小狗,每一隻形態各異,寥寥數筆繪出活靈活現的眼睛,讓人愛不釋手。
    小七點了點小狗的鼻子,笑盈盈地抬眼問道“今天是什麽日子嗎,怎麽一個兩個都送我禮物。”
    鐵手微怔“你是說,他們幾個也……?”
    很快,他敏銳地在少女發間和手腕上看到了多出來的飾品,精致美麗,在粉色的發間和雪白的肌膚上交相輝映,清麗難言,幾乎讓人移不開眼。
    他再看了眼自己買的貝殼小狗,沉默了一瞬,突然就有些想要回去的衝動。
    怎麽看怎麽都像哄小孩的……
    但當少女喜悅無瑕的清澈笑顏映入眼底,鐵手也不再糾結那點細微的窘迫,而是微微笑了起來“不值什麽錢,隻是當地一點小小的特產,看著有幾分新奇,你拿著玩就行。”
    小七苦惱地皺著眉頭“你們送我禮物,我卻什麽都沒有給你們準備……”
    鐵手溫聲安撫她“你已經幫了我們這麽多,怎能還讓你再破費。”
    她笑了笑,沒和鐵手就這事討論個清楚明白,隻是在心裏想著,以後有機會了得留意下。
    傍晚吃過飯,小七依在窗口看晚霞。
    她呼吸著沿海地區特有的濕潤中帶著鹹鹹海風的空氣,對於明天要離開這事,突然產生一股不舍。
    血脈和出身讓她對大海有所眷戀,即便沒到需要天天泡海裏這種程度,但能待在靠近海邊的地方,她的心情也是平靜放鬆的。
    低低歎了口氣,正要關上窗戶,不妨突然響起一道平靜冷淡的聲音“何故歎息?”
    小七探頭往外瞧去,看到向外打開的窗戶旁邊,正是抬頭看天的無情。
    他今天罕見的沒有穿白衣,而是一身下擺處繡著竹葉的淡青色長袍,一手背在身後,頭戴青玉簪,削減了三分冰冷的銳氣,平添七八分斯文俊秀的書卷氣。
    看著不像鼎鼎大名的神捕,倒像是書讀得好長得也好的探花郎。
    她兩手撐在窗柩上,側頭笑著看他“隻是歎息過了今天,就看不到海上明月共潮生的壯麗景象了。”
    無情的嘴角動了動,像是在微笑“東京雖沒有海上明月,卻有州橋明月,你若是想家了,可以將就著看一看,都是同一輪月亮,想來也差不了多少。”
    小七忍不住低頭一直笑。
    她一直以為無情是那種說話做事一板一眼,從來不會開玩笑的人,沒想到他幽默起來,竟這麽有趣。
    她突然就想逗逗他“可是,你們從來沒有問過我,要不要和你們一起去東京,如果我說,我並不想去呢?”
    無情側過頭來看著她,眼眸深邃安寧,麵容平靜。
    他看到少女晶亮的眼中一抹頑皮靈動的笑意,嘴角不由自主也跟著淺淺彎起“既然心有不舍,不如去海邊走走,再看一眼你說的海月共潮生,如何?”
    小七心想,他可真狡猾,硬生生避開了她的問題,不直麵回答,反倒向自己發出散步的邀請。
    好吧,她的確很想去,也不想拒絕無情大帥哥就是了。
    戴上帷帽,兩人從大門往外走,正好碰到了往回走的鐵手。
    “大師兄,心海,你們要出去?”鐵手奇道。
    心海是個不愛出門的性子,大師兄也沒好到哪去,更何況這兩人幾乎沒有過單獨相處的時間,他完全想不出來,現在已經傍晚了,有什麽事讓兩人一起出去。
    小七向他解釋“我和大捕頭去海邊走走,二爺,要不要一起去?”
    無情不說話,靜靜看著他。
    鐵手微微一怔,隨後溫煦可親一笑“我就不去了,你們玩得開心點。”
    等出去辦事的追命和冷血回來,沒看到無情和小七,便問起正在收拾院中雜物的鐵手。
    他搖頭低笑“她和大師兄去海邊散步了。”
    追命“……”
    冷血“……”
    他們一個時辰前還送過禮物,這會兒乍一聽聞這個消息,突然莫名有種被別人摘了果子的感覺……
    雖然那人是自己敬愛欽佩的大師兄,但是,心裏就是有種止不住的複雜情緒,甚至還有那麽一丟丟的委屈。
    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隻是一眨眼,兩人便拋棄了這些古怪的念頭。
    先不說心海自己的想法,這根本就是連八字都沒一撇的事,即便真的到了那一天,需要抉擇的時候,他們四人也不會為了感情的事傷了和氣,隻會個個爭著搶著退出,成全他人。
    不過誰都知道,不會有那一天的。
    和和無情走到海邊時,天邊的晚霞正燒得熱烈。
    千萬道霞光映在平靜的海麵上,海水被染成了橘中帶紅的顏色。天際與遙遠的海平麵連成一條線,海風微拂,海鳥振翅點水,三三兩兩的漁船搖著槳緩緩歸來。
    似是被這般開闊的景象所感染,無情退去了臉上的冰冷和淡漠,嘴角掛著一抹清淺柔和的微笑,眼中的冰膽盡數融化,變成涓涓細流,清瑩璀璨,明亮無比。
    這邊的海灘少有人來,沒有太多踩踏的痕跡,沙子綿軟細膩,腳踩下去時,很容易就陷進去打個趔趄。
    她看著身旁心情很好的無情,笑眯眯說道“大捕頭,雙腳踩在沙灘上的感覺如何,是不是放鬆極了,甚至想就這樣躺下睡一覺?”
    無情彎著唇角,眼睛看著遠處的海水“不錯,以蒼穹為被,以星辰日月為枕,以碧波為席,即便睡夢中被水淹了,也不失為一件風雅之事。”
    小七樂得笑出聲“以大捕頭的輕功,怎麽會發生這種慘事。”
    無情低聲歎息“我輕功再了得,也是個旱鴨子。”
    她笑著眨眨眼“那麽,要不要現在讓你的鴨掌沾沾水適應一下,多累積點經驗,以後若是學遊泳,一定手到擒來。”
    無情沒明白她這話的意思,小七已經低頭麻利地脫去了鞋襪,赤腳踩在沙灘上。
    雖然古代女子的腳不能讓丈夫以外的第二個男人看,不過管他呢,江湖兒女嘛,沒那麽多麻煩的規矩,無情也不是迂腐的人。
    都來到海邊了,誰能忍得住不這樣做啊,她隻是真的很想盡情玩耍一番,沒什麽要緊的吧。
    她來回走了幾步,感受著沙子自腳趾流過的微癢,抬眼衝無情歡喜地笑著“要不要跟我一起玩。”
    無情隻感覺眼睛似是被灼燙了一般,猛地收回視線,廓線分明的薄唇抿得極緊,眼尾耳尖染上了晚霞的顏色,在白皙如玉的臉龐上,看起來分外明顯。
    他強迫自己不要再去想,但那雙精致靈巧比最上好的羊脂玉還要無瑕的雙足,卻一次次闖入他的腦海,叫他連視線都不敢轉過去半點。
    小七見他不說話,隻是臉頰紅紅的垂眼沉默著,不由好笑地拉了拉他的袖子,勸說道“難得來一次,卸下包袱放鬆地玩兒吧,反正也沒有任何人會看見。”
    說完,她緩緩走入水中,直到淹沒到腳踝才停下。
    她閉著眼,全身心放鬆,細心感受著水流緩緩衝刷著肌膚的觸感。
    好舒服,她感覺自己像是回到了大海的美人魚,吸飽了水分的根莖,回到母體的胎兒,無比安寧平靜,祥和溫暖。
    靜靜站了一會兒,她回頭招呼無情“快過來呀,你的腿好不容易好了,就不想零距離感受一下踩著海水是什麽滋味兒嗎?”
    此是被這句話打動,無情輕輕呼出一口氣,甩出腦子裏亂七八糟的可恥想法,彎腰褪去了鞋襪,放在岸邊,然後一步步向她走來。
    衣裳下擺和褲腿泡在水上,被浸得透透的,倆人都沒有去管,專心致誌地試探著在淺水區用雙腳丈量深度。
    看了一眼身側眉目欣然的青年,小七突然壞心眼一起,趁著他沒有防備,使勁一拽他的胳膊。
    本以為頂多讓他趔趄一下,想看看他會不會露出驚慌失措的模樣,誰想竟一把將他推得倒在水裏。
    呃……她怎麽忘了,無情不比其他三個,下盤功夫基本沒有,這些天才開始練呢,哪兒擋得住她的惡作劇。
    心裏剛湧起了一點愧疚感,但看著坐在水裏渾身被打濕,愣愣抬頭看著她似乎還沒明白發生了什麽事的青年,她又不可抑製地想笑。
    這幅模樣的無情可不多見,她得趁這機會好好看幾眼,一上岸後,他就又變成了那個少年老成冷淡平靜,威名震天下的四大名捕之首。
    她撩起一捧水潑過去,笑嘻嘻問道“大捕頭,難道是水裏待著太舒服了,才不想起來嗎?”
    無情伸手擋下潑向他的水,小七見狀,試探性的又潑了一次,無情笑著側頭去躲,急忙與她拉開一些距離。
    他是個很少笑的人,神色總是冰冷淡漠的,眉宇間總是有一股揮之不去的鬱色與寂寞。即便笑,也隻是嘴角淺淺勾起一點弧度,如萬裏冰封一點春,幾乎沒有咧嘴大笑的時刻。
    然而現在的他,眉目舒展,眼中盈滿璀璨晶瑩的欣悅,唇齒開合間露出一點珍珠白玉般的皓齒。
    那笑容是如此顯眼,就像身側濺起的水花,剔透又清澈,冷峻的臉龐看上去竟有種孩童般的純真。
    痛苦像一層緊緊束縛著他的厚實的繭,他在裏麵掙紮,小心翼翼地伸展著翅膀,將血肉鑄成能讓他飛翔的蝶翼,終於煥發出了流光溢彩的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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