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故事有多長？幾百萬字？”藍鮫塞了顆果子進嘴裏，左腮鼓了起來，含糊地說，“基本超過一百萬字以上的小說都水，你擰一擰去掉水分，挑精華的說就行。”
    變成人類模樣的小人魚自然地盤腿，露在衣服外麵的肌膚白皙，幾乎看不到毛孔，如凝脂般細膩。
    羅蘭坐在他身邊，目不斜視。“再過兩小時，小主人該上床睡覺了，明天上學要早起。”
    藍鮫見他一本正經，忍不住用骨感的腳丫子輕踹他的大腿。“那就講兩個小時。”
    和羅蘭相久處了，不知不覺就親近了，偶爾會肢體接觸。不過，羅蘭外表看著像人類，實際全是機械，全身赤裸，除了頭發，沒一處柔軟。
    仿生人管家低頭看頂著他大腿的腳趾頭，頗為無奈，輕輕地握住少年纖細的腳腕，不著痕跡地搬開。
    藍鮫訕訕地收回腳丫子。
    真瞧不出，他家管家還是個老古板。
    “接上回。”羅蘭好心地提了點前麵的內容，“墨斯·迦爾要執行一個暗殺任務，可惜遇上兩軍空戰，受了很重的傷，被倒灌的海水衝到海邊，命懸一線時，有人救了他。”
    那人很怪，全身覆著黑色的鬥篷，麵戴口罩，隻露出一雙金色的眼睛。他把泡在海水裏的受傷少年提到上岸，帶到一棟廢棄的破損房屋裏。
    墨斯·迦爾的意識模糊不清，因不甘死亡，強撐著最後一口氣。
    他的傷很重，內髒幾乎破碎，四肢粉碎性骨折，即使未來世界醫術發達，若得不到及時的治療，也回天乏術。
    戰亂時期，到處彌漫著硝煙，無數人類流離失所，死亡猝不及防，像墨斯·迦爾這樣受傷等死的人不計其數。
    意誌薄弱的人撐不了多久便受到死神的召喚，墨斯·迦爾與眾不同，從小在孤兒營訓練成為暗殺利器，即使身體所有機能都報廢了，意誌依然堅定，遲遲不願放棄，頑強地生死邊緣掙紮。
    把他從海水裏救上來的怪人感到好奇，冰涼的手指摸他的頸動脈，又按了按他的心髒，然後點著他的眉心。
    墨斯·迦爾的意識忽然清晰了起來，他艱難地掀起眼皮，對上一雙獸瞳般的金眸。
    “你快死了。”
    怪人的聲音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像陳述一件普通的事般平淡。
    墨斯·迦爾想回應，張了張嘴巴，發不出一點聲音。
    “你不想死，是嗎？”怪人道，“不想死，就眨眨眼。”
    墨斯·迦爾用盡全力地眨眼。
    怪人抬起手，沉思般地摸著覆了口罩的下巴，修長的手指，骨節分明，指尖長著半寸長的利甲。
    “救你有點難度。”他放下手指，獸瞳收縮，犀利地盯著奄奄一息的少年，“我不是慈善家，從來不做虧本生意。不過，我們既然遇上了，便是有緣人。”
    他伸出食指，點住少年的眉心，低沉地道：“那麽，有緣人，告訴我，如果你活了，將來要做什麽？”
    墨斯·迦爾感到眉心一燙，有什麽鑽入腦中，他沒有反抗，任其在自己的腦海裏肆意。
    半晌，那股力量退出，怪人挪開點他眉心的手指。
    “結束戰場，統一星際，為人類創造一個和平盛世？嗬嗬，小家夥，你的誌向可真不小，憑你一己之力，恐怕難以成功。”
    被嘲笑了，墨斯·迦爾神色平靜。
    這種超越年齡的平靜引起了怪人的惻隱之心，他微微眯眼：“俗話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隻要你言出必行，有諾必踐，我便救你。否則，縱使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也會找到你索回性命。”
    墨斯·迦爾動了動嘴，做出了承諾。
    別墅客廳裏，羅蘭像說書人般，有聲有色地說著故事，連人物的對話都說得惟妙惟肖。
    藍鮫忘了吃水果，聽得入神。
    這個故事的發展，總覺得似曾相識，尤其主人公被救這一段。
    “你確定這是虛構的小說，不是某人的傳記？”他疑惑地問。
    這個某人，指的是當今亞特蘭斯皇帝。
    羅蘭不緊不慢地道：“星際網上杜撰皇帝生平的小說很多，這隻是其中一個版本。”
    藍鮫表示懷疑，他從識別器裏拖出瀏覽器，進小說網站隨手一搜。
    《亞特蘭斯的崛起》
    《墨斯·迦爾和他的十大元帥》
    《關於我是怎麽成為亞特蘭斯皇帝的二三事件》
    《重生之王者歸來》
    《戰爭與和平——一個帝王的自述》
    《我和亞特蘭斯帝國不得不說的故事》
    ……
    看著搜索框下麵數萬條相關結果，藍鮫默默地關掉瀏覽器。
    好吧！
    是他見識少。
    亞特蘭斯的老百姓真的很崇拜他們的皇帝，不僅喜歡用“墨斯·迦爾”當主人公的名字，還喜歡為皇帝編故事。
    繼續吃果子，藍鮫示意羅蘭接著說。
    羅蘭頷首：“怪人不知用了什麽方法，救活了少年……”
    墨斯·迦爾從昏迷中蘇醒，猛地翻身坐起，發現自己的傷不翼而飛了，內髒不再疼痛，骨頭完好無損，連肚子上最大的傷口都消失了，渾身有用不完的勁，精神力突破巔峰，更上一層樓。
    他跳下床，活動四肢，精神抖擻地進浴室，在鏡子裏看到自己的模樣。
    眉角的疤痕消失了，茶色的眼睛變成了深紫色，從小到大因營養不良造成的蒼白臉色，此時紅潤有光澤。
    像他又不是他。
    發呆之際，一縷食物燒焦的氣味從外麵飄進來，墨斯·迦爾嗅了嗅，連鞋都來不及穿，警覺地衝進廚房。
    當他看到身穿鬥篷的怪人站在灶台前手忙腳亂時，愣了。
    食物焦味正從那爐上的鍋裏飄出。
    怪人發現他，轉頭問：“醒了？醒了就自己弄吃的。”
    墨斯·迦爾沉默地走過去，熟練地關掉爐子的火，把鍋裏燒焦的食物倒進垃圾筒。
    怪人退出廚房，小聲地嘀咕：“煮熟食真麻煩。”
    墨斯·迦爾耳利，聽到了他的抱怨，加快速度清洗燒焦的鍋，洗完後把放在灶台上剩餘的魚肉處理幹淨，找出佐料，煮魚湯。
    他們如今在一套廢棄的空房裏，主人要麽死了要麽逃了，屋內設置比較完整潔淨，電器還能使用，是不錯的暫時住所。
    怪人喝了兩幾口墨斯·迦爾煮的魚湯，嫌棄地推開，不知從哪裏摸出一條小魚幹，慢條斯理地啃著。
    他的口罩已經拿下了，露出一張年輕的臉，張嘴咬小魚幹時，偶爾會露出尖尖的虎牙。
    墨斯·迦爾一個人喝完了一鍋魚湯。
    等他吃飽喝足，怪人問：“小子，我救了你，你要怎麽報答我？”
    墨斯·迦爾放下湯勺，擦淨嘴角，抬起一雙深紫色的眼睛。“隻要您以後有需要，我將為你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他的聲音鏗鏘有力，堅定不移。
    怪人道：“記住你今天說的話。”
    墨斯·迦爾和怪人一起在這套廢棄的房子裏住了半個月。
    怪人很強，精神力用得爐火純青，在他嚴厲地訓練下，墨斯·迦爾的實力突飛猛進，比以前更強了。
    與怪人分開後，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殺了地球最大組織的頭目。
    這是他的任務。
    他做事向來有始有終。
    頭目被殺，龐大的組織一個月不到土崩瓦解。
    完成任務，墨斯·迦爾返回迪蘭奧帝國，回到孤兒訓練營，做了一件轟動迪蘭奧帝國的大事。
    他策反其他孤兒，殺了那些將他們訓練成暗殺利器的統治者，搶了一堆高能武器和一艘宇宙飛船，毅然離開迪蘭奧帝國，前往陷入戰亂的玫瑰星。
    藍鮫吃完一盤果子，打了個小飽嗝，期待主角在亂世中大放光彩時，羅蘭暫停了。
    “小主人，該睡覺了。”
    “關鍵時刻斷章，人幹事？”
    藍鮫磨牙，差點扔出手裏的空盤。
    羅蘭柔聲哄道：“充足的睡眠是健康的保障。”
    藍鮫歎氣，把空盤交給羅蘭，心不甘情不願地進臥室。
    他以為自己會睡不著，結果往大貝殼裏一躺，一下子就沉入夢鄉，還做了一個不錯的夢。
    夢裏有鮫人王有碧綃，三個人住在豪華的別墅裏，鮫人王和碧綃上班，他上學，他們和普通人類一樣，過著忙碌又充實的生活。
    上學第二天，藍鮫早早地起床，吃過羅蘭精心準備的早餐，坐上懸浮車前往第一軍校。
    有了通行證，懸浮車直接進入軍校大門，一路開到3100專業的教學大樓。
    藍鮫下了車，與羅蘭揮手告別，獨自控製人魚車進教學樓。
    昨天他來得晚，到達教學樓時學生都在教室裏上課，今天到得早，恰逢上學高峰期。
    一群群穿著軍裝校服的學生經過他的身邊，無不熱情地向他打招呼。
    “嗨，人魚同學早啊！”
    “早安，人魚同學。”
    “人家有名有姓，別人魚人魚地喚。”
    “早安，藍同學。”
    ……
    藍鮫的反應慢了一拍，完全不知這些是哪個年級的學生，但可以肯定他們不是一年級。
    “學愛上書屋姐早。”他禮貌地回應。
    突然，一位身材高壯的男生停在他麵前，藍鮫莫名其妙，下一秒，他懷裏被扔了個“東西”，嚇了一大跳。
    他拿起那個“東西”，一頭霧水。
    信？
    一封畫滿紅心的信。
    高壯男生目的達成，紅著臉迅速跑人。
    藍鮫捏著信，無語地望著對方遠去的背影。
    這是一封情書！
    上軍校第二天，他收到了一封來自人類男性的情書！
    簡直令人哭笑不得。
    然而，他小看了人類的奔放程度。
    有一必有二，有二必有三，有三必有無數……
    從進教學樓開始，藍鮫不時地被“情書”砸中，有男生也有女生，他們好像約好了一樣，全都扔下就跑，根本不給藍鮫拒絕的機會。
    藍鮫捧著一堆“情書”，一個頭兩個大，當看到一幫學生等電梯時，他果斷地繞道，用墨斯·迦爾給他的卡，乘教官的專屬電梯。
    這會兒教官專屬電梯裏沒其他人，他鬆了口氣，單獨操控人魚車進電梯，到達二樓，電梯暫停，他往旁邊靠了靠，抬頭看向進來的人，怔愣。
    “教……教官，早……”他幹巴巴地喚著。
    墨斯·迦爾挑了挑劍眉，望著他懷裏上百封信，嘴角微揚，紫眸幽深。
    “情書？”
    男人疑惑的聲音充滿了磁性，在狹小的電梯裏顯得異常清晰。
    不知為什麽，藍鮫的兩頰慢慢地發燙泛紅，被男人打趣的眼神盯著瞧，尷尬得隻想用尾鰭在電梯裏摳城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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