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鮫動作迅速，解開束縛戚文華四肢的鐵鏈鎖，把他從牆上放下來，輕柔地讓他平躺在地上，仔細檢查他的身體狀況。
    軍校教過簡單的急救處理，上戰場前軍部給每位軍人發放了急救藥劑，隻要有機會使用，存活率為百分之九十八。
    戚文華的傷勢很重，被折磨得體無完膚，普通人這個傷勢早就撐不下去了，他卻還有一絲氣息。
    藍鮫從儲物金鐲裏拿出急救箱，找到藥劑，熟練地注射進他的靜脈。
    “戚會長，醒醒。”他輕拍戚文華的臉。
    戚文華毫無反應，依然處於昏厥狀態，藥劑還未發揮作用，藍鮫蹙著眉頭，處理他身上的致命傷口。
    究竟多大仇多大怨，把人折磨成這樣？
    戚文華不過是一個中型幫會的會長，即使掌握情報網，也沒必要這麽嚴打拷問吧？
    藍鮫用繃帶給他包紮傷口，包到右手時，發現手指都露出骨頭了，卻仍緊緊地握成拳頭。
    拳頭不鬆開，不好包紮。
    藍鮫稍微使力，想扳開他的手指，然而，手指紋絲不動。
    沒辦法，他隻能再次輕拍戚文華的臉。“戚會長？戚文華，醒醒！你安全了，可以放鬆了。”
    或許是急救藥劑起了療效，戚文華有蘇醒的跡象，嘴裏發出痛苦的呻吟聲，全身顫抖，呼吸急促。
    藍鮫再接再厲。“快醒來，很多人盼著你回去，果老，阿林，還有阿林的弟弟……”
    “嗯……”聽到熟悉人的名字，戚文華的意識逐漸回籠，握緊的拳頭慢慢鬆開。
    “哢噠~”
    他的手裏掉下一個東西，藍鮫定睛一看，發現是一塊小巧的懷表。懷表有些年頭，鏈子掉了，表麵光滑，花紋模糊不清。
    藍鮫疑惑地拿起懷表。
    為了這麽個小物件，一直握緊拳頭，難道裏麵藏著什麽重要信息？
    他輕輕一捏卡扣，懷表自動翻蓋，露出裏麵的鍾表和一張女孩子的照片。
    這是一個圓臉女孩，眼睛大而明亮，笑起來嘴邊有兩個小酒窩，非常可愛。
    藍鮫盯著女孩的照片，微怔。
    他……認識她。
    如果沒有記錯，這個女孩是他第一次上虛擬世界參加坦尼特族朝聖時，遇到的那個圓臉女孩。
    圓臉女孩特地托朋友拿到朝聖邀請函，虔誠地向彌迦羅祈禱，祈禱失蹤的哥哥平安歸來。
    藍鮫合上懷表，低頭打量戚文華。
    他的模樣和圓臉女孩確實有五六分相似，尤其是嘴巴，幾乎一模一樣。
    ‘很多人告訴我他死了，我偏不信！哥哥實力很強，通過層層選拔成為機甲戰士，絕不會輕易地把性命丟在外星係。’
    那時，圓臉女孩晶亮的眼睛裏充滿了堅定和希望。
    她沒有說錯。
    她的哥哥很強，不會輕易死去。
    藍鮫加快速度，給戚文華包紮好，背起他離開刑訊室。
    “主人，我查過所有監控，這個據點隻關了戚會長一個人，沒有發現濟道會的其他成員。”小貔貅嚴肅地說。
    藍鮫背著戚文華，步履穩健，聽到小貔貅的話，他道：“救一個是一個。”
    戚文華是濟道會的會長，有利用價值，瑪非阿黨沒有馬上殺了他，其他濟道會成員無足輕重，要麽仍關在d市據點，要麽已經凶多吉少了。
    “哦。”小貔貅有點小失望，它還以為能救出所有人呢！
    “聯係鄧九。”藍鮫對它下令。
    鄧九是黑帝派給他的四名海盜之一，負責撤離工作。
    “是。”小貔貅向鄧九手裏的通訊器發送信息。
    鄧九回複很快，表示早已在據點外麵等待了。
    藍鮫背著戚文華循著來時的路飛奔，快到前院時，眾多瑪非阿黨人正在和其它幫派戰鬥，其它幫派的人明顯戰鬥力不足，越戰越慫，陸續後退，堵住了大門。
    “主人，左拐是側門，那裏沒人守著。”小貔貅道。
    藍鮫毫不猶豫，往左拐去。
    “嗯……嘶……”
    這時，背上的戚文華恢複了意識，發現自己正被人背著奔跑，他虛弱地詢問：“你……你是誰？”
    藍鮫腳步一頓，回道：“救你的人。”
    此時的他，擬態消失，恢複偽裝麵貌，戚文華趴他背上，隻模糊地看到一團黑。
    他不記得濟道會裏有黑人血統的成員。
    “我……現在……不能走……”戚文華費勁地說，“謝謝你……救我……但是……我必須……留下……”
    藍鮫冷硬地拒絕：“不行！我的任務是救你。”
    戚文華想掙紮，無奈全身疼痛，四肢像廢了般，沒有一絲力氣，艱難地吸著氣，他焦急地道：“我……不能一走了之……人魚寶寶……必須救人魚寶寶……”
    藍鮫的腳步一頓，神色倏地肅然。“你說什麽？人魚寶寶？”
    戚文華咳嗽了兩聲，沙啞地說：“十天前，我收到情報……瑪非阿黨非法買賣……人魚寶寶……原本想營救沒想到被抓了……他們把我和人魚寶寶一起轉移到這裏……咳咳……為了人魚寶寶，我不能死……”
    所以不管瑪非阿黨的人怎麽嚴打拷問，他都硬撐著不讓自己咽氣。
    他們想知道他的背後指使者，他卻無可奉告。
    哪有什麽背後指使者，不過是身為帝國軍人保護帝國人民的使命。
    一年前，海盜非法拐賣了五個人魚寶寶，他和戰友曆經千辛萬苦，一路追擊，戰友在追擊過程中與海盜戰鬥犧牲了，隻有他活了下來，隱姓埋名，在潘多拉星混得一席之地，成為濟道會的會長。
    為了救人魚寶寶，他利用濟道會的情報網，到處搜索信息，功夫不負有心人，十天前他終於得到消息，瑪非阿黨d市的據點養了幾條人魚寶寶，調教了一年，準備送去拍賣行拍賣。
    他著急得不得了，帶了幾個信任的兄弟前往d市救人魚寶寶。
    可恨他高估了自己的實力，也低估了對手的情報網。
    瑪非阿黨早就懷疑有人在打探人魚寶寶的消息，設下圈套，等他們自投羅網。
    “你……把我放下……快去救人魚寶寶……他們可能被關在地下室……”戚文華用盡全力拍打背他的少年。
    藍鮫從聽到瑪非阿黨非法買賣人魚寶寶起，眼睛就不由自主地變成獸瞳。作為曾經的人魚幼兒園老師，對人魚寶寶有很深的感情，最聽不得他們受到任何傷害。如今，有人拐賣了人魚寶寶，竟還企圖調教好了賣給權貴，他的臉上布滿了寒霜。
    “貔貅，讓鄧九到側門。”他冷聲道。
    “是，主人！”小貔貅回應。
    乍然聽到一個奶聲奶氣的聲音，戚文華怔了怔。
    藍鮫不給他思考的時間，腳下生風，快如閃電地奔向側門，途中遇到了一個瑪非阿黨守衛，次聲波一發，守衛遠遠地撲倒在地，不再動彈。
    他避開屍體，到達側門，側門鎖著，他利甲一爪，那鎖便如泥塊般被刮了下來，落在地上。
    藍鮫背著戚文華出了側門，一輛越野車正巧趕到，車門一開，露出鄧九的臉。
    “波塞冬先生，快上車——”
    藍鮫卻背過身，讓鄧九先把戚文華弄到車上。“你們送他回濟道會。”
    鄧九一怔：“先生你呢？不一道走？”
    藍鮫沉聲道：“我還有事。”
    鄧九猶豫：“可是……”
    首領讓他們全麵配合波塞冬先生營救戚會長，結果他們除了接應，沒幫上任何忙，如今好不容易救出戚會長，波塞冬先生卻不一起回去。
    藍鮫一記冰冷的眼神掃了過去，鄧九一愣，低頭服從命令。
    “請波塞冬先生務必小心。”他道。
    “嗯。”藍鮫壓了壓帽簷，頭也不回地返回側門，尋找據點的地下室。
    小貔貅發揮智能的優勢，從監控過往的錄像裏找到人魚寶寶出現過的畫麵，鎖定地下室的位置。
    “主人，地下室在據點主宅下麵。”
    藍鮫拐進一條小道，一刻不停地前往主宅，小貔貅卻有點擔心。
    “主人，主宅裏有很多人。”
    瑪非阿黨擊退了其它幫派，幾個小頭目都聚在主宅裏商議大事，主人現在過去，恐怕會和他們撞個正著。
    藍鮫寒聲道：“全殺了。”
    都是一些無惡不作的亡命暴徒，死不足惜！
    小貔貅不再開口，專注地為藍鮫指路。
    藍鮫握緊激光劍，無聲無息地接近主宅，途中遇到守衛，都被他一劍斃命。
    一路走一路殺。
    一路殺一路走。
    他如凶神惡煞般，囂張地闖入主宅。
    黑皮黑發的少年突然闖進主宅大門，開會的頭目們先是驚詫，接著氣勢洶洶地質問：“你是誰？哪條道上混的？”
    藍鮫緩緩地抬起頭，露出臉上猙獰的刀疤，眼睛如看死物般地掃過大廳裏的小頭目。
    “收你們命的人——”
    超聲波一發，造成空氣強壓，小頭目們頓時感到頭暈眼花，視覺模糊，連站都站不穩。有幾個精神力五級以上的頭目，勉強拔出槍亂射一通，結果敵人沒射中，先射中自己人，幾乎不用藍鮫出手，一半人倒在了地上。
    藍鮫冷漠地揮舞激光劍，收割剩下的人頭。
    分部據點的精英果然都去了總部，留下的小頭目精神力最高不過六級，應付小幫小派綽綽有餘，但對上精神力十一級的藍鮫，毫無反擊之力。
    藍鮫冷漠地跨過地上的屍體，往地下室走去。
    地下室在樓梯下麵，拉開一道厚厚的鐵門，往下二十多級台階，便到了。
    那是一間寬敞又華麗的室內遊泳池，池子四周圍著兩米高的玻璃牆，杜絕裏麵的生物“越獄”。
    天花板上裝滿了攝像頭，全方位無死角地隨時監控。
    藍鮫直接一個超聲波，所有攝像頭發生故障，“滋滋滋”的刺耳聲音在空曠的地下室裏回蕩。
    遊泳池裏麵看不到一條人魚寶寶，許是受了驚嚇，藏在池底的角落。
    藍鮫走到池邊，手掌按在玻璃上，釋放精神力，鋼化玻璃“哢哢哢”地龜裂，他稍一使力，玻璃“劈裏啪啦”地碎了，一半落在地上，一半落進水裏。
    藍鮫用鞋子掃開玻璃碎渣，半蹲在池邊，柔聲輕喚：“寶寶，你們在哪裏？我是你們的同伴，來接你們回家。”
    藏在水底的人魚寶寶們抱成一團，害怕地瑟瑟發抖。
    壞人又來了！
    壞人又要欺負寶寶了！
    害怕！
    好害怕！
    藍鮫連著喚了數聲，人魚寶寶們沒有一點反應，他不禁皺眉。
    人魚寶寶嬌嫩又脆弱，本該是父母懷裏的寶貝，卻被歹人拐賣，長期遭受驚嚇，必然出現嚴重的應激反應，害怕任何接近他們的人類。
    如果他以人類形態強行帶走人魚寶寶，恐怕會造成二次心理傷害。
    不假思索，藍鮫換上鮫綃衣，矯健地躍進遊泳池，入水的瞬間，雙腿變成藍色的尾巴，他以人魚的形態，沉入水裏，臉上脖子上手上的黑色粉底液碰到水，漸漸消融。
    藍鮫抬手抹了一把臉，撕下“刀疤”，露出真麵目。
    人魚寶寶們抱成一團，發現有什麽接近他們，嚇得直哆嗦，當其中一條壯著膽子看過去，發現一條藍發藍尾的成年人魚朝他們遊來。
    “啊？”人魚寶寶驚訝地吐出一串小泡泡。
    藍鮫在遊泳池底的角落裏發現了小家夥們。
    看慣了天樂寶幼兒園裏肥嘟嘟胖墩墩的人魚寶寶，此時看到這五條瘦得皮包骨滿臉驚恐的人魚寶寶，他既心疼又憤怒。
    該死的拐賣犯，應該罪屍萬斷！
    許是同類的模樣讓小家夥們有了一絲安全感，眼裏的恐懼淡了幾分。
    藍鮫放緩速度，慢慢地靠近他們，溫柔地安撫：“別怕，我是帝國軍人，特地來這裏接你們回家。”
    年紀相對大一點的金色人魚寶寶顫抖地說：“不可能！我爸爸說……人魚不能參軍……”
    別看他年紀小，他的記性很好，被壞人關了好久好久，其他寶寶都快忘記家人了，他卻還記得自己叫小米拉，是菲拉爾星人，爸爸叫卡洛，媽媽叫莉娜。
    藍鮫從儲物金鐲裏拿出軍帽，指著上麵的帝國國徽。“這是我的軍帽，認識上麵的國徽嗎？”
    小米拉眼睛亮了。
    他記得帝國的國徽，以前在電視裏看過。
    人魚哥哥……真的是帝國軍人？
    其他人魚寶寶懵懵懂懂，小心翼翼地看軍帽上的國徽。
    藍鮫朝他們伸出手，柔聲說：“來，我帶你們回家。”
    他的聲音裏摻進一絲精神力，無形中舒緩了人魚寶寶們緊繃的情緒。
    小米拉扁了扁嘴巴，眼淚滾滾溢出，嗚哇一聲，投入藍鮫的懷抱，長期壓抑的害怕和恐懼在這一刻爆發。
    藍鮫抱住他，輕柔地撫摸他的背。
    另外四條人魚寶寶跟著撲進他懷裏，上氣不接下氣地“哇哇”大哭。
    藍鮫盤起尾巴坐在池底，張開雙臂，把五條小小的人魚寶寶攬進懷裏，不住地親吻他們的額頭，給予溫暖。
    “你們很棒，是勇敢的寶寶  ，沒有屈服壞人，我為你們驕傲。”
    好久好久沒有人這樣溫柔地擁抱親吻他們了，壞人總是打罵恐嚇，餓他們的小肚子，強迫他們忘掉自己的爸爸媽媽，忘掉原來的家，哭了就拔他們的尾巴鱗片，每天活在恐懼中，好可怕好可怕……
    小米拉摟緊藍鮫的脖子，使勁地蹭著，磕磕巴巴地訴說被拐後的遭遇。
    藍鮫拍拍他的背，又摸摸其他人魚寶寶的腦袋，耐心地等他們發泄情緒。
    從他們斷斷續續地訴說中，大致猜出瑪非阿黨人的目的。
    人魚受帝國法律保護，禁止任何形式的買賣和虐待，一經發現，嚴厲打擊，最高可判死刑，即使如此，仍有走私販為了利益和金錢，拐賣人魚。像潘多拉星這樣落後偏遠的星球，根本不可能有人魚，權貴們的欲望得不到滿足，花重金和海盜合作，想盡辦法地去其他發達星球偷拐騙人魚。
    這五條人魚寶寶被海盜拐賣後，轉手到了瑪非阿黨的人手裏，為了賣個好價錢，他們把人魚寶寶養成沒有思想沒有尊嚴任人擺布的娃娃。買家買了他們，可任意調教成他們喜歡的樣子，最慘的結局是成淪為性奴和生育工具。
    值得慶幸的是，小米拉聰明又意誌堅定，不斷地鼓勵其他人魚寶寶，讓他們不要忘了家人不要忘了自我，爸爸媽媽一定會報警，找警察救他們。
    隻是，小孩子的能力終究有限，經過長期的恐嚇和虐待，除了小米拉，另外四個人魚寶寶對過去忘得差不多了。
    藍鮫摟緊他們，眼睛豎成獸瞳。
    瑪非爾黨！星際海盜！都該死！
    “走，我們離開這裏！”他拉起人魚寶寶們的手。
    “哥哥，我想回家，好想好想回家。”小米拉哽咽。
    “喚我藍老師吧，我以前是幼兒園老師。”藍鮫帶著他們浮出水麵。
    “好，藍老師。”
    人魚寶寶們費力地甩動尾巴，手拉手地跟著他往上遊。
    突然，藍鮫把他們按回水裏，手上多了一把魚筋弩，對準某個方向，厲聲喊道：“誰！出來！”
    人魚寶寶害怕地躲在水下，揪著他的鮫綃裙擺。
    “嗒，嗒，嗒——”
    皮靴踩著瓷磚地的聲音異常響亮。
    藍鮫凝聚出精神力金箭，死死地盯住來人。
    “是我。”
    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在空曠的地下室響起，隨即，露出黑帝高大的身影，他雙手舉在頭上，一臉無害地站在池邊，隔著透明的鋼化玻璃牆，與浸在水中的藍色人魚對視。
    藍鮫眼神犀利，拉滿魚筋弩，箭頭對準黑帝的心髒，一臉警戒。
    作者有話要說：　　西莫：陛下，小人魚對你的好感度，在正數與負數之間反複橫跳。
    黑帝：我已經在努力了，但似乎總是適得其反？拖後腿的人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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