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鮫不知道自己這一刻該怎麽回答。
    為什麽躲他？這不是明知故問嗎？
    隻要男人的鼻子沒有壞，一定聞到了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求偶信息素。
    他們是情侶關係也就算了，你情我願，沒什麽可害羞的，反而還會促進感情。但是，他們現在隻是同族，是上司下屬，是朋友，唯獨不是情侶。
    躲著他是不想彼此都尷尬。
    “我……”藍鮫磕磕巴巴地說，“沒想躲你……就是有些犯懶……”
    他把和羅蘭說的理由，再用了一次。
    隻要他不承認，求偶什麽的就不存在！
    “是嗎？”墨斯·迦爾鬆開握他手腕的手，改為覆他的額頭，“哪裏不舒服，一定要說，雖然鮫人體質強，但也會生病。”
    “真沒事，你不用擔心我。”藍鮫往後退了一步，快速轉移話題，“倒是你，羅蘭說你飯量減少，胃口欠佳。”
    墨斯·迦爾低頭看向藍鮫白皙的赤腳丫，微笑：“所以你連鞋都沒穿，就跑來關心我嗎？”
    藍鮫蜷縮了下腳趾，惱羞成怒。“不要左言他顧。”
    墨斯·迦爾輕歎一聲。“我以為你躲我，沒胃口吃飯。”
    “哎？”藍鮫輕瞪他，“我沒躲你。”
    墨斯·迦爾頷首：“我現在知道你沒躲我了。”
    藍鮫抿了抿唇，皺眉道：“就算我躲你，你也不該不好好吃飯。你又不是小孩，為個無關緊要的人和自己的胃過不去，值得嗎？”
    都當了一千二百多年的皇帝了，居然為這麽一點小事吃不下飯，有沒有搞錯？
    “不是無關緊要的人！”墨斯·迦爾突然表情嚴肅，嚇了藍鮫一跳，本能地防備，眼睛變成獸瞳。
    下一秒，男人雙手按住他的肩膀，神色柔和，認真地道，“你是我最重要的人。”
    藍鮫愣怔，仰頭迎上男人幽深的紫眸。
    “從我遇到老師後，就知道你的存在。每當我在生死邊緣掙紮時，都會不斷地提醒自己，為了老師的弟弟，無論如何都要活下來。我活到現在，就是為了遇上你，怎麽可能無關緊要？”
    墨斯·迦爾的手緩緩地上移，輕輕地捧住少年的臉頰，在對方驚詫地注視下，堅定地道：“你是我的信念，是我的最重要的人。當得知你是我等了一千二百多年的人，不知有多高興。我終於可以兌現當初對老師的承諾了。”
    聽著男人的話，藍鮫大為震憾。
    他不知道在男人成熟穩重的外表下，竟然有這麽執著的一麵。
    “什……什麽承諾？”他下意識地問。
    墨斯·迦爾柔聲說：“給你全世界最好的東西，滿足你的一切要求。”
    藍鮫微微睜大眼睛，一臉呆滯。
    是了！
    碧綃留給他的視頻裏曾提過，讓他去找亞特蘭斯帝國的皇帝，可以向他提任何要求。當時他覺得非親非故的，突然找皇帝提要求，小心當不軌之徒被抓了。
    後來，他在軍校遇到墨斯·迦爾，沒有冒然地表明自己的身份。因為他覺得人心難測，誰知道過了一千二百多年，站在權力巔峰的人，是否還記得年少時的承諾。
    現在，男人主動提起承諾，他才知道，原來男人從未忘記，甚至把他當成活下去的信念。
    藍鮫既驚訝又有些不知所措。
    墨斯·迦爾的手指輕輕地摩挲著小鮫人的臉頰，半晌，他放手，恢複平時的冷靜。
    “抱歉，嚇到你了。”他歉意地道。
    藍鮫緩緩地低頭，臉頰發燙，不是羞，而是愧。
    “不，該說抱歉的是我。”
    從某方麵來說，碧綃為鮫人族尋找一條新出路時，利用了一個人類，改變了他的人生軌跡，他們的契約，像一道緊箍咒般束縛了他一生。
    而現在，自己竟然恬不知恥地向對方散發求偶信息素，多麽羞恥。
    做了個深呼吸，藍鮫抬頭對男人道：“你已經兌現諾言了，我也找回了鮫人蛋，你自由了。”
    他和碧綃的契約，該結束了。
    墨斯·迦爾笑道：“我一直是自由的，也是發自內心地把你當成最重要的人。希望你不要為此感到負擔。”
    藍鮫立即搖頭。
    他不僅沒覺得是負擔，反而還莫名地感到高興。
    一定是發情期影響了他的心情！
    猶豫了下，他按住狂跳的心髒，決定坦然一點。
    逃得了一時，逃不了一世。
    以後還得和男人相處，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不如攤牌說清楚。萬一被拒絕，雖然很沒麵子很丟臉，但至少可以結束發情期。
    “你……有沒有在我身上聞到什麽氣味？”藍鮫問。
    墨斯·迦爾“嗯”了一聲，眼眸微垂，神情柔和。“有，很甜，很香，非常勾人。”
    藍鮫聽到這個形容，漲紅了臉，本來組織好的語言，完全被打散了。
    “你……你有鮫人傳承記憶，一定……一定知道這是……是求偶……信息素吧？我……我在對你發情！”
    最後一句話，他豁出去了，說完後迅速低頭，腳趾互相磨蹭，忐忑地等待審判。
    墨斯·迦爾望著小鮫人那副認命的模樣，不禁伸臂擁抱他。
    “謝謝。”他說。
    藍鮫一臉蒙地靠在他懷裏，濃烈的紫檀香竄入鼻間，還沒搞懂他說“謝謝”的意思，男人的唇突然貼著他的耳朵，低沉地說：“我接受。”
    接受？
    接受什麽？
    藍鮫心髒狂跳，懷疑再不抑製一下，要跳出喉嚨了，尤其是被男人擁抱，一向偏冷的體溫，快速攀升，雙腿不受控製的變成了尾巴，耳鰭一晃，現出鮫人形態。
    “你……你這就接受了？”他不可思議地瞪大眼睛。
    墨斯·迦爾看著懷裏驚慌失措的小鮫人，微笑：“被你喜歡是我的榮幸。”
    藍鮫不由自主地揪住他的衣襟，皺眉問：“這種事不能草率，你要不……再考慮一下？”
    墨斯·迦爾道：“沒有草率，也不需要考慮。我很期待成為你的伴侶。”
    藍鮫張了張嘴：“我覺得……太快了！”
    何止快？簡直坐火箭了！
    他們都沒談戀愛，就直接往伴侶方向發展了？
    墨斯·迦爾君子地道：“如果你覺得太快，我可以增加一個追求你的過程。”
    藍鮫瞪著男人俊美的臉龐，天人交戰了一番，歎氣：“好吧……”
    話都說到這兒了，自己再糾結好像過於矯情了。
    “滴滴，飛船即將到達太陽係，請乘客做好準備。”
    滄瀾沒有起伏的提示音在駕駛艙裏響起，藍鮫猛地一驚，雙手推著男人。
    “你……你快放開我。”
    太囧了，他們這樣抱著，被滄瀾看光光了！
    墨斯·迦爾無奈地道：“不是你纏著我嗎？”
    藍鮫一怔，低頭一瞧，隻見自己的尾巴不知什麽時候纏住了男人的腿。
    有地洞嗎？
    讓他鑽一鑽，謝謝。
    十二個小時後，滄瀾號進入地球太空軌道，得到地球軍區許可，順利降落在軍區航空站。
    墨斯·迦爾這次以皇帝的身份到地球，暫時保密，迎接他的隻有唐司令和一名下屬。
    “陛下，軍艇已經準備好。”唐睿向他敬了敬禮。
    墨斯·迦爾頷首：“麻煩唐司令了。”
    唐睿道：“為陛下分擔解憂是屬下的職責。”
    墨斯·迦爾微微一笑道：“滄瀾號在宇宙航行了一個多月，還請唐司令找人幫忙檢修維護。”
    唐睿肅然地道：“是，陛下！”
    很快，墨斯·迦爾帶著藍鮫等人坐上軍車，離開軍航空站，往海邊飛去。
    直到軍車離開了，唐睿的下屬才敢發出疑問：“司令……我剛剛沒眼花吧？”
    唐睿轉頭看他。“怎麽？”
    下屬揉了揉眼睛：“要不……我怎麽看到人魚在地上滑行？”
    唐睿板著臉道：“不該問的，別問。”
    下屬一震，敬禮道：“是！”
    軍車裏，三條鮫人心情激動地看著窗外的景色。
    藍鮫離開地球半年多，再次回來，異常高興。首都星再發達，都不如地球讓他感到親切。
    焱浠在宇宙飄泊了數千年，曆經千辛萬苦，有生之年終於回到地球，感慨萬分。
    小銀鮫對地球沒有任何概念，很多都是聽爺爺說的，除了好奇還是好奇，趴在車窗上，睜大眼睛看外麵的風景，看到高樓大廈和來來去去的懸浮車，小嘴裏發出“哇哦”的驚歎聲。
    墨斯·迦爾坐在駕駛座手動開車，憑著軍車特殊的牌照，過了數個關卡，順利到達海軍基地的港口。
    唐司令為他們準備的軍艇，果然停在港口。
    軍艇比民用艇大，軍車可以直接停在甲板上。一行人下車，由墨斯·迦爾掌舵，暢通無阻地出海了。
    聞到熟悉的海洋氣味，三條鮫人的尾巴都蠢蠢欲動。
    焱浠來到甲板上，迎著海風，熱淚盈眶。
    “王……我們回家了……”
    原始星的海再遼闊，也比不上地球的海讓他感到親切，即使隔了數千年，他依然記得地球海洋的味道。
    小銀鮫趴在欄杆上，低頭看海浪，隨著軍艇深入海洋，海水越來越藍，一些變異海豚跳出水麵，追逐軍艇。
    “爺爺，有魚！”小銀鮫驚呼。
    焱浠慈祥地笑：“是海豚。”
    “海豚？”小銀鮫歪著小腦袋，“好吃嗎？”
    焱浠道：“鮫人不吃海豚。”
    海豚即使變異了，仍然溫馴，不會傷害落海的人類，也不敢主動攻擊鮫人。
    “哦。”小銀鮫舔了舔唇，有點小失望。
    焱浠摸摸他的小腦袋。“一會兒下海了，多的是能吃的魚。”
    小銀鮫一聽，又精神了。
    駕駛艙內，藍鮫坐在椅子上，低頭不停地戳著識別器的屏幕，而變成q版的滄瀾一號，東躲西藏，不讓他的手指戳中。
    戳了好一會兒，藍鮫偷偷打量背對他站在駕駛台前的男人，在男人覺察前，他快速低頭，繼續戳滄瀾一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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