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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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亞當談話過後,我忽然想起了一件舊事。
    “在太陽神光輝普照的年代,我曾遇到過一位自稱‘薩滿’的旅者。
    “‘薩滿’的衣著奇特,沉默寡言。我們曾經並行過一陣,直到巨人王庭近在眼前,‘薩滿’忽然問我,是否想要得到一個預言。
    “雖然已經想不起當時的思緒,但我記得自己拒絕了他。‘薩滿’沒有糾纏,祝我接下來的旅途一路順風後便離開了。
    “於是我獨自踏入巨人王庭謁見太陽神時,神凝視了我許久,詢問我最近與何人見過麵。
    “我無法在祂麵前隱瞞,將‘薩滿’的事情和盤托出。
    “太陽神聽罷,將‘亞伯拉罕’這個姓氏賜予了我。
    “而今天,在察覺到亞當有窺探我這段記憶的意向時,我感到十分新奇。
    “雖然是阿蒙的親兄弟,可祂甚少做出如此冒犯的事情。我甚至覺得,祂在有意引我回想,引我發問,借此確認某些事情。
    “於是我問祂,可是要將我這光輝的姓氏收回?
    “啊,亞當看著你但不發一言時,祂那種清澈的眼神比阿蒙擺弄唯一性的樣子更令人惱火。
    “察覺到我的不悅,祂笑了一下,說這個姓氏在失落的文明中雖然高貴,但背後故事或許並不合我心意。
    “我為什麽要在乎這個?既然現在‘亞伯拉罕’屬於我,它就不存在我之外的第二種詮釋,過去的光輝是無法照耀今日的。
    “聽到回答,亞當隻是將胸口懸掛的金色十字架放在唇邊輕點了一下。觀眾和無麵人真是同一級別的無趣啊,我無法從祂身上感受到絲毫波動。
    “在這之後……
    “……”
    纖長手指搭於書頁之上,停頓了許久,終究沒有翻開下一篇章。隨手從旁拿過一枚金色書簽別好後,棕發披散,眼眸蔚藍,神色疲倦慵懶的佛爾思沃爾用最後的耐心將這本年代久遠幾近腐朽的筆記輕輕合攏,隨後整個人像是沒有骨頭一般向後仰去,癱軟在了寬大坐椅之中。
    呼……她長長地吐出一口氣,用手按揉著酸脹的眼眶兩側,尚有一些後怕地環視四周,生怕偌大圖書室的某個角落坐著一位神情溫和眼神清澈的金發神父。
    不過,當視線觸及縈繞在自己身側的淡淡灰白霧氣之時,佛爾思心情又迅速安定下來,虔誠地低下頭在心中讚美愚者。
    若非提前請求了愚者先生的庇佑,她無論如何也無法保持自己精神狀態正常地去閱讀“門先生”伯特利亞伯拉罕遺留的筆記。
    呃,似乎,似乎從以前開始,我就是得到愚者先生回應最多的那個塔羅會成員啊!最初的幾次紅月,我都能登上灰霧,麵對麵接受愚者先生的庇佑,不過後來就換成天使的庇佑了……佛爾思瞟了一眼紅茶杯,令杯子自行漂浮而來湊到嘴邊,幾乎頭也不抬地吞咽了幾口保持著恰當溫度的茶水,才露出緩和的表情,有了撐起身體端正坐好的力氣。
    阿蒙那不可言說的兄弟幾乎算是門先生筆記裏提到過的最無害的高位存在了,那些被亞伯拉罕家族封死保存的涉及星空知識的遊記,佛爾思連觸碰它們的勇氣都欠缺,更不要說真的去閱讀,決定將它們留到自己天使位格的時候再處理,而那至少是五六年後的事情。
    書桌旁一人多高的華貴立式鍾表擺錘輕顫發出悠揚嗡鳴聲,稍事歇息的佛爾思起身,理了理因為長時間堆疊而產生褶皺的裙擺,緩步穿行於直抵天花板的巨大書櫃之間。亞伯拉罕家族的藏書室規模甚至可以比肩特裏爾的市立圖書館,不使用能力的話,要步行數分鍾才能走到門邊。
    對於一位作家而言,這樣設施完備的藏書室是相當珍貴而舒適的,因此佛爾思也樂得一次次用腳步切實地丈量它。隻要是來到亞伯拉罕家族,她幾乎就是呆在藏書室內完成愚者先生交予的兩項任務——探尋第四紀曆史和為格爾曼撰寫傳記——甚少幹擾亞伯拉罕們的日常生活,除非有人想要在晉升時得到這位半神的庇佑。
    為了彰顯愚者先生的寬厚仁慈,這種請求佛爾思是斷然不會拒絕的。
    當然偶爾她也會和年輕的亞伯拉罕們分享下午茶。
    在飲食方麵,用羅塞爾大帝的話來說,因蒂斯屬實把魯恩甩到了兩百年開外……
    離開藏書室,順著走廊向下,佛爾思來到了一個寬闊明亮的廳堂,這裏的布置猶如教堂一般,盡頭的牆壁上懸掛著由無瞳之眼和扭曲線條構成的愚者聖徽。此刻,有不少亞伯拉罕家族成員聚集於此,為身邊還處於懵懂年齡的孩子講述記載於“愚者”聖典中的故事。
    見到佛爾思到來,他們紛紛起身,簡單行禮致意後便帶著孩子退出了祈禱廳。
    按照約定,每月首個星期一的午後,這間祈禱廳是獨屬於佛爾思的。
    她一度不太適應如此排場,畢竟隻是參加塔羅會,在哪個房間都沒有區別。不過亞伯拉罕長老會的成員們認為這樣儀式化的行徑有助於加深家族成員對於愚者的信仰,也能鞏固佛爾思在家族中的地位,她也就接受了此種安排。
    麵對愚者聖徽而坐,佛爾思卡著時間低聲誦念起愚者先生的尊名:“不屬於這個時代的愚者啊,您是灰霧之上的神秘主宰,您是執掌好運的黃黑之王……”
    伴隨著誦念,她的眼前驟然一花,深紅的光芒潮水般憑空湧將她淹沒。
    再次睜眼,數根高聳的石柱支撐起極高的穹頂,仿若傳說一般恢弘的神殿之中,厚重青銅長桌橫擺,長桌左右一顆顆深紅星辰閃爍,繼而浮現出一個個熟悉身影。
    佛爾思下意識點數了一下人數,確認沒有任何人缺席。
    緊接著,靠近上首的“正義”小姐一如往常地率先起身,帶領所有人向空蕩的高處致意後,這一次塔羅會才正式開始。
    “星星”倫納德和“月亮”埃姆林依舊在南大陸;“倒吊人”阿爾傑在弗薩克西部短暫停靠後再次踏上了探索迷霧海的旅途;“太陽”戴裏克繼續在羅斯德群島掌管教會事務;“正義”奧黛麗在東切斯特郡的調查告一段落,已經返回貝克蘭德……
    在佛爾思分享了部分源自“門先生”筆記的第四紀隱秘之後,她左手邊的“隱者”嘉德麗雅便退了推鼻梁上裝飾性的眼鏡,沉聲樹說道:“神秘女王最近和我分享了一則情報:這個世界上,出現了不少掌握羅塞爾文字解讀方法的人。”
    眾人立刻投來了略有驚愕的探尋目光,催促嘉德麗雅繼續說下去。
    在他們印象中,能夠解讀羅塞爾文字的隻有“愚者”先生!
    就連羅塞爾大帝的親生女兒神秘女王,都不掌握類似的能力。
    “我們目前還不清楚這些人的來曆。我的意思是,”頂著眾人目光,早就震驚過一波的嘉德麗雅內心毫無波瀾,平淡地繼續陳述,“他們過往的經曆都十分正常,沒有需要特殊注意的地方,但就是在某一天後,都或多或少表現出了異樣。神秘女王和他們中的一些建立了聯係,得到的結論是那些人的靈魂被頂替了,那些掌握羅塞爾文字的人們自稱從另一個世界到來。還有一點,他們對格爾曼斯帕羅這個名字十分感興趣。”
    “這……”奧黛麗沉吟著,竟有種兒時翻閱奇幻故事時驚訝與震撼交織的感受。
    佛爾思更是在幾秒鍾之內,圍繞著這些異世界的來客構思出了數個驚悚故事的開頭,久違地思如泉湧,恨不得現在就拿出紙筆。
    而長桌對麵的倫納德似是想起什麽,輕咳了一聲:“黑夜教會中有類似的案例,這些人大概是先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死亡,然後被……被自稱來自異世界的靈魂補充而複活,行為性格與之前有較大差異,有幾個因此被舉報給教會的。”
    他自己倒是早在去年就發現過這種情況,在老頭的慫恿下向女神祈禱報告後,倫納德也是特意關注了下教會內相關的信息,但得到的情報不是很多。
    雖然一度認為這和“愚者”先生和克萊恩的沉睡有些關係,可倫納德知曉的那幾個案例都沒有表現出能夠閱讀羅塞爾文字的能力,他也無法總結出規律,久而久之就因為工作繁重而將其拋到腦後,直到嘉德麗雅此刻提起。
    埃姆林側頭看了紅手套一眼,心說我怎麽沒聽到過類似的事情?
    始祖也沒有給予啟示……
    與他們相比,阿爾傑的眉頭皺得更深,不知在想些什麽。
    戴裏克來到外麵世界隻有一年多,對羅塞爾並無什麽崇敬之情,隻是知道“愚者”先生曾經收集過前者的日記。他倒是對所謂的“異世界”有一些想法:“這些人,會不會和我們一樣,來自類似神棄之地等等被神力分割出去的地方?”
    嘉德麗雅有些遺憾地搖了搖頭:“應該可以排除,他們……他們描述的那個世界,並不存在神靈,也不存在非凡力量,是個令人難以想象的世界。”
    塔羅會眾人皆是啞口無言了片刻,先是下意識地去模擬一個神靈並不存在的世界,隨後或是驚覺或是恐懼地停止了思考,下意識看向長桌那頭空蕩蕩的高背椅,終止了自己的想法。
    嘉德麗雅十分理解這種感受。從信件的交流之中,從那隻言片語的描述之中,憑借著對對方的熟悉,她肯定神秘女王本人在和那些異界來客交際時也得到了不少震撼。
    當然這些震撼中可能沒什麽比得上翻譯完成後的羅塞爾日記……嘉德麗雅耐心等待同僚們回過神,才繼續說道:“姑且稱作這些人為’異界來客‘,他們大部分想要通過非凡的力量找到返回原本世界的方法。神秘女王則認為’異界來客‘的出現與’末日‘有著一定關聯,打算暗中扶持他們成為一個新的隱秘組織,也方便進行控製,避免他們在探索神秘學時,招惹到邪異的存在。”
    說著,她微微側頭,看向佛爾思:“而他們選擇的地方是特裏爾,準備借助羅塞爾的聲名,盡可能尋找同伴。”
    呃……佛爾思思緒迅速轉動起來,既有著強烈的好奇,也有著對麻煩事下意識的抗拒。
    但最終,她還是點點頭:“有什麽需要我去做的工作?”
    “不用做太多,在特裏爾幫助他們遮掩一些痕跡、定時觀察相關人員的狀態,能把握人員大致流向就好。鑒於他們對‘世界’先生很感興趣,相關的情報是開放還是保密,由你來決定。那些人的資料稍後我會詳細告訴你。”
    說罷,嘉德麗雅表示自己已經說完。後一位的休於是將手撐在青銅長桌上努力讓自己顯得高一些,開口道:“根據情報,那位過造物主麾下的‘紅天使’似乎出現在了弗薩克,魔女教派人員也有著向北方調動的趨勢……”
    待到塔羅會結束,佛爾思蔚藍的眼眸眨動幾下,看著身邊的灰白霧氣逐漸淡去溶解在空氣之中,無聲地吐出一口氣,默默梳理自己未來一個月的工作計劃。
    嗯,門先生筆記的閱讀可以先放放,這太耗費精力了!除了“隱者”女士的請求之外,我還答應了休帶她到地下特裏爾看看,正好現在魔女教派把精力放在了弗薩克方麵,一些地方的看守力度會有所減弱……
    佛爾思也是常駐特裏爾後才知道,原來這座城市下方還沉睡著第四紀圖鐸帝國的遺跡。考慮到圖鐸帝國的真神是“紅祭司”,尋找其唯一性和序列一特性的下落又是愚者先生交給休的任務,兩人其實早就嚐試過一次對地下特裏爾的探索,但意外的是魔女教派在特裏爾的根係也十分發達,似乎在地下看守著什麽東西。
    為了避免打草驚蛇,首次探索的兩人沒有強行闖入,但在休得到魔女教派重心轉移的情報之後,佛爾思覺得是時候開始第二次探索了。
    至於她自己手頭的工作,格爾曼傳記的第一部體量已經足夠,可以考慮收尾了。
    因為準備寫成一個係列的作品,佛爾思有意把控了篇幅長度,盡管如此,她覺得這也是自己寫得最快的一部作品,滿打滿算從開篇到截稿也就八、九個月。
    嗯,也就隻有寫“世界”先生,才能有這麽快的速度……他的事跡,他的故事,每一個都十分精彩,有太多可以發散的部分……
    隻不過,就我對特裏爾流行作品的了解而言,等到格爾曼的傳記出版,這裏一定會流行開以他為主角的桃色故事,呃……
    想到這裏,佛爾思的表情略顯尷尬,默默在心裏為自己辯解。
    真的不是她對“世界”先生的描寫有偏頗,隻能怪“世界”先生本人就很有魅力!
    而這種有魅力的人,在特裏爾的地下市場特別特別受歡迎。
    勉強說服了自己,她又坐在原地等待了片刻,直到靈界信使將嘉德麗雅的信件捎帶而來,這裏麵正是她在塔羅會上提到的有關“異界來客”的情報。
    剛打開看了第一行,佛爾思就眉頭微皺,低聲嘟噥:“怎麽會有人給隱秘組織起名叫‘卷毛狒狒研究協會’……”
    和塔羅會,和極光會,和摩斯苦修會這種有頭有臉的隱秘組織比起來,卷毛狒狒研究會的名字由於太過樸實無華,反倒有種鶴立雞群之感,令她有種無從評價的感覺。
    也讓佛爾思切實感受到了自身和那些“異界來客”在思維習慣上的差異。
    她一邊吐槽一邊飛快地看完了情報,隨手將其燒掉後,決定回房間稍作休息,晚上再按照聯絡方式與卷毛狒狒研究會的成員們進行接觸。
    隱秘組織都是晚上才碰頭的,這很合理!
    ……
    貝克蘭德,佩斯菲爾街,魯恩慈善助學基金會斜對麵的咖啡店內,道格拉斯嚐了一口咖啡,終究還是撇撇嘴放下了杯子。
    他還是沒能習慣這種又苦又酸的飲料。
    今天下午他沒有排班。最近教會的工作重心放到了建立製藥廠方麵,而之前拜血教、魔女惹出來的事件之後各大教會又慣性地掃蕩了一波地下市場,導致最近隱秘組織都比較安分,沒有什麽嚴重的非凡事故發生。
    這讓剛剛拿到編製不久的道格拉斯樂得偷閑,趁著時間充裕便按照之前的想法來到基金會附近打算觀察一下奧黛麗霍爾小姐。
    一心二用地翻動著報紙上的投資廣告,道格拉斯用餘光關注著基金會門口的動靜,在三點過半的時候注意到一抹亮眼的金色。他將報紙放平了些,視線越過紙張上沿看去。
    那是一位金發柔順、個子高挑的少女,她的眼眸碧綠,容貌十分出眾,卻又不會令人感到鋒利,整個人身周洋溢著隨和而親切的氛圍。
    這讓道格拉斯視線很難控製地在對方身上停留了數秒,才緩緩移開。
    真是挑不出缺點的樣貌啊……在報紙上見到過關於奧黛麗霍爾的描述,道格拉斯有把握確認剛才走出的就是那位奧黛麗小姐本人。他一邊感慨著人和人的察覺為什麽會如此之大,一邊在集中注意力觀察,發現奧黛麗沒有乘坐私家馬車,而是從不遠處的停車坪取出一輛自行車,輕鬆地蹬著車離開了。
    自行車……你一個伯爵的女兒騎自行車出行,會不會太環保了?
    道格拉斯咂了咂嘴,沒有試圖跟上,因為他注意到了一點點違和之處。
    整條街道上人來人往,居然沒有人對奧黛麗這樣容貌昳麗的少女產生特殊的關注,產生時間過長的注視!
    這一條街的人總不可能都是瞎子,總不可能每天都能見到這個級別的美女。
    欣賞美麗是不分性別的事,女性對這種天生麗質都很難抗拒,更不要說男性了,這樣擦肩而過的時刻,忍不住多看一兩眼是相當正常的。
    奧黛麗小姐本人有很大可能是非凡者啊!
    而且,這不像是“觀眾”的表現,也許對方已經達到了序列八或者更高。
    大膽假設,小心求證……嗯,剛剛我的表現在這麽多“有眼無珠”的路人襯托之下已經夠顯眼了……道格拉斯穩坐不動,手中報紙又翻過一頁。
    這個時候,他聽到自己身後的卡座傳來一道分不出年齡層次的柔和女聲:“您是在找我嗎?”
    道格拉斯本能地想要回過頭去,但僅僅是將臉側過去幾分便停止了動作,甚至連看向玻璃窗的視線都收了回來。
    雖然這些動作並非發自本心,可道格拉斯也沒有產生任何抗拒之情,仿佛這都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不會比我想象得序列還要高吧……他心情平和地腹誹著,同時低聲回應:“在不知道您的名字的情況下,我隻能回答:也許是。”
    “如果不是呢?”那女聲並未因他不正經的回答而生氣,反而頗為好奇地反問。
    道格拉斯笑了一下,抬手向外指了指。
    那裏是黑夜教會的聖塞繆爾教堂。
    身後聲音沉默了幾秒,而後含著笑意響了起來:“好吧,先生,您可以回過頭來了。”
    “還是算了。”這次道格拉斯主動拒絕,一部分是出於對可能比自己序列更高存在的尊重,另一部分是基礎的神秘學知識告訴他麵對麵更容易受到精神方麵的催眠和幹擾,“我隻是從朋友那裏聽到了些在意的事情,想要更進一步了解,但缺乏合適的接觸方式。”
    “我明白。那麽,您想要知道什麽?”
    “我想知道,‘願你在看清一切後,仍然有熱愛這個世界的勇氣’這句話的來曆。”
    又是過了片刻,那聲音才帶著某種回憶的感覺,悠然道:“這是一個朋友送給我的祝福。當然,在開解梅麗莎時,我對他的話做了一些改動。”
    道格拉斯捏著報紙的手收緊些許,低聲問:“我想……了解一下您的那個朋友。”
    “這取決於你想了解他哪個方麵。”那女聲這麽說著,卻並沒有拒絕回答或結束談話的意思,“首先,他的名字是格爾曼斯帕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