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山這次沉默的很久，直到蘭酩踩在他手背的腳微微用力，催促他。
    “是……”北山還是說了。他已經拒絕不了蘭酩。
    得到北山的答案，蘭酩的表情更加愉悅，看向北山的眼神溫柔得滴出水來。
    “北山……”
    北山很快昏迷了過去，那些包裹著他的黏液在遇到外界的空氣後很快凝固，變得堅硬，成了天然保護北山的殼子。
    惡鬼元氣大傷，遁回棺材中修養。神像四分五裂，無法成形。北山昏迷。蘭酩在這竹樓內，難得地成了一個自由人。
    他微微笑了下，丈夫和繼子都生病了，正該拜神保佑家裏平安。
    “這是作為妻子的義務，關心愛護丈夫和孩子。”
    半小時後，蘭酩裹得嚴嚴實實，拿著一把黑傘出門了。
    蘭酩早就注意到這處村莊除了惡鬼的這座竹樓外，不遠的地方還住著其他人家，他親眼看到女孩子笑嘻嘻地結伴到山裏挖春筍。
    他舉著傘，走到泥土路麵上，不遠處就是鄰居家。
    矮矮的圍牆內，鄰居家養的雞正在爭著啄菜葉，鄰居在另一邊拎著大桶一瓢一瓢地把豬食添到豬圈的石槽裏。
    歲月靜好的一幕似乎和惡鬼的竹樓是兩個世界。似乎整個副本除了那座竹樓，其他和正常世界沒什麽兩樣。
    “咚、咚。”
    蘭酩在鄰居喂完豬轉過身時，叩響了門環。
    “你好，家裏的醋用完了，能借點兒醋嗎？”
    鄰居皺著眉打量家門口的怪人，大中午的，裹得那麽嚴實，也不嫌熱，“你是？”
    蘭酩不好意思地說：“你認識北山嗎？我是――”
    話沒說完，就被鄰居打斷，他懷疑地盯著蘭酩，“什麽北山南山的，我們這兒沒有這山，你是哪的人？跑到我們這裏幹什麽了？”
    蘭酩心裏一跳，試探著問：“就是和你做鄰居的啊，他阿爸北眠剛死沒多久，家裏就他和他的繼母。”
    小山村裏麵，哪家死了人，哪家什麽情況，這麽大的地方，基本上沒有人不知道。更何況，北眠還是為救妻子死的，這種消息傳的更快。
    可鄰居不僅沒有想起來的意思，反而警惕之色更濃了，他盯著蘭酩，“這片就我一家，沒聽過你說的人，不過我們這兒倒有個北眠山，人死了都葬在那裏，那是墳地，沒人起這麽不吉利的名字。”
    蘭酩身上裹的是衣櫃裏北眠給他置辦的衣服，鞋底還有在北山手背上沾染的黏液。
    他回頭望了望在竹林掩映下影影綽綽的竹樓，轉回頭，笑了笑，“抱歉，是我記錯了，別怪。”
    一開始問錯了話，再問漏洞就更多了。
    蘭酩沒有再繼續問這個鄰居，走了一段路又找了一個人問，終於問清楚了。
    這裏壓根沒北眠這戶人家，他看到的竹樓在這些人眼裏都不存在，隻當是一片野生的竹林。
    “大娘，我聽你們這兒人傑地靈，有山神保佑，而且特別靈驗。我這個人從小倒黴，所以凡碰到神佛都拜一拜，大娘，你們這兒有沒有山神廟啊，你看在我一片誠心的份上，給我指下路吧。”
    蘭酩的聲音柔軟好聽，再加上態度誠懇，哪怕打扮得有些怪異，也不算什麽了。
    但剛才還對蘭酩熱情的大娘一聽到蘭酩打聽山神廟，表情頓時冷淡下來，帶了點兒恐懼。
    大娘猶豫地說：“山神廟……你打聽這幹什麽啊，你也不是我們這兒的人，這種事問太多不好……”
    “大娘。”蘭酩柔聲說，“我雖然不是這兒的人，但我也不是什麽外人，我有個朋友嫁到了這裏，我過來一是看看他，二便是能到山神廟裏給山神上一柱香。”
    “這樣啊。”大娘想著這幾年都有哪家娶了外麵的女人，可都對不上號，“你朋友叫什麽名字？這兒的人我都認識，你隻要說出一個名字，我就能給你找到她。”
    蘭酩：“謝謝大娘，我朋友叫蘭酩，你聽過嗎？”
    “蘭酩！”大娘失聲叫道，“那不就是――”
    她話沒說完，突然死死盯著這渾身裹在衣服裏的青年看，終於讓她發現從兜帽裏滑出來的一縷白發。
    她的臉一下變得死白，豆大的汗粒從額頭滾落，仿佛得了癔症。
    “你是、你是――”
    這個中年婦女突然伸出手，要去扯蘭酩的兜帽，看清他的臉。
    但動作還沒來得及做，大中午的，她突然打了個寒噤。
    太陽仍然照在她身上，但她感受不到溫暖，陣陣陰風以蘭酩為中心像外擴散，溫度急劇下降。
    “你、你是鬼……”她小腿一軟，坐在了地上，無限驚懼地望著蘭酩。
    蘭酩的技能都是從惡鬼身上抽的，畫風和地府十分接近，陰風陣陣一用，立刻由人變鬼。
    蘭酩心思電轉，從這個中年婦女的反應看，她明顯知道什麽內情，如今被他唬住，心裏防線崩坍，正是挖掘秘密的好時機。
    想完，蘭酩沒有猶豫，果斷接受從人到鬼的身份轉變。
    “難道我還能做人嗎？”
    青年幽幽的聲音讓這個中年婦女徹底崩潰。
    “不是……不是我……我們也沒辦法……我們是逼的……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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