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我不想徹底變成怪物。”
    迷失在血液裏,  瞳孔變成紅色，隻知道沉溺在欲望中的殺戮怪物。
    鮮血能平複萊恩的躁動，但每一次壓抑隻會引起下一次更洶湧的暴動。
    既然蘭酩不害怕,  萊恩便將纏在手上的白色綢巾重新解開，把剩下的碎屑挑出來。
    “哥哥，我為你變成人魚，你一定要喜歡我。”
    蘭酩和萊恩共用了午餐,  仆人為蘭酩端上熱氣騰騰的乳鴿、羊羔脊肉、香草餡餅和冰淇淋,  全部用銀製的餐具盛著，在燭火的照耀下閃閃發光。
    萊恩看了眼仆人放在自己麵前的自己喜歡的菜肴，讓仆人端下去，
    隻倒了一杯酒慢慢抿著。
    他陪著蘭酩吃完飯，然後說“哥哥,  很抱歉,  我還有些事要做，不能陪你了。”
    “哥哥,  再見,  晚上我來看你。”
    萊恩親了親蘭酩的臉頰,  蘭酩聞到了白葡萄酒的香甜氣息，他嘴角微微翹起,  微笑著說“再見,  萊恩。”
    萊恩走出自己的臥室，轉身進了隔壁的房間,  他根本沒有什麽急需處理的事,  唯一要做的,  就是滿足哥哥的願望――變成人魚。
    萊恩吩咐跟上來的仆人,  “給我送一盆魚上來。”
    仆人愣住,  以為自己聽錯了，“公爵”
    他們都知道迷霧海域的魚是不能吃的，第二層那些平民的變化他們一清二楚。
    “沒聽見嗎”萊恩掃了他們一眼，冷冷地說。
    仆人們麵麵相覷，但不敢違抗萊恩公爵的命令。
    “悄悄送過來，不要讓其他人知道。”萊恩命令。
    很快，一盆魚擺在了萊恩的麵前。
    灰白色的湯汁裏麵擠著十幾條魚，青白色的魚眼凸起著，魚嘴張開，一股可怕的腥味撲麵而來，萊恩立刻捂著嘴幹嘔起來。
    “這是魚”萊恩皺起眉。
    萊恩從前吃過的魚肉都是經過廚師精心烹飪，從沒有見過這麽這麽可怕的魚。
    他忍著惡心用勺子刮了一點魚肉，剛送到嘴邊，胃裏就忍不住地翻滾，他扔掉勺子，偏過臉，吐進了旁邊的花瓶裏。
    萊恩的臥室，蘭酩詢問身邊的仆人，“威廉騎士還在執行公爵的任務嗎”
    “是的，少爺，騎士大人仍在第二層執行任務。”
    蘭酩“你能找到他嗎”
    仆人點點頭，“威廉騎士在第二層的213艙室。”
    萊恩公爵說過少爺的地位相當於他，仆人知無不言。
    蘭酩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他從餐室離開，萊恩的臥室裏有一個花瓶裏放著水晶做的蘭花，每一片花瓣都晶瑩剔透。
    青年雪白美麗的麵孔出現在透明的花瓣上，他伸出同樣雪白的手捏住漆黑的花枝，將花朵從瓶中取出來。
    “你將它送給威廉騎士。”
    青年柔聲對仆人說，“就說是我的問侯。”
    一根手指豎起在唇間，青年向仆人微笑道“不要讓公爵知道，可以嗎”
    一邊是恐怖的萊恩公爵，一邊是溫和柔軟的少爺，仆人望著蘭酩的笑容，腦海裏恍惚了下，結結巴巴地說“公爵公爵不會知道的，我不會告訴他少爺請您相信我對您的忠誠。”
    蘭酩眼睛彎起，看著臉紅的仆人，“那就讓我相信。”
    水晶蘭裝進了金盒子，纏上絲帶，仆人領命而去。
    蘭酩讓仆人拉下厚厚的帷幔，他隱入白色的床帳和繁花投影中，默默計算著仆人到第二層時間。
    仆人捧著金盒，穿過走廊和樓梯，在靠近213艙室的時候，他渾身冒汗，不是緊張，純粹是被熱出來的。
    高溫將腥氣催發得更加難聞，仆人再次想起威廉騎士得罪公爵的傳聞，在親眼見到213艙室的環境後，仆人覺得這似乎不是傳聞了。
    “騎士，我代表少爺而來，向您致以少爺的問候。”
    仆人在熔爐旁見到了威廉騎士。騎士沒有穿從前的銀色甲胄，在這樣的高溫環境下，金屬的甲胄能將他活活燙死。
    “少爺”
    騎士身上的衣服穿的很整齊，可全都汗濕了，緊緊貼在身上，碧眸的眼睛盯著仆人，有些茫然。騎士金發濕漉漉的，確定仆人沒開玩笑後，他的目光多了幾分複雜。
    “沒想到少爺還記得我。”
    騎士以為以青年的冷酷，早該將他忘記了，畢竟他做了傷害青年的事。
    相比之前騎士憔悴了很多，眉宇多了內心飽受苦難的痕跡。
    每一次次由騎士親手施加在他人身上的罪惡，都變成了抽向他自身的鞭子。
    騎士的宣言要求他憐憫、善待弱小，但他向公爵立下的誓言迫使他成為了儈子手。在這個艙室，每天都有一條鮮活的生命充滿痛苦地死在他的手上。
    威廉騎士伸出手接過仆人手中的盒子，“少爺有說什麽嗎”
    仆人搖了搖頭，“少爺隻讓我把禮物帶到。”
    騎士沉默，伸手將盒子打開。
    金色的盒子裏，黑曜石製成的枝條托舉著一朵晶瑩剔透的花朵，騎士愣了愣，有一瞬間他好像看到了青年的麵孔出現在花瓣上。
    是幻覺嗎
    技能藏鏡已發動，時限五分鍾。
    蘭酩的身影在水晶花瓣上一閃，躍進了頂端的玻璃窗戶，紅色的眼珠微微轉動，將下方的所有景象都收入眼底。
    蘭酩的目光隻是在騎士身上輕輕一瞥便略過。
    213是個很大的船艙，裝置齊全，融化的銀在熔爐中沸騰冒泡，另一邊是早就準備好的“人魚”
    他們的雙腿被一層生出的黑膜裹成了魚尾，上麵沒有鱗片，還沒有成為真正的“人魚”。
    已經有一部分“人魚”被送入了櫃子，隻等沸騰的熔銀澆下，它們就成了可以驅趕海之亡靈的聖銀櫃。
    “人犯下的罪惡，比怪物還要令人感到可怕。”
    威廉注視著盒子裏的花朵，剛才看到青年麵容似乎隻是他太過思念青年產生的幻覺，現在花瓣裏映出的隻有他的臉。
    金發碧眼，令人憎恨。
    “大人，該澆築聖櫃了。”
    另一邊的仆人提醒。
    威廉剛要觸碰水晶花朵的手頓住，手指不自覺地碾了碾，上麵似乎有看不見的厚厚血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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