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層專屬於萊恩公爵的私人領域,  以前這裏總是彌漫著馥鬱的花香，萊恩公爵喜歡像紅寶石一樣的美麗花朵，它們將這裏點綴得像是神明的花園一般。
    可這一切都不複存在了。
    仆人熟睡後醒來,  世界換了個模樣。萊茵少爺不見了,  公爵變得瘋瘋癲癲的，他從甲板回到船艙後命人將儲存在第二層的魚肉全部搬上來。
    迷霧海域的魚腥臭的出奇令人幹嘔,  找不到哪片海域還有比這聞起來更令人欲嘔的魚。這股腥臭的味道將花香全部壓住,  從公爵臥室飄出來的氣味比第二層那些關押平民的地方還要難聞。
    把守在公爵臥室門前的仆人臉色慘白,  被腥味刺激得胃部不斷蠕動，但他不敢捂住自己的鼻子。
    剛才裏麵有了響動，讓人再送些魚肉進去,  仆人聽到門內傳來沙沙的咀嚼的聲音,  他意識到――公爵在裏麵吃魚。
    吃這些連仆人都不會吃的魚。
    第二層的仆人描繪過那些吃了魚的平民的模樣。
    他們會一點點變成半人半魚的怪物。
    最先出現變化的是皮膚,  首先黏液會從皮膚的毛孔裏滲出來,  那個仆人繪聲繪色的講那些黏液就像雨天蝸牛爬過的痕跡，他當時聽得惡心得要吐。
    背後的大門合上後,  仆人就聽不到咀嚼的聲音了,  但他的腦海卻無法平靜。
    一門之隔,  萊恩公爵也在經曆那些變化嗎？
    “當黏液把他們全身包裹,  他們皮膚上就會生出鱗片，最開始,  鱗片是在他們的皮膚下麵,  他們會很癢，不停地蹭牆壁，他們會故意將自己長鱗片的地方蹭破皮,  這樣鱗片就會長出來。”
    “然後,  就是腿了,  腿部分泌的黏液和其他的不一樣，他們的腿會被那些黏液裹得非常緊，而且黏液還有腐蝕性，像強酸一樣。”
    “到了這個時候，我們就會很忙，因為我們得一個個地把那些家夥的嘴巴堵上，以免他們發出的慘叫吵到第三層的貴族老爺。除此之外，還得矯正他們的腿型，防止變成魚尾後出現畸形……”
    回想這些可怕的內容，仆人忍不住發起抖來。他有種可怕的預感，這扇大門內，一個怪物正在成形。
    “那些吃下魚肉的人隻能變成人魚嗎？有沒有辦法重新變成人類？”
    蘭酩發出悶悶的聲音。
    他和亡靈騎士來到了第二層，這裏是船長室所在的地方，也是關押平民的地方。彌漫在空氣中的腥味熏得人喘不過來氣，蘭酩用厚厚的手帕捂住自己的口鼻，詢問背著他的亡靈。
    之前船身的晃動讓“人魚”艙室的汙水流了出來，積在走廊上。
    汙水淹沒了亡靈騎士的小腿，
    它將蘭酩背高了一點。
    它現在的形象有些搞笑，蘭酩想讓船回航，威廉就帶他從第三層來到第二層找船長室，它的骨頭太咯人，於是它給自己的背部綁了層被褥，然後再背起蘭酩。
    “少爺，我不知道。”亡靈騎士有些羞愧地道，“諾曼家族沒有記載。”
    它並不是諾曼家族的成員，作為萊恩公爵的母族，他們借助婚姻的關係滲透了諾曼家族，了解到一些隱秘，但也僅限於此。
    蘭酩歎了口氣，沒有多麽失望，畢竟讓吃下魚肉的平民變成人魚成為珍貴的貨物才是諾曼家族的目的，至於吃下的平民還能不能再做人類？這種對自身無益的事情，諾曼家族有很大的可能不會研究。
    亡靈騎士不想讓蘭酩失望，想了想，說：“不過我了解到的有一些關於迷霧海域魚肉來曆的說法，少爺想聽嗎？”
    魚肉的來曆？
    蘭酩點頭，“想。”
    亡靈騎士：“迷霧海的魚有很多說法，之前有人歸結於迷霧海的海水特殊，諾曼家族曾有一次試著給人不斷灌這裏的海水，看看會不會轉化成人魚，結果是不會。諾曼家族最信服的說法是迷霧海域的魚來自於死去的人魚屍體，所以它們才能讓人類向人魚轉變。”
    這很有可能。
    蘭酩在夢境中曾穿過迷霧海，這片海域是一片生命的荒漠，太陽光無法透過厚重的迷霧，整片海域幾乎沒有植物，除了那些大小都差不多的魚，蘭酩沒有見到別的生物。
    “那麽多魚……全是人魚屍體化的嗎？”蘭酩麵無表情地想海底的那條銀色人魚，似乎沒那麽多肉。
    “之前這裏有很多人魚？”
    亡靈騎士低著頭，“抱歉，少爺，我不了解。”
    有一個人了解，騎士希望蘭酩不要想起那個人。
    像現在這樣就很好，陪伴青年的隻有它。
    騎士的願望落空了。
    他們在第二層撞見了仆人，這些仆人正在將冷凍儲藏的魚肉塞進箱子裏，方便搬送到第三層。
    “誰？”
    亡靈的腳骨與地板摩擦的聲音驚動了這些仆人，他們拿著武器，警覺地盯著來者。
    公爵的狀態絕不能讓外人知曉。
    黯淡的燭光下，出現了詭異的一幕。
    來者不是人類，而是怪物，幽綠的魂火映出了他們的身影。
    行動的銀色骨架本該是令人恐懼的存在，但纏在身上的棉被卻給它添上了一絲古怪。
    仆人裏有在第三層服侍的，他們先是被亡靈騎士的出現和打扮嚇到，可當他們看到坐在騎士肩上的美麗青年時，一切恐懼都煙消雲散，紛紛露出了激動的神情。
    他們幾乎是狂喜地盯著蘭酩。
    “萊茵少爺！您回來了！太好了！我們現在就去告訴公爵！”
    去過213艙室的仆人則認出了銀色的骨架，凡是見過那銀色地獄一樣的場麵的人不會忘記立在熔爐旁的人骨，它屬於公爵的守護騎士威廉。
    “是威廉騎士……它化為亡靈回來了，而且帶著萊茵少爺。”
    萊恩公爵因思念少爺，決定化成“人魚”去深海找回少爺的靈魂，現在威廉騎士將少爺帶了回來，公爵應該能恢複正常了。
    “你們在做什麽？”蘭酩目光落在裝滿魚肉的銀箱。
    紅色的眼珠望向表情僵住的仆人們，“為什麽裝那麽多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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