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光之下,  潔白窗紗後的美麗青年籠罩於淺金色的光輝之下，他斜裹著白色的絲綢床單，晃動的花枝影子在他身上跳躍,  成了會動的花紋。
    塞爾幾乎以為自己看到了神明。
    青年見塞爾沒有反應，慢吞吞地指了指背對他的艾倫，又做了個噓聲的動作。
    塞爾神色莫測地緩緩垂下了頭，然後又抬起。
    這是一個放緩的點頭。
    塞爾甚至故意阻止了和他一起的羅爾發現青年的動作。
    塞爾簡要說了他和羅爾來找艾倫的目的。
    昨天夜晚,  去外地購買原材料的愛麗絲麵包店的夫妻回到店中，發現了死去的女兒,  尖叫聲和哭聲驚醒了教堂附近的居民。
    他們發現了地上用奶油描出的“2”
    ,  以及愛麗絲和第一個死者一模一樣的死法。
    她們都是被凶手用利刃截去了脖頸。
    就像人們猜測的,  這是個連環殺人案。
    愛麗絲的屍體已經僵硬,  雙目緊閉，折斷的手指卻始終指著麵包店的窗戶。
    教堂派過來安撫死者的神父說死去的屍體感知到了殺死自己的凶手，因為怨恨，它指向了凶手所在的地方。
    “艾倫,  你昨天什麽時候從教堂回來的？你是從教堂接的蘭酩嗎？”
    麵包店夫妻回來的時間大概在晚上八點左右,  麵包店離教堂很近，如果當時艾倫還在教堂門口等蘭酩的話，他一定會聽到死者被發現時的動靜。
    塞爾來找艾倫前，已經搜集了昨晚的線索,  有人說他昨晚路過麵包店時，看到了一個男人擁著一個少女舉止親密地立在麵包店的窗戶前。
    時間大概是晚上7點左右。
    神父檢驗出來的愛麗絲死亡的時間也是昨天晚上七點。
    同樣的凶手，同樣失去了脖頸的少女,  和第一次相比,  唯一的不同在於這次凶案的現場似乎沒有蘭酩的身影。
    塞爾敏銳地意識到,  第一次蘭酩出現在死去少女的身邊並不是一個意外。
    凶手的目標似乎是青春美麗的少女,  在這個小鎮上，最美麗的少女就是從聖母院出來的牧羊女蘭酩。
    凶手不可能不關注蘭酩。
    最開始，塞爾認為蘭酩是凶手故意選中的見證者。
    凶手要讓蘭酩親眼看到那些和“她”一樣的少女是如何慘死的，享受蘭酩的恐懼和痛苦。
    但新的線索出來後，他又有了新的想法。
    “艾倫，我想聽你說實話。”
    塞爾目光沉沉地注視用手掐著花朵表情的艾倫，沒有錯過艾倫掐著花朵的手已經繃起了青筋。
    艾倫在緊張。
    若有若無的注視從不遠處的窗戶投下。
    蘭酩在看著他們。
    “你在磨蹭什麽。”羅爾催促，“你不要告訴我們你已經記性差到連昨晚的事情都忘記了。”
    艾倫的表情微微扭曲，低聲說，“你們走後，我就接到了蘭酩。”
    “主教沒有恢複他的記憶，他什麽都不知道。至於你們說的愛麗絲麵包店的事，我也是剛剛知道。蘭酩從教堂回來時受了涼，一直在發燒，我為了照顧他，就把他帶回了家裏。”
    “我照顧了他一夜，我在旁邊守著他，你們進來的時候，他剛剛醒。”
    氣勢洶洶的羅爾陡然一滯，呐呐道：“原來他當時在病著啊，怪不得氣色不是太好……”
    艾倫摩挲著花莖的手指頓了頓，旋即若無其事地捏緊。
    隻是一麵，就又招惹一個。
    不或許是兩個。
    塞爾沉默了一瞬，然後開口說：“艾倫，你在說謊。”
    他淡淡道：“昨晚有人在麵包店看到了蘭酩。”
    其實並沒有，那人隻看到了一個模糊的輪廓，根本沒有看到正臉，天太黑，路燈又被樹影遮住，那人連衣服都沒看清。
    但塞爾的這句話卻讓艾倫可愛秀氣的臉上神情一滯，出現一抹慌亂，“不可能，這不可能，沒有人看到――”
    艾倫的話音截然而止，他神情驚慌失措，瞪大眼睛，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
    塞爾銳利的目光逼視過來，“你根本不是在教堂接到的蘭酩，而是在麵包店，對嗎？你在幫蘭酩掩飾。甚至為了他欺騙你的同伴，哪怕這會阻擋抓凶手落網的進度。”
    “破案抓捕凶手在你心中已經不是第一位了。”
    “蘭酩才是。”
    “而且他根本不是少女，而是一個男人。”
    “你發現了，第一反應也是阻止我們。”
    “艾倫。”塞爾麵無表情地問：“在你的心中，我們還是同伴嗎？如果是，就把真相告訴我們，在昨晚，蘭酩扮演著什麽樣的角色，你在做什麽？”
    羅爾已經聽的呆住了，他仰起頭，又是一呆。
    因為他看到了對麵窗戶後的蘭酩，羅爾的心飛快地跳了起來，從來沒有這麽激動過。
    但蘭酩好像沒有發現他，他看到蘭酩在注視艾倫。
    艾倫那個蠢貨，連遮掩都不會，讓哥哥輕而易舉地就瞧出了破綻。
    如果換成他……
    隻要蘭酩對他笑一笑，無論讓他做什麽，他都會願意的吧。
    羅爾癡癡地看著蘭酩，
    胡思亂想。
    蘭酩真好看啊，他是個男的，為什麽要扮成少女呢。不過無論蘭酩是男是女，他都喜歡……
    蘭酩為什麽要看著艾倫呢，那個笨蛋蠢貨有什麽好的，將事情弄的一團糟。
    “我昨晚在教堂等了很久，沒有見到蘭酩出來，在麵包店裏發現了昏迷的他……”
    “我不敢讓別人知道……這會……會害了他……所以……”
    艾倫在努力解釋蘭酩和凶手案沒有關係，羅爾聽的撇撇嘴，越解釋，蘭酩的嫌疑就越大。
    羅爾猜測他的哥哥塞爾腦海裏已經有了一條和蘭酩有關的懷疑鏈。
    就算蘭酩不是凶手，以他哥哥冷酷無情的性格，肯定會把所有線索都提交給治安官。
    艾倫努力想隱藏的，都會被公布。
    到那時，蘭酩會落入被人懷疑的地獄。
    羅爾看著青年，這個距離，青年應該什麽都聽不到。
    像一隻無知無覺的羔羊，渾然不知暴風雨即將到來，還在看著艾倫。
    呃，好像還與他的哥哥對視了一眼。
    錯覺吧。
    真是的，為什麽不看看他呢，他比艾倫和塞爾英俊一百倍。
    這時，神明似乎聽到了他的祈禱，蘭酩忽然歪了下頭，看向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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