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倫表情愣愣的,  定定地看著蘭酩。
    蘭酩卻透過青年秀氣可愛的外表，看到了一個披著人皮的凶手。
    他的口中，還有羊羔肉的香氣,  以及一絲極淡的血腥氣。
    為了讓肉質更加鮮嫩,  艾倫烹調時沒有將羊羔肉烹飪到全熟,  上麵有細細的血絲留存。就是這些血絲,  讓蘭酩發覺了艾倫身上的異樣。
    【渴血】
    這個被動技能可以讓蘭酩在嗅到新鮮血液時消除負麵情緒。
    蘭酩除了視力因為身體因素有許多缺陷,  其他感官非常出眾，在得到【渴血】後,  他能辨別出血液之間的細微差別。
    艾倫在有意遮掩身上的氣息,  特意洗了個澡，並且用宰殺羔羊為借口來掩蓋。
    但沒有濃鬱的花香幹擾，蘭酩在嚐完羊羔肉後，還是發現了艾倫身上的異樣。
    艾倫身上的味道,  不是羊血,  是人血。
    艾倫在他視線消失的半個小時，回來後身上染了人血的腥氣。
    記憶裏的畫麵在蘭酩腦海閃現。
    血腥的麵包店,  抵在腹前的匕首，
    死去的少女抬起手指,  身首分離……
    指尖輕輕抽搐，緩緩收攏在掌心，蘭酩慢條斯理地推開座椅。
    艾倫的視線緊緊追隨著青年。
    蘭酩走到窗戶那裏，背對著他。
    房間燭火通明,  艾倫將青年的一切都看的清清楚楚。蘭酩似乎在思索著什，露出一小截瑩白的後頸,  幾縷發絲垂在上麵,  白色和白色貼在一起,  視力不佳的人很難看清楚。
    艾倫磨了磨虎牙，粉色舌尖伸到牙尖，用疼痛來克製自己想上去咬一口的渴望。
    晚風陣陣，蘭酩雙手按著窗欞，雪白的手背浮出了凸起的藍紫色血管，手指輕輕敲打窗欞。
    他望著窗外的花園，各種念頭在心裏浮現、碰撞。
    艾倫殺了誰！
    是又一個無辜的少女嗎？
    他有沒有得手？
    如果得手了，那麽他會不會將自己再次帶到屍體的旁邊。
    “你能不能不要看我。”
    蘭酩突然出聲。
    背對著艾倫的蘭酩轉回頭，冷淡的眉眼流露出厭煩的情緒，正好與一直注視他的艾倫的目光相遇。
    艾倫臉頰通紅，“我忍不住，我想看你。”
    蘭酩嗤笑了聲，輕飄飄地說：“可我不想你看。”
    他現在和艾倫相處，就像走在懸於深淵之上的鋼絲，霧氣在他的腳下翻滾，艾倫用假相迷惑他，稍不留神，他就會跌落在深淵裏。
    “蘭酩……”艾倫見蘭酩笑了，棕色的眼睛放出充滿希望的喜悅，小心翼翼地走過來。
    蘭酩身上穿的是艾倫的衣服，寬大的牛仔外套沒有扣，紮起的白發垂在外翻的領子上。
    蘭酩對他的態度可謂是大變。
    艾倫像小動物一樣輕輕扯了下蘭酩的衣袖，懇切道，“我是不是哪裏做錯，惹你不高興了？”
    艾倫的姿態放得相當低，似乎對蘭酩毫無底線。
    蘭酩沉默了一下，嗬了聲：“今天沒有祈禱，我心情不好。”
    “剛好你看我的目光太惡心，所以沒忍住。”
    艾倫表情僵住了。
    他不可置信地望著蘭酩。
    “蘭酩，你說我惡心？”
    蘭酩一臉認真，慢條斯理地說：“惡心極了。”
    蘭酩的話再次給予艾倫重擊。艾倫眨了眨眼睛，努力將快要溢出的淚水收回去，一抹濃重的墨色像淤泥般在眼底擴散。
    怎麽可以這麽說他。
    惡心……
    蘭酩說他惡心……
    為什麽為什麽――
    艾倫委屈極了，幾乎咬碎了牙。
    他對蘭酩還不夠好嗎？
    好恨啊。
    或許自己對他太好了，所以他才肆無忌憚。
    對付羔羊，應該用上鞭子。
    讓他疼，他才知道，應該乖一些……
    艾倫死死盯著蘭酩，胸膛起伏，口腔泛出了鮮血的腥味。
    “你生氣了？”
    白發青年似乎還沒意識到他的話有多麽傷人，見到艾倫眼中水光閃爍，詫異地說：“你竟然哭了。”
    蘭酩伸出手指點在艾倫的眼眶上，艾倫瞳孔皺縮，飛快地眨了下眼睛，驚得叫了聲：“蘭酩……”
    指尖的觸感柔軟而有彈性，明確地告訴他這是由血肉組成的。
    然而這團血肉的主人，將其他人視為可屠戮的羊群。
    就連做飯的功夫都不忘去殺人。
    蘭酩想要將艾倫痛苦的模樣看得更清些，他湊近了一點，碎發掃到艾倫光潔的麵龐，艾倫嘴角抽搐了下。
    呼吸都交纏在了一起。
    眼珠的異物感越來越強，
    艾倫一邊委屈，一邊肉眼可見的興奮，他不得不彎下了腰來遮掩。
    “唉。”
    一聲幽幽的歎氣。
    艾倫咽了下口腔中產生的唾液
    ，他可以將蘭酩推開，他知道青年有多弱，他可以對青年為所欲為。
    但這一刻，他卻在莫名地期待青年對他做些什麽。
    會做什麽呢？他親愛的小羊。
    “又用這樣的眼神看我。”
    蘭酩抱怨。
    什麽樣的眼神？可他控製不住啊。
    下一刻，艾倫就痛吟了聲，因為蘭酩突然用手指狠狠刮了他的眼珠，尖銳的疼痛自眼球向四周擴散。
    聚集在眼眶裏的淚珠唰地落下，爭先恐後地從受傷的眼睛裏滾出。
    疼，太疼了。艾倫不停地吸氣。
    蘭酩沒什麽表情地看著艾倫痛苦地用手捂住眼睛，給他遞了張白色手帕。
    “疼嗎？”
    艾倫用手帕捂住受傷的眼睛，露出的另一隻眼睛也紅了，像隻兔子。
    “艾倫，不要怪我。”蘭酩歎了口氣，語氣低沉，“誰讓我今天心情不好。”
    艾倫紅紅的眼睛睜大，被蘭酩理所當然的惡劣態度弄得說不出話來。
    “你想問我怎麽變成這樣了，對不對？”蘭酩說。
    艾倫遲疑著點了下頭，他確實想要一個答案。
    “很簡單。”青年眯起眼睛，語氣平常地說：“因為我心理變態啊。”
    艾倫喉結滾動了下。
    他想到了青年從小到大的經曆，作為女孩長到現在，心理變態也不奇怪。
    蘭酩道：“我心情不好，就不太想讓周圍的人好過。艾倫，我今天沒有去祈禱，作為一個信徒，見不到神明，實在太難受了，你那麽喜歡我，一定能理解我對你做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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