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倫帶回來的不僅是藥,  還有用冷水浸過的絲綢手帕。
    對蘭酩的審判就在監獄外麵的空地上進行。
    外麵的聲音通過囚室頂端的天窗傳進來。
    治安官的聲音宏亮渾厚，底氣十足。
    “尊敬的先生、女士們，就在昨晚,  發生在小鎮的連環殺人案終於告破！”
    “首先,  我們要為昨晚參與了抓捕凶手的居民們致敬！”
    潮水般的鼓掌聲和叫好聲將監獄淹沒。
    艾倫將自己濕漉漉的手擦幹淨，秀美可愛臉蛋皺起來,  伸手揉了下自己的耳朵。
    有些吵啊。艾倫想著。
    奇怪，當時想這麽做的時候竟然沒預料到會這麽吵。
    剛進入囚室時從蘭酩臉上看到愉悅笑容似乎是個幻覺,  一閃而逝。
    此時這個額頭上蓋著自己剛從涼水中絞出來的手帕,  雙眸緊閉,  半張臉埋在潔白被褥裏,  燒得神智不清,  看起來可憐又可愛的蘭酩才是真實的。
    “外麵正在審判你呢。”艾倫說,  “你能聽到嗎？”
    發熱讓蘭酩的喉嚨腫痛，難以吞咽藥片。
    艾倫試了幾次，都沒法讓蘭酩將藥片順利吞下去。
    “就在昨晚，我的侄子艾倫,  親手抓捕了凶手之一。他從外地回來的時候就告訴我，他會親手抓住凶手,  現在,  他做到了！”
    艾倫立在床邊,  手裏拿著玻璃杯，另一隻手將藥片碾成粉末,  杯中的清水逐漸變成灰白色的懸濁液。他又問了一遍：“蘭酩，能聽到我說話嗎？”
    監獄外,  治安官的語氣自豪又驕傲。
    “我的侄子艾倫,  他拒絕享受此刻的榮譽和讚美,  就在此刻，他在我身後的監獄裏，在潮濕冰冷的囚室裏，審問凶手。”
    “艾倫！艾倫！”
    監獄外麵，小鎮的居民們大聲喊著艾倫的名字，將艾倫視為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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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倫將唇瓣貼在玻璃杯的邊沿，低下頭，鼻翼輕輕抽動，嗅到了苦澀的氣息。他嚐了口，味道也是苦的，“好苦。”
    羔羊這麽虛弱的模樣，有些礙眼。
    監獄外的審判仍在繼續。
    “凶手是我們大家都熟悉的，我們每一天都能在通往聖母院的道路上看到他的身影，但聖母的光輝也難以消除他的罪惡。”
    “他出於變態的心理，殘忍地殺害了三名可憐的少女，血腥地屠戮聖母的純潔信徒。”
    “他明明是個男性，卻做少女裝扮。”
    “他是凶手，他害死了那些純潔的少女，躺在她們的屍體旁邊，嗅聞她們死去的味道，沾染她們的鮮血。”
    “當被人們發現時，他說，我是受害者啊。”
    “他欺騙我們！迷惑我們！”
    “他就是蘭酩！”
    艾倫將玻璃杯湊近蘭酩，試圖把藥液喂給蘭酩，蘭酩喝了一點兒，又嗆了出來。
    “蘭酩？”
    艾倫趕緊將蘭酩扶起來，因為太虛弱了，蘭酩  咳嗽的聲音十分微弱，肩膀微微抽動，氣息奄奄。
    艾倫不確定病得這麽嚴重的蘭酩還能不能意識到外麵正在發生什麽。
    艾倫將手放在蘭酩額頭的綢帕上，觸手溫熱，蘭酩額頭的溫度已經把浸了冷水的綢帕弄熱了。
    再這樣燒下去，蘭酩可能會死。
    艾倫猛地捏緊玻璃杯，正如他此時的心。發生在監獄外麵的審判如他設計的那樣進行，但他的心情卻越來越慌。
    如果蘭酩死了，那他做的一切還有什麽意義。
    “你們說，對於這樣罪孽深重的人，我們應該怎樣懲罰他！”
    監獄外的居民異口同聲地回答，“燒死他！”
    一個年輕人從人群裏站出來，黑發黑眼，麵容沉毅，“我是塞爾，我的弟弟羅爾，被凶手所傷，現在仍然昏迷不醒。”
    “很遺憾，我昨晚沒有抓住另一個凶手。”
    “所以，我想要凶手得到更嚴酷的懲罰！僅僅是單純的火刑根本不足以償還凶手犯下的罪孽。”
    “治安官大人，我有個提議，我們應該為些失去女兒、失去姐妹的人們進行更徹底的複仇，我們不僅要毀滅凶手的□□，還要毀滅凶手的精神。”
    “蘭酩是個信徒，他對神有著虔誠的信仰，從不間斷的每日祈禱證明了這一點。”
    “因此我希望，在聖母院舉行對蘭酩的火刑。在神明的注視下對他的罪惡進行懲罰，我相信，沒有比這更殘忍的了。”
    “而且，如果另一個凶手在意蘭酩的死活的話，他會出現在聖母院的。”
    塞爾的提議是艾倫計劃之外的情況，但塞爾的提議得到了所有痛恨凶手的居民的擁護，治安官無法給出反對的理由。
    塞爾繼續道：“治安官大人，我希望火刑盡快進行，對蘭酩的審問已經是沒有必要的了。他的罪行已經為眾人公認。
    ”
    “昨晚在聖母院裏，另一個凶手對他言聽計從，很明顯，他才是主犯！”
    艾倫給水裏加了些蜂蜜，
    才順利地將藥喂進了蘭酩的口中。
    直到蘭酩的高熱褪了下去，艾倫才有心情了解發生了什麽。
    子體從塞爾的手中逃了出去。沒有抓住傷害弟弟的凶手，塞爾似乎將所有的仇恨全都聚集在蘭酩的身上，迫切地要求立刻對蘭酩執行火刑。
    治安官以審問還沒結束搪塞了過去。
    塞爾提出了質疑：“治安官大人，您說了您的侄子艾倫正在裏麵進行審問，據我所知，參與審問的好像隻有艾倫一個人，對嗎？”
    治安官威嚴的麵容變化了些許，感覺到了塞爾的話中別有含義。
    “是的。”說過的話無法反駁，治安官皺著眉承認。
    塞爾冷冷地說：“我和你的侄子艾倫是很好的朋友，我們一起調查凶殺案。艾倫是最先接觸蘭酩的人，恕我直言，艾倫先生好像被蘭酩迷住了，他對蘭酩抱有不正常的情感。”
    “所以，艾倫已經不適合參加審問了，我認為，他對蘭酩的感情會影響他的行為。”
    “如果非要進行審問的話，我希望我能參與到審問的環節。”
    “我的弟弟被凶手所傷，作為一個和凶手有仇的人，我起碼不會讓小鎮的居民們擔心我包庇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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