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皇目光有些深邃：“是呢……但這種事，我們終歸決定不了。”
    聞人仲達神色有些異樣：“也未必……若那人再出雲夢澤……”
    平皇搖頭：“他那一代，既然放棄，就難再出世。何況我姬贇雖顧念祖宗江山，但更身為人皇，人道皇者豈能隻因自家權柄而掀起逆天者動亂，這絕非人皇所為，將來到了天上，也無顏見先人。”
    聞人仲達長歎一聲，起身深施一禮：“人皇……始終是人皇矣，仲達佩服。”
    平皇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太師啊，顯宗說過，太師雖用兵如神，但更該有些人間大氣，否則，以太師之才，早該入了極道。”
    聞人仲達神色一呆，“顯宗陛下……”
    平皇目光悠遠：“當年皇祖父之所以同意太師歸隱，就是希望太師尋到自己的天人大道，太師不知，朕曾觀顯宗秘卷，上書，家之大不如國，國之大豈比人間，聞人仲達者，世之奇才，當山登絕頂，踏地望天。朕盼一日，見仲達率紅塵百萬師，向那天道問個人間自由，彼時，朕雖九泉之下，甚慰。”
    平皇凝視著聞人：“太師……莫要負了他。”
    聞人仲達一呆，忽然目中氤氳：“先皇啊……”
    平皇看著他：“是故，百多年來皇庭風雨飄搖，卻從未下詔請太師還朝。是故，雖暗有傳言，太師難舍先祖所效命之鳳家，朕亦一笑置之。太師，走出了那一步，就從高處往下看吧，或許……就像那江凡……”
    ——
    平宗五十一年，周曆九百八十八年。
    農曆，九月初一。
    人間有大事。
    皇庭驚傳巨變，太子不甘被貶，欲行謀逆，以奇毒加害當今人皇，致使其昏迷瀕死。
    英王盛怒，親帥禦林軍圍困太子府，龍衛軍副率火靈神將點三萬龍衛軍封困貫日峰。
    太子則怒斥英王以下犯上，實為欲弑君篡位之賊，當即啟動護府大陣，率親衛死守府邸，與英王展開激戰。
    消息甫一傳出，所到之處無不嘩然。然而還沒等消息傳出多遠，事情再度出現變化。
    九月初二，太師皇甫照業發布檄文，斥責太子目無君上，公然造反，毅然攜其子皇甫林中調集軍馬欲馳援英王。
    就在外界剛以為英王正義的時候，轉折又來了。
    九月初三，宰輔鍾厚德公開宣稱，太師實與英王勾結，欲行謀逆，遂組織兵馬於貫日峰腳下擋住皇甫父子。
    外界一時間懵逼，到底咋回事？
    九月初四，龍衛軍副帥宣稱確認太子之罪屬實，三萬龍衛軍圍困貫日峰，劍指太子府。
    然而同一日，大學士曾靜終於現身，斥責龍衛軍偕同謀反，率魯西家族私軍趕赴泰嶽，卻被龍衛軍阻於山下。
    同時，龍淵閣大學士歐陽圖公然發聲，怒斥龍衛軍，並召來一支所謂的陛下親衛隱龍軍，匯同曾靜與龍衛軍對峙。
    隱龍軍的出現實在是個意外，然則對這支名不見經傳的隊伍，龍衛軍絕不予以承認，副帥火靈神將宣稱，此乃歐陽圖與太子勾結所為。
    簡直是一波三折，局勢波詭雲譎。
    如今山上戰事激烈，山下同樣劍拔弩張。
    而消息也如同長了翅膀，火速向四方擴散，所到之處，無不震驚失色。
    皇庭居然發生如此巨變，而且各執一詞。但雙方動作之快，反應之急速，調兵遣將之迅捷，怎麽看都早有準備，讓人很難不猜測這是早有預謀的政變。
    終於，九月初四夜晚，山下雙方再也按耐不住，爆發了首次大規模衝突，隻可惜英王一方人多勢眾，太子人馬數次衝山救援，皆無功。
    此刻的英王姬宗耀卻正盛怒萬分，一巴掌狠狠拍在桌案上。
    “姬宗熠！他果然早有防範，該死啊，原本計劃雷霆一擊竟全功，如今卻打了四天！他府上哪來這麽多強者和精兵！曾靜從哪冒出來的？歐陽圖又哪裏來的隱龍軍？”
    旁邊的皇甫照業沉聲道：“沉住氣，大事當前，不可自亂陣腳，太子雖有準備卻顯然極不充分，這說明他未必知曉我們全部計劃，如今優勢依然完全在我。切記，聲名之類無關重要，你隻需明白，成王敗寇，史書終將由勝利者書寫。”
    姬宗耀目光一凜，頓時深吸口氣：“是，太師教訓的對。不過沒想到，大哥了不得啊，府上防衛如此嚴密，大陣護法，高手雲集，四天來，十八次強者突襲，六番禦林軍強攻，竟是無法拿下。”
    皇甫照業微哼：“太子並非泛泛之輩，你我早就有心裏準備，如今不光要戰，還要博弈。宗耀，你繼續強攻，惟有最快擒獲太子才是勝利。”
    姬宗耀目光凜冽：“不錯，但是龍衛軍必須強行登山了，否則我們無法破關。”
    皇甫照業點點頭：“開弓沒有回頭箭，打。我會命令五千精銳上山，其餘人等必須要肅清太子援軍，並要鎮守山下及貫日峰各處，防止太子繼續召集援兵。”
    姬宗耀沉聲道：“但是，夜長夢多，時間越長，局勢變化難控製，要立即啟動預案，將後備兵馬盡快調入。”
    “我這就下山安排，不知龍帥那邊如何？”
    姬宗耀看向遠方：“兩聖地早已達成協議，想必舅父那邊不會有太大變數。”
    皇甫照業點點頭：“沒想到戰事進展到這個程度，幸虧我們防範於未然啊，那變數，不知會不會來。”
    “哼，此子身份太過特殊，除人皇聖旨之外，竟要動用雙聖聯詔才有權取締，可惱——”
    皇甫照業沉聲道：“但陛下為何也不想廢掉那人。”
    “父皇……哼！你知道他心思，還不想這麽早交出皇位。而且，我感到父皇似乎有很大顧忌……算了，這件事本王另有安排，太師還是盡快盯著山下。”
    當夜貫日峰烽火衝霄，映紅了半邊天。
    九月初五，聖地急調兩萬聖城軍趕赴貫日峰下駐紮，並派監國聖使公孫行為特使入貫日峰麵見雙方，要求停戰調查真相。
    但山上雙方殺紅了眼，一時間根本無法罷手。在沒有確定真相之前，泰嶽似乎也沒有辦法，隻能派聖城軍在山下壓陣。
    而因為聖城軍到來，暫時壓製住了山下萬軍衝突。
    此刻，消息終於傳遍四方，風雲激蕩，舉世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