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1章 皇帝的同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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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41章 皇帝的同黨

    皇帝的思想工作還在做,大察正如火如荼。

    對大明商人來說,已經過了七八年好日子。

    從嘉靖十二年萬壽聖節陛下召見天下商行代表之後,對商人就一直是利好。

    更大的邊貿規模,更高的商人地位,更興盛的國內市場。

    但誰知,這次官員大察,竟會牽連到商人?

    風暴最先刮向山西,晉商們如坐針氈。

    “莫不是朝廷想賴了那十年期的國債?”

    王崇古的伯父王現如是說。

    他現在最顯得焦急,對著自己的弟弟和侄子攤著手:“雖然隻有都察院能訪查三品以上,可如今,已經有不少四五品被傳到都察司和提刑司過了!學甫,徐參政到底怎麽說的?”

    “徐參政……”王崇古現在也眉頭緊鎖,“恐怕滿朝上下,誰也沒料到陛下竟要因此事大察百官,尤其是工商事。蒲津橋,畢竟沒有釀成大禍。”

    “……悔不當初!悔不當初!”王現拍著腿,坐下去又站起來,“若仍舊隻是做著鹽、糧、羊馬買賣,沒去沾鐵,豈會牽連到這大禍裏?”

    說罷看了一眼王崇古父子:把這樁好生意讓予自己這一支去做,他們父子倆是不是早就想著可能有隱憂?

    王現可沒有一個像王崇古這麽聰明的兒子。

    從第一次禦駕北征、唐順之負責發賣特別國債開始,晉商是大明第一批嚐到甜頭的商人。

    後來邊貿、海貿的許可,乃至於河套、宣寧邊區設立後依托大同興起的懷來、蒲州兩大工廠園,都讓晉商吃足了甜頭。

    其中更有一樣,就是在蒲州這裏為重修蒲津橋而設的大小鐵廠。

    既有寶金局的廠,更有得到許可的民間小鐵廠。

    王家自然有這個許可,但卻放在大房王現這邊。而王崇古的父親王瑤這一支,仍舊隻做著昔年間的老生意。

    得鐵廠之便,得大明已經允鐵鍋等外賣的政策,另外又擁有邊貿海貿許可,王現這些年賺得盆滿缽滿。

    現在禍事來了。

    王現又在王崇古麵前站定:“學甫!你還是要去蒲州一趟!萬一有人訪查到我這裏來,我說是不說?該怎麽說?徐參政那邊……”

    “伯父!”王崇古見他沒繼續說下去,開了口安撫,“蒲津橋之事並沒有大禍,足見徐參政督造甚嚴。如今博研院到了蒲州重新勘驗,徐參政公務繁忙。若事情危急,他老人家豈會不遣人回太原先叮囑一二?此時,宜靜不宜動!徐參政乃嚴國老門生,朝廷行新錢,立信為上,又豈會借此生事賴掉什麽國債?”

    “可……”

    “大哥。”王瑤也開了口,“你那鐵廠,隻要供的鐵沒問題,怕什麽?”

    “鐵自然是不敢怠慢的!”王現滿口說道,“供蒲津橋所需的鐵,又不能用來造辦賣出去的鐵器,本就是分爐冶煉。可這回出事的是橋墩鐵舟,這舟船包鐵,有一些是四妹那邊張家做的,鐵也是從我們王家拿的……”

    王崇古的心頭蒙著一層陰影,沉默不語。

    徐階在禦書房呆過,早就知道博研院研究過多種多樣的新東西。那種能跨大江大河的橋梁,就是一類研究方向。而天下黃河第一橋,既然唐時就能在此興建,在它的基礎上再改進一下,也就是可以具體研究的明確項目。

    隻是耗資不算少,一直不曾真正實行。

    直到徐階到了山西,京廣直道的修建也快接近尾聲了,大明的鐵產量已經有了大量富餘的隱憂,徐階才奏請開始辦這件事。

    盡管早有前期研究,但改建這蒲津橋的工程也實在是快了點。

    王崇古現在深深擔憂由於工程進展太快,其中的內情不少。

    若是真因此案牽連到了王家,他的會試可就前程難料了。

    現在王崇古低聲說了一句:“賣到外藩的鐵,有不少實則是什麽去路,大家心裏都清楚。張家在西寧的生意不小,他們會不會……”

    王現打了個哆嗦,仿佛一頂“資敵”的罪枷已經壓到了他肩上。

    “我給張家的,都是造橋所需的好鐵!”

    王現言之鑿鑿,王崇古卻無可奈何:“隻能等等看了。此時著急忙慌,反倒平白惹人生疑。”

    此時此刻,王崇古尤其感覺到行商富家的脆弱。

    一有情況,便被動不已。

    他更加堅定自己的信念:不論如何,王家必須要有人進入官場,列身重臣之位!

    ……

    此時的徐階,知道現在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博研院的博士們到了蒲州,他們不會牽涉到問責,但他們勘驗的結果,就會決定這件事下一步如何發展。

    對徐階來說,內部他已經徹查過一遍。

    但他知道,就算自己之前再怎麽著緊工程質量,底下畢竟有大小經辦的官員。

    而承建這蒲津新橋的建設局,徐階也並不能直接去管理。

    他更不可能在之前建造期間、後來通行期間一直蹲在這裏。

    所以說,有沒有問題,徐階心裏是沒底的。

    但可以確定的是:隻要有問題,他就有責任。

    現在徐階也拿不出好辦法,隻能在全力配合之餘,又把來勘驗的這些人招呼好。

    與此同時,他自然要給嚴嵩寫信。

    不僅僅是嚴嵩。在禦書房做首席的幾年,憑借這個特殊的位置,徐階在朝中也不是沒有其他能請托一二的重臣。

    字裏行間,都是委婉地表示督造已經殫精竭慮,委婉地探問大察工商劍指什麽。

    和山西一樣,這大察風波的另一個聚集地就是總理河道衙門。

    唐樞的心情很沉重,他就認為這是朝中有人不滿劉天和。勞民傷財的幾件大事,工程量都極大,都極容易找到漏洞。

    可這些事有多難做,陛下心裏難道不清楚嗎?

    當年禦駕南巡,舊任總河的龔弘在皇帝麵前直言治河之難。難的從來不是治河工程本身,而是治河工程持續時間裏的人心。上下官僚居中謀利的私心,朝廷同僚借此爭權的私心……

    既然當年陛下已經懂得了,為什麽現在非要大察工商?

    如果有人想動劉天和,陛下難道不想保了嗎?

    英國公說幫著出出力,會不會還出頭?

    唐樞左思右想,最後鼓起勇氣給皇帝上疏。

    這大察,至少在總理河道衙門,不能大行其事!

    相比徐階和唐樞,如今對於大察壓力感覺最大的,卻是皇明資產局。

    若論官商亂象,哪裏比皇明資產局下諸企業更多?

    他們本身就既是官,又是商。

    而這個方向上的暗流,最終很快形成了一段公案,呈到了朱厚熜麵前。

    就是群牧監說文教部拖欠賬目已近兩年的那件事。

    “陛下,自有聖諭,群牧監就在諸府縣廣設牧站,以鮮草幹草飼養牛羊。”

    群牧監總裁是隆平侯張瑋,他從正德十三年襲爵至今,現在也是垂垂老矣。

    跪在皇帝麵前,張瑋委屈地說道:“如今查得江西一地實則收了鮮奶鮮肉之後大加克扣,送往諸學十中二三,反倒都賣了去酒樓茶肆和富貴人家。縱如此,非但拖欠款項,反倒汙臣群牧監所送鮮奶和鮮肉不幹淨,害了學子,臣冤枉!”

    文教部的尚書、嚴嵩的接任者方獻夫在一旁磕頭請罪:“臣管束不力,請陛下降罪。”

    朱厚熜隻冷冷地看著他們。

    這樁事雖然是文教部體係統一采購,賬目在文教部這裏。但是地方上,負責文教的衙門還歸屬地方大員管。

    方獻夫並不算有直接責任。

    反倒是這回終於把爛賬翻到了皇帝麵前:如今才奏報,多年來地方上頗有不少學校裏的孩子喝了鮮奶或吃了群牧監送的肉害了病,還有一些因為救治不及時最終喪了命的。

    因此,首先是有些地方對群牧監更加刁難。拖欠賬款,等到沒出事再付之前的,這都是小手段。要求多送些,每一批次都讓人驗吃驗喝存檔備查以免責任,這才是事情發展漸漸走樣的開始。

    一方麵以擔憂學校裏再出問題為由,減少了肉奶供應的次數。另一方麵,則不免多出一個肉奶渠道流向商業市場,或者作為地方官紳大戶人家的“福利”:驗吃驗喝嘛,名正言順。

    一來二去,才導致現在最長的拖欠款項已經到了近兩年。

    朱厚熜很明白,吃了群牧監的肉和奶的孩子,肯定是確實真有出過事的,要不然群牧監也不會被拿捏住。

    但地方上看到了這個能拿捏生鮮供應巨頭的機會和龐大的利益空間,想做做肉霸奶霸,隻怕動機也不小。

    而這件事,群牧監甚至還可以埋怨一下皇帝:以現在的檢疫手段,哪能保證肉奶以這種方式鋪開,長久下來不出問題?

    朱厚熜卻知道不能因噎廢食。因為鮮肉、鮮奶之中可能含有一些致病細菌,就完全不去做這件事嗎?

    再說了,又不是讓學子生吃,總還有烹飪這道關。哪怕仍舊有一些問題,另外鋪開的醫養院又是為了什麽?專門隻收診富貴人家病人嗎?

    根本之處,還是在於這些本就屬於“奢侈品”,利潤空間不小。

    “本是利國利民善舉,左右不思防患,隻知牟利!”朱厚熜看著方獻夫,“你行文各省府,教育乃大明將來國本,把手伸到這裏麵的,伸進來的朕全都會剁掉!各省總督不把這件事安排好了,也就不必進京來參加大國策會議了!”

    “……臣遵旨。”

    等方獻夫離開了,朱厚熜又看著張瑋:“別以為朕不知道。好肉好奶,是不是本來就跟地方上串通一氣賣出去了,送去諸中小學的本就不是好的?伱盼把這件事做好,兒子仍襲侯位,就畏首畏尾怕底下人說你壞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既然早知這些問題,為何不報,等到被牽連著瞞不下去,來哭又有何用?”

    “……臣……”

    朱厚熜拍了一下桌子:“歸降蒙民,幾乎六成如今都是替你群牧監放牧!朕推行此策,讓你群牧監成了大明最大的肉蛋奶供應商,遍布諸府縣!窮苦老百姓確實還買不起,自己也能養養雞,養養豬,你們的主顧盡是官府,盡是富戶!你不敢惡了他們,卻不清楚朕讓你去做這些是為了什麽嗎?普通百姓吃不起,這沒辦法。但他們的孩子隻要有上進心,進了學校,朕要讓他們吃得起,長得好!”

    “……臣有罪。”

    “是不是送學校的大多以次充好,你自己去自查!”朱厚熜頓了頓之後寒聲道,“別想著仍舊敷衍了事,你自查之餘,朕自然也會安排暗訪。”

    張瑋戰戰兢兢地走了,朱厚熜心頭煩悶。

    過了一會,還是先叫來了睿王。

    朱載堚不知是何事,朱厚熜則直接說道:“既已有顯微鏡,看得見細菌了,有一件事可以去琢磨一二。”

    “請陛下示下。”

    朱厚熜也是因為這件事撞到了麵前才想起來,而且也隻是模糊的方向:“許多入口食物,都是含菌的。有些細菌致病致命,有些卻有益。你和醫養院那邊太醫院的禦醫們一起研究一下,朕想著既然水煮沸之後就安全多了,想必道理就是這個。把這滅菌之法鑽研一下,如何使之不再致病而又不失營養,應當有個法子。”

    他隻知道有個所謂巴氏滅菌法,好像應該挺簡單的,就是煮一煮,但並不知道明確做法。

    但既然已經有了可用的顯微鏡,其中一個用途可以去開發一下了。

    朱載堚領了命離開,朱厚熜的注意力才回到主要的問題上。

    現如今,官商亂象最大的問題就是利用新政策和潛規則、人脈圈牟利。

    人性在那裏,這些事自然不可能斷絕。

    但那隻能說,就是律法還不夠嚴謹、案例還不夠讓大部分人警醒。

    隻是對“商”稍微鬆了綁,問題就這麽多,無怪曆朝曆代的皇帝和文臣都對過於逐利的商人有成見。

    想要融合、接納他們進去到核心的圈子,現在首先就是他們自己不爭氣。

    因為權力與他們無關,隻有財富是他們的命根,所以不管不顧地斂財嗎?

    問題是現在其中的佼佼者,背後無不都是官員的影子。

    得利最大的是官員,商人們大多會成為背鍋俠。

    “一丘之貉……”朱厚熜低聲念叨著,“所謂德才兼備的外衣,也該扒掉一些了。”

    扒掉了過去“知書達禮”的外衣,他們才需要一件新外衣。

    這個問題,朱厚熜隨後拋到了大國策會議之前的“籌備會議”上。

    說穿了就是確定最核心的國務殿九臣的提前劃蛋糕會議。

    朱厚熜讓禦書房首席朱紈先念了很多個新近查出來的案例,桂萼看著四十七的朱紈在那板著臉念案例,想起當時初見他問他平生之誌。

    朱紈說:江南勳戚官紳之多,裏役雜泛盡歸艱難求活之民。天災人禍,時有流離。弟無大才,唯願盡心竭力,守土安民。

    現在,已經接近退休的桂萼仍舊脾氣差,當時朱紈問他“不似前輩們所言和光同塵之輩,可是因此屢次觸犯上官”。

    如今朱紈念出的內容,是在禦前和眾參策之前,把地方上“和光同塵”的利益鏈扒得清清楚楚。

    桂萼的脾氣很差,所以他的人緣也極差。

    能成為國務大臣,桂萼認為這是皇帝對於他“不和光同塵”的讚賞。

    他看向了皇帝,心裏琢磨著皇帝安排這一出的用意。

    在國策殿裏靜悄悄之後,朱厚熜開了口:“蒲津新橋勘驗出來的建造質量沒問題,是蒲州諸廠排入黃河的汙水鏽蝕所致。朕得到的密報,則不是這樣。說諸鐵廠鋼鐵已滯銷,大明農家鐵農具,仍舊還有三成人家買不起。農家隻能賣些地裏產的東西換些銀錢,但每逢秋後,就是諸多糧船自海外歸來,糧價跌了先買進來,哪裏遭災了就賣到哪裏去。”

    皇帝掃視著群臣,淡淡地說道:“姻親,族人,同鄉,有了出身不做官的門生。工商部在冊的大明諸企業、公司、行店,背後真正的東家都是誰?蛛絲馬跡都在,如今大察剛剛開始沒多久,有多少老成持重的臣子上疏,勸朕不可大動幹戈,以免人心惶惶?”

    “陛下。”張璧開了口,“諸辦采買,官府和諸多企業、公司、行店,交道自是更多於從前。利字當前,地方上有些官員德行不修,確有不赦之罪,該當嚴懲。然這些年財稅大增,國庫漸殷,也有工商大興的緣故。若是這大察讓官商皆懼,恐怕不美。辦了一批以儆效尤,臣以為也就夠了。”

    對總理國務大臣的意見,朱厚熜自然還是得尊敬的,何況本就不可能無限地查辦下去。

    “朕知道以當前情勢,也隻能如此。”朱厚熜壓低了聲音,“朕隻是驚覺,一旦要大察工商,原來宗室、勳戚、文武、士紳鄉賢,儼然就萬眾一心,勸朕適可而止了。”

    張璧陡然打了個哆嗦。

    皇帝已經多年不扣大帽子了,但現在這頂帽子很危險。

    啥叫萬眾一心?啥叫適可而止?

    “自然,大家都是一心為國,擔憂大明亂了。”朱厚熜又說道,“朕隻是不解,為何平日裏不擔憂?是覺得一時、一己犯點小錯誤害不了大明根本,還是覺得大家都這樣、法不責眾?曆朝曆代,各有黨爭,就好像大家的政見還是頗有不同的。但如今隻要一涉工商事,朝野反倒意見一致了,擴大範圍查下去就不利於國事。”

    桂萼眼睛一眯,睜開後斷然道:“陛下,臣倒以為,應當擴大範圍,查下去!”

    “有用嗎?能治本嗎?”朱厚熜看著他。

    “誠如陛下所言,人欲是滅不盡的,故而私心要遵循道義、禮法、律例。指望不上人人都是德高賢士,自然要訴諸律條。不能使戒之,便使其畏之!”

    “辦的這一批,嚴刑峻法!”朱厚熜強調態度後停頓了片刻,才平靜地繼續,“朕有三問,既問卿等,也問天下官員。”

    眾參策都看向了皇帝,大明天子很平淡地問出了三個問題:“做官之後,應該怎麽繼續修身,應該怎麽在新身份底下齊家,佐朕治國是要以什麽為出發點才是真正幫助朕治理好大明江山。”

    朱厚熜看著張璧:“大察可以隻辦了已查明的這一批就停止,但萬壽聖節之前,上至正一品,下至從九品,人人都回答朕這三個問題,明文入京。大明官員們是怎麽思考做官後修身齊家治國這六個字的,朕要統計一下,大明官員心目中忠臣賢臣的實際標準。”

    張璧:……

    朱厚熜又看向了其他人:“朕重實踐,天下皆知。提醒下去,別拿虛言搪塞朕,給出實際可行、可做到、應該做到的標準。朕不會明令製定這個標準,大明官員們普遍認同的標準,就是今後的標準。如果大夥兒普遍認同應該做到這些標準,那麽將來再有做不到的,就說明不符合大明官員要求的素養。”

    標準標準的,張璧的頭有點暈。

    這是讓天下官員形成的共同“態度”,成為大明官員將來為官的道德和律法枷鎖吧?

    不是由聖人先賢提倡的上限標準,而是整個官員群體扭扭捏捏表態中提煉出來的下限標準?

    下限如果都做不到,那是什麽畜生和儒門敗類?

    而皇帝還沒完,接著說道:“等這個標準出來了,就是將來大明士子要出仕為官的宗旨、信條,是大明官員為官一生的準繩。認同這個標準的,那麽不管政見如何,就都是朕的同黨!朕不怕有什麽黨爭,道理越爭辯越明朗。隻要是一心為國,為了先賢口中的人人為公、選賢與能、講信修睦,那便是都和朕一樣,為了天下大同而出仕為官的同黨!”

    “朕早說過,朕容得下天下人的私心。”朱厚熜鄭重地說道,“私心之外,公心如何?這一次,朕看看天下官員認為的公心該是怎樣。把這公心該如何,辯清楚,定下來。大明的將來,非天下大同之黨,不必出仕為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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