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鬆原再三環顧四周,  確認這裏確實是宋池的意識世界沒錯。
    畢竟——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漫畫書。這是他上一次光臨這裏時，謝鬆原無意中從宋池手中得到的東西。
    現在,  它又出現在了謝鬆原的掌心。
    或許這玩意兒就是一個能為他和宋池之間建立通道鏈接的媒介。
    否則謝鬆原無法解釋,  為什麽在自己此時和可能真正的宋池隔了快半個椋城的距離時，還會如此輕鬆地進入到對方的腦域。
    ……有點意思。
    謝鬆原注意到,  榕樹的樹心中變得較上次明亮了不少。他抬起頭,  發現頭頂天光璀璨,  似乎能直接看見外麵湛藍的天色。
    榕樹中的擺設似乎更具有人氣了。一些家具化的裝飾，布置，衣架掛鉤——看起來更像是在現代社會。
    榕樹裏甚至還出現了像是液晶電視這樣的東西存在。
    巨大的電視機掛在樹洞對麵的牆壁上，上麵播放著一些宋池和艾森在一起時的畫麵。比如艾森在宋池的校門口等他放學什麽的。
    謝鬆原隻看了一眼,  就麵無表情地將視線移開。
    他並沒有窺探他人**的興趣。
    隻是猜測，或許離開那個山洞和榕樹樹底的同時,  宋池心中的部分心結也解開了。所以原本看上去有些晦暗陰森的榕樹內部漸漸有了變化,  逐漸開始向他們二人以前住過的民居裝潢靠攏。
    隻可惜他對心理學沒什麽研究,  看不出更多的細節暗示。
    忽然間，謝鬆原的眼睫顫了顫。
    他感覺到有什麽東西正在呼喚著自己。好像是地心引力一般,  拉扯著他垂直下墜。
    那不是被直接叫出來的聲音，而是一種,  模糊卻又明晰的直覺。隱隱約約地,  牽引著他的意識，讓他忍不住循著這點遺留的蹤跡去探詢。
    謝鬆原低頭。看見那在宋池的意識中之前還是一片黑暗的“井”,  如今竟然已經散開陰霾，甚至露出了一些光亮。
    他扭過頭，宋池潛意識中的他和艾森依舊還在睡夢之中，兩人皆是雙目緊閉,  依偎在一起沉沉睡著。
    謝鬆原收回目光，低頭向下方走。
    他心念剛一閃動，雙足下邊就生長出了榕樹樹藤變成的台階。每走一步，前方就多出一級。謝鬆原就這樣輕鬆地順著樹階進入井中。
    出乎意料的，這裏並沒有水。
    井下的空間幹燥極了，像是一個小型的地下防空洞。
    開放式的洞壁周圍分布著些小型的熒光蘑菇。井下的正中央，那原先水蛭待著的地方，赫然靜靜生長著一隻碩大的巨型蘑菇。
    紅色，腦花形狀，一看就是之前水蛭吃掉、結果又被反過來掌控的那一隻。
    因為知道這隻是宋池潛意識裏的畫麵，所以謝鬆原並不懼怕。
    他彎下身，將這朵邪惡妖冶的蘑菇輕輕鬆鬆地采摘下來，握在手中。
    青年端詳著蘑菇表麵的花式和紋路，直到這朵蘑菇忽然猝不及防地在他眼前“炸開”，露出一條深邃的裂縫。
    一道熟悉的聲音出乎意料地從蘑菇當中傳了出來——像是精心策劃的惡作劇一樣，在謝鬆原的耳邊驟然炸裂。
    【f-s103？】那是一個男人在念著一串陌生又晦澀的號碼，像是在對著傾聽者絮語。
    【這就是你的新名號？哈哈！太有意思了。從遙遠的地底向你發來祝福。】
    年輕男人聲音緩緩，語氣中夾雜著不加遮掩的譏諷與傲慢——
    居然是神在說話。不僅僅是他的嗓音，就連說話和嘲諷時的語氣，都和神別無二致。
    謝鬆原的眉梢挑了挑，神色上浮現出一絲詫異。
    霍地聽見一個已經消失有一段時間的人在他耳邊說話，還是以這種出乎預料的方式猛然出現，任誰都會有些不適應。
    謝鬆原低頭瞧了一眼，確認這聲音的確是從蘑菇裏傳出來的。
    他不由自主地舉起了手中的物品，將耳朵稍微湊過去點。
    就聽蘑菇裏的神繼續戲謔道：
    【真不敢相信，你費盡心思地做了這麽多，最後就得到了這樣的結果。這是你想要的嗎？沒有了任何人，這個星球依舊照樣轉動，就算人類全都死絕了也一樣。而你——】
    【你比自以為是的普羅米修斯還更愚蠢。】
    一段沉默，仿佛對麵按下了暫停鍵。
    再開口時，“神”的語氣已經變得平和而輕鬆。
    【剛才那段話聽不懂嗎？沒關係，你最好什麽都不懂。】
    【如果你能聽到這通留言，說明那時的我應該遇到了一點麻煩。我知道你有很多疑惑，但不要試圖去回憶，也不要以為自己能戰勝任何人。因為沒有人能戰勝得了‘它’。】
    【再送你最後一個禮物吧，不要說我隻會給你製造麻煩了。】
    話畢。
    腦花蘑菇裂縫中的光芒更盛，像是裏麵藏滿了一千個白熾燈泡。
    隨著這陣光芒在他的眼前散開，謝鬆原的腦海中又多出一道平淡的棒讀聲線。
    【您已發現了新物種[≈￥%#@蘑菇]。】
    【您已獲得生物技能[孢子]。】
    【≈￥%#@蘑菇，因為我也不知道這是什麽，所以是亂碼。它伴隨著汙染源而生，吸收了最精純的汙染能量，也繼承了來‘它’的意誌。】
    【蘑菇本身並不能殺人，卻可以通過控製食用它的生物行動來達成自己的殺戮目的。這一行徑和狡猾虛偽的宿主十分相配，相信擁有了能力的宿主可以將這種精神發揚光大。】
    【另外檢測到：當前腦域開發進度，45%。請再接再厲。】
    【嘀。】
    一片寂靜。
    像是手機那頭突兀地掛斷通話，再也沒有其他消息。
    謝鬆原站在原地，怔了片刻。幾秒種後俯下身來，將手中已然光芒暗淡的蘑菇放回地麵。
    剛想轉身離開，不知道又想起什麽，還是折返回去，重新拿起這玩意兒。
    “說這麽多莫名其妙的話，還讓我別想那麽多，瘋了吧。”謝鬆原掂了掂掌心中的蘑菇，帶著這朵腦花菌重返榕樹樹心。
    他的確有太多想搞清楚的事情了。
    比如神口中所說的那串編碼到底是什麽，對方為什麽要這麽稱呼他，又是怎麽做到在宋池的潛意識中留下這段專門傳遞給他的留言的。
    對方通過某種可能隻有精神進化者才知道的方式，將想告訴給他的話留在了一個人的腦海中。
    而且聽神話裏的意思，分明是在較長時間以前就做好了準備與部署。
    神在和“未來”——也就是現在的他隔空交流。
    對方前後的語氣並不相同，感覺可能是將間隔了一段時間的兩段話放到了一起。
    光聽前半段話，會覺得神其實和曾經的謝鬆原非常熟悉。
    後邊那段話聽起來就更冷淡一些，像是在例行公事。
    可對方為什麽會認定，謝鬆原一定會到宋池的腦域中來，從而發現這段簡訊？
    ……不，不對。
    謝鬆原很快就意識到了什麽。
    “神”將自己的留言寄存在了腦花蘑菇裏，是因為他見過這朵蘑菇，所以宋池的潛意識裏才會出現這種物品的形象。
    神也來過山洞。
    不是他篤定謝鬆原會遇見宋池，而是知道謝鬆原一定會來椋城，會發現這裏的汙染源……
    隻不過雙頭蛇他們剛好逃進了山洞，並且在榕樹中生活了很長一段時間而已。
    神到底是誰？
    *
    謝鬆原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出自哪種心理考慮，想來想去，還是將蘑菇攥在手裏，離開了宋池的腦域。
    蘑菇當然不會同步出現在現實當中，但也沒有像謝鬆原上次得到宋池的漫畫書時一樣，在他的手心間消失。
    就隻是不見了。
    謝鬆原睜開眼睛，發現天已大亮。
    白袖懶洋洋地把他抱在自己的肚皮上，因為躺在軟綿綿的睡袋裏，整隻豹睡得腳高頭低，兩隻毛茸茸的巨大後爪翹得老高，時不時輕輕抽搐一下，爪子像兔子一樣蹬著空氣。
    謝鬆原眨眨眼，在大貓的懷裏翻了個身，反過來抱住白袖的脖子，輕輕叫他：“貓貓，醒醒。收拾收拾，我們要準備走了。”
    雪豹厚實的圓耳朵小幅一抖，好像聽見了人類的召喚。
    過了兩秒，才睡眼惺忪睜開自己兩隻圓圓的藍色貓眼，對著謝鬆原近在咫尺的麵龐聚了聚焦。
    “……早上好。”貓貓打了個哈欠，低頭慣例性地舔舔人類。每天都能一覺睡到自然醒，身邊就是男朋友，還不用看見其他人——
    這對貓貓來說實在是太爽了。
    對了，男朋友還經常做吃的來投喂他。
    這是什麽神仙日子。
    以至於謝鬆原一提到他們今天就要離開雨林，白袖還有一點不高興。
    不過他們也不可能真就一直賴在雨林不走。
    白袖很快又打起精神，從睡袋裏跳了下來，去空地上叼起一隻空的蓄水箱，擺著自己可愛的毛茸茸爪子，一顛一顛地朝謝鬆原跑了過來。
    白袖自告奮勇地說：“我去打水吧。”
    謝鬆原他們本來是想直接在河裏打撈上清水，儲存帶走的。
    可就在昨天背著油棕果回來的時候，他們居然在路上看見了旅人蕉。
    旅人蕉是蕉屬植物，細長的葉片和葉柄一根接著一根地緊密排列，形似一把展開的扇子。
    據說這種植物的莖葉構造讓它極其善於儲存水源，每當雨水從天降落，旅人蕉就會用自己寬大的葉片和內側帶有些許凹槽的葉柄承接雨水，讓其自然貯藏到葉柄基部。
    而旅人蕉的每一根葉柄裏都存儲著少說好幾斤的水分。
    口渴的旅人隻要用刀劃開它們的葉柄，就能得到可以解渴的水源。這些旅人蕉都在末世中生長得無比高大茁壯，貯水量將會隻多不少。
    旅人蕉裏的水比河裏的更幹淨、適合飲用，一下就變成了他們心目當中的首選，於是說好了第二天去搬水。
    眼見著謝鬆原又要開始做飯，白袖決定也給自己找點事情做。
    旅人蕉所在的位置不遠，謝鬆原挑了挑眉，倒也沒說什麽，隻道：“那我叫幾隻小蜘蛛陪你。”
    順便還可以給貓貓引路，免得白袖到時候找不到他。
    白袖叼著空蓄水箱走了。兩邊背上還各掛著一個裝了蓄水箱的蛛絲袋子，一次性就能扛三桶回來。
    接水不是什麽需要動腦的活，有爪子就行，就是一開始想要擰開蓋子的時候有些麻煩。
    白袖的爪子雖大，卻不夠靈活，做不來擰瓶蓋這樣精細的動作。
    好在他還有小蜘蛛們。
    兩三隻小蜘蛛同時跳上蓄水桶，將自己的前爪輕輕搭在瓶蓋上，同時朝著同一個方向使勁。
    哢嚓——
    瓶蓋就瞬間鬆動開來，再被蛛腿們輕鬆一撥，轉上幾圈，便掉到了一邊的地上。
    白袖將蓄水箱推到旅人蕉下，亮出自己鋒利的爪子，用其中一根獸類的指甲輕鬆劃開旅人蕉葉柄的表皮。
    頃刻間，一股洶湧清澈的水液就直接從破口處噴湧而出，嘩啦啦地砸進正下方的蓄水箱裏。
    水流粗急，白袖不出半晌，就把三個蓄水箱的內部空間都裝滿了。
    小蜘蛛們再次上線，故技重施，幫忙把白袖不好操作的蓋子又給擰了回去。
    白袖小心翼翼地用牙齒叼起蓄水箱的把手，將兩隻箱子分別裝回袋子，自己鑽進袋子之間的背帶中，把兩大桶蓄水箱都扛了起來。
    最後，嘴裏還叼著一個，一路小跑著回去了。
    這些蓄水箱裏的飲用水不出意外，起碼夠他和謝鬆原用上一個多星期，用到到達雲城肯定是夠了。
    白袖回到河灘邊上的時候，謝鬆原已經再次扇旺了火堆，架起蟹殼鍋，開始做吃的。
    鍋中白煙升騰，傳來一陣香甜的、獨屬於油炸食品的香味。走近一瞧，才發現謝鬆原正在做油炸芭蕉。
    上次蘇元凱送給他的那兩個鳥蛋，謝鬆原覺得味道不錯。
    於是又和剩下的小蜘蛛們聯合起來，用上次拿取榕樹蜂蜜那樣的方式……掏了一窩鳥蛋下來。
    謝鬆原將足有人手臂粗的芭蕉剝皮，切成纖細的薄片，直接放進他昨天煉好的棕櫚油裏炸，製作出來是接近薯片一樣的酥脆口感，可以大批量地儲存起來，留給白袖當零食吃。
    拿出兩個鳥蛋敲碎，將蛋黃和蛋液攪拌均勻。剩下的芭蕉切成較粗的段狀，分別在蜂蜜和蛋液裏轉上一圈，再扔進油鍋裏炸。
    這樣做出來的炸芭蕉軟嫩鮮甜，軟糯極了，又是完全不同於炸芭蕉片的口感。
    謝鬆原等到炸芭蕉晾得沒那麽燙了，才敢叫白袖來吃。
    他用樹杈紮起一截炸得金黃的芭蕉肉，遞到白袖麵前：“小心燙嘴……”
    話音沒落，貓貓已經上身一躍，“嗷嗚”一口，幹脆地將那整團炸芭蕉都咬進了嘴裏，吃得迫不及待。
    “唔、唔。”仍在發熱的芭蕉塊兒在雪豹的嘴裏接連打了幾個滾兒，大貓的嘴巴才終於適應了這種溫度，快樂地嚼了起來。
    “謝鬆原，好吃。”貓貓不斷用頭頂著青年的身體，說，“再來一塊……”
    說完，幹脆直接一翻身，在謝鬆原的身邊敞著肚皮躺下，繼續用自己的爪子扒拉著謝鬆原身上的衣物。
    “有那麽好吃嗎？”謝鬆原笑了，“我連麵粉都沒裹呢。”
    謝鬆原自己也吃了幾塊炸芭蕉，覺得不裹麵粉和麵包糠的炸物實在是少了些滋味兒。沒有辦法，他的貓實在太好養活了。
    謝鬆原隻得又將一截晾得差不多的蜂蜜炸芭蕉喂到雪豹嘴邊：“張嘴。”
    白袖頭也不抬地張開嘴巴，那塊香香甜甜的芭蕉就又自己落到了大貓的口中。
    ……
    謝鬆原炸了兩鍋炸芭蕉，確保白袖早上可以吃飽。
    剩下的鳥蛋蛋液都混合在了一起，將鍋裏的油倒出大半，隻留層底，煎出了整整三大張煎蛋。
    煎蛋上邊撒了些他今早在河裏用蛛網撈到的小蝦，還一點現摘的野菜，提前用辣椒醬和鹽炒過，味道鮮香極了。
    趁著白袖還在大快朵頤的功夫，謝鬆原想起之前吃剩下的菌子還沒用完，順便又把它們也處理掉。
    既然吃不到新鮮的菌類，幹脆就做成好儲存的炸菌油。
    菌油這種東西，說白了，就是放在油裏炸。
    做法也不怎麽用動腦，和製作辣椒醬差不多，先把菌菇倒入鍋中，炒出水分，然後加入大量的棕櫚油，還有謝鬆原手上能找到的所有增香調味料。
    最後再加上兩大勺慢慢的自製辣椒醬，一塊翻炒烹炸。直到菌類的香氣完全被炒出來，調味料的香氣和油脂也全都和菌子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就可以出鍋了。
    這樣做出來的炸菌子油香油香，非常下飯，幾乎可以和老x媽相媲美。浸潤過菌子的油也獨帶一份奇特的美味香氣。
    做完最後一份拌飯醬，到此為止，謝鬆原計劃中的食物基本上已經準備完畢。
    帶來雨林的空瓶白罐早已不是一開始的模樣，紛紛被各種各樣的食物裝滿，看著就令人賞心悅目，無比地有成就感，大大滿足了謝鬆原的囤積癖。
    再也不用為下一頓吃什麽發愁了。
    於是滅火，收拾現場，將在短短兩三天內趕製出來的所有東西都裝進支撐力極強的袋子裏。
    離開之前，一人一貓又跑到溫泉邊洗了個澡。想到雨林裏有可以清洗身體的地方，謝鬆原便把不久前剛從商場裏搜刮來的新衣服給換上了。
    不知道雲城那邊究竟條件如何，但畢竟是要出發去新地方了，還不知道下一次有機會洗澡是什麽時候，他們當然得抓緊了時間享受。
    至於白袖——貓貓因為還要負責把東西都背回旅館，暫時還不能變回人形。
    做完這一切，他們終於啟程回城。
    白袖似乎對雨林裏相當戀戀不舍，好幾次回頭看著身後的景色。
    畢竟對他來說，這是難得的可以讓他完全和謝鬆原待在二人世界，還有吃有喝，不用擔心遇到危險的地方。
    謝鬆原也在雪豹的背上側過身體，回望向山洞的方向，心中卻在斷斷續續地想著和“神”有關的事。
    或許是在椋城裏，他已經接收了太多過往不知道的信息，導致他再聽到神遮遮掩掩、具有導向性的話時，也已沒那麽驚訝了。
    如果什麽都想不通，那他就不想。謝鬆原有著非常強烈的直覺——
    在雲城裏，他幾乎可以得到他想知道的一切。
    *
    回到旅館，白袖變成人形，躲在被樓梯擋住的角落裏，磨磨蹭蹭地換衣服。
    貓貓當慣了，乍一變回人形，白袖甚至還有些不習慣。這就意味著他不能再隨便對謝鬆原舔舔、也不能把謝鬆原放在自己的肚皮上睡覺。
    白袖覺得很是遺憾。
    還是等謝鬆原告訴他，隻有變回人形時，兩人才方便談戀愛，白袖的心情才又好了起來。
    對了，他上一次變回人的時候……還是和謝鬆原確定男男朋友關係那天。而且人形也就維持了那麽小半個晚上，後半夜風一大，白袖就又變成了雪豹。
    這麽一想，反而讓他有些緊張了。
    謝鬆原在旅館大堂裏叫了白袖兩聲，青年才慢吞吞地從樓梯後麵走了出來。
    謝鬆原的審美品味還算不錯，考慮到貓貓隨時有可能爆衣跑酷，他挑的都是運動款的寬鬆衣物。黑白色係，隻有搭配在外邊的飛行員夾克是淺藍色的，謝鬆原當時之所以選了這件，就是因為和貓貓藍色的眼睛很配。
    這麽一套衣服穿下來，倒顯得白袖像是個還沒畢業的大學生，而不是什麽漂亮淩厲的軍官。
    謝鬆原自己也是差不多的運動係打扮，隻不過顏色剛好挑的是和白袖相反的。兩人的褲子一黑一白，上衣一白一灰，衣服全是同款，像是情侶裝。
    “衣服合適嗎？過來我看看。”謝鬆原遠遠衝白袖擺了擺手，說，“想到你還會變成貓貓，衣服都挑的更大一號，直接按我的尺寸拿的……”
    抓住手腕的力道輕輕一拽，白袖就自然而然地在對方身上坐了下來。
    巨型的毛茸茸大貓眨眼間變成可以直接圈在懷裏的漂亮青年……這反差感還挺萌的。
    謝鬆原捏了捏白袖的一隻手掌，指腹無意識地在對方掌心上摩挲。
    白袖的手也好看，手指纖細修長，骨節分明，但是指關節和掌心都分布著觸感明顯的繭子，一抹就是經常握槍的地方。
    白袖的手指輕縮了縮，聽見謝鬆原低聲道：“借你的爪子用用。”
    白袖莫名其妙：“做什麽？”
    但還是乖乖把自己被謝鬆原捧在掌心上的手變成了豹爪。蓬茸茸的，毛發濃密茂盛，上麵還有著些許黑色的花斑。
    謝鬆原握著白袖的爪子，放到鼻前深吸了一下，直接用嘴親了親：“好可愛。”
    “……”白袖的臉有點發熱了，“謝鬆原！”
    該，該不會叫他把爪子變出來，就是為了給謝鬆原親吧。
    這個人的愛好好奇怪啊。
    不過好在，謝鬆原的目的顯然不止於此。
    青年很快將他的爪子拿開，摸索著探到爪墊，輕輕按壓。
    一枚刀刃般鋒銳的指甲立刻從雪豹的爪肉間伸了出來。
    謝鬆原就保持著這個姿勢，將放在一旁的夾克外套拿了過來。
    外套翻到內襯那麵，謝鬆原找到了方便開口的縫線處，捏著白袖的貓爪，手起指甲落。
    刺啦，刺啦。
    輕輕割開夾克內裏細密的機器針腳。
    白袖：“？”
    貓貓的指甲，不愧是最鋒利的武器。謝鬆原很快就把這片內襯的邊緣割開足夠大的口子，他再接再厲，又對夾克袖子裏的內襯也如法炮製，方便塞入填充物。
    看見謝鬆原的動作，白袖這才多少反應過來。他視線一轉，就見謝鬆原的身邊堆著的……居然是一大攤白色的絨毛。
    ——那些都是從白袖身上梳下來的毛。
    作者有話要說：　　貓貓牌羽絨衣（？)即將上線！
    神下線的第n天，走好（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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