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風光這樣聽著，就覺得身體裏的血，不自覺沸騰起來。
    “敢嗎？”
    “敢，就一起，不敢，你就回去！”
    越級挑戰！
    生死挑戰！
    向死而生！
    敢嗎？
    小女孩的聲音明明那麽柔軟那麽稚嫩，卻又那麽堅定、冷靜、無畏！
    胡風想起明櫻才剛領悟化氣，還未入一品時，就敢隻身一人，半夜去找二品初期的莫漢，為啞叔報仇！
    才剛會分化，剛入一品巔峰，就敢布局暗殺二品巔峰的嚴達！
    越級挑戰！生死挑戰！向死而生！
    她不光是這麽說，而是自己先這麽做了。
    所以這是她進步這麽快的原因嗎？短短一個月，從快入一品到一品巔峰！
    就算是天才，最少也需要兩年的時間，她一個月就做到了！
    明櫻一個不到五歲的小女孩，都敢這麽做，他胡風一個二十多的大男人，他有什麽不敢的！？
    可是
    嗚嗚，他不敢，他真的害怕！
    他不是對武力等級壓製，一點都不懂的人，他曾經在青龍武院外院學習過，該懂的他什麽都懂。
    因為無知而無畏，因為深知而害怕！
    他正是因為懂，所以比普通人更害怕。
    可是他更怕的是，如果他再不進步，他連追隨明櫻腳步的資格都沒有了。
    明櫻願意領著他進武道，可讓自己真正變得強大的，隻有自己！
    隻有不斷突破自己的極限，不斷去觸碰並拓展自己的極限的底線，永不放棄探索之路，才能變成真正的強者！
    失去了這次機會，胡風覺得，也許他一輩子，就止步於此了。
    就像武順邀請他參加武師之下的排名比賽，他根本沒有半點興趣，因為就算武師之下第一又如何？連武道的邊都沒摸著！
    “我願意！”
    胡風握緊拳頭，他不想失去這次的機會。
    “我敢，我願意嚐試！”
    ——
    青龍武院外院。
    今天是正式講解化氣的第一天，除了陣係外，化氣成功並境界穩定，是進入內院武、藥、器三係的硬核標準。
    隻要能化氣成功並穩定的，基本就能考入內院。
    按以往的概率，一千新生，隻有一百六左右能入內院，可見化氣難度之大。
    除了難之外，快入一品與一品初期的境界很不穩定，以往每年都會有近兩成明明已經化氣成功，後來卻突然境界掉落，再也無法化氣。
    所以今天的課，不隻什麽都不懂的明海等人激動緊張，其他懂的學生一樣很緊張。
    二十班，所有班上午的課都是一樣的。
    十三班的助教朱天和，正笑容滿麵地同新生們講解：“內力，是由外而內，由天地之氣而來。經由呼吸將天地之氣納入體內，在體內用特殊的方法淨化、提煉，通過對氣的感悟，將其凝成像小火種一樣的內力，然後通過修煉將小火種慢慢變大”
    “化氣，是由內而外，將體內內力外化。從隻能在身體裏控製這股內力，到從身體裏釋放出來後，依然能隨心所欲地控製”
    “就像這樣，”他說著往手心灑了一點白色的藥粉，明濤明澤便看到他手心突然冒出氣泡一樣的東西。
    從開始水滴大小，慢慢變成瓦罐那麽大的氣泡。
    兩人眼睛瞪得老大，一眨不眨。
    那氣泡慢慢升至空中，本來是一團，突然像變戲法似的，變成一把大刀，接著又變成木棍、槍、長劍、斧子
    最後一分為二，變成兩把大刀。
    朱天和將一把真實的大刀往空中一扔，兩把內力外化成的大刀，唰唰對著那大刀砍下去，大刀頓時變成三斷，咣當掉到地上！
    “哇！”明濤忍不住驚呼出聲，好厲害！
    他與明澤皆激動不已，今日所見，簡直像為他們打開了一個新世界的大門！
    “這就是化氣，將體內的氣外化成任何你想外化的兵器”
    “我和夫子隻能教你們方法，解答你們的疑惑，真正要學會化氣，隻能你們自己領悟”
    “班上有些人已經領悟了大半，現在我挑幾個來給其他人演示一下。”
    朱天和喊了幾個學生的名字，“宋薇，賀子齊，夏淳，李蒙、喬方方、石城，你們上來。”
    前三個是已經入了一品的，可以直接將內力外化成形，後三個是快入一品，需借助物體。
    六人第一次在同窗麵前展現實力，又驕傲又激動。
    “夏淳，你先來。”
    朱天和讓夏淳伸手，往他手心灑了一點白色藥粉，“這是幫助你們看到內力外化成形的藥粉，等你們進入二品後，就不需要借助藥粉，可以直接看到了。”
    四十多個孩子，全都盯著夏淳的掌心。
    一股細細的不到小手指一半粗、半尺長的細長氣泡，晃晃悠悠地升到空中，像一條扭曲的小蛇，軟綿綿的。
    夏淳臉憋得通紅，努力想將那氣泡變成其他的形狀，奈何不知是太緊張還是實力隻到這裏，那氣泡啪的一下跌到他手心。
    朱天和見他有些沮喪，安慰道：“第一個展示自己的實力，非常不錯了。”
    夏淳這才露出一絲笑容。
    “賀子齊，你來試試。”
    跟剛才一樣，朱天和往賀子齊手心倒了點白色粉末。
    所有人盯著他掌心瞧了好幾息，卻瞧不見有氣泡冒出。
    “這怎麽回事？為什麽沒有氣泡？”
    “賀子齊不是入了一品嗎？”
    議論聲傳進賀子齊耳朵，賀子齊急哭了，“朱助教，我我我之前可以做到的！”
    他之前可不可以做到朱天和當然知道，朱天和以為賀子齊隻是太想表現自己，壓力過大所致。
    “沒關係，賀子齊，下去再靜心練幾次，不要太緊張。”
    賀子齊紅著眼收回手。
    接下來已入一品的宋薇成功了，輪到另外三個快入一品的學生時，朱天和在一根木棍上灑上藥，隻要能成功，便能看到木棍外附著一層透明的氣。
    最後三人裏，隻有喬方方成功了，李蒙和石城同賀子齊一樣失敗了。
    朱天和嘴上安慰著幾人，心裏卻犯起嘀咕。
    他當助教五年，見過五千名新生，按正常情況，一開始入武院就掉落境界的極少，六個裏有一個已經是很大概率了，現在六個裏居然有三個！
    真的隻是因為緊張導致的嗎？
    小休期間，朱天和去找了隔壁十二班的衛傾，將賀子齊三人的情況告訴了他。
    “衛師弟，你說這裏麵有沒有別的隱情？”
    “我們去找夫子們！”衛傾麵色沉重道：“十二班也出現了同樣的情況，八個有三個境界掉落。”
    基礎的教學流程都是一樣的，助教們講解化氣，演示，讓已經入一品和快入一品的學生再演示。
    朱天和吃了一驚，“十二班也這樣？”
    兩人意識到問題有些嚴重，連忙往夫子們所在的明涯殿走去，一路上碰到雲陽等幾個助教，一提起，居然都遇到同樣的問題！
    這才剛開始，在隨意點名演示的一品和快入一品的學生裏，居然有近三成的學生境界掉落！
    看來問題比他們想象的更嚴重！
    助教們一下子湧進明涯殿，把在裏麵的十幾個夫子都驚了一下，等朱天和帶頭把問題一說，個個麵色都變得極為凝重。
    彭信道：“你們馬上回去，並通知其他班助教，將各班所有一品和快入一品的學生，全部讓他們演示一次，統計好人數，朱天和，這事你負責！”
    “各夫子隨我一起去找副院長！”
    夫子們和助教分頭行事，武春山聽完後，坐在太師椅上，好一會沉默不語。
    不一會，人數統計上來了。
    朱天和道：“入學試時，入一品的五十五人，快入一品的一百三十三人，一共一百八十八人。現經過測試，入一品的境界掉落十三人，剩四十二人，快入一品的境界掉落三十九人，剩九十四人。”
    “一百八十八人裏，共五十二人境界掉落，近三成。”
    武春山也好，彭信等其他夫子也好，包括提前知道數據的朱天和，個個臉色都很難看。
    一百八十八人，這才剛開學，就有近三成的人境界掉落！
    這是青龍武院成立以來，從來沒有發生過的事情！
    “會不會是之前實力有假？”有夫子抱著僥幸心理。
    是有藥物能幫助作假，不過當初給這些學生測試的時候，可不是隻有武夫子！
    藥夫子黎小芸道：“有我在，測試的時候他們有沒有借用藥物或是服藥，我能看得出來！”
    王溪道：“難道是今年的學生天賦不行？”
    彭信道：“武院成立一百五十多年，這是第一次出現這樣的情況！雖然任何事再小的概率都有機會發生，但我更傾向於，這是人為的。”
    “人為？”王溪詫異道：“大彭夫子你懷疑武院有東吳內奸？”
    “武院外院所有夫子、助教及仆從，以及家眷全都當場服過易容藥的解藥。”黎小芸道：“不可能有內奸混在裏麵！”
    黎小芸對自己大姑姑煉製的解藥非常有信心。
    “內院黎副院長的解藥自然沒問題。”彭信道：“但是結合莫漢、嚴達，以及嚴達死前發出的信號，吳賊針對今年天才們的計劃，很顯然並沒有結束！”
    其他同位夫子點頭，“我讚成大彭夫子的分析！”
    “的確很可能跟吳賊有關！”
    “如果跟吳賊有關，那他們怎麽做到的？又是如何接觸的這些新生？”有夫子很不解。
    聚龍鎮才剛解封，嚴達還沒死之前，他們就已經通知這些天才們不要外出，並且第二天就接到了山上。
    易容藥的解藥出來後，這些天才們身邊的護衛及宅子裏所有下人，都服過解藥，無一人有問題。
    到底是哪裏出現了問題？
    武春山道：“彭夫子，黎夫子，你們帶隊，立馬徹查武院裏新生們所有的一切，包括飲食、住宿、用品、兵器等！”
    如果人沒問題，那就可能是物！
    “是，副院長！”
    化氣講解才上了半個時辰，接下來的課突然就變成了其他內容，識字、算術、藥理基礎、兵器基礎等等，明濤明澤失望極了。
    ——
    這邊胡風答應同明櫻一起完成任務後，兩人去往不遠處的一家麵館吃麵。
    “兩碗牛肉麵！”胡風道。
    這裏比較偏，生意一般，店裏客人不多，小二很快端上麵。
    胡風拿起筷子正要吃，一道略有些熟悉的聲音響起，“胡風兄？好巧，你也在這裏吃麵！”
    來人正是剛才遇到的徐衝，“介意一起坐嗎？”徐衝問。
    胡風看了一眼明櫻，見明櫻低頭小口小口地吃著麵，並沒什麽太大反應，便點頭道：“不介意，徐衝兄請坐。”
    “老板，我也要一碗牛肉麵。”
    “不瞞胡風兄，在這遇到你說巧也是巧，但也我是有意為之。”
    徐衝倒是毫不隱瞞，“這衙門附近便宜的民宅一共就三處，其中一處是我的落腳處，剩下兩處我隨意挑了一處想要偶遇胡風兄，沒想到真遇上了。”
    來衙門接任務的，除了武院內院那些天才或是大家族裏的人，就是徐衝這種獨行客了。
    胡風來之前換了尋常衣裳，比穿著護衛服時更顯樸素，看年齡與穿著，即不是內院天才也不是大家族裏的人，唯一可能性就是獨行客。
    獨行客來接任務都是為了掙銀子修煉，自然舍不得住貴的地方。
    徐衝的牛肉麵上來了，他大口吸溜了幾筷子麵，“胡風兄不要多想，我就純粹好奇，胡風兄應該一品都未入，為何會接一品巔峰的任務？”
    說來說去，還是為了套消息，不過是換了個更讓人容易接受的借口，果然是老手！明櫻心想。
    “第一次接任務，不太懂，就湊個熱鬧。”胡風打了個哈哈，轉移話題，“明櫻，吃飽了沒有？”
    “吃飽了風叔叔。”明櫻脆生生道。
    她一雙眼睛烏泱泱的泛著濕潤的光芒，徐衝忍不住誇道：“好可愛的小丫頭。”
    “我小侄女，她爹娘都不在了，我就把她帶在身邊，又瘦又小，也吃不了多少。”
    “也是個可憐的。”徐衝伸手想摸明櫻的頭，明櫻頭一偏，避開了。
    她的頭，是什麽人都可以摸的嗎？
    徐衝臉皮厚，也不覺尷尬，很自然收回了手。
    在他看來明櫻可愛是可愛，他隻是想跟她套近乎，再跟胡風拉近關係，好打探他的底牌。
    既然小丫頭不領情，那就算了。
    反正以他的本事，遲早能打探出胡風的底牌。
    明櫻打了個哈欠，胡風道：“徐衝兄，不好意思，我先帶她回去休息。”
    徐衝笑著目送二人離開，“胡風兄慢走，小丫頭慢走。”
    兩人繞進小巷子，明櫻突然道：“剛才在麵館，有人監視我們。”
    胡風驚了一下，“難道是徐衝的同夥？”
    “應該不是。”明櫻道：“接那三個任務的不止我們，接任務的目的是為了賺銀子，監視的成本太高，不劃算。”
    這倒是，胡風道：“那是誰？”他突然麵色一變，“難道是”
    從瑤安縣來到聚龍鎮，一路上與他們有恩怨的隻有莫漢和嚴達一夥人。
    明櫻點點頭，“多半是他們的同夥！”
    “兩人不明不白地死了，他們的首領一定想查明原因，防止下次行動失敗。”
    理由胡風明白了，但他不明白莫漢嚴達的同夥，為什麽會找上他們兩人。
    在嚴達死後的兩天，易容藥解藥研究出來之後，武院的人悄悄找過胡風問過話。
    那時候胡風已經從武順嘴裏知道，他協助明櫻殺死的人是假扮夏盛的東吳人嚴達，所以全程很淡定，一點破綻都沒露。
    他的實力擺在這，武院的人壓根不會懷疑到他頭上，隻是因為他在嚴達死前與之接觸過，所以循例問一下話而已。
    “嚴達同夥的想法很好理解，寧殺錯，莫放過。”
    明櫻道：“但有一點我不明白。”
    “那些人，是怎麽知道我們今天來了青龍城。”
    “除非，我們周圍的人裏，有東吳的內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