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酒會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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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華燈初上,夜幕降臨。
    音樂室裏,晏揚坐在鋼琴後,纖細的手指靈活地在琴鍵上跳躍。
    他氣質出塵,仿若所有光芒皆灑落在他身上。
    門外有許多慕名前來的人偷偷圍觀這個年紀輕輕就在國際嶄露頭角的鋼琴師,而空曠的琴室裏,觀眾席上隻有一人。
    楚熠坐在黑暗中,安靜注視著台上唯一的光。
    琴聲停止,晏揚睜開眼,掌聲響起。
    他看向掌聲源頭,長呼出口氣向楚熠走去:“這是我參加省賽的曲子,你可是我第一個觀眾。”
    楚熠將外套遞給晏揚:“好聽。”
    晏揚穿上外套,打趣道:“這麽多年了,你隻會誇好聽。”
    晏揚去係袖口的扣子,係了兩次都沒係上。
    楚熠見他笨手笨腳,自然地拉過晏揚手腕,為他係上扣子:“可好聽是實話。”
    晏揚盯著眼前認真為自己係扣子的楚熠,忽然湊近說道:“這次我要是拿第一,你要送我什麽禮物啊?”
    楚熠笑著答應:“你要什麽?”
    晏揚眼裏閃動著微光,差點脫口而出——告白。
    但話到嘴邊還是咽了回去,晏揚直起身子,把書包往楚熠懷裏一塞,背著手臂往門口走去,賣了關子:“現在我還沒想好,到時候我告訴你。”
    夜晚溫度比平日低上許多。
    晏揚戴著楚熠的手套,楚熠雙手插在口袋裏,身上背著晏揚的書包。
    晏揚開口:“你昨天在顧叔叔家住的怎麽樣啊?”
    “就是那樣子。”
    “我都沒想到顧叔叔願意讓你去他家住,看著顧叔叔不怎麽好說話。”
    楚熠想到顧沉冰冷外表下的柔和,搖搖頭:“他人不錯的。”
    “看來你和他關係可以啊,”晏揚撞了楚熠一下,眼裏多出幾分不易察覺的懷疑:“那以前怎麽沒聽你說過有這樣一個叔叔?”
    楚熠笑笑沒回答,他不想讓晏揚知道他和顧沉的關係,雖說給顧沉當保姆並不丟人,但不知道為什麽,他就是不願意讓晏揚知道。
    一輛邁巴赫停在二人身邊,司機下來開門。
    楚熠坐進車裏,眼睛亮晶晶的打量著車內陳設。
    晏揚將精致的小點心拿給楚熠,說道:“你不是上次說想開這車試試,正好我家有,等你哪天有空我借你開。”
    楚熠高興地一把摟住晏揚肩膀:“不愧是我最好的朋友!”
    晏揚瞧著楚熠雀躍的神情,也跟著露出笑容。
    車開到酒店門口,楚熠和晏揚一下車,原本站在門口和美女打情罵俏的男人一看到他倆,立刻走過去摟住晏揚肩膀,渾身酒氣熏天:“表弟怎麽才來啊,就等你了。”
    晏揚皺著眉推開男人,向楚熠介紹:“這就是我跟你說的那個,我姑媽家的兒子,顧行。”
    楚熠點頭,平日裏晏揚沒少跟他吐槽這個隻會啃老男女通吃的廢物表哥。
    顧行盯著楚熠看了好一會兒,又高又帥白白淨淨,臉蛋也可人兒,眼珠子差點掉楚熠身上:“揚揚這就是你那個好朋友吧?怎麽不早點介紹表哥認識?”
    晏揚不舒服地瞪了顧行一眼,推著他往酒店內走:“那我們先進去了。”
    楚熠朝晏揚揮揮手,轉身走向酒店後陰暗狹小的胡同。
    受邀的富家子弟可以從正門光明正大的進去,做臨時工的隻能走偏僻的後門。
    楚熠深知,這就是他與晏揚的差距。
    楚熠轉身離去那一刻,一輛黑色保時捷在酒店門口停了下來。
    車門打開,西裝革履麵色冷淡的男人走了出來。
    服務生麵帶笑容迎上前,一個接過顧沉手裏的車鑰匙替他停車,一個接過請柬往裏帶路。
    今天不僅酒店開業,同時也在舉辦一場小型商業酒會,來的人都是雲城有頭有臉的人物。
    大廳裏人來人往,前來的賓客都麵帶微笑雍容華貴,顧沉一出現,立刻吸引住大部分人的目光。
    大家震驚顧氏破產後把爛攤子一扔就此銷聲匿跡的顧沉,竟然出現在了這裏。
    關於顧氏破產的緣由,在顧沉養父母,顧驍仁和葉萍的顛倒黑白之下,已經把顧沉說成是一個被顧家養育多年不僅不報恩,還反咬自家一口,把顧氏搞破產卷錢跑路的白眼狼。
    這些抹黑的傳聞顧沉並不清楚,但當賓客異樣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時,他也察覺出了不對。
    顧沉對這些目光視若無睹,坦然穿過人群,找了個安靜靠窗的位置坐下。
    服務生送來紅酒,顧沉將小費放到托盤上,遣走服務生。
    他倒出酒,望著窗外飄起的綿綿小雪,忽然很想問問楚熠在做什麽,下雪了穿沒穿厚一點?
    但他到底什麽都沒問。
    今晚楚熠就要去晏揚家了,應該是一開始就打算住一晚,所以生活用品買的很少,換洗的衣服也沒帶幾件。
    顧沉喝著悶酒,他生日這天總是有人要離開。
    他母親就是在這天走的,太久遠的事他有些記不清了,但記得母親是病逝的,父親帶他埋葬完母親後,說要去買車票,讓他在票房門口乖乖等他回來。
    他這一等就是從白天到黑夜,沒有等來父親,等來的隻有警察,那天他懵懂的聽著警察討論他的去處,最後他來到孤兒院,那一刻他明白他沒有家,沒有親人了。所以日曆上畫的記號並不是要提醒他過生日,而是母親的忌日。
    早上楚熠問他什麽日子的時候,他妄想了一下。如果說生日,楚熠會陪他嗎?但結果和以往那些年一樣,他還是一個人。
    顧沉不知不覺喝完了一瓶酒,而後又要了一瓶,在光鮮亮麗的酒店裏,顧沉的孤寂的身影顯得的格格不入。
    楚熠穿著工作服,雪白的襯衫,服帖的西服褲,身姿卓越,容貌出挑,見到他的隻以為是哪家的貴少爺,沒人會以為這隻是個服務生。
    楚熠戴上胸牌,端起酒,隨即注意到一個熟悉的背影。他正要朝那個男人走去,一個陌生青年走過去勾男人的肩膀,與男人碰了下酒杯。
    楚熠想著應該不是顧沉,顧沉不會和人這樣親密。他正要走向別處,顧行醉醺醺向他走來,捏住他的肩膀,從托盤裏拿起一杯酒,調笑道:“嘖,我還想怎麽有我沒見過的姿色這麽好的富少爺,原來是表弟的好朋友啊,你這條件做這種粗活多可惜啊?晏揚怎麽也不幫你找個好工作?要不這樣,跟哥交個朋友,我給你找適合你的工作。”
    楚熠厭惡地拿開顧行揩油的手,與他拉開一段距離:“我還要忙,不打擾了。”
    顧行摸著下巴冷哼,想著這就是表弟的好朋友,要不然絕對有招治他。
    他不屑地喝一大口酒,眼角餘光不經意落在窗邊兩個男人身上,眼神頓時一變。
    顧沉桌上已經空了兩瓶酒,他眼裏沾染著迷離醉意,任憑身旁的青年說破了三寸不爛之舌,他就像鋸了嘴的葫蘆,怎麽也不回一句。
    漂亮柔弱的青年氣得臉蛋緋紅,原以為今天碰到了大魚,長得英俊,有錢,光手腕上的表就七位數,還一個人喝著傷心酒,要是弄去開房,隨便要點錢都夠他花半年了。可哪成想這個男人這麽不開竅,他使了渾身解數都帶不走!
    “叔叔,我看你是失戀了吧?”他握住顧沉的手,手指在他手背上輕輕畫圈:“失戀不算什麽,叔叔和我走吧,我會讓你重新找回戀愛的感覺的。”
    顧沉抽回手,不悅地看向一直聒噪的青年:“你太吵了。”
    青年嚇了一跳,帥叔叔好不容易開口了怎麽這麽凶啊!
    他故意擠出淚花,想要跟叔叔討說法,下一刻卻被人從身後扯住了手臂,顧行咬牙切齒:“好啊,溫準,你他媽背著我在這勾引野男人呢?!”
    青年眼裏淚花不見,他甩開顧行往外走:“我跟你早就沒關係了,釣個魚在這還是碰到你個爛人,晦氣!”
    顧行臉色鐵青,伸手攔住青年的去路:“我看你往哪去。”
    青年皺起眉頭,立刻躲到顧沉身後:“叔叔,幫幫我,他好可怕!”
    顧沉一時間沒明白過來這是演哪出兒,但還是下意識護住青年,看向對方:“不要欺負人。”
    角落燈光昏暗,都看清彼此後,顧沉眼神冷了幾分。
    顧行死死盯著顧沉恨不得咬上他一口。要不是顧沉對他家破產見死不救,他們一家就不會背上負債,更不會投奔晏家看別人臉色生活!
    他的那些小情知道他破產全跑了,溫準就是帶頭跑的!
    害他淪落至此的罪魁禍首就在眼前,他說什麽也不能放過顧沉!
    “好啊,顧沉你他媽躲這清閑來了?還不忘泡我的人?!”
    顧行的聲音引來周圍人的目光,溫準一看有瓜,心裏對顧沉說了聲抱歉,腳底抹油溜了。認識二人的賓客則抱著看熱鬧的心態,顧家高冷的養子和紈絝親兒子碰到一起,這戲有意思啊。
    顧沉沒有回應,拿起酒瓶倒酒,倒了半天,隻出來一滴。
    他目光越過怒氣衝衝的顧行,對服務生說:“再來一瓶。”
    “喝個屁!”
    顧行氣憤地打掉了顧沉手中的酒瓶。
    顧沉盯著地上的玻璃碎片,陰沉沉地看向顧行。
    葉萍聞聲趕來,當她看到自己的兒子和養子對峙時,臉色瞬間變了,她衝過去指著養子大罵:“你怎麽還有臉在這?公司出事我們處找你,你個狼心狗肺的東西!”
    顧沉轉頭去看葉萍,不明白她為什麽要這樣歇斯底裏。
    他提醒道:“葉女士,請你注意形象。這裏是公眾場合,影響不好。”
    顧沉這樣油鹽不進的態度徹底激怒顧行,他揪住他顧沉領口:“你管誰叫葉女士呢?她你是你媽。”
    顧沉一醉就頭重腳輕,他身體晃了一晃,糾正道:“你說錯了,她是你媽,不是我媽。”
    顧行拳頭攥緊,把顧沉推得後退了幾步。
    葉萍故作傷心淚眼婆娑,周圍人議論紛紛,覺得顧家真是養了一隻白眼狼。
    楚熠過來送酒,見到劍拔弩張的二人,先是詫異,隨即放下酒微笑著來到顧行麵前,握住顧行手臂勸道:“顧先生,你是不是醉了?我帶你去醒酒吧?”
    顧行看了楚熠一眼:“你一邊去兒,我們兄弟的事,跟你沒關係!”
    楚熠看著這兩個長得一點也不像的兄弟,有點驚訝。
    顧行扯著顧沉領口不放,拉著他往葉萍身邊走去:“你得跟我媽道歉!”
    顧沉不解:“為什麽?”
    “那他媽是你欠我家的!”
    楚熠看到顧沉被扯得搖搖晃晃,雖說臉上神情淡漠,但總覺得那雙眼裏藏著悲傷委屈。
    他再次上前抓住顧行手腕使力,露出禮貌的微笑:“顧先生有事你們私下解決,在這兒撒野就不好了吧?”
    “你說誰撒野呢?”
    楚熠扯下顧行的手,扶住站不穩的顧沉,笑吟吟的,眼裏迸發寒光:“誰撒野我說誰呀。”
    “你個小崽子,我看晏揚的麵子不整你,你還蹬鼻子上臉了!”
    楚熠臉上笑意褪去,懶得和顧行再說廢話,扶著顧沉往外走。
    顧行當著這麽多人麵被一小孩無視,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他衝過去拉顧沉,人沒拉住卻從顧沉口袋裏扯出一張車票,他看眼車票上的地址,笑了:“嘖,怪不得不認我媽呢,敢情今天去看你媽了?我沒記錯的話,你媽的忌日就是你生日吧?我看你克母?”
    顧沉猛然停住腳步,握緊拳憤怒地盯著顧行。
    楚熠注意到一向冷靜的顧哥,身體在微微顫抖。
    葉萍也意識到一喝酒就犯渾的兒子說了胡話,再這樣口無遮攔原本有利於他們的輿論就會倒向顧沉了。
    她想要拉住顧行,顧行嘲諷道:“楚熠你這麽護著顧沉,別是和他有一腿吧?那你不如跟我,他一個沒爸沒媽的孤兒,沒教養對……”
    後麵的話戛然而止,楚熠一拳掄在了顧行臉上,顧行震驚不已,葉萍驚呼著去看兒子腫起的臉。
    顧行一摸嘴角,血沾滿了手指。
    他沒想到楚熠這個窮小子敢打他,他眼底猩紅,推開葉萍拎起酒瓶猛然朝楚熠砸去。
    一直沒有動作的顧沉突然擋在楚熠前麵,狠狠踹了顧行一腳。
    顧行摔倒在地,一時頭暈目眩,爬不起來。
    葉萍心疼地抱住兒子,指著顧沉嗬斥道:“顧沉你就是這麽對你弟弟的!我當初真是豬油蒙了心領養你!”
    女人尖利的聲音刺痛了顧沉耳膜,他居高臨下的瞥著他早就厭惡至極的母子,沉聲道:“你們這十幾年來吃我的花我的,欠你們的我早還清了,但要欺負我朋友,我不會客氣。”
    楚熠從沒見過顧沉這麽生氣,眼神像刀子似的。
    同時他又對顧沉說的“朋友”二字,心情微妙。
    葉萍大叫道:“保安!保安,你們這的服務員打顧客,你們就是這樣對待客人的嗎!”
    這時晏揚聞訊趕來,看到眼前這情況有點發懵,自己的姑姑表哥,自己最好的朋友和顧叔叔,怎麽還打起來了?
    楚熠對著晏揚比了一個一會兒電話說的手勢,在葉萍不依不饒的討說法中,帶走了顧沉。
    一直在人群中默不出聲的酒店老板來到葉萍麵前,示意保安把醉成爛泥還罵罵咧咧的顧行帶走。
    葉萍忍不下這口氣,想討說法,蕭韞錦一笑:“打人的服務生是臨時工,我已經辭退他了,葉女士還想討什麽說法呢?你們顧家兩個兒子的事,我可管不到啊。”
    晏揚訝異,顧沉竟然是他另外一個表哥!?!
    酒店外,楚熠扶著一言不發的顧沉往家走去。
    天空洋洋灑灑飄著小雪,楚熠想起剛才發生的事,對顧沉說:“顧哥,覺得情形不利於自己時就走,為什麽要傻傻站在那裏讓他羞辱?”
    說到這裏,楚熠意識到上次他錯怪顧沉時,顧沉也是那樣子一動不動站在原地。
    “顧哥,”楚熠疑惑地看向眼角微紅的顧沉:“你不像是不會反駁反擊的人啊,難道說……你是喝醉了,就會這樣嗎?”
    顧沉沒回答,眼睛轉向楚熠,一眨不眨的注視著他。
    而後伸出手,拂去了楚熠頭頂的雪花。
    楚熠的心,陡然跳快了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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