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藝術園區。
    輿論已經發酵了一整天，但大部分人都隻是在網絡上敲鍵盤，事情起因的藝術園區卻無人會真的來。
    一個戴著眼鏡，穿著肮髒皮夾克的瘦小男子，蹲在停車場角落裏抽煙，身旁停著一輛破舊的電瓶車，
    藝術園區這種地方，雖然高端，但卻沒有太多人流，白天都未必有多少人，晚上更是鬼影都沒有，地下停車場冷清至極。
    幾輛蓋著一層薄灰的豪車不知道停在那裏多久了，瘦小男子一邊抽著煙，一邊直愣愣的盯著，幻想自己什麽時候能買得起。
    有錢人真是浪費！
    這麽好的車停著不開吃灰！
    電瓶還能有電麽？
    抽到第三根的時候，一個穿著保安服的肥胖身影，手裏揣在兜裏，鬼鬼祟祟的小步跑了過來，在角落裏找到了瘦小男子，這地方還是他給對方指的，監控的視角。
    “老鄉！東西拷出來了。”
    瘦小男子伸手要去拿，胖保安卻下意識一縮手，說道：“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現金！”
    瘦小男子：“現金你個頭啊，電影看多了吧！威信轉賬！”
    說著掏出手機，爽快的轉了錢。
    保安手機微震，趕緊點開，看著到賬的10000塊錢，一臉喜色。
    “謝了老鄉！”
    半個小時的功夫，掙得就比幾個月工資都多，哪怕因此被開了也不虧啊。
    保安哪裏不是做，按按腳，包幾個夜，拿著錢瀟灑一個月，換個物業不照樣幹？
    瘦小男子接過保安手上的u盤，現場就插入了隨身攜帶的筆記本電腦，確認起裏麵的內容來，他倒不擔心保安坑他，而是要確認東西該賣什麽價格。
    當看到畫麵上，大明星方言被幾個女粉絲推搡拉扯的畫麵後，瘦小男子滿意的點點頭。
    龍有龍道，鼠有鼠道，大媒體編輯們坐在辦公樓裏趕稿敲鍵盤的時候，他卻已經拿到了獨家資料。
    此時“方言粉絲死亡事件”剛被爆出來不足24小時。
    手上這不是視頻，這是真金白銀。
    至於這位“老鄉”事後會不會被開除，就不是他在意的事情了。
    “老鄉”自己都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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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
    華麗的酒瓶子被一把推到了地上。
    方言鬱悶的喝幹了杯裏的酒。
    此時他與在外界時的清爽形象大相徑庭，滿身酒氣，頭發髒亂，甚至還有一把子肥肉，從腰間擠壓成形。
    不過顏值確實有底子，有帥哥的底蘊在。
    方言毫不在意自己的形象，一邊喝著酒，一邊煩悶的刷著手機。
    其上全是對於“方言粉絲死亡”的報道，有大媒體的，有自媒體的。
    互聯網上輿情被引爆，並且是爆在也方言臉上。
    不說人人喊打，也是風評被害。
    龐大的死忠粉絲還在努力洗地，但粉絲們越是回懟，方言本人聲譽越是受損。
    “我家哥哥能看上那個坐地排l的死肥婆？說話也不動動腦子，私生飯死絕了最好，給我家哥哥添麻煩！”
    方言都想跪下來求求粉絲了，求你們可閉嘴吧！別再替我拉仇恨了！
    藝人，尤其是依靠流量崛起的藝人，和粉絲們的關係並沒有那麽簡單。
    雖然工作室已經聯係了各地粉頭，約束粉絲們不要再去網上噴人，可按照方言的粉絲基數，完全控製不住。
    畢竟會加入粉絲團這種組織的，永遠是粉絲中的少數，其中願意聽話又有“大局觀”的更是鳳毛麟角。
    甚至已經出現了粉絲之間的互懟。
    眼看著局勢越來越失控，方言怎麽能不焦急？
    辛辛苦苦練習兩年半才一朝成名，難道又要回去過那種苦日子？
    我有多努力你們知道嗎！
    “方哥王姐來了。”
    話音剛落，“噠噠”的小高跟聲音傳來，一個四十多歲，樣貌平平打扮卻很時尚的中年女子拎著手提包，風風火火的走了進來。
    方言勉強清醒了幾分，這位可是一手栽培他的老板兼經紀人，也是他此時最大的依靠，立刻問道：“王姐，怎麽樣？”
    王姐將價值十幾萬的手提包丟在一旁，疲憊的說道：“幾個相熟的自媒體和小平台都搞定了，花了兩百多萬，大平台搞不定，現在的熱度太高，他們也控製不了，不過我買了幾個正能量熱搜，英雄光輝事跡什麽的，看看能不能把你的事情壓下去。”
    方言一言不發，又悶了一口酒。
    小平台和自媒體永遠不是輿論的主戰場，大平台搞不定，風波就無法平息。
    王姐見方言憊懶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事情都是我在做，你卻在這喝酒，你知不知道你現在要保持清醒，隨時有可能需要開緊急發布會，這次處理不好你就完蛋了你知道麽！”
    方言帶著酒氣說道：“我什麽都沒做！那個私生飯我根本碰都沒碰！王姐你要相信我！”
    王姐沒好氣的說道：“你有什麽能耐我能不知道麽？可‘粉絲出事偶像買單’這句話，你當說說而已麽？你以為那些媒體真的在意一個私生飯是怎麽死的麽？他們在刮食你的血肉換流量！網上你的什麽黑料都給挖出來了，解約代言的電話都給我打爆了！新戲選角也黃了！”
    方言終於是慌了：“那怎麽辦啊王姐！”
    王姐沒好氣的說道：“涼拌！你多喝酒，喝死自己事情就都解決了，我幫你買你為私生飯殉情的熱搜！”
    方言趕緊將酒杯推開，舔著臉露出一個醉醺醺的笑容。
    王姐發掘他出道，一手捧他到現在的位置，早就已經被馴的服服帖帖，現在更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一定不能再惹王姐不高興了。
    王姐掏出一個優盤，讓助理送來一部電腦。
    “王姐，這是什麽？”
    “以前熟悉的狗仔，本來想買對家黑料壓你的熱度，結果人家手裏拿著你的料要封口費。”
    “什麽東西？”
    “昨天的監控！”
    方言先是一驚，但隨即放鬆下來，埋怨道：“我昨天真的啥也沒做，這算什麽料？王姐你不相信我？”
    王姐點擊播放，看了一會兒後指著畫麵說道：“就這就足夠了！那些媒體又不是警察，管你是不是無辜的！他們隻要流量。”
    畫麵上，角度正是畫展入口處。
    幾個女粉絲圍在大門前，工作人員攔著她們不讓進。
    過了一會兒，帶著口罩，穿著風衣的方言走了出來，畫麵沒有聲音，但似乎他正在安撫粉絲，規勸她們離開。
    過了好一陣子，方言說到口幹舌燥，動作和神情也帶上了些火氣，女粉絲們突然暴動，猛地突破阻攔衝了上來。
    幾個衝在前麵的瘋狂粉絲，直接伸手去抓方言的衣服，將其撲倒在地，幾人扭打在了一起，方言、女粉絲、工作人員亂成一團，好多人在地上打滾。
    方言掙脫了束縛，連滾帶爬的站起來，不敢再待，轉頭跑進了展館中。
    當天他被這些私生飯搞怕了，哪裏還敢看展，直接從工作人員通道抵達後門逃掉了。
    甚至沒和辛藝打招呼。
    而那些女粉絲經過一次暴動“摸”到自家哥哥後，嚐到了甜頭，越發不可收拾，直接衝破阻攔，闖入畫展找“哥哥”去了。
    事情的經過方言早就和王姐坦白了，就事論事的講，他確實挺冤的。
    但就像王姐說道，網民不是警察。
    這場流量盛宴中，似乎每家媒體都在質問真相，可真相對於他們來說，卻是最不重要的一個。
    方言看完監控後更加鬱悶了，又想喝酒，不過懾於王姐的威嚴沒敢。
    “你看王姐，我就說我沒做什麽吧！”接著酒意，方言直接摟上了王姐的手臂。
    王姐臉色絲毫不變，說道：“你做沒做隻有警察關心，但讓網絡輿論繼續發酵，哪怕一兩個月後警察查清楚說你沒罪也晚了，到那時你早就涼透了！”
    方言急忙搖著王姐的手臂：“那怎麽辦？”
    “擾亂視聽，把注意力轉移到別人身上，光靠爆別人黑料已經沒用了，咖位小的吸引不了火力，咖位大的會演變成互爆，我們得在這件事情本身上下文章，在這件事本身上想想辦法。”
    王姐指了指屏幕上的視頻。
    “什麽意思？”
    “就像是演戲，目前這件事中，你是主角，其他人是背景板，大家隻會盯著你看，現在要想辦法將別人變成主角，而你變成背景板。”
    方言若有所思，然後驚訝道：“你是說潑髒水給辛藝？”
    王姐陰陽怪氣道：“怎麽？炒緋聞炒出幻想來了？心疼了？辛藝背景深著呢！別找死！你看這些媒體哪個攀咬到了辛藝？”
    “那你是說？”
    “潑髒水自然是往死人身上潑最好，免得扯皮，我已經雇人去查那私生飯的事情去了，保證查個底朝天。”
    “隻要證明她有病，你才能有救。最好能幹脆坐實她是一個徹頭徹尾神經病+社會垃圾，你就輕鬆了！”
    方言有些不敢接話了，不過還是對自身星途的擔憂，戰勝了薄弱的道德感。
    “王姐說的對，那私生飯肯定也不是什麽好人”
    王姐心裏有了計策，也放鬆了下來，悠閑的看著電腦上監控。
    這視頻是那邊發過來驗貨的，她肯定會買，而且會好好用。
    畫展那麽多攝像頭，合起來內容怕是幾十個小時，為了能打動王姐，讓其抓住重點，驗貨視頻自然是剪輯過的。
    主要視角都是追逐著那群粉絲，至於方言狼狽逃跑的後續，因為員工通道沒監控，反而沒拍到。
    這時，一個畫麵引起了王姐的注意，低頭仔細看去。
    一群女孩哄哄鬧鬧的衝向一處。
    一個穿著白襯衫的帥哥，伸手將一位女士護在身後。
    之後幾個女孩就和中了魔咒一般突然安靜，排隊離開，前後反差，非常明顯，透露出一種詭異。
    “故事要有熱度，光有死人還不夠，也得有個活人”
    王姐飲下杯中酒，心裏有了主意。
    然後拉著方言就往臥室走。
    “來吧，我的級啟靈者大明星。”
    累了一天了，也該放鬆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