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初次截殺德來人斥候，已經過去了兩日。
    兩日之間，人類和德來人在海底進行著秘密交鋒，平靜的海麵之下，卻是鐵與血的暗流湧動。
    戰爭前期，也許不夠壯麗，但依然慘烈。
    德來人並未因為斥候的損失就放棄刺探的打算，反而是加大了探索力度，魚漂計劃持續圍堵，已經截殺了二十多隻偵查小隊，但人類一方也損失了十多艘聲呐船。
    德來人意識到了聲呐船的作用，開始有意尋找、摧毀。
    最危險的一次，一隻斥候小隊摸到了東部群島內，才被散布的固定式假體雷達發現。
    對於兩方體量來說，這種程度的損失甚至連皮毛都算不上，但是對於每一個命喪大海的“人”來說，又都是一生中最絕望的經曆。
    無論德來人，還是人類。
    戰爭的殘酷顯露無疑。
    人類一方，一直恪守著魚漂計劃的脈絡，忍著聲呐船的損失，卻也隻出動魚漂。
    隨著不斷退守，聲呐船的密度在逐漸上升，救援的速度也在加快，但聲呐船隊伍裏麵，士氣已經不太好了。
    德來人斥候被截殺這麽多後是什麽心態葉達不清楚，但聲呐船這邊，已經是在咬牙堅持了。
    但為了最終最後的目的，也就是“勝利”，無論是誰都不能說什麽。
    無論是他，還是那些船員。
    為了防止德來人有類似搜魂的技術，指揮部甚至沒有告訴那些船員們具體的計劃內容，在很多船員的視角中，自己在冒著生命危險，進行意義不大的工作。
    葉達記得幾年前灰霧外針對希賽因的戰爭，那時謝天南出奇製勝，打出了教科書般的勝仗，但事後卻和葉達說過，當時設伏的時候，心裏也曾出現過一絲猶豫，甚至勝利後也為此煎熬過一段時間。
    “戰爭中正常的損失，和見死不救，利用他們的死，完全是兩碼事。”
    現在這份猶豫和煎熬，也來到了葉達身上，不過他的心比謝天南還要來的狠，來的堅決。
    他的責任也更大。
    當聲呐船損失到第17艘的時候，情況終於發生了變化。
    樊以信鑽出了海麵，周身黑紫色的毒液緩緩褪去。
    作為係異化類的啟靈者，他常年包裹在厚重的特製夾克中，避免體內的致命劇毒影響到其他人，但是在大海裏，他可以肆意的施展這種能力。
    海麵上，一艘聲呐船失去了動力，燃料室起火，滾滾黑煙向上飄去，而甲板上，四周的海麵上，還躺著七八具人類屍體。
    樊以信心中微微歎息，終究是晚了一步，無論是德來人的斥候小隊，還是和他們一起行動的海獸，對於這種小型船隻是致命的，遇見了跑都跑不掉，唯一的希望是“魚漂”能夠快速抵達救援。
    雖然他擊殺了斥候小隊，但還是慢了一步。
    樊以信用毒液撲滅了火焰，然後站在船尾處，撥通了衛星電話。
    “坐標13946、3542，德來人斥候小隊被消滅，放跑了一個，聲呐船，全員陣亡。”
    短暫的通訊延遲後，指揮部那邊給予了回應：
    “收到，您的‘逆轉魚缸’效果以不足以支持再次活動，請朝東扶列島方向前進，您的後援隊伍會去接您，請保持定位功能持續作用。”
    樊以信輕聲道：“我就在這等吧，好歹把船員們的屍體也帶回去。”
    “聲呐設備是否還能運轉？”
    “應該是不能了，都燒掉了。”
    “樊隊長，這不符合規矩，聲呐船被毀，那片海域就無法探測到海底的情況了，請按計劃執行命令。”
    樊以信沉默片刻，沉聲道：“明白，我會朝著東扶列島方向前進。”
    結束了衛星通信，樊以信不再猶豫，看了看時間，‘逆轉魚缸’的作用還剩下47分鍾，他索性紮入了水中，黑紫色的毒液在身後形成螺旋槳一樣的結構，推著自己前進。
    速度倒也不慢。
    一直前行了十多分鍾，就在樊以信放鬆警惕的時候。
    一道恐怖的光束，從海底衝出，瞬間射向了樊以信。
    速度太快了！
    雖然對德來人的能量武器早已經熟悉，但這道光束的速度和威力都遠超以往所見，角度更是刁鑽，仿佛一開始就在他的路徑上等待著。
    他隻來得及奮力扭過身子，但緊接著還是感覺左臂被擊中了。
    整隻左手齊肘而斷，不，準確的說是消失了。
    樊以信在海中翻滾，失去了平衡，等他忍著劇痛調整好姿態，朝下看去的時候，卻看到四個身披紅袍，鱗甲如珊瑚般嶙峋的德來人。
    與以前遇到的完全不一樣。
    “海神祭祀”
    葉達搜魂時，自然不會忽略掉這麽重要的信息，樊以信一眼就認出了對方的身份。
    “魚來了但是一條小魚”
    樊以信不知道是慶幸還是可惜，他咬著牙，用毒液凝聚成手臂的模樣，填補在傷口處，暫時恢複了正常行動力。
    另一隻手拿出衛星電話，沒有浪費時間說話，而是在特製設備上，按下了一個黃色的按鈕，然後就不再分心，專心對敵。
    “那須城”指揮部。
    “樊以信隊長發出了黃色警報！他遭遇了德來人特殊目標，位置在：13346、3442。”
    坐在指揮室，閉目養神的葉達猛地睜開了眼睛。
    “黃色有其他‘魚漂’發出的警報麽？”
    “沒有”
    “其他‘魚漂’位置有接近的麽。”
    “柴藍隊長的位置相對近一些。”
    葉達手指摩挲著玄水棍，片刻後說道：“讓柴藍去支援，其他人按原計劃行事。”
    工作人員點點頭，立刻開始聯係柴藍。
    葉達吐出一口濁氣，等待著進一步的情況。
    現在還不到他露麵的時候。
    他看向一旁的李子豐，李子豐對他點點頭，表示自己已經做好了全部的準備。
    然而隻持續了不到五分鍾，指揮室的平靜再度被打破。
    “指揮官，李震雲隊長、陳益紅隊長、胡航隊長、晏介甫隊長，均發出了黃色警報！”
    葉達猛地睜開眼睛，將玄水棍一正：“魚漂動了，就拉一次線試試，將情況通報九州作戰中心，李子豐！我們走！”
    “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