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昌近乎本能般問道：“什麽？”
    鷹大帥按按手掌，示意左昌稍安勿躁。
    他開口說道：“我知道，你現在一定很驚訝。”
    “……我的確很驚訝。”
    “天王將軍何等人物，他是凡性的頂點，普通人怎麽能扮演他？演也演不像啊！”
    左昌聞言點頭：“我的確……不會演。”
    鷹大帥笑道：“但你放心，你隻要有三分像，不需要八分九分，乃至十分。瑤台夫人曾是將軍的妻子，有她背書，普通人不會懷疑你的身份。而且……瑤台夫人會教導你一些細節，讓你更像那位傳奇。”
    不……
    不不不，不是這個問題。
    左昌對96511已經有了一定了解，他明白鷹大帥的思路。
    但是……
    實話實說，左昌不想取回以前名號。
    天王將軍這個身份，作惡太多，樹敵太多。
    以前左昌勢力大，就算別人恨他入骨，也不見得敢發作出來。
    現在呢？
    他現在要人沒人，要力量沒力量，萬一真有什麽人處心積慮的來騙，來偷襲，防不出去的概率很大！
    “天王將軍在96511現身，他的前妻可以作證！”
    這個消息一旦傳揚出去，說不定會有仇家前來圍獵！
    左昌要是假的，倒還好說。
    可問題是……
    他是真的啊！
    屆時群雄紛至遝來，小小的96511變作絞肉機修羅場，左昌又該如何自處？
    他搖著手，說道：“大帥，您另請高明吧，這委托我不能勝任。”
    “別拒絕的這麽快，考慮考慮。”
    鷹大帥很有耐心。
    他笑著說道：“我們不是不講道理的人，你現在的條件也無法立刻扮演天王將軍，你有充足的時間做準備。”
    左昌表現的遲疑，仿佛不知道下一步應該怎麽辦。
    也是在這個時候，房門被人打開。
    先前見過的“涼子”走到瑤台夫人身側，附耳說道：“主上，有個重要消息要知會您，請移步。”
    涼子是瑤台夫人器重之人。
    她應當是判斷這個消息十分緊急，所以才貿然闖入。
    瑤台夫人站起身，略帶歉意的說道：“兩位，妾身失禮。”
    主仆二人走出房間。
    涼子沒有廢話，直接取出一個文件袋來，說道：“主上，大小姐帶回家的那個男人調查清楚了。這是他的信息。”
    “……就為這個？”
    瑤台夫人皺眉。
    涼子低著頭：“十萬火急！”
    瑤台夫人打開文件袋，取出裏麵的東西。
    那是一遝照片，照片顯然是偷拍的，拍的都是左昌。
    涼子說道：“當天您吩咐後，我就讓吉次郎跟蹤那個青年男人，這是他一路尾隨拍攝的照片。”
    照片上記錄了左昌一天的行程。
    他先是和真弓一同前往列車站，下了一次古代戰場，其後又單獨刷了一次古代戰場。
    隨後，左昌直奔天王城督察局。
    瑤台夫人問道：“左昌去督察局幹什麽？”
    涼子看了自家主上一眼，提示道：“他在督察局停留了接近八小時。”
    “是嗎？倘若是辦理業務，應該不需要這麽久吧！”
    唉！
    主上怎麽……如此遲鈍呢？
    涼子把話挑明：“主上，請看最後一張照片。拍完那張照片，吉次郎再也沒有跟蹤的心思，他曾見過天王將軍一次，他斷言，大小姐認識的這位新朋友……極有可能是天王將軍！”
    瑤台夫人驀然一顫，抽出最後的照片。
    照片上，仍是左昌。
    當時的左昌意識到錢無益要對血薔薇不利，他臉上平和斂盡，鋒芒畢露！
    隻一眼，瑤台夫人好似看到了閃電。
    她看著照片上左昌的神色，竟和腦海中的天王將軍完全重合。
    不是像。
    這就是！
    但是……怎麽可能呢？
    天王將軍應該已經死了！弑神戰爭沒有生存者，所有扈從的遺體都得到確認，天王將軍敗得非常徹底！
    涼子繼續說道：“過於巧合了不是嗎？主上。督察局主管治安，基本沒有其他業務，如果這個‘左昌’有生活上的不便，他應該去移民局或者市民事務所，可他在督察局內呆了八個小時，又在血薔薇回來的半小時內離開……他就是在等血薔薇。”
    “血薔薇曾是天王將軍最鍾愛的扈從，天王將軍重新找到她，合情合理。”
    “並且，血薔薇在九個月前成為天王城的督察局局長，而天王將軍是在一年前失蹤的……她那麽一個愚忠的人，為什麽另奉新主，也有了答案！”
    瑤台夫人，默不作聲。
    她眼神淩厲，手指發力，捏著的照片開始變形。
    涼子久違的感受到了主上的威壓和嚴肅，連忙低頭說道：“這……這隻是屬下的一點猜測，事實究竟如何，還有待考證。”
    “是的。還不一定。”
    片刻之後，瑤台夫人從情緒中抽離。
    她轉頭看著房間，嘴角邊露出冷笑：“但我們很快就會知道答案。‘左昌’剛剛表現的很緊張，很不安，我以為那是弱者對強者的敬畏和警惕，但現在看來……哈！說是‘意料之外的重相逢’，恐怕更貼切吧！”
    涼子抬眼：“主上，您打算怎麽做？”
    “我打算什麽都不做。如果他隻是左昌，他固然不安，但一定不敢擅自逃離，因為他敬畏我們，不敢不辭而別；如果他是天王，他一定會無故失蹤！因為他根本不害怕我和鷹大帥，他隻是對現狀不安，所以人間蒸發。”
    “接下來，鷹大帥會讓他的兩個手下帶著左昌，在第二層內收集初見獎勵。對我偉大的前夫而言……那是一個逃跑的時機。”
    瑤台夫人看著涼子。
    嬌柔哀傷之感蕩然無存，瑤台夫人滿麵冰霜。
    她金色的眼瞳閃爍，仿若蛇瞳。
    “左昌是不是天王將軍……我們很快就會知道！”
    ……
    ……
    差不多同一時刻。
    鷹大帥笑道：“別的事，先放放。天空之城是初見副本，還沒有隊伍抵達第二層，初見獎勵有很多啊！今天就讓蝙蝠、蟾蜍帶你到處轉轉，先把能拿的獎勵都拿了，好吧？”
    蝙蝠，蟾蜍？
    那兩個四境的冒險者？
    如果隻有他們，左昌有把握脫身！
    他稍作遲疑，說道：“這……好吧！”
    鷹大帥微笑點頭：“蝙蝠和蟾蜍已經在門口等你，隨時都可以出發。蟾蜍知道那些獎勵在哪，你跟著他就好。”
    左昌站起身：“我現在就去。”
    96511還真是塊寶地，想什麽來什麽，竟然還要他扮演他自己。
    見裏大將不是失蹤了麽？
    以前找了找不到，現在倒蹦出來了，嚇人！
    左昌回房拿了月冕劍，又穿上原素戰衣，快步走向大門。
    這鬼地方……他是一刻也不想再呆了。
    天空之城城主府。
    門口。
    “來了。”
    瘦高的蝙蝠麵帶不屑，看著遠遠走來的左昌，不滿說道：“蟾蜍，你說鷹大帥到底是怎麽想的？為什麽要把初見獎勵都給這小子？”
    蟾蜍麵色冷淡：“不知道。”
    “我們跟大帥也有一年半了，怎麽不見他這麽大方！唉，大帥常說，天王將軍厚此薄彼，虧欠了他，那他自己……不也一樣麽？”
    蝙蝠一聲冷笑。
    “好不容易遇上個初見副本，本以為能跟著吃塊肉，現在連湯都喝不上了！”
    蟾蜍聞言，心中也有些不忿。
    鷹大帥這一次帶了四人來。
    他們四個差不多同時加入，壁虎、蜈蚣是五境，蟾蜍和蝙蝠隻有四境。
    這倒算了，畢竟壁虎蜈蚣做事多，受些優待也正常。
    可是……
    憑什麽？
    憑什麽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左昌，竟然獨享所有的初見獎勵？
    還讓他蝙蝠和蟾蜍帶路！
    蝙蝠重重歎氣，滿腹牢騷：“得了！咱們兩個天生勞苦命，差事都是我們的，好處都是他們的！”
    “……昨天晚上，鷹大帥給了詳細的清單。”
    突然，蟾蜍開口。
    他看著越來越近的左昌，繼續說道：“清單中，有防禦型靈器一件，技能石一塊，外加兩百塊遠古結晶，魔法卷軸‘大冰雲’一張。這些東西拿到市麵上去賣，三百萬元輕輕鬆鬆。”
    說這些幹什麽？
    越說越是肉痛！
    靈器、技能石就不多說了，都是寶物；
    遠古結晶是二階經驗石，適用於五境以上的冒險者，價值不菲；
    大冰雲是個場地魔法，施展之後可以召喚籠罩五裏地的刺骨寒霧。這東西出手比較困難，需求不多，但也不那麽便宜。
    蝙蝠心裏酸的不能自已，正要破口大罵，忽然意識到了什麽！
    他猛一轉頭，問道：“你的意思是？！”
    蟾蜍黃豆大的眼裏透著凶光，他慢慢說道：“鷹大帥不是良主。他分明知道被忽視的酸楚，知道受到不公正待遇的不甘，卻絲毫不懂得以己度人……這樣的人，有什麽效忠的必要嗎？蝙蝠，你說呢？”
    蝙蝠有些遲疑。
    冒險者分為兩類。
    一類是加入冒險團，從字麵意義上踐行冒險者之道，在副本中拚殺獲益；
    一類不願意受風餐露宿之苦，選擇投靠某個勢力，成為家臣私將，拿一份安穩的固定收益。
    不論是哪一類冒險者，他們都有共同的追求——
    更好的生活。
    如果得不到滿足，前者退隊，後者叛主！
    眼見著左昌就要到近前，蝙蝠一咬牙，說道：“他做初一，我做十五！鷹大帥不是什麽好鳥，老子反了！”
    蟾蜍露出半個微笑：“這左昌不過四境，沒什麽可怕的。為了以防萬一……我會利用副本機製，悄無聲息的殺死他。”
    還要殺人？！
    蝙蝠一怔：“有必做的這麽絕嗎？打一頓，警告一番，也就是了。”
    蟾蜍搖頭：“一定要殺。殺了，拿著他的頭去投靠錢城主，就當是我們兄弟二人的投名狀！”
    交流間，左昌已經到了身前。
    他微微一笑，說道：“蝙蝠前輩，蟾蜍前輩，不好意思，等很久了吧？”
    蝙蝠哈哈一笑，異常親熱的說道：“沒多久，我們也才到。那什麽，左昌，我們走吧！”
    “？？”
    左昌看著他熱忱的笑臉，感覺有些奇怪。
    他和蝙蝠沒什麽交流，不過先前在觸摸密道中那具骷髏的時候，蝙蝠老兄陰陽怪氣，似乎不是那麽好相處。
    怎麽一晚上不見，突然熱情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