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昌伸手入袋，摸出一個星盤。
    這是一個規則八角形狀的銅盤，上麵有玄之又玄的刻印，中心處有一圓孔，孔中絲縷流動，那是精粹的神力。
    它看上去非常高級，隻一眼，就能窺見不凡。
    但是——
    是不是太多了一點？
    左昌信手翻了翻，認為袋子裏的星盤少說也有二三十張。
    “這麽多？”
    左昌抬頭，發問。
    天神仍然是那副波瀾不驚的麵貌，這個身高隻有一米四的小鬼，有著和體型完全不匹配的從容：“也不是很多。”
    這還不多？
    星盤的作用天神早已透露，這就是一個便攜的傳送裝置。
    倒映之海的中樞島一旦被毀——不論是天神主動關閉，還是被倫納德·赫塞炸毀——現有的列車站都將停運，屆時隻能通過星盤進入副本。
    副本的作用，毋庸置疑。
    可以說，在天神創建的製度崩塌之後，手握星盤之人就是手握天下。
    潦草裝在袋子裏的不是星盤，而是權力和地位。
    左昌問道：“這些東西要怎麽用，有打算了嗎？”
    天神麵目呆滯：“有一個不成熟的想法。”
    “……你還挺謙虛。什麽不成熟的想法，說出來聽聽。”
    天神一手一個星盤，說道：“我是這樣考慮的，與其讓世界陷入無盡的混亂，人人不得安寧，不如把星盤集中在一處，讓冒險者自發的集中起來。”
    左昌聞言，感覺有那麽一點可行性：“你打算把星盤安放在哪裏？”
    “天空之城。”
    “……哪裏？”
    天神看著左昌，繼續說道：“天空之城，就是你的城市。”
    那左昌就不理解了。
    他抱著胸，狐疑的看著天神：“天神大人，伱也說了，那是我的城市。天空之城是我的私有財產，你把星盤放在我家，我還有安寧嗎？”
    天神滿臉正直：“你我之間，何必分得那麽清楚！”
    “你說是還是人話嗎！”
    “可是，我覺得這是一個很好的解決辦法。天空之城麵積大，基礎建設也完備，容納千萬人不是問題；加上那是漂浮在白雲之上的城市，就算冒險者在那裏打得頭破血流，也不會波及到一般民眾。”
    天神一點點揉碎了，給左昌分析。
    左昌還是有些不解：“天空之城雖大，容量總歸是有限的。我先不跟你談如何保障千萬人生活的基本需求，你十萬共同體，多少冒險者？我一座天空之城，哪裏能住下那麽多人。”
    “嘖、嘖，嘖。”
    天神一邊咂嘴，一邊搖頭。
    她用很容易讓人惱火的語氣和態度，繼續說道：“這就是你不懂了，天王！我判斷，天空之城的常住人口其實不會很多，進入倒映之海的冒險者們——很有可能會在倒映之海中生存下去，拒絕再外出。”
    在倒映之海中，生存下去？
    左昌回想起之前在倒映之海中的見聞，似乎明白了天神的意思：“用星盤進入倒映之海，不是直接出現在副本中，而是出現在‘副本島’上？”
    天神點頭。
    她將袋子中的星盤全部拿出來，說道：“我在倒映之海中挑選了三十個節點，製作了這三十張星盤。每一張星盤，都將把人帶到不同的副本島上，倒映之海非常原始，但如果願意吃苦，還是可以紮根的——就好像魔藥的魔女那樣，她不是在‘黑山羊島’上蓋了個小木屋，還種了草藥農作物自給自足麽？她可以，其他冒險者當然也可以。”
    “倒映之海的環境與升格世界並無不同，我挑選的三十個節點，都是數一數二的大島嶼——說是次大陸，也無不可了。”
    “冒險者進入其中，很快就會意識到他們完全可以在其中紮根。如此一來，非但不受星盤製約，而且副本就在自家門口……你的天空之城，則是他們的物資中轉站，倒映之海缺少什麽，可以從升格世界采購。”
    “如此一來……人種隔離計劃就有施行的可能。”
    左昌認為自己聽到了什麽關鍵的詞。
    他問道：“人種隔離？這可不像什麽好詞。”
    天神很是無所謂的擺手：“差不多啦。凡骨和冒險者，根本就是兩個物種；新人冒險者和資深冒險者，其實也不能算是同類。如果能把爭端和廝殺限製在倒映之海中，我也算是做了一件大大的善事吧！”
    唉。
    她歎息，兩手叉腰：“凡骨是玻璃，新人冒險者是陶瓷。在掌握真正力量的高手麵前，他們太脆弱了，需要特別保護。”
    “你倒是有悲天憫人的特質……你是凡人的神？”
    “我不是凡人的神，也不是冒險者的神。我隻是一個掌握了絕強力量，甚至足以改變世界的任性的人。”天神露出笑容，“大概。”
    左昌並不能完全理解天神的做法。
    也不知道她的動機。
    唯一能感受到的……是天神想要做些什麽，她正在盡力給弱者以公平，避免他們遭受無法反抗的壓迫和剝削。
    這是正確的嗎？
    在一個擁有超凡力量的世界裏，為積貧者發聲，為孱弱者著想，符合自然規律嗎？
    左昌並不知曉答案。
    他隻是覺得……
    合心意，對胃口。
    他前後思索良久、左右斟酌半晌，最後說道：“我認為有嚐試的必要，這可能是一個好的選擇。”
    一直在旁聽的龍策士也道：“天神大人慈悲為懷，是有德之神啊！這一手安排，不敢說能讓升格世界永無戰事，至少大大削減鬥爭力度，畢竟真正的野心家一定會前往倒映之海，有副本的地方一定更加富饒，也更能滿足他們的野心！”
    天神轉頭看他：“你們2號共同體也這麽認為？”
    “呃……”
    龍策士訕笑：“這個我不能決定……天神大人，這樣，我立刻知會龍之王女，看她如何判斷。”
    “事事都要匯報，時時都要請示，我看你也是一千多歲的人了，怎麽這麽沒主見啊？”
    “……”
    龍策士低著頭，多少有點不好意思。
    左昌狠狠的踩了天神一腳！
    “嗚哇！”
    天神立刻跳了起來，她十分不滿的抬頭，怒道：“踩我幹什麽？”
    左昌怒道：“龍策士恪盡職守，向龍之王女請示是責任所在，怎麽就沒主見了？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沒大沒小！”
    “你才沒大沒小。我可是天神耶？我最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