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
    算不了一點。
    左昌搖著頭，說道：“宋將軍，那不是我的性格。我貝多芬不惹事但不怕事，蘆薈一族對我出手，要是不給我一個合理說法，我無論如何也容忍不了。”
    宋真微微笑著：“就沒有轉圜餘地？”
    左昌慢慢搖頭，低頭喝茶，一言不發。
    放在之前，可能還有。
    但是現在，一點沒有。
    左昌已經知道神之力的優越之處，又知道地神之力就在自己腳下，怎麽能輕易放過？
    蘆薈一族無端傷人，真是給了左昌一個最好的開戰借口。
    今天這矛盾，它就解不開。
    宋真看著左昌，對他的選擇並不感到意外，同時也有些——
    欣慰。
    他慢慢想道：“不錯！這狂野貝多芬熱血男兒，我本來還擔心，他會因為96511和1555之間巨大的實力鴻溝而選擇忍氣吞聲，沒想到他如此剛正，真是不俗！也多虧這樣，我的計劃才能更好的實施！”
    宋真擁有1555最強戰力，但他平生不好鬥，唯好解鬥。
    越是掌握力量，他就越明白力量的可怖之處。
    修行到了他這個地步，簡直是嗬氣成雲，用一個眼神爆一個人頭，並非天方夜譚。
    天神時代，還好說。
    在規則限製之下，冒險者之間的戰鬥都是有限戰鬥，即便把“場景”砸個稀巴爛，也不會影響任何人。
    可是現在呢？
    再也沒有那麽好的保護措施了。
    戰鬥一旦開始，尤其是在勢均力敵的情況下，誰敢收手？他宋真全力一拳，打爆一座山都是往輕了說，因碰撞而產生的法力波動輕易能奪走修為不高的冒險者的生命，遑論平民？
    即便打文明仗，事先撤走了所有無關人員。
    可戰鬥之後的廢墟總要重建，那一磚一瓦、一分一毫，還不都是民脂民膏。
    宋真拒絕擴展、反對戰爭，他不想看到任何爭鬥。
    隻是，樹欲靜而風不止。
    宋真對麾下各部的控製力本身就不強，共同體之間的壁障消失之後，更是令不出城主府。
    這一次蘆薈一族襲擊96511的貴客，就是最好證明。
    他們無法無天了！
    宋真看左昌態度堅決，口風一轉，突然讚了一句：“好！”
    左昌抬頭，奇道：“什麽好？”
    宋真嗬嗬一笑：“貝多芬先生鐵骨錚錚好男兒，讓我欽佩啊！蘆薈一族勢大，我本以為你不敢招惹他們，現在看看……你比我想象的更硬氣！我現在，另有一事相求。”
    他站起身，對著一躬到底。
    左昌見怪不怪，隻稍稍抬手：“宋將軍何至於此？有什麽要求，你說吧。”
    宋真抬頭，說道：“我想請你，協助我誅殺蘆薈一族。”
    左昌眉頭一挑，沒有立刻說話。
    片刻之後，他才說道：“我來之前，掃聽了貴地情況。人們都說你宋真將軍宅心仁厚，乃是仁義之主……怎麽突然之間，要殺你部下重臣？”
    宋真笑道：“聽番口說的？”
    是的。
    就是他說的。
    左昌笑道：“你的仁義之名遠播四海，人盡皆知。何止是番口先生，人人都這麽說。”
    “唉。天神拋棄了我們。”
    宋真沒頭沒腦，這麽來了一句。
    神遊天外的天神突然轉頭，狐疑的看著他。
    他繼續說道：“以前我不喜歡把事情做絕，能寬容則寬容，喜歡當個老好人，是因為有天神可以依靠。許願機製太優越了，共同體缺什麽，就可以從天神那裏借調而來，反正點數虛空生成，沒有代價。”
    “因此，即便麾下多有大貪之人，我也可以在滿足他們的情況下，給治下民眾優渥的生活；”
    “天神將世界分割，每一個共同體就是一個獨立的空間。在那種環境下，隻要我不斷磨礪自身，確保我的武藝冠絕共同體，就足以將一切災厄鎮壓！有人想改變和平現狀，必須要先扳倒我，成為1555的統治者。”
    “如果他做不到，那1555就不會出現變故。我一人強悍，就足以保護四方生民！”
    “但現在……還行嗎？”
    宋真看著左昌，滿目糾結。
    現在，恐怕是不行了。
    大將軍的所有特權已經消失，宋真一人強大，也不過是匹夫之勇。
    蘆薈一族以前不可能裂土稱王，宣布登基。
    因為那是“違規行為”，天神不認可。
    一旦蘆薈一族自立為王，宋真可以直接動用權限，強行和蘆薈一族的主要人物決鬥。
    蘆薈一族無法拒絕、無法逃避，就算躲在防空洞裏，也會被強行拉到秘境中和宋真對決。
    左昌沒有回答。
    他轉頭，看著天神。
    天神抱住自己的膝蓋，下巴放在膝蓋上，大大的眼裏沒有什麽情緒。
    宋真繼續說道：“大活人不能被尿憋死，以前磨礪武藝就能達成的，現在不得不通過一些激進手段確保，我身為1555的將軍，有義務保障1555民眾的安危。蘆薈一族就是‘代價’，我打算將他們鏟除，震懾宵小！”
    “貝多芬先生。”
    他看向左昌，雙眼有如火炬。
    “請你——助我一臂之力！我需要你的力量，一同對付蘆薈一族！”
    瞌睡碰到了枕頭，左昌左思右想，想不到拒絕的理由。
    他問道：“我應該做點什麽？”
    宋真開口說道：“我來之前，已經質詢過蘆薈一族的家主蘆薈。蘆薈對襲擊你的事情供認不諱，但她的態度非常強硬，表示這是她和你的私人恩怨，讓我不用插手，後果她一力承擔。”
    “……這麽狂？”
    “根本沒把我放在眼裏啊！”
    宋真無奈搖頭，看上去並不怎麽生氣。
    天神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開口說道：“當然會狂了。地神後裔混得不怎麽樣，但水神、火神都是此世第一流。那個蘆薈和他們混在一起，對宋真這個四位數共同體的大將軍，當然瞧不上眼了。”
    吸溜吸溜。
    她慢慢飲茶。
    左昌又問道：“宋將軍，你打算怎麽做？”
    宋真答道：“明天我會安排一場王前對質，蘆薈一族會派人來參與。到時候，你可以要求一場‘決鬥’，我會設法促成——在決鬥中，請你千萬不要手下留情，一定要把蘆薈一族派出的人趕盡殺絕！如此，應該可以將矛盾激化。”
    左昌奇道：“激化之後呢？”
    宋真微笑：“其罪不彰，本將軍豈可無罪加誅？貝多芬先生，矛盾激化之後，你的行動越高調越好，越瘋狂越好。等到局勢白熱化，我將入場、收割，一錘定音！”
    左昌看著宋真，發現他臉上那謙卑笑容，早已消散無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