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 2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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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逛街自然不能逛了,外麵的丫鬟大聲說完後,孟言初臉已經有些冷臉,抿唇坐在那不說話。
    宋青梧皺眉,心想今天這街怕是逛不成了,隻得說道,“知道了,那回府吧。”
    轉而同孟言初溫聲道,“先回府,下回再陪你出來?”
    孟言初臉色更冷,摳著衣角,甚至不高興的沒有回她。
    然宋青梧也未曾在意,她撩開簾子在看外麵的世界,沒注意到孟言初不搭理她了。
    直到下馬車時,宋青梧自覺的伸手去扶,孟言初卻沒有像在孟府一樣將手交出來,而是順著一邊,小廝擺的凳子下去了。
    宋青梧一愣,後知後覺,嗯?怎麽不高興了。
    “言初?”
    她走幾步跟上男子,對方福了福身子,“妻主。”
    臉色冷,聲音愈冷,脾氣來的有點莫名其妙。
    她皺眉,“裏麵有客人來,你別這樣。”
    這樣不高興,任原主的母親父親見了,怕是要發作一通。
    然孟言初沒明白她的良苦用心,反而更氣,撇著頭不看她,還說,“侍身又如何惹妻主不高興了。”
    哪來的又啊,要不高興也是你不高興,你總生氣,我自己樂嗬著呢。
    宋青梧心裏吐槽。
    麵上卻沒說出來,仍是有些無奈的快步走上去,不顧孟言初抵抗,拽住他的手腕,冷冰冰的。
    她嘖了一聲,不滿道,“就該加件衣服出來,一會兒凍著了。”
    孟言初掙紮無果,他的手已經被宋青梧緊緊攥住了,隻能撇著頭不看她。
    然而不看她,她也要說話,言語卻不像在哄人,“嘖,笑一個?咱家有客人來,你總不好這樣冷著臉,要不然……等見完客人你再生氣?”
    於是孟言初愈加不高興,冷聲道,“侍身沒有生氣。”
    “沒有生氣你冷著臉幹嘛。”
    嘴硬。
    “侍身天生就這樣。”
    我去你個天生就這樣,你之前不生氣的時候我是沒見過嗎?多可愛啊。
    “那不許這樣了,改,改的可愛一點,笑一個?”
    孟言初直接不理她,也不看她。
    宋青梧就故意嚇唬人,“你不笑,到時候我爹看你這樣,生氣了要罰,我可不管你。”
    這話一說出來,孟言初腳步微頓,原本就水汪汪的眼睛,頓時沾染了更多水汽,他咬唇不看宋青梧,聲音帶著賭氣,“我不用你管。”
    第一次沒有自稱侍身,尊稱妻主,心裏卻有些委屈,這般輕易就不管我了,可見你也並不在意我。
    是了,她這樣的身份,怎會在意我呢,怎會為了幾日,對方手指縫裏漏出來,微末的好,便覺得她在意我呢。
    我前世孤獨到死,今生也該是一樣的……
    有沒有她都是一樣的。
    從來不夠敏感的宋青梧,今天難得敏感了一次,看見自己把人說的更生氣了,頓時慌了神,偷偷去看他眼底,水光粼粼,仿佛下一秒就要落下什麽來,心裏一個咯噔,拉著他手腕的手下意識便一收。
    孟言初沒有防備,直接被拉進了宋青梧懷裏,撞在女子柔軟的胸脯上。
    他惱怒,“你說了不管我,就別碰我。”
    既然不想管我,不在意我,就離我遠一點。
    任誰也沒想到一句玩笑話而已,對方能這麽生氣,後麵跟著的小廝都驚呆了,少夫人,勇,身為男子,竟敢這樣同身為女子的大小姐說話,實在是勇!
    呆滯了一下,宋青梧忙伸出另一隻手圈住孟言初的細腰,把人按在自己懷裏不叫他走,趕緊解釋,“是我說錯了,你是我夫郎,我怎可能不管你?方才都是氣話,你忘了吧忘了吧,冷著臉也行,父親要是生氣我就極力攔著,你嫁進來那日我便說過要護著你你忘記了?總之肯定不會丟下你不管的,別生氣昂。”
    小黑心蓮脾氣大,宋青梧算是見識了,動不動就要生氣,哎,惹不起惹不起。
    這世界女人為尊,男人天生屬於弱勢,總更招憐惜一些。
    孟言初被人強行抱在懷裏,想掙脫卻掙脫不開,氣的臉都紅了,更不搭理她。
    一路被人半抱著走,直抱到了前堂,他氣竟也消了許多。
    宋青梧不知他氣消了,仍伸手摸了摸人腦袋,聲音帶了兩分安撫,“乖一點,回去有獎勵,不生氣了?”
    她的手似乎有魔力,剛揉上孟言初的頭,孟言初最後一點氣,就詭異的消散了。
    隻是仍有點委屈,被藏在心裏,看起來別別扭扭的,好歹臉色沒那麽冷了。
    宋青梧正鬆了口氣,就有個女人氣勢宏大的從裏麵走出來,嗯……一個五大三粗的……女人?
    那女人手裏壓著一個年輕女人,大概就是柳桐了。
    柳桐被壓的跪在地上,露出的脖子手腕都有鞭痕,頭發淩亂,臉上也有幾道傷,宋青梧呆在當場。
    直到粗聲粗氣的聲音響起,那個壓著柳桐的女人大喊,“青梧侄女,我怕你剛醒時受不得勞累,也不願看到我這逆女,特意在家等你修養幾日,才帶著這逆女上門向你請罪,你就說要怎麽罰她吧,隻要留她一條犬命,我都行!”
    “娘,我是你親女兒啊娘!”
    被壓製的柳桐大聲呼喊,眼眶都紅了,顯然是怕的。
    宋青梧嘴角抽了抽,頗有些不知道怎麽辦,隻好看向宋母。
    宋母這才道,“柳都督言重了,梧兒,你的意思呢?”
    ……
    宋以寧說前一句時,宋青梧還以為是要說說場麵話,這事情便過去了,還覺得原主太慘了,直到後一句,她便知道,這位對原主是十足的溺愛。
    嘴上說言重了,轉頭就叫宋青梧給對方挑個罰法。
    柳母也跟著附和,完全不管女兒的哀嚎,二話不說又踹了柳桐屁股一腳,然後說,“對,青梧侄女,你就說咋整吧,隻要留她一條犬命,叫她做什麽都行。”
    原主已經死了,宋青梧怎知道要如何罰,怎麽罰也沒辦法讓原主回來。
    她沉默了一下,柳母就急了,連忙將手裏的鞭子塞到宋青梧手裏,“你打她一頓吧,別打死就行,打死了她爹要找我麻煩,你就打她出出氣,那日的事情我已了解,是柳桐不對,使這種陰司手段,簡直有愧於我的教導。”
    一邊說,柳母又踹了柳桐一腳,柳桐發出殺豬似的哀嚎。
    宋青梧始終站著沒動,捏著鞭子的手緊了緊,麵前人害死了原主,她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原諒的話,但要她動手打人,接受二十一世紀良好教育的她幹不了這事。
    宋母似也看出了女兒的為難,皺眉想了想,再度開腔,“你既說是你女兒的錯,便將人扭送到官府,按例法秉公處理,這樣誰也不會心有怨言,柳都督覺得呢?”
    柳母嘴角抽了抽,她本是想私了的,若送到官府處,留了檔,日後怕是再也不能參加考試了。
    但她自己說的,留條命就好,現下竟無法拒絕,空氣詭異的沉默半晌,柳母看了宋以寧,宋青梧,跟那個不成器就知道嚎叫的女兒一眼,終是咬咬牙,“是,是柳桐的錯,我這便讓人將她扭送官府!”
    柳桐聞言嚎的更厲害,“娘,娘,我不能進官府,我是你親女兒啊娘!”
    她娘不理她並踢了她一腳。
    柳桐這才看向宋青梧,眼神凶狠中帶著怨恨,“我們本就是公平比賽,你技不如人,輸了是你活該,憑什麽都賴我!”
    宋青梧怒了,她又不是沒有原主的記憶,調出來一看就知道是怎麽回事,聽這人還推卸責任,她頓時氣衝衝開口,“你背後偷襲算什麽,要不是你背後偷襲,誰輸誰贏還不一定呢,小人行徑,當真對不起你母親的教導!”
    當時宋青梧昏迷幾日幾度辦喪,就是為了跟柳桐贏那個杜晚喬的青睞,賽馬,結果柳桐個不要臉的,拿石頭砸原主的頭,大抵是也沒想到一下就把原主砸暈了,還從馬上掉了下來。
    這才有了後麵的事情。
    可以說,孟言初的苦難,也是從柳桐爭風吃醋殺了原主開始的。
    心愛的男子還在一邊,柳桐自然不肯認自己輸了,跳起來就要罵宋青梧,她可是跑完了全程了!
    隻是還沒有跳起來,就被柳母一腳踹倒,然後手一招,趕緊喚了丫鬟來把這個成天淨會惹事不服輸的女兒押去官府,還特意吩咐讓官府不必看在她的麵子上。
    惹得柳桐哀嚎不止,脖子扭斷了都要去看宋青梧,如果……沒有對上宋青梧旁邊那個男子視線的話。
    到底是跟著小說女主一路殺上皇位的,自然不是什麽善茬兒,在聽見宋青梧昏迷以及前世的死,都是因為這個女人背後偷襲,他眼神一暗,莫名起了殺心,看著柳桐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個死人。
    隻是長睫覆蓋下,無人看得清,除了那個被當死人看的柳桐。
    柳母對宋青梧十分抱歉道,“這次累侄女受苦了,日後侄女若有什麽事,隻管來尋你柳姨就是。”
    “既事情已經解決,那……柳姨就不打擾你休息了,宋大人也還有公務要處理,下官就先告辭了。”
    柳母額上沁出了汗水,能爬上大都督的位置,宋以寧自然也不是什麽好相與的,宋青梧沒醒之前,她愣是動手清理了柳家好大一部分勢力,讓柳家真正傷筋動骨,直到宋青梧醒了,她才稍有停手,這柳母不得趕緊來請罪?
    親女兒跟整個家族比起來,確實不足為重。
    柳銀花走了,宋以寧冷哼一聲,“算她識相,知道帶柳桐過來請罪,若是她不自覺一點,我準叫人攔在路上打斷那柳桐的腿。”
    宋父聞言忙拉了拉宋母,怪嗔道,“還有外人在,你說什麽呢。”柳銀花走後,宋青梧回頭又看了看孟言初,見他神色如常,已沒有很冷著臉,才放了心,依舊伸出一隻手,主動拉孟言初的手。
    直到聽見宋父的話,所有人齊齊抬頭,看向角落裏,一個穿著白衣,身若柳絮,裝扮精致的男子。
    宋青梧腦海裏瞬間閃過對方身份,杜晚喬,原主就是因為他,才跟人賭氣賽馬的。
    那男子見眾人都看向他,扶著小廝的手微微一緊,轉而笑的得體羞澀,“宋大人,宋夫人,青梧姐姐。”
    獨獨略過了孟言初。
    孟言初眼裏閃過冷意。
    宋母皺眉,“杜公子,你不是陪著柳桐來的嗎,怎麽?”
    還沒走?
    話沒說完,但在場人都知道是幾個意思。
    杜晚喬一愣,也沒想到,宋以寧這樣的身份,竟開口為難他一個晚輩,頓時笑的有些勉強,“宋大人,晚喬是聽說青梧姐姐醒了,故想進來看看她。”
    青梧姐姐,叫的可真親熱啊。
    似乎察覺到兩人關係不尋常,孟言初臉上表情冷了一分。
    “梧兒早便醒了,倒為難你這時候才想起來。”
    宋父本就隻有宋青梧一個女兒,當獨女出事時,他殺了柳桐的心都有了。
    對這個導致宋青梧出事的罪魁禍首,自然也沒甚好臉色,況且……
    似乎想到了什麽,宋父臉上同樣一冷。
    “妻主不是有公務要忙,便先去吧,這裏交由侍身來處理就好。”
    女子不好摻和男子間的事,怕傳出去要被人嘲笑。
    宋以寧也覺得大事處理的差不多了,自己該走了,於是沉聲道,“梧兒剛帶著夫郎從孟家回來,想必是累了,一會兒早些回去歇息,莫要叫人打攪,我還有些公務要處理,就先走了。”
    “知道了,你快去吧。”
    “嗯,娘快去吧。”
    宋青梧笑著送走母親,隻有杜晚喬,一張臉雪白雪白的,聽出宋母的意思是別讓他打攪,想到兩位曾經也算疼愛他的長輩如今對他這般冷臉,低頭一眨眼,裏頭便泛濫了水霧,欲哭不哭的看著宋青梧,似乎有無數話想跟她說。
    若是原主,這時候怕是早就心疼的上前哄了,但宋青梧不是原主,她一手牽著自個兒夫郎,望天望地就是不望杜晚喬。
    杜晚喬見對方不像從前那般纏上來,神色愈加勉強,當眾聲音便帶了哭腔,可憐兮兮的祈求,“青梧姐姐,我能跟你單獨聊聊嗎,之前我爹爹不讓我出門,今天是跟著柳桐才得以出來的,這幾日,我,我很擔心你。”
    原本握的好好的,白玉般溫潤柔軟的手驟然從自己手心抽出去。
    宋青梧一驚,側頭卻隻能看見一張冷淡的臉,心知無論如何也不能跟人聊了,故說出的話格外絕情,“不必了,從前的事就讓它過去吧,如今我已有夫郎,怕是不方便同你單獨聊。”
    一邊正經的,麵色嚴肅的說,一邊手指亂動,去攥孟言初那隻微涼的手,剛碰上又被人躲開了,視線冷的很,對著她的。
    宋父也是這個意思,方才還生怕自己這個喜歡杜晚喬喜歡的要死要活的女兒真缺心眼答應了呢,那不是給正夫難堪嗎?
    孟言初便是身世再差,也是個福星,勉強算衝活了梧兒。
    見女兒竟難得拒絕了杜晚喬,宋父立馬說,“梧兒病重時你一次未來看過,更避我宋家如蛇蠍,如今梧兒病好了,已娶夫郎,你也不必再來看了。”
    宋父每說一句話,杜晚喬的臉就更白一層,整個身子也搖搖欲墜,要靠小廝扶著才能站穩。
    旁邊如此多的下人,宋夫人竟……這般不給他麵子。
    娶了夫郎又如何,宋青梧現在的夫郎,隻是一介五品官的庶子啊!
    如何能與他比?
    高門大戶,不是向來更重門第嗎?否則當初宋夫人也不會先親自去他家,提出希望他嫁給宋青梧衝喜,被拒後才找上了孟家!
    如果他沒有拒絕……如果他沒有拒絕,那現在他就是宋府的少夫人了!
    杜晚喬暗恨,第一次把視線落在孟言初臉上,卻是嚇了一跳,呼吸也停滯幾瞬。
    孟言初落後半步,身子大部分被宋青梧擋著,唯露出的那雙眼睛,陰冷駭人,嚇得杜晚喬後退一步,愣愣的指著他,“你……”
    宋青梧見狀,以為他要為難孟言初,皺著眉擋住孟言初身形,隻說,“父親說的是,如今我已娶夫,不再方便招待男客,杜公子請回吧。”
    杜晚喬今日來就是想同宋青梧單獨聊聊,他知道宋青梧究竟有多愛重他,隻要他認錯,做小伏低,再哭兩聲,對方定會諒解他的,他隻是太害怕了,害怕成為鰥夫而已。
    隻是沒想到,宋家人竟連個獨處的機會都不給他!
    難道青梧姐姐,就要一輩子讓一個五品小官的庶子做正夫嗎?傳出去定會叫人恥笑的!
    杜晚喬還想說什麽,宋夫人已經開口讓人送客了,周圍下人太多,再死皮賴臉留下去難保不傳出什麽難聽的話,他隻得答應離開,走前一雙眼睛水兒似的看了眼宋青梧,神色委屈,見宋青梧沒有任何反應,才轉身離開,行走間是刻意邁的小步,纖細的腰肢擺動間,像弱柳扶風般。
    宋青梧自覺冒犯,收了視線一眼不看,直到宋父對著那身影哼了一聲,然後說,“你們兩個跟我來。”
    “啊,好,走,言初。”
    她一邊說,一邊假裝自然的去拉孟言初的手,一拉進掌心,就緊緊攥住不肯再鬆。
    任孟言初怎麽掙紮都沒用。
    男子力氣到底不及女子,隻能由他最後氣悶的雙頰鼓了鼓,撇開頭往宋青梧相反的方向看去。
    在宋青梧注意不到的地方,眼眸暗了暗。
    進到宋夫人屋裏,他叫小廝搬了兩張凳子給宋青梧和孟言初,開口就是對女兒的勸告,“李朝好男兒眾多,你莫要再對杜晚喬那小子有心思了,他是個沒良心的。”
    宋青梧心想你這跟我說可沒用。
    但麵上仍是順從的應了,“我知道的,父親。”
    宋父瞥了宋青梧一眼,眼裏滿是不信任,“你今日正在氣頭上才那樣同他說話的,為父都知道。”
    宋青梧:???
    您知道個什麽?
    “但你病時,高人指點要為你行衝喜之事,算出來第一個八字相符的人,就是杜晚喬。”
    嗖的一下,握在手心的手又溜出去了。
    宋青梧偷偷看過去,隻覺得對方原本玉雕似的臉冷的出奇,一眼掃過來,就叫人打了個哆嗦。
    嗯,凍得。
    她雖跟孟言初認識不是很久,但始終承諾過要護他,趕忙問宋父,“那怎是言初嫁過來了。”
    這話有歧義,像是很期待杜晚喬入府似的。
    孟言初心裏一沉,薄唇抿到泛白。
    藏在衣袖裏的手緊緊攥著,白嫩手心被掐出紅痕,任刺痛蔓延,他也毫不在意。
    宋父跟孟言初想的一樣,聞言皺了皺眉,將前段時間剛發生,他還未消氣的事說與宋青梧聽,“還不是杜晚喬那小子沒良心,你對他這般好,那杜家竟還拒絕了我,說杜晚喬同柳桐玩的甚好,這不就是想把杜晚喬嫁給柳桐的意思嗎?之前他可不是這樣的!虧我們家平日裏對杜家多有照拂,對杜晚喬也算不錯,他竟做出這般忘恩負義之事,那日在杜家前堂,他還敢說是不想當鰥夫,你還活著呢,他怎敢,怎敢咒你死?真是白對他好了。”
    宋父當初確實對杜晚喬不錯,但那皆因自己的獨女喜歡他,自己也將他當做了女婿,在得知杜晚喬八字與宋青梧極相合時,她們心裏是很高興的,這樣兩人成了婚,梧兒醒了看見,也不會生氣。
    隻沒想到,杜晚喬居然拒絕了,拒絕也就罷了,還敢咒梧兒死,氣的他當場讓人抬了禮回去,之後任杜晚喬幾次想登門道歉,都沒放他進來,漸漸的他也就不來了,沒成想梧兒醒後,他還好意思厚著臉皮來!
    吃到了完整的瓜,宋青梧心想,原來如此,嘴上又跟著附和一句,“那確實挺過分的,父親別氣了,莫要氣壞了身體。”
    宋夫人不理她,還越說越來氣,“要我說,他除了身份比你夫郎高貴許多,旁的也不如你夫郎,整日的出去沾花惹草!”
    杜晚喬身為男子,卻總愛出去參加各個宴會,與宴會上的女子交談甚歡,傳出去總不好聽。
    倒不如孟言初,隻是身份差,然嫁過來幾日了,也未提過要出門,心性倒是不錯。
    宋夫人一下子就對孟言初多了幾分喜愛,隻宋青梧不大高興,“身份於我如雲泥,我看重的是言初這個人,他身份低與高,都沒關係。”
    女兒回來之前宋父還怕她又被杜晚喬勾了魂,如今見她依舊這般護著夫郎,雖然吃醋,倒也是放心許多,將手掩在唇邊輕笑,“行行行,你喜歡的是他這個人。”
    宋青梧臉驀地一紅,心想,倒也沒有喜歡這麽深的感情,隻是不想聽旁人貶低他罷了,哪怕隻是貶低出身,那也不行。
    孟言初在一旁聽著,眼睫輕顫,心想,不能信她的花言巧語,女人都慣會嘴甜哄騙男子的……
    她如何會看重我?
    我們,才相識不過六日啊。
    薄唇咬出一個明顯的齒印,這時,被談話的對象終於換成了他,“言初。”
    到底隻是個女婿,宋父表情就沒有剛剛那樣和藹親切了,反而冷著臉很嚴肅。
    “侍身在。”孟言初說話依舊是清清冷冷的,那日在床榻上軟綿綿的人,似乎隻是宋青梧的錯覺,之後再沒出現過。
    “今日一事你不要放在心上,我們做男子的,就是要大度,善妒是男子大忌,你需謹記。”
    “侍身知道。”
    孟言初雖回了,但眉眼神色更淡,宋青梧不想在這接受封建社會洗腦,也覺得同孟言初說這些不大好,趕忙站起來請辭,“父親,我跟夫郎一路回來也累了,想先回去歇會兒。”
    宋父無奈,又叮囑了一句,“莫要再去找杜晚喬,為父看了他就心口疼。”
    得到肯定的答複後,才揮揮手叫她們回去吧。
    宋青梧與孟言初一前一後離開,沒出院子時尚且看著穩重端莊,然一出院子,有人就放慢速度,逐漸與身後人走到一塊兒去。
    孟言初臉色冷淡,清瘦的脊背挺直,修長的脖頸抬著,絕不往旁邊看一眼。
    宋青梧隻好主動開口,“你放心,我不會在有夫郎的時候跟別的男人再有牽扯的。”
    她在解釋關於杜晚喬的事。
    孟言初目不斜視,聲音冷冷清清,“妻主喜歡誰盡管去,與侍身何幹,男子最忌嫉妒,侍身明白。”
    他偏說這樣的話,倒像是在賭氣,宋青梧無奈道,“你明白什麽了,我這沒有這樣的規矩,你隻管愛做什麽就做什麽,我總會偏向你的。”
    嗯,畢竟小說裏就寫了他要弄死宋氏全族,所以他的意願自然是最重要的。
    孟言初眼瞳顫了顫,心想,她又說這種話來哄騙我,分明從前,一直對另一個公子好的。
    想到那個公子,他鼻尖無端湧上一些酸澀,說不清道不明的,讓人心裏難受極了。
    “妻主說什麽,侍身就聽什麽。”
    宋青梧:……
    “怎麽一點都不可愛了呢,昨日早上你不是這樣的。”
    她提起昨天,那個孟言初最得寸進尺的早上。
    也是他起來時,最暖和的一個早上。
    他被人擁著,跟人睡一個被窩,沒有夢到不好的東西,也沒有覺得冷,渾身暖乎乎的,不像今早起來,身上冷冰冰的,被窩裏也很冷,跟睡在冰窖裏似的,宋青梧獨自一人,睡暖和的被窩,他剛醒,她就跟他說回門的事,然後不再搭理他。
    想到這,孟言初再忍不住,眼尾泛著紅,飛快的瞪了宋青梧一眼,聲音清冷中帶了點委屈,“你昨天也不是今天這樣的。”
    昨天還哄他了呢,跟他說了特別多好話。
    宋青梧一愣,就被甩在身後,又很快笑著追上去,“是嗎,哪裏不一樣了,你說說唄,你說了我就改啊。”
    他要如何說,他不過一個新嫁夫,能說什麽?就連宋青梧喜歡旁人,原本想擇旁人為夫郎,他也說不得一個字。
    孟言初走的快,不想搭理宋青梧,她連答應好的要帶他逛街都沒有!
    女子都這樣薄情,隻會說說甜言蜜語,實際卻什麽也不會做,旁人是,她也是。
    宋青梧隻好追上去,她步子大,孟言初步子小,得走的非常快,才能讓她勉強加些速度。
    兩個人跟賽跑似的,隻是走著走著,宋青梧就停下了。
    站在後麵看著孟言初的背影頭疼捂額。
    孟言初卻是直到快步走回了院子,才發現宋青梧沒有跟上來。
    他薄唇輕咬,心想,不回來就不回來,我才不稀罕。
    孟言初冷著臉往裏走,卻沒有走進屋裏去,而是又頂著大太陽,坐在了一進院子就能看見的石桌子上,周圍小廝見了忙上去撐傘,也有小廝提著扇子過去給人扇風,孟言初皺著眉讓他們回去,說隻想一個人坐著,叫他們不必管他。
    一個人坐在院中心,最炎熱的地方,額上有晶瑩的汗珠滑進衣襟,他心裏想著不在意,視線卻總控製不住要瞥院門。
    而宋青梧,她幹嘛去了?
    哦,她看出孟言初不想理她,出府了,一來叫對方清淨清淨,別看著她就生氣,二來去給人買些賠禮。
    孟言初第一次要她的東西,是一根簪子,第二次要她的東西,是管院子的權利。
    因此她也不知道對方喜愛什麽,隻能聽從旁邊據說很有經驗的丫鬟提議,給人買了個大朵玉雕百合的簪子。
    上好的玉前麵細瘦,根部開出了大朵百合花,看著有些,嗯……說不上來的怪異。
    宋青梧震驚發問,“男子當真喜歡這種樣式嗎?”
    春芽拍著胸脯信誓旦旦,“小姐放心,奴婢平日出入的地方多了,很多郎君都愛這種樣式,少夫人就算沒那麽喜歡,也絕不會討厭,何況這是您送的東西呢,萬物隻在一個心意,隻要是小姐送的,少夫人定會喜愛。”
    宋青梧嘴角抽了抽,她倒沒覺得,自己送的孟言初就會喜歡,隻盼他到時候不要偷偷扔了就好,畢竟可貴了。
    “少夫人,用午膳嗎,小姐許是會晚些回來。”
    孟言初冷聲,“我還不餓,先放著吧。”
    話音剛落,就有小廝驚喜喊道,“大小姐,少夫人,是大小姐回來了。”
    回來便回來了,誰稀罕!
    孟言初一邊想,一邊忍不住用眼尾看去掃院門口,隻見那修長的身影,正大步向自己走來。
    旁邊的小廝不懂事,一見著宋青梧過來,立馬開口說,“小姐可算回了,您不回來,少夫人連飯也不想吃呢。”
    孟言初聞言臉上霎時有些慌亂,聲音色厲內荏,“你,你胡說什麽,我隻是還不餓,跟妻主有什麽關係!”
    宋青梧皺著眉拉過孟言初曬到發燙的手,不大高興,“怎麽坐在這?也不嫌熱得慌,快去裏麵站著。”
    一邊說一邊拉著孟言初來了廊下。
    孟言初抿唇,已沒了之前不想理他的架勢,隻是有些別扭罷了。
    宋青梧沒有像他想的,跟之前不一樣了,她又摸了摸他的脖子,露出一臉慶幸的表情,然後說,“還好沒燙傷,這麽熱的天,你老往外麵坐什麽,頭發都燒燙了。”
    來自本想再摸一摸人家頭發,卻被燙的一哆嗦的人。
    “你,你不是不回來了嗎。”
    孟言初低下頭,輕聲說。
    宋青梧彈他腦門兒,“想什麽呢,我不得回來看著你吃飯?我不在你就隻吃一口,一口東西能管什麽,好了,今日惹了你不高興,雖我也不知道是為什麽,但仍出去給你挑了個賠禮,隻望你收了我的禮後,就原諒我,好不好?或者告訴我為什麽生氣,我可不想天天伺候個啞巴夫郎。”
    她聲音都帶著寵溺的笑意。
    精美的盒子出現在孟言初麵前,他看傻了,有些不敢置信,眼睛微微睜大,半晌才敢輕眨一下,然後茫然問道,“這是……給我的?”
    怎,怎會是給他的呢,從未有人正兒八經送過他東西,隻為了叫他原諒……
    誰又會在意他有沒有生氣呢?
    “自然是給你的,不然還能給誰?你收了東西,可不許再生我氣了。”
    女子皮相極好,笑起來如暖陽般,燦爛至極。
    孟言初隻覺渾身繞著暖意,竟想,竟想撲進她懷裏,質問她,為何要對他這樣好,知不知道,被人好好對待後,他就沒辦法再回到從前,暗無天日,無人在意的角落裏了?
    他會貪心的,會想要更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