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姻嗎……」
    「如此肮髒不堪的我，是沒有資格的吧。」
    夏鯨看著對麵海魔女梅洛瞳孔中倒映出來的自己模樣，自嘲的聳了聳肩膀。
    如果是她還沒有選擇墮落的那個時期，這個可能性或許還真的有。
    隻是，一切都回不去了。
    自從她主動感染了古神之力，把自己變成了紅人魚，又用無比珍貴的黃金壓製了瘋狂症狀後，便失去了獲得幸福的資格。
    這是必要的犧牲，不這樣的話人魚一族便沒有未來。
    為了鯊鯊，她願意背負起這樣的詛咒，所以根本沒想過自己還有什麽聯姻的價值。
    被古神之力感染了的身軀，獲得了比過去更強大的施法能力，恢複能力，同時也伴隨著深入骨髓的瘋狂和恐怖。
    哪怕是黃金，也無法消除掉這種瘋狂症狀，隻是壓製了下來而已。
    她和梅洛眼中的這一縷紅色，正是雙方都被古神之力感染了的證明。
    隻有兩人獨處的時候，互為共犯的她們才能解除偽裝，以真麵目對話。
    「你啊，就是潔癖太嚴重了。」
    「隻要能活著，其他的都不重要。」
    「世界這麽大，有如此多美好之物，現在更是發現了全新的世界，古神的力量也不一定是絕對無解。」
    「你所召喚的持劍少女，不就是真身能匹敵古神的存在嗎？」
    「所以，人啊還是得更為自己考慮一些才行，人類不是有句諺語—我思我故在，死了的話就什麽都沒啦。」
    梅洛看著對麵的夏鯨，無語的搖了搖頭。
    自家人魚的第一公主什麽都好，就是對自己太不重視。
    也不知道這種把妹妹看得比自己都更重要的性子是怎麽回事，她的自我犧牲衝動實在是太莫名其妙。
    相比之下，總是一根筋向前衝的夏鯊就太容易懂了。
    「世界很重要，但是鯊鯊更重要。」
    「如果把世界和鯊鯊放在天平的兩端，我選的永遠是鯊鯊。」
    「沒有鯊鯊的世界，對於我而言沒有任何意義。」
    「鯊鯊，才是世界唯一的救世主。」
    夏鯨嘴角有著讓梅洛看不懂的微笑，那是類似聖母一般的柔軟和慈悲。
    隻是，就如同那首古老的歌謠所傳頌的一般。
    即使全世界都是一個悲劇，你也隻給一人榮光和希望。
    「總之，聯姻就是目前最好的答案，不管是你也好，鯊鯊也好，其中一人最好嫁給那邊神聖羅馬帝國帝國的皇太子，未來的皇帝陛下。」
    「對於人魚一族來說，對於我們這個悲劇的海洋世界來說，那都是最好的出路。」
    「不論什麽年代，聯姻都是最好的盟約，夏鯨。」
    夏鯨沉默了一會兒，不得不承認梅洛的提議是對的。
    人類的曆史，人魚一族的曆史，智慧生靈的曆史上，聯姻結成的盟約都是最強力的契約之一。
    借由聯姻，本來互為死敵的兩個國家也能握手言和。
    戰爭是利益衝突的最終答案的話，聯姻便是緩解矛盾，締結盟約的最佳手段。
    如果還能誕生出同時擁有兩方勢力血脈的孩子，甚至可能推進民族和民族之間的融合。
    她之所以沒有想到這個，是因為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再加上自己已經是紅人魚，本能的忽視掉了聯姻的可能性。
    「那麽……我可以試試。」
    一如既往的，夏鯨絕不會去考慮將妹妹夏鯊當成政治聯姻的手段。
    自從她們姐妹倆被稱為人魚一族
    的救世主後，來自其他智慧種族的聯姻要求便如同雨後春筍一般絡繹不絕。
    而她，拒絕了所有人。
    因為海洋聯盟本身沒有拯救人魚一族的手段，互相聯姻也不過是敗犬之間舔傷口而已，於事無補。
    人魚悲歌世界中，唯一能拯救人魚一族的方法不在海洋聯盟，而在古神陣營那邊。
    「真是難得，我還以為你這輩子都不會談婚論嫁，照顧可愛的鯊鯊呢。」梅洛發出了銀鈴般的笑聲，看著似乎下定了某個決心的夏鯨。
    人魚一族的長公主。
    萬眾敬仰的救世主。
    從沒有過任何戀愛經曆的紅人魚。
    看著她，梅洛有種難以遏製的衝動。
    「為了鯊鯊，沒有什麽是不能犧牲的。」
    「就算要犧牲的，是我自己。」
    夏鯨的聲線一如既往的穩定，絕不猶豫。
    她不是人魚一族的救世主，作為救世主來說她是不合格的。
    她想要救贖的，從始至終都隻有鯊鯊一人。
    所以，鯊鯊才是真正的救世主，她才是那個能帶來奇跡和希望的人。
    為了鯊鯊，她才會去拯救世界，因為那是鯊鯊喜歡的世界。
    「那麽，祝你好運，我可愛的人魚公主啊。」
    「時間……到了……」
    「行動……要快……否則這邊不知道什麽時候會出問題……」
    梅洛的鏡子逐漸變得模糊起來，這次超時空連接的時間到了。
    「我知道的……」
    「奇跡和希望，都是有代價的……」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等價交換……才是真理……」
    夏鯨凝視著消失不見的水鏡，眼神一點一點變得堅定起來。
    為了拯救鯊鯊，拯救鯊鯊所喜歡的世界。
    聯姻，勢在必行。……
    夏鯨離開祭壇後大約十五分鍾時間，巨齒鯊東張西望了一會兒，偷偷摸摸的搖動著自己的尾巴，抖出了一隻人魚鯊鯊。
    「呼啊，睡得真好。」
    「早了一點，姐姐也真是的……」
    夏鯊伸了一個懶腰，身體顯得有些虛浮，看起來就像是半透明的泡沫一樣。
    「嗯，我是為啥要起來？」
    「哦，是我自己設定好了鬧鍾，讓大鯊鯊叫我過來。」
    揉了揉眼睛，夏鯊好一會兒才想起來自己來祭壇的目的。
    這是連姐姐夏鯨都不知道的秘密，夏鯊可以借助鯨鯊槍的力量以分身的方式出現在坐騎內部。
    十二天羅是七海最頂尖的輔助型神兵，是擁有無上權威的冠冕。
    鯨鯊槍則是縱橫七海的攻殺利器，同時可以讓使用者分裂出不同分身的戰鬥型神兵。
    「我記得，是這個暗號來著。」
    從巨齒鯊牌鬧鍾裏醒過來的夏鯊努力的想了好一陣子，才記起打開祭壇的暗號。
    當初梅洛姐姐教給她的，一對一聯係的暗號，靈魚一族的秘術。
    「即使千萬子民對您的愛，也不及你對這人一人的愛。」
    「你擁有整整一個世界，卻隻鍾愛這少年一人。」
    「即使全世界都是一個悲劇，你也隻給一人榮光和希望。」
    鯨鯊槍發出刺眼的光輝，投射出一道全新的水鏡。
    「夏鯨你又……咦，是鯊鯊啊！」
    對麵正準備睡個美容覺的梅洛驚訝的看著打開水鏡的夏鯊。
    夏鯨的十二天羅，夏鯊的鯨鯊槍，兩件神兵都具備傳遞超時空
    信息的能力。
    隻是夏鯊對於鯨鯊槍的使用還很不成熟，所以梅洛看到對麵的夏鯊才會大吃一驚。
    「梅洛姐，姐姐剛才來找你了吧，大鯊鯊都告訴我了。」
    夏鯊拍了拍自己身邊擔任內鬼的巨齒鯊，誰會在意一隻不會說話的鯊魚呢！
    也因此，夏鯊知道了一件事情。
    「你是不是提議，讓姐姐去和那個皇帝聯姻了？」
    正是因為知道了這個消息，夏鯊才提前醒了過來。
    本來預定還要再睡一會兒才偷偷溜過來的。
    「你知道了啊，不過你姐姐是依靠自己的意誌來做出這個選擇的。」
    「她和那個神聖羅馬帝國的皇太子年齡相仿，地位也差不多，應該有不少的共同話題。」
    「作為聯姻對象的話，那位皇太子還蠻不錯的。」
    「不行！」
    「那種事情，怎麽可以讓姐姐來做！」
    「姐姐是要拯救整個世界的救世主啊！「
    「聯姻這種小事，我就可以完成目標了，不需要姐姐出嫁！」
    夏鯊叉起自己的小蠻腰，一臉「我不同意」的倔強表情。
    「你認真的？」
    「還這麽小的你，怎麽能當聯姻對象？」
    梅洛掩住自己的小嘴，吃吃的笑了起來。
    隻是那狡黠的眼神中，不知道為什麽充滿了期待感。
    「我才不小了，你們是不是忘了，姐姐也隻比我大一歲啊！」
    「姐姐能出嫁，和那個神聖羅馬帝國的皇帝聯姻的話，我為什麽不可以。」
    「我又不是真的小孩子！」
    夏鯊不樂意了，揮舞起自己的鯨鯊槍，努力的讓自己看起來更威武高大一點。
    嗯，隻是一點卵用都沒有就是了。
    不管是那軟軟的大帽子，還是完全不知世事天真爛漫的眼神，實在很難讓人想到她其實才比夏鯨小一歲。
    不，或許是因為夏鯨表現得實在是太成熟穩重了，讓人根本想象不到這是一對僅有一歲之差的姐妹。
    「從地位和年齡上來看，你倒也不是不可以。」
    「人魚一族，也隻有你們姐妹可以和那位未來皇帝陛下以對等的身份聯姻。」
    「隻是夏鯊啊，你真的知道什麽是聯姻嗎？」
    「那可不是小孩子過家家，是要給對方生孩子，放棄很多自由，而且不管是你還是夏鯨，都隻是對方的妃子之一哦。」
    「現在，是我們有求於那位未來的皇帝陛下，你這種肆意妄為的性子可一點都不討好。」
    梅洛很認真的給夏鯊分析兩個世界的局勢，提醒她聯姻的困難之處。
    「這種事情……我當然知道！」
    「隻是，隻讓姐姐一個人犧牲，那是不對的！」
    「我和大鯊鯊，不是為了讓姐姐犧牲自己而來到這個世界的！」
    夏鯊激動的揮舞著鯨鯊槍橫掃千軍，看上去就想要和誰大戰一番的樣子。
    「戀愛，就是戰爭！」
    「隻要我能贏那個路德維希皇太子，讓他被我迷得神魂顛倒，就不需要姐姐聯姻啦！」
    「這種事情，輕而易舉！」
    你是哪來的自信，讓一國的皇太子被你迷得神魂顛倒啊？鯊鯊。
    那種事情，就連你姐姐夏鯨都不敢打包票。
    等等，我沒弄錯的話，你和夏鯨的戀愛經曆都是零吧？
    見著對麵洋洋得意的夏鯊，梅洛徹底無語了。
    不行，這樣下去簡直就是自尋死路。
    為什麽，身為救世主的你們一個比一個出色，到了戀愛話題的時候一個比一個犯蠢啊？
    夏鯨還好，至少知道分寸。
    鯊鯊你啊，想什麽都寫在臉上了好不好！
    人魚一族的未來，簡直一片黑暗。
    不行，我得給她們億點點幫助才行。
    特別是蠢萌蠢萌的鯊鯊，你翻船的概率幾乎是百分之百。
    一點也不會揣測人心的你，絕對會一敗塗地的！
    「鯊鯊，你稍等一下，我給你準備一點魔藥。」
    「是用海底的七鰓鰻粉末製作的魅惑型香水，能提高你的女性魅力。」
    「這樣還不夠……鯊鯊，你的計劃是什麽樣的？」
    梅洛開始翻箱倒櫃，尋找可以大幅度提升這對人魚姐妹聯姻成功率的魔藥。
    她還是很在意人魚一族未來的，所以才會給出聯姻方案。
    「計劃，哪需要什麽計劃！」
    「我看那個路德維希皇太子還算順眼，和小西婭相處得也很不錯。」
    「聯姻的話，最重要的不是眼緣嗎？」
    「隻要我這邊稍微主動一點點，路德維希就是我的囊中之物啦！」
    「我會暗示他，搶在姐姐之前給他一個追求我的機會。」
    「小西婭一定會幫我的，我還可以用大鯊鯊的魚翅肉賄賂她！」
    夏鯊挺起自己的胸膛，神采飛揚，都開始計劃著用什麽素材打造自己的婚紗了。
    沒救了，鯊鯊你也想得太天真啦！
    聯姻要是這麽簡單，就不會是政治上的頭等大事了。
    你說得好像是隻要給那位路德維希皇太子送混合果醬蛋糕，好感度就能不斷上升，最終達到結婚線一樣。
    嗯，等一等，這個是—梅洛的眼睛驟然睜大，看到了一些讓人震撼的東西。
    為什麽，是這些？
    我怎麽不記得，我的收藏品裏還有這種東西？
    是什麽時候出現的？
    梅洛呆呆的看著自己麵前這幾個裝著翠綠欲滴酒液的水晶瓶，冥冥之中感受到了命運之弦被波動的軌跡。
    「水神的神酒……」
    「這種東西……不是第一次大滅絕之前都隻是存在於傳說中的神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