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愛，究竟是什麽呢？
    對於才從瑪格麗特，安娜斯塔西婭身上看到屬於女性之美獨特色彩的路德維希來說，這個問題目前無解。
    目前來說，他對“戀愛”的印象，大致都來自自己的養父母。
    毫無疑問，約翰和貝蒂夫婦是相愛的夫妻,哪怕生活中也會偶爾有小小的爭執，很快也會和好。
    但是，別人的是別人的，自己是自己的。
    父母很相愛，不代表路德維希也能明白什麽是戀愛。
    如果他是普通人，自然會有足夠多的時間來學習這些。
    十八歲不懂戀愛沒關係，二十歲，三十歲,哪怕到了四十歲也沒弄明白什麽是戀愛的人不是少數。
    人生是一場漫長的旅途，幸福也有不同的模樣，哪怕到六十歲才遇到自己喜歡的人，那也是出色的人生。
    問題是，這個世界可不允許路德維希慢慢去學習這些。
    神聖羅馬帝國的女皇陛下，親愛的瑪麗將他認為了自己的私生子，讓他成為了皇太子。
    從那一刻開始，他的人生便注定不可能再平平無奇。
    他不再是維也納美術學院籍籍無名的落榜生，巴伐利亞小鎮的普通青年，而是舉世矚目的神聖羅馬帝國皇太子。
    路德維希這個名字，已經被無數人所傳誦。
    從世界盡頭以捕殺海豹為生的愛斯基摩人，到熱帶雨林中還在使用酋長製度的非洲部落。
    從舊歐羅巴大陸落魄的小貴族,到新羅馬聯邦的議會廳。
    隻要是有人類存在的地方,都在談論著他,他的婚事,以及羅馬帝國的未來。
    整個世界,都因為這個名字而陷入了狂熱狀態，暢想著更美好，和平的未來。
    這個背景下,路德維希的婚事早就不是他一個人的事了。
    這看起來有些匪夷所思的“十二妃提案”甚至都被很多人認為太保守了，要求擴充到“二十四妃”“七十二妃”的呼聲如同雨後春筍一般絡繹不絕。
    光是東羅馬帝國那邊遞交過的經過初步篩選的候補妃子人選，就超過了三位數。
    非洲大陸那邊，更是一口氣派出了一千人的使節團。
    就連最不靠譜的新羅馬聯邦，也組織了一支豪華團隊來訪問維也納。
    一時間，整個維也納的酒店都爆滿了，除了有官方背書的使節團以外，還有社會層麵上的不少團體聚集於此。
    很顯然，路德維希皇太子的婚事，沒有人想要錯過。
    夏鯨和瑪格麗特主導的黃金收購計劃，也因此賺得盆滿缽滿。
    全世界的黃金都在源源不斷的朝著維也納聚集過來，所有人都知道路德維希皇太子的大婚要建造史無前例的黃金奇觀，一個比一個踴躍。
    堆滿維也納宮廷地下金庫的各類金幣，金塊，金首飾，讓來自人魚悲歌世界的夏鯨，夏鯊姐妹徹底目瞪口呆。
    也因此,對於“路德維希”這塊金字招牌的重要性,她們有了再真切不過的體驗。
    未來的新羅馬帝國皇帝,此世唯一的羅馬超凡劍聖,他的妃子之位價值連城！
    對應羅馬天文曆的十二位妃子位置，那是要載入這個世界曆史的啊！
    沒有在這十二妃中占據一席之地，未來的新羅馬帝國最上層就沒有話語權，這是諸多神聖羅馬帝國大公，東羅馬帝國貴族都相信的真理。
    明明路德維希一句話都沒說過要統一兩大羅馬帝國的事，可所有人就是相信，他就是下一位“凱撒屋大維尤裏烏斯奧古斯都君士坦丁”。
    神聖羅馬帝國和東羅馬帝國兩位皇帝的和解聲明。
    東羅馬帝國安娜斯塔西婭公主疑似和路德維希皇太子同居的謠言。
    兩大羅馬帝國一致通過的“十二妃”提案。
    這一切，都發生在路德維希皇太子出現後！
    全新的羅馬神血，還是一位超凡劍聖，唯有他可以做到這種事情！
    路德維希，這是被神所祝福的名字，是羅馬世界未來的希望。
    同時兼具羅馬皇帝和羅馬劍聖之名，唯有初代羅馬皇帝可以媲美！
    除了新羅馬聯邦那個冷笑話，兩大羅馬帝國的子民都對路德維希充滿希望，哪怕他真的什麽都沒幹。
    十八歲的路德維希，還沒登上皇帝之位，已然被譽為羅馬帝國的複興者，賢君。
    陽光曆一百年，路德維希皇太子的婚事，成為了這個世紀之交最重要的新聞，沒有之一。
    大概，也隻有正在釣魚的路德維希本人，還沒意識到自己的選擇究竟會改變多少人的人生。
    對於路德維希來說，釣魚不僅僅是能讓自己安心的活動，還能順便觀測一下那個神秘無比的靈魚一族祭壇。
    文明程度遠落後於羅馬世界的人魚世界，唯有這個祭壇代表的技術遠超羅馬世界。
    超時空鏈接，靈魚網絡，異時空之門，不管哪一項拿出來都是名副其實的黑科技，連技術原理都無法解析的那種。
    “嗯？”
    池塘深處有些陌生的感覺，如同世界的弦被撥動了一般，讓路德維希吃了一驚。
    時間的痕跡，出現了變化。
    絕對時感的視野中，不久前變成了靈魚一族巢穴的池塘下方，顯現出了深邃而古老的氣息。
    “咦，是初代！”
    “怎麽會，初代們不是都犧牲了嗎？”
    “是新羅馬聯邦那邊的初代，原來還有幸存者啊！”
    祭壇方向傳來了騷動聲，路德維希豎起耳朵，聽到了靈魚們的驚歎聲。
    就連向來鹹魚的巨齒鯊，都驚訝的鑽了下去，顯然也意識到了某種非同尋常的變化。
    不一會兒，路德維希的釣竿便開始顫抖，有什麽咬鉤了。
    這個手感，這個顫抖的頻率！
    從這個池塘裏釣了好多條靈魚上餐桌的路德維希第一時間就發現了異常。
    好重！
    和其他被釣上來的靈魚相比，這次上鉤的靈魚，又或者是別的什麽東西重量非比尋常。
    並不是質量的“重”，而是時間之力匯聚而成的“重”，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比巨齒鯊和夏鯊加起來都更沉重。
    好輕！
    明明有著如此龐大的時間痕跡，卻完美的契合著路德維希釣竿的頻率，並且還對他發出了聲音。
    路德維希毫不費力，便拉起了釣竿。
    一抹冰藍的色彩，華麗無比的出現在路德維希麵前。
    那是一條至今為止路德維希看到的最美麗，最纖細，最優雅的靈魚。
    和其他呈現出半透明姿態，可以隨著風兒一起旅行的靈魚不同，這條靈魚整個身軀都染上了那一抹神秘的冰藍色。
    它遨遊在空氣中，完全不需要借助風的力量，魚鰭輕輕撥動，便能自然的帶來一絲絲柔潤的水霧。
    得天地鍾愛於一身，宛若世界的寵兒。
    路德維希看到這條冰藍色靈魚的第一眼就喜歡上了。
    和瑪格麗特，安娜斯塔西婭一樣，這條冰藍色靈魚有著自身獨特的色彩，整個世界都獨一無二。
    “好漂亮，這隻初代進化了啊！”
    “她怎麽還不連接我們的靈魚網絡？”
    “真美麗，要怎麽做才能完成這種程度的進化啊！”
    “為了進化成這個模樣，我願意死上一百次！”
    “太可愛了，原來我們靈魚一族還有這種進化路線！”
    “小姐姐，小姐姐，告訴我們，要付出什麽樣的代價，才能完成這種進化呀！”
    相比起路德維希，池塘裏麵神聖羅馬帝國一係的靈魚們更知道這是何等顛覆性的突破。
    曆代靈魚一族，都從未出現過如此美麗的超凡個體。
    生死觀念非常淡薄的靈魚一族，走的是以種群的方式來提升成活率的方向。
    為此，靈魚一族進化出了不可思議的超時空種群網絡，以及通過世界壁壘的能力。
    它們之所以可以穿越世界和世界之間的壁壘，不是因為有多麽強大，而是因為過於弱小。
    除了隱藏自身的幻術，以及對環境的適應力，自我分裂能力以外，靈魚一族沒有任何戰鬥能力。
    像是這條冰藍色靈魚一般，能夠以一己之力駕馭水元素遨遊天際，是正常靈魚根本不可能達到的領域。
    變異個體！
    任何種族都有可能出現的特例，有的是變得力量更大，速度更快，有的是獲得更出色的聽力，視力。
    絕大多數的變異，都是失敗的，因為種群自身的特性是經過世界考驗的，是種群得以延續的保證。
    這條冰藍色靈魚的變異，卻完全不像是失敗品，而是遠超出現在靈魚一族理解的完美進化。
    是的，那便是靈魚一族所追求的，一個可以說是可望而不可即的美好夢想。
    同時兼具超凡偉力，以及種群意識的完美集群生物體，也是靈魚一族孜孜不倦尋找不同世界所想要得到的奇跡。
    此刻，這條冰藍色靈魚身上的變化，正揭示了靈魚一族未來的某種可能性。
    這是突破的第一步，也是至關重要的一步。
    如同從零到一的變化一般，萬物初始的奇跡。
    冰藍色的靈魚遊弋在路德維希身邊，不時的用自己的身軀蹭一蹭路德維希的臉頰，無比的愜意。
    對於靈魚一族的呼喚聲，顯得有些愛理不理的樣子。
    “真是漂亮的魚，吃掉也太浪費了。”
    路德維希嚐試著伸出右手，輕而易舉就將這條靈魚捧在了自己手心。
    這隻從地底祭壇中出現的冰藍色靈魚，靈魚一族所說的“初代”，一點也不害怕路德維希的樣子。
    嗯，遲鈍的路德維希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對。
    那些主動被他釣上來的靈魚，直到被他吃掉，也不曾有過任何反抗。
    犧牲自我，並不在意自我的個體生命，似乎是靈魚一族的特性。
    反正自我分裂繁衍的速度很快，路德維希和安娜斯塔西婭她們吃掉的那些，連零頭都算不上。
    遭遇到敵人的時候，靈魚一族從不想戰鬥，能用幻術騙過去的就騙，騙不過去就四散而逃。
    逃避可恥，但很有效。
    隻要我的種群繁衍得夠多，速度夠快，那麽就永遠也不會滅絕。
    為此，靈魚一族甚至衍生出了把自己魚苗丟到異世界去的穿梭時空之術。
    “我……來自遠方……”
    “新的種群……誕生了……”
    “這個人……是特別的……”
    好半天，來自新羅馬聯邦的冰藍色靈魚，也就是幽冥靈魚一族最美麗的代表，才連接上了本地靈魚一族的種群網絡。
    因為生命本質改變了的原因，這個過程有些艱難，等於是要全部重新構築文字和語言的信號，進行同步翻譯。
    還好幽魂白骨幡注入的超凡之力足夠，最終還是完成了這次的翻譯。
    冰藍色靈魚—也就是承載了初十意識的幽冥靈魚，成功的加入了神聖羅馬帝國的種群中。
    “我……為他相遇而來……”
    “我……思念著他……”
    “我……想要和他在一起……”
    “我……喜歡他。”
    初十一邊連接這邊的靈魚網絡，一邊羞澀的說出自己的心聲。
    哪怕被百年孤寂折磨，哪怕被囚禁在那小小的庭院中，來自黃泉世界的鬼子少女依舊不變初心。
    甚至，因為這個世界不正常的時間扭曲，她內心對夕墨的感情變得越發的熾熱。
    發現幽冥靈魚可以成為自己連接這個世界的“節點”後，她毫不猶豫就將自己的意識投入這條最美麗的幽冥靈魚中，跳躍時空來到神聖羅馬帝國。
    “呃……”
    被一條靈魚所喜歡，路德維希的感覺有些怪怪的。
    她大概還不知道，自己的絕對時感能讀取到靈魚一族的超時空網絡訊息吧。
    不過，這確實是一隻美麗到讓路德維希都喜歡得很的靈魚。
    要不，養一條？
    路德維希很認真的考慮起來，並且隻用了不到五秒的時間就做出了決定。
    可以養！
    都是神聖羅馬帝國的皇太子了，養一條稍微有些奇怪的寵物應該沒問題。
    “我是……初十……”
    好，連取名字都不需要了。
    初十，歡迎來到神聖羅馬帝國，歡迎來到我的身邊。
    路德維希輕輕抖動自己的釣竿。
    釣魚，果然是一種能陶冶情操，帶來幸運的活動。
    堅持釣魚，黃金會有的，人魚會有的，靈魚也不會少。
    釣魚，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