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很快來到夜晚八點，夜市上的客流量逐漸增大，慕名而來的食客更是越來越多。
    街道辦跟城管局有規定，早上七點至晚上七點這條街的商戶不得占道經營。
    一旦發現除了要麵臨巨額罰款，還得關門整改。
    但過了七點之後，整個人行道就會變成食客們的就餐地點，幾乎每家餐館都會將自家的大圓桌擺在外麵。
    客人品嚐著美食，服務人員端著餐盤穿梭其中，點菜聲，喧囂聲不絕於耳，既接地氣又熱鬧。
    除此之外，還有深夜賣唱的流浪歌手助興，要知道這年頭大城市因為市容市貌的關係，管理的極其嚴格，走街竄巷的流浪歌手跟討飯的叫花子幾乎絕跡。
    可河東縣卻不一樣，仿佛落在了時代的後麵。
    不光有賣唱歌手，還有拄著拐杖，穿著破衣爛衫的老頭老太太討飯。
    這幫人倒也不是真的居無定所沒錢吃飯，而是利用這種方式創收。
    他們白天是縣城周邊的農民，該種地種地，該插秧插秧，要麽就拿著村裏的窮困補助過活。
    到了晚上就換上以前的舊衣服來到酒吧一條街，或者夜市一條街沿街討飯。
    此時就有一名老頭跟一名老太太走了過來，挨桌挨桌的討要錢財，一般話術就是老板做做好事，賞口飯吃之類的。
    停留個三四分鍾，如果食客硬著頭皮不給錢，他們也不會強求，默默的去往一下一桌，繼續剛才的套路。
    別說，這種方式雖然丟人，但效果卻極佳。
    每天晚上出來一兩個小時，跑個兩三條街，總會遇到見不得別人受苦的傻白甜。
    一晚上多的錢賺不到，賺個百八十塊還是問題不大的。
    一天就是接近一百的進賬，一個月就是兩三千，要知道村裏給貧困戶每個月不過發放幾百塊錢，外加一些米麵柴油。
    這活兒跟縣裏公司上班的白領一個收入了。
    兩名破衣爛衫的老人步履蹣跚的沿街走來，估計是今晚的收入不咋地，苦著臉默默挪到李瑁他們這一桌。
    其中的老太太見這一桌的人衣著光鮮，表演就更加賣力了。
    用帶著顫音的口吻苦苦哀求道：“好心人賞口飯吃，家裏都揭不開鍋了...”
    韓剛不止當過刑警，也深入接觸，了解過社會，深知這幫老頭老太太的狡猾。
    趕忙揮手驅趕：“沒錢沒錢，換一桌換一桌...”
    唐嫣的家庭環境不一般，父母都是係統內的大佬，她本人從小到大也是那種品學兼優，生活在蜜罐子象牙塔中的孩子。
    一直都沒能真真切切的接觸社會底層，見兩位老人跟自家的爺爺奶奶年紀一般大，本該是退休頤養天年的時候，卻依然在外討飯維持生計，哪能忍的下心。
    立刻就阻止了正在驅趕兩位老人的韓剛，從隨身皮包中掏出五張紅票子遞過去。
    “爺爺奶奶，這錢你們拿著，你們腿腳不好，這裏太過吵鬧了，趕緊回家吧。”
    老頭跟老太太在夜市一條街混了半輩子，年輕時賣唱賺外快，老了唱不動了便討飯過活。
    這還是頭一次被人打賞五百塊的巨款，千恩萬謝鞠躬作揖，那副謙卑的態度惹的多愁善感的唐副市長一陣心酸。
    也不怕對方髒，趕忙上前攙扶，安撫了好一陣才將兩位老人給送走。
    桌子上的眾人見到這一幕，全都忍俊不禁起來，特別是李瑁，捂著嘴都沒能止住笑聲。
    市委辦公室副主任胡慶見領導被嘲笑，尷尬了瞪了另外三人一眼，將唐嫣拉過來小聲叮囑道：“唐副市長，那兩個老人家是騙子。”
    “怎麽可能？胡副主任，這話可不能亂講。”唐嫣一臉的不相信。
    回頭見李瑁韓剛跟範佳佳正滿臉笑容的看著自己，更加是雲裏霧裏。
    李瑁主動起身解釋道：“唐副市長，您要是不相信的話就看看。”
    說著，指了指不遠處的兩位老人。
    唐嫣順著對方手指看去，就見剛才那兩人已經在街對麵了，拿了五百塊錢的他們並沒有回家。
    而是繼續在向沿街食客討要錢財，李瑁笑道：“不瞞您說，我是河東縣人，我從十一二歲就開始在這條街上吃飯買東西。”
    “那個老頭跟老奶奶那個時候就在這片混，當年他們還不是老人，才四五十歲而已。”
    “也不是靠著乞討過活，而是賣唱，男的拖個音響，女的就唱歌，點一首歌五塊錢十塊錢。”
    “諾，就跟後麵那一男一女一個樣。”說完，又指了指距離他們三四桌遠的位置。
    那裏站著一男一女，男的五十來歲，滿臉短胡茬，一副潦倒中年人的形象，女的卻很年輕，身材高挑，穿著高中校服。
    中年男人估計是女孩的父親，此刻正拖著移動音響跟點唱機，女孩則拿著一個泡沫板的歌單。
    上麵寫著四五十首歌曲，全是時下流行的口水歌。
    再往下則標著價格，點一首歌二十塊錢，連點三首歌隻需要五十塊錢。
    生意還不錯，鄰桌的一名混混模樣的小年輕正在點歌，沒一會兒就傳來了節奏感十足的女聲。
    是鳳凰傳奇的“荷塘月色”，說實話唱的不咋地，一聽就知道不是專業歌手，但女孩勝在情緒飽滿，並且音準不錯，在這種露天大排檔上聽著別有一番風情。
    認清事實的唐副市長臉上肌肉微微顫動，表情有些尷尬，不過卻沒有生氣，反而天真的說道：“就算剛才的老人不至於餓肚子，生活想必也不富裕。”
    “能幫他們一把，讓他們生活過好點，也算是獻愛心了。”
    沒想到堂堂副市長有副菩薩心腸，李瑁心中感慨一聲，不自覺的調侃道：“我看您不適合當副市長，最好是去紅十字會，那樣一來就不會有那麽多郭美美的幹爹出現了。”
    話一出口他就意識到自己失言了，這話對普通人說沒問題，對唐嫣說就有些諷刺了。
    果不其然，見李瑁當眾頂撞領導，胡慶一臉嚴肅的喝斥道：“小李，怎麽跟領導說話的，趕緊道歉。”
    哪曉得本主卻沒有生氣，笑著說：“不用道歉，李經理說的也沒什麽錯誤。”
    “有些部門是該整頓了，再不整頓的話老百姓指不定說出什麽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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