贏？
    雖然從情感上來說，宋智很希望宋缺能贏。
    但經曆過長安城之戰的他知道，這根本是完全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這都不是什麽幾成勝算的問題了，是根本、完全、一丁點的勝算都不可能存在！
    “就算大兄突破到了大宗師層次，甚至領悟了天刀第九式也沒有勝算不嗎？”
    宋魯不甘心地說道。
    “沒可能的。”
    宋智搖了搖頭，語氣非常平靜地說道。
    “想想了空禪師吧！大兄的天刀第九式，能比得過積蓄了數十年力量的嗎？”
    宋魯張了張嘴，最後還是什麽話都說不出口。
    雖然他對宋缺領悟出來的天刀第九式很有信心，但他也不敢保證這一招一定能強過了空禪師積蓄了數十年力量的。
    即便是一個先天武者，如果能積蓄數十年的力量為一擊，那也必將是極其恐怖的！
    更別說，了空禪師還是一位距離大宗師境界隻有半步之遙的頂尖宗師。
    可以毫不客氣地說，了空禪師積蓄了數十年力量的，絕對是當世最強大的單體攻擊！
    而就是這樣的攻擊，被許易徒手拿在了手中，用力一捏，就給捏碎了。
    宋缺的天刀第九式連了空禪師的都強不過，如何能夠戰勝許易？
    雖然戰鬥並不一定取決於雙方的攻擊力上限，宋缺的對上了空禪師的也未必會輸。
    比如宋缺若是尋到了了空禪師的破綻，完全可以繞過對方的攻擊，將其一刀斬殺。
    但問題在於。
    許易是直接徒手把玩了空禪師的啊！
    這意味著什麽？
    同等次的力量，很可能連他最表層的防禦都破不了！
    在這樣的情況下，即便你戰鬥經驗再是豐富、戰鬥技巧再是高超，又有什麽用呢？
    我站在這裏讓你打，你都未必能破得了我的防。
    宋智實在想不出，宋缺有絲毫勝利的希望。
    見此，宋魯也是神色黯然。
    在他心中無敵的大兄，終於也要敗了嗎？
    “我相信父親！”
    宋玉致站了出來，以堅定的語氣說道。
    “強大的敵人，父親也不是沒有遇到過，當年的‘霸刀’嶽山不就是嗎？當年我父親要挑戰嶽山的時候，不也有大量的人認為我父親不是對手嗎？但最後的結果呢？還不是我父親獲得了最終的勝利！”
    “這一次的戰鬥，我覺得結果也不會出現意外，我父親最終會取得最後的勝利！”
    在戰勝霸刀嶽山之前，宋缺的名聲雖然同樣也很高，但實際上是略遜霸刀嶽山一籌的。
    因為霸刀嶽山是一位武癡，經常性地會去挑戰各路宗師，而且幾乎每戰必勝，久而久之，在天下間的聲望自然越來越高。
    而宋缺因為當時宋閥麵臨著大隋的威脅，不得不坐鎮嶺南，雖然在戰場上麵對大隋的十萬大軍時，打了個十戰十勝，但天下的武者們可不認可這樣的戰績。
    在當時的天下武者眼中，霸刀嶽山才是更強的那個刀道強者，宋缺是不是第二強甚至都還兩說。
    宋缺迎戰嶽山，自然而然就不被眾人看好。
    但那和許易是兩碼事啊！
    宋缺和嶽山之戰，雖然外界人更加看好嶽山，但那是因為他們並不了解宋缺究竟有多強。
    而且就算拋除這一切，宋缺和嶽山之戰，也並不是所有人都看不好宋缺的。
    相反，很多人都覺得，這一場大戰雖然嶽山的勝算更高，但宋缺也並不是一成勝算都沒有。
    如果能保持最巔峰狀態，這一場大戰至少是三七開、甚至四六開！
    宋缺畢竟也是天底下數一數二的刀道宗師，僅僅以當時的戰績來算，都被排入到了前五、甚至前三之列。
    嶽山麵對這樣一位敵手，隻能說是勝算更高，不可能是百分百勝算。
    但許易······
    那基本就是百分百勝算！
    雙方之間的差距，甚至比大宗師和宗師之間的差距都還要大！
    宋智和宋魯實在是想不出，自家大兄究竟有什麽可能贏得這一場大戰。
    他們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些什麽。
    但最終，他們還是沒有開口。
    算了，還是給人留下最後一絲幻想吧！
    破滅一個小女孩兒心中的高大父親形象，這行為也確實不太妥當。
    宋師道猶豫了一下，最終也開口說道。
    “我也相信父親！”
    見此，宋智和宋魯都笑了，心中很是欣慰。
    這個時候，輸贏其實已經不重要了。
    至少，已經沒有那麽重要了。
    ······
    磨刀堂內。
    英俊而無暇、濃重而生輝、神采而飛揚、沉靜而憂鬱。
    這是原著中對於宋缺的描述，今日一見，許易覺得確實無差。
    “天刀宋缺，久仰大名！”
    許易拱手以對，以示尊重。
    “聞名不如見麵！許易閣下，伱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強大！”
    宋缺神色凝重，一雙手甚至都沒有離開過他的刀。
    這是他前所未見的對手！
    雖然早在宋智送信回來，將長安之戰的始末都告訴他後，他已經知道了許易的戰績，並且盡可能高估了許易的實力。
    但今時今日相見，他發現自己似乎仍舊是低估了。
    單單隻是隨意地站在他麵前，宋缺就發現自己竟然連出刀的欲望都快生不起來了。
    冥冥之中，來自於血脈和靈魂深處的悸動告訴他，如果他敢出刀，下一秒很可能會死！
    這種絕對的死亡征兆，是宋缺從來沒有經過的。
    即便是當初還在先天境界時，麵對一位強的可怕的宗師級強者，他也敢毫不猶豫地悍然出刀！
    他宋缺可從來不是一個隻會對弱者出刀的人。
    相反，若非特殊原因，他從來都不會主動對弱者出刀。
    他挑選的對手，必須得要強到一定強度，甚至能給他帶去壓力，這才能成為他的對手。
    這也是他刻上磨刀石上的名字，能夠迅速揚名天下的原因——能成為宋缺的對手，從來都不會是弱者！
    宋缺向來隻向強者拔刀！
    但這一刻。
    他竟然連拔刀的欲望都被強行壓製了下來。
    這是什麽層次的力量？
    宋缺心中驚駭莫名。
    因為一次際遇，他不久前已然突破大宗師層次，更是領悟出了他預想中的最強一刀——天刀第九式！
    這一式刀法一出，宋缺自問天下間已然沒有了對手。
    即便是號稱天下第一大宗師的寧道奇，也絕對扛不住他的天刀第九式。
    但就在今天、就在此刻，宋缺開始懷疑。
    他的天刀第九式，真的能戰勝眼前的許易嗎？
    宋缺是一個‘極於刀，極於道，極於念’的人。
    在沒有見到許易之前，即便已經從宋智的信中了解到了許易的恐怖戰績，他也相信宋智不會對他說謊，但他同樣也相信自己的刀。
    他相信自己的刀，可以斬破一切！
    不管是天下第一大宗師寧道奇，亦或者說新晉天下第一強者許易。
    宋缺都相信憑借著自己的天刀第九式，絕對有著一戰之力。
    可在真正麵對許易的時候，明明對方什麽都沒做，甚至一點氣息都沒有暴露出來，宋缺仍就感受到了一種無力。
    那是一種，即便自己拚盡了全力，也不會有絲毫結果的無力。
    宋缺手上青筋暴起，狠狠握住了自己手中的刀，以無比堅韌的意念，斬斷了自己心中的無力。
    “唔？”
    許易眉頭一挑，眼神中的驚訝一閃而逝。
    宋缺心中的種種變化，自然是利用和施加壓力而形成的。
    隨著時間的推移，這兩門靈魂武學也有了長足的長進，尤其是在不久前經曆了長安之戰。
    在戰後領悟中，許易的靈魂之力再度迎來了快速提升，暴漲到了九百年以後，這兩門靈魂武技已變得極為強大。
    宋缺的靈魂之力極強，或許是因為極於刀的原因，雖然才剛突破大宗師層次，但依然有了七百多年的靈魂之力，堪比寧道奇。
    但可惜的是，他本身並沒有什麽專注於靈魂防禦的手段，再加上比許易少了近兩百年的靈魂之力，該被影響還是得被影響。
    許易本以為自己可以不需要戰鬥，就將宋缺給收服了，沒想到對方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厲害許多。
    武道意誌甚至都壓過了血脈和靈魂的製約。
    “不愧是天刀宋缺！”
    許易忍不住心中讚歎。
    任何一個走極道之路的人，其武道意誌都是遠遠超過同階的。
    如邪王石之軒、散人寧道奇，他們的天賦才情或許不下於宋缺，但他們的武道意誌卻絕對不如宋缺。
    散人寧道奇就不用說了。
    如果他的武道意誌真的足夠強大，在他見到許易逼迫梵清慧師徒的時候，就應該站出來了。
    他沒有在那個時候站出來，說明他本身的武道意誌並不夠強大，隻是做不到像是宋缺現在這樣。
    在明知道自己對許易出刀很可能會死的情況下，仍舊堅持握緊手中的刀，並且將自身戰意提升到極致，隨時準備出刀！
    邪王石之軒亦是如此。
    甚至他的底線可能比散人寧道奇還要靈活！
    如果今天是他麵對宋缺這種情況，在明知道出招會死的前提下，他絕對會毫不猶豫地從心！
    他們的武道意誌，是不如宋缺那麽純粹和熱烈的。
    感受到宋缺那強烈的出刀欲望，許易不由得開口說道。
    “宋閥主，你真的確定要對我出手嗎？須知，你這一出手，很可能生死難料！”
    “你不為自己考慮一下，難道也不為了自己的子女、不為了宋閥考慮一下嗎？”
    宋缺聞言沉默了。
    就連那不斷上漲的戰意，這一刻也停滯了下來，仿佛他真的被許易這番話給說服了。
    但下一刻。
    “宋某這一生，極於刀！極於道！最大的願望便是攀向刀道巔峰！”
    “在你身上，我看到了刀道巔峰！”
    “雖然向你出刀很可能會死，但——朝聞道，夕死可矣！”
    宋閥？
    他這輩子為了宋閥，已經付出了足夠多了。
    二十多年來，他將自己困頓在嶺南之中，幾乎未曾踏出一步，隻為守護宋閥！
    這二十多年的守護，足以報答宋閥的生養之恩。
    兒女？
    他們都已經長大了，未來的路，也該由他們自己走了。
    他這個父親的存在，未必能帶給他們更大的好處。
    好比宋師道。
    他之所以養成如今這優柔寡斷的性子，和他這位天刀太過強勢的性格不無關係。
    他若是走了，他們或許還能變得更好！
    想到這裏，宋缺終於放下了所有，一身本已可怕到極點的刀意，竟再次以恐怖的速度向上攀升。
    轉眼間，就比之前強大了數倍不止。
    刀意顯化。
    竟然直接形成了一柄巨大無比的天刀，直插雲端，攪得風雲色變。
    宋家山城。
    一位位宋閥子弟抬頭望天，臉上都露出了狂熱之極的表情。
    “是閥主的刀意！”
    “太可怕了！這種刀意，感覺比不久前閥主突破大宗師時，還要強大數倍不止！”
    “閥主果然是無敵之姿！才剛突破大宗師沒多久，竟然又將自身修為提升了一大截！從今往後，天下間還有誰會是閥主的對手？”
    “在這等恐怖的刀意之下，即便是同為大宗師的寧道奇，恐怕也不可能扛得住！”
    “閥主神威！天下無敵！”
    ······
    一位位宋閥子弟，紛紛向他們敬畏如神的天刀宋缺，送去了最為狂熱的信仰。
    這些人不知道的是，宋缺之所以能夠做出這樣的突破，是因為在一尊前所未有的大敵壓迫下。
    放棄了宋閥的牽絆。
    放棄了子女的情感。
    放棄了所有的一切。
    極於刀！
    極於道！
    將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了自己手中的刀之後，才最終完成了這一道變化，成功更上一層樓。
    磨刀堂外。
    宋玉致臉上露出了開心的笑容。
    “我就知道，父親一定可以的！”
    “沒錯！父親一定可以的！”
    宋師道也握緊了拳頭，眼神中飽含期待。
    在他眼中，宋缺從來都是最最高大的存在，沒有任何事情是他解決不了的！
    以往如此，現在亦是如此。
    就連宋智和宋魯，眼神中都不由得多了一分期待。
    也許······大兄真的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