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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o,最快更新他站在夏花絢爛裏 !
    或許是受韓嶼的影響,整個下午的時間,何冉感覺到身旁的人話變少了許多。
    她幾次看向他,後者都微微斂著眉頭,心不在焉的模樣。
    何冉也不多說,隻是默默地牽緊他的手。
    這幾天楊文萍看得比較嚴,何冉不能夜不歸宿。
    吃過晚飯後,蕭寒就送她回家。
    他們步行進墅區,沒有坐電瓶車。
    牽著手漫無目的地散著步,不知不覺就來到何冉家附近。
    夜色下的林蔭小道有種幽暗的美,一枚明月掛在交錯的樹杈之間。
    黑暗中隱約可見一點光亮,那是蕭寒嘴邊的煙。
    雖說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悲歡離合,然而此時此刻,應該是聚多離少吧。
    不知不覺走到了一張石凳旁,何冉說停下來歇一會兒。
    身上沒帶紙巾,蕭寒胡亂用手在石凳上抹了幾下,把灰趕走,才讓她坐下來。
    寒風襲人,何冉嘴裏呼出一口暖氣,用力搓著雙手。
    蕭寒說:“外麵太冷了,你早點回家吧。”
    何冉靠在他懷裏不動,“沒事,再坐坐。”
    蕭寒的衣服夠大,他拉上拉鏈,將她整個人包圍起來。
    何冉的臉埋在他的衣領間,靠近他脖子上的動脈。
    從這個部位,她可以深切地感受到他身上的味道,還有他的心跳。
    何冉輕聲細語:“蕭寒,我明天要回醫院了。”
    “嗯。”
    她問:“你什麽時候回北京?”
    “月底吧。”
    想了幾秒,她要求道:“那你回去之前至少要來看我一次。”
    蕭寒點頭:“好。”
    何冉忽而感覺到臉上一陣刺癢,原來是蕭寒正低頭用下巴摩挲著她的臉頰。
    不過幾天的時間,他的胡子又長出來了,細細碎碎地布滿在下顎和鬢角旁,質感微硬。
    何冉抬起頭,在寂淡的月光中仔細地觀察他。
    與第一次見到他時的印象一樣,蕭寒眉目深邃成熟,古銅膚色,這樣的五官與絡腮胡組合在一起,很容易聯想到牽著駱駝走在茫茫大漠裏的阿聯酋男人。
    何冉不由笑了笑,“你留胡子挺好看的。”
    蕭寒沒回話,他向來寵辱不驚,沒覺得自己哪一處長得好看。
    又坐了一會兒,何冉輕喚:“吻我吧。”
    蕭寒用手摸了摸胡子,略猶豫,“有點紮人。”
    何冉微笑:“沒事。”
    她閉上眼睛,等待他緩慢地埋下臉來。
    雙唇相貼,身周的溫度在擁抱與親吻之間一節節傳遞、升高。
    被嗬護,被環繞,即使蕭寒不用任何的技巧,也能讓她得到莫大的滿足。
    靈魂之所以癡迷留戀人間,似乎隻是為了這一刻的溫存。
    就算有一天她終將離去,至少不虛此行。
    蕭寒一邊纏著她的舌,一邊緊緊焐著她的兩隻小手,可它們仍舊冷冰冰的。
    何冉久久沒有要結束的意思,蕭寒不得不提前抽離。
    他直起身子,嚴肅地說:“你現在身體一定不能受涼,快點回家。”
    何冉盯著他,目光不舍,蕭寒板著臉不改色。
    她輕輕蹭他的嘴角,他也不為所動。
    何冉歎了口氣,站起身來,“好了,走吧。”
    舒適的熱水澡驅逐了身上的寒氣,何冉從浴室裏出來,下意識瞄了一眼牆上的擺鍾。
    十一點。
    距離蕭寒離開已經過去一個小時。
    以往這個時候,蕭寒每隔一陣子就會發一條短信,告知自己到哪裏了,今天何冉的手機卻一點動靜都沒有。
    她放不下心,再一次給蕭寒打電話。
    前幾次都是響了一分鍾沒人接,這一次竟然直接關機了。
    何冉不再猶豫,拿上一件大衣和背包便往外走去。
    楊文萍在樓梯口將她攔住,皺著眉頭問:“這麽晚了你還要去哪?”
    何冉沒心思解釋,繞開她就徑直走出大門。
    夜更深,沒有了房屋的阻擋,外邊天寒地凍,狂風呼嘯。
    何冉一路走來,被逆行的風吹得麵無血色。
    她不停地沿著來時的路往回找,試圖發現一些蛛絲馬跡。
    在剛剛與蕭寒散步的那片樹林盡頭,何冉忽然聽到一陣激烈的打鬥聲,人數應該不少。
    她心口一緊,下意識地往遠處望,夜色幽暗,目光無法穿透。
    叢林深處間或傳來男人怒氣衝衝的吼聲,何冉認出那是韓嶼的聲音。
    “我跟你說了多少次叫你滾遠點!”
    “你怎麽這麽犯賤!不見棺材不落淚是不是!”
    “給我狠狠記住這個教訓!再讓我看見你一次,我找人打殘你!”
    那樣憤怒的聲音充滿狠勁,在寂靜漆黑的夜裏顯得格外淒厲。
    可最揪心的是,何冉一直沒有聽到蕭寒的聲音。
    心中的不安被放大到極點,她加快腳步朝那個方向跑去。
    最不想看到的那一幕,最終還是出現在她的眼前。
    何冉無法分辨出那個被包圍在中間的人是不是蕭寒,但她認出了那台摔爛在地上的手機,是她陪蕭寒一起去買的,現在已經變成了幾塊四分五裂的殘骸。
    拳頭像雨點一樣落在蕭寒的身上,他一聲不吭,不知是沒力氣出聲,還是已經暈過去了。
    目光移向站在外圈的韓嶼,何冉的聲音比夜風更冷:“叫他們住手。”
    韓嶼嘴角露出一抹殘酷的笑,並不理會。
    “沒聽到嗎?”何冉幾乎歇斯底裏,“叫他們住手!”
    韓嶼不慌不忙道:“你覺得有可能嗎?我的大小姐。”
    “韓嶼,你真是讓我惡心透了!”喊出這句話,何冉不屑再多看他一眼。
    何冉朝人群裏走去,試圖拉架,以她瘦弱的身體自然無法撼動任何一個人。
    混亂中不知哪個人的拳頭掄在她身上,力道很大。
    何冉往後一趔,摔倒在地,手心被一塊凸起的石頭磨破。
    “都給我停手!”韓嶼突然大喊一聲。
    那群人終於停下毆打的動作,韓嶼疾步朝何冉走過來,伸手扶她。
    何冉無視他,她雙手撐在地上,靠自己的力量艱難地站起來。
    勉強站穩之後,何冉毫不猶豫地朝另一邊癱倒在地上的人撲過去。
    “你怎麽樣?”她著急地查看他的傷勢。
    蕭寒大半張臉上爬滿了血痕和泥土,眉骨處破開條一條長長的口子,鮮血淋漓。
    他身上同樣也是傷痕累累,左臂無力地懸掛在肩頭,何冉擼起衣袖看,那些青紫色的淤血令人怵目驚心。
    她無法想象如果自己晚來了幾分鍾,看到的會是一個怎樣的他。
    所幸蕭寒還有意識,他耷拉著腦袋,努力扯了扯嘴角,“沒事。”
    何冉將他一條胳膊架在自己肩膀上,嚐試扶他起來,“我們去醫院。”
    蕭寒一半的體重都施加在她身上,堪堪站起身來。
    韓嶼擋在他們麵前,“我有說放你們走嗎?”
    何冉皺著眉頭,冷冷地瞪著他,“讓開。”
    韓嶼嘴唇抿成一條直線,“我偏不讓。”
    何冉咬著牙齒,她從來不曾這麽直接地顯露出自己的厭惡。
    後患無窮,今天必須有個了斷。
    她將蕭寒扶到一邊,讓他靠著樹站著,“等我一下,很快解決。”
    轉過身大步走到韓嶼麵前,何冉毫不猶豫地從包裏拿出她剃發時用的剪刀。
    猝不及防的,那把剪刀的尖端猛地戳在韓嶼胸口,僅保留了幾分力道。
    因為憤怒,何冉拳頭握得很緊,目光如炬,語氣卻是平平的。
    “你說你要打殘他?在那之前我會先殺了你。”
    韓嶼愣了一下,隨即大笑起來。
    “殺了我?”像是聽到了什麽有趣的事情,他肩頭不停地抖動,“何冉,你會不會太誇張了。”
    “一點都不誇張,你應該很了解我。”何冉聲音冷徹入骨,眼神亦是如此,“如果你再來打擾蕭寒,下一次這把剪刀就會果斷地刺進你的心髒裏,我說到做到。”
    何冉眼底寒光涔涔,如利刃一樣直直地釘在韓嶼臉上,她每個字都鏗鏘有力,鄭重得如同在宣誓。
    這不是在開玩笑,也絕不是在嚇唬人。
    “說得嚇人,但是你敢嗎?”韓嶼仍舊壞壞笑著,不以為意。
    他握住何冉的手,讓她更加用力,往自己胸前帶,“你現在就可以刺進來試試。”
    “我為什麽不敢?”何冉毫無畏懼地對上他的視線,“大不了就是坐牢,坐牢也沒什麽恐怖的,被你和我媽禁錮著,不比坐牢自由到哪裏去”
    兩人的視線在半空中對峙了良久,一場無聲的激戰。
    何冉的愈發懾人,韓嶼的節節敗退。
    難以想象,一個看起來嬌小柔弱的女人,可以擁有如此劍戟森森的眼神。
    也是那樣淩厲的眼神,使得她瘦小的身軀看起來比巨人更無堅不摧。
    韓嶼臉色漸漸凝固住,驚懼交加,難以置信。
    他咬牙切齒地說:“何冉,你是不是瘋了!”
    “我跟你從小就認識,你跟這個男人在一起才多長時間,你要為他跟我拚命?!”韓嶼指著蕭寒,越說越激動:“我到底哪裏比不上他?他能給你的我都能給!你為什麽就不肯跟我在一起!”
    “我早就跟你說過,一眼定生死。”何冉心如止水,麵上不起風瀾。
    她回頭望向蕭寒,眼裏有萬千語言,蕭寒也擰著眉頭看她。
    他辛苦地喘著氣,似乎想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何冉轉過頭,繼續對韓嶼說:“今天就算你把他打死了,我跟你也不可能,永遠不可能。”
    一條生死決判下來,終生無法翻身。
    韓嶼緩慢地往後退了好幾步,仿佛渾身失了力氣,背靠在一棵樹樁上站著。
    有人過來扶他,被他憤怒地一手推開。
    韓嶼站在原地,心裏的悲涼蔓延至全身。
    他固執地瞪著何冉,這個看起來無害的女人,卻總能在出其不意的時候給你致命一刀。
    他平生第一次露出這種失魂落魄的表情,不用想都知道自己現在一定遜極了。
    “何冉,算你狠。”韓嶼的聲音幾乎是從牙縫間擠出來的,“趁我還沒後悔之前,趕緊帶著這個男人滾!”
    何冉退後一步,鬆開手裏的剪刀,任由它掉落在地上的枯葉堆裏。
    她轉身走到蕭寒身旁,對他露出一個極淺的笑,然後扛上他的胳膊,一瘸一拐地往外走。
    寒風刺骨,卷起枯草落葉,狂風地從眼前刮過,如群魔亂舞。
    “就算我放過你,你媽也不會放過你的。”韓嶼沒有溫度的聲音伴著凜冽的風從背後傳來,“這就是你的命,你逃不掉的!”
    何冉腳步頓了一下,沒有停留,繼續往前走。
    何冉將蕭寒送到醫院,做了一次全麵檢查。
    他頭部遭到重物撞擊,有輕微腦震蕩,左臂的傷本就沒有痊愈,這次又雪上加霜。
    其餘部位則暫時沒發現大問題,具體還得住院觀察一段時間。
    何冉被石頭磨破的手仍舊血流不止,也勞煩醫生一起處理了。
    上完藥包紮好傷口後,蕭寒被轉移到普通病房裏,何冉留下來陪護。
    他們搬進去的是個多人病房,牆邊擺放著五六張床,卻沒有人睡,偌大的房間裏空曠而寂靜。
    蕭寒躺在病床上,目光一動不動地定格在何冉臉上。
    何冉坐在床邊,也不說話地凝視著他。
    蕭寒額頭和眉骨附近縫了好幾針,黑色的細線橫七豎八地交織著他的皮肉,光是看都覺得痛。
    知道那些傷是為她而受,何冉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她也知道隻要有朝一日他們還在一起,他臉上、身上的傷,隻會增添,不會減少。
    何冉的耳邊仍舊盤旋著離開時韓嶼說的那句話。
    這是她的命,逃不掉?
    她不信。
    二堂姐選擇終結生命,而她會用另一種方式反抗並改變。
    腦海裏突然催生出一個瘋狂的念頭。
    何冉急切地握住蕭寒的手,“蕭寒,你帶我走吧。”
    蕭寒看著她,眼中透露出不解。
    何冉加強了語氣,堅定道:“帶我離開這裏,去哪都行。”
    ——私奔。
    這個大膽的念頭來得洶湧而劇烈,無法壓製。
    之前何冉從沒有產生過這樣的想法,可當它突然冒出來的時候,就像在困境中找到了唯一的出路,令她瘋狂。
    蕭寒聽懂了她的意思,卻沉默不語。
    他抿著被風吹得幹裂的嘴唇,嘴角的血跡已經結成一塊硬硬的痂。
    不知過了多久,蕭寒才開口:“不行。”
    何冉啞然,睜著雙眼看他。
    蕭寒繼續說:“你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把身體養好。”
    千言萬語被堵在喉嚨眼裏,何冉在那瞬間強烈地想要傾訴些什麽。
    許多複雜的思緒在心口裏百轉千回,可最終她還是忍住不要與蕭寒產生爭執。
    何冉緊閉著嘴不說話,病房裏的氣氛逐漸轉變得沉悶而僵硬。
    半晌,她站起身,疾步朝病房外走去,“我自己靜一下。”
    蕭寒想要伸手攔她,何冉人影已經迅速消失在門外,他的手隻抓到了一團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