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聽到老人開口的第一句就是這個，心裏一下子五味雜陳起來，心裏對老人的敬意更加深了。
    不等李文開口，就被老人一聲歎息打斷。
    “唉！算球了，花那錢幹啥，黃土都埋到鼻子底下的人了，花那錢太浪費。”老人擺擺手，端起熬得濃黑的茶湯美滋滋的喝了起來。
    “好我的九爺尼，你孫頭現在混出頭了，還能差這點錢！我外公身體不好，今天我去探望他老人家，明天就帶您去縣裏配眼鏡。
    提前說好，九爺你可不要跟我強了，必須去。
    您這腿受過傷，本來幹啥就不方便，這視力在不好，小心那天把雞屎當辣子了夾饃了可咋整？到時候您老一世英名可就沒了。
    而且先不說笑話了，您看不見了還要人照顧你，您願意？”李文知道，對於老人往往要反著來，不能硬說，硬說他們反而和你頂牛。
    “那不行，我李老九剛強了一輩子，想當年和天殺的小鬼子拚刺刀時我都沒熊過，要是把雞屎當辣子夾饃，那還不如直接死了去。
    你小子先到王家去看外公，那老貨也剛強一輩子，沒那麽容易死。明天一定帶爺去縣裏配眼鏡，我老九可不當睜眼瞎。”老爺子猛的一拍大腿，人雖老，但氣勢不減。www..net
    “好，莫馬達！”
    ……
    老人得到李文的保證，那張仿佛樹皮的臉頰，笑的格外燦爛。
    笑嗬嗬的端起茶缸，一口悶了半茶缸濃茶，拿出腰間別著的煙鍋，從口袋摸出一個小小的旱煙袋，搗鼓了好一會兒，一看沒有煙了，歎了一口氣。
    “孫頭，帶煙著麽？”
    “有，出門咋能不帶煙，看您老人家來了，自然隨身攜帶。”
    李文知道老人煙癮大，裝模作樣從兜裏掏出兩包雪茄型的香煙遞給老人，順便抽出一支幫忙點燃。
    “嘶！孫頭，這煙好，過癮，勁頭跟老頭子我這旱煙有一拚，味濃還香比那些卷煙好多了。”作為一名資深老煙槍，老爺子抽了一口就被征服了。
    “這煙勁太大，我平時不喜歡，家裏還有五六盒，到時都給您留著。”李文抿著嘴笑著道。
    “文娃子，還是你小子懂我，比過年來看我的人強多了。
    老頭子我都活到八十多了，一個個來了讓我戒煙，說對身體不好。老頭子我都抽了大半輩子了，讓我戒煙，還不如直接讓我死。”老人蹲在地上，靠著牆，一邊曬著太陽，一邊抽煙喝茶，很是愜意。
    李文沒有繼續打擾老爺子，打了一聲招呼，朝著後麵的養殖場走去。
    經過多年的發展，隊上的養殖規模也比以前擴大了不少，還養了羊。
    李文一路走過，大概數了一下，居然有四十多頭豬，五十幾隻羊，至於驢，馬，牛之類的大牲畜加起來隻有二十幾，反而減少了。
    李文知道這是村裏有了拖拉機，出大力的大牲畜用處就小了，沒必要養那麽多，畢竟養大牲畜太費料了。
    走到養殖區後頭，李文看見兩個中年和一個婦女正在忙碌，收拾積攢了一夜的牲畜糞便。
    幾人都和李文也都是一個房族裏的，隻不過出了五服，關係一般。
    李文笑著和幾人打了聲招呼，發了幾根煙，就快步離開了，他可不想搞一身糞味回去。
    又在外麵轉悠了一小會兒，散散身上剛從養殖區沾上的動物味道，李文感覺時間差不多了，急匆匆的朝家裏趕去。
    “阿文回來啦！正準備讓娃出去尋你，飯好了吃飯。”母親和趙小芝正往院子裏端飯，看著進來的李文，趕緊讓坐下吃飯。
    “哈哈！看來我回來的很準時啊！好久沒吃過媽你做的玉米糝子稀飯了，今天我要吃兩大碗。”李文看著桌上一老碗黃澄澄的玉米稀飯和小涼菜，不由得口水直咽。
    “愛吃，回來這段時間，媽天天給我娃做。今天滿滿一大鍋，緊飽咥。”王春梅笑的很燦爛，身為母親最喜歡兒女說喜歡她吃的飯。
    “好！”
    李文端起大老碗，狠狠的夾了一筷子鹹菜放在稀飯上，順著碗邊刨了起來。
    李文本身就喜歡吃這種家鄉美食，稠呼呼的玉米稀飯，配上早上涼調的油潑鹹菜絲，實在是太香了。
    吃完一碗，李文又拿起一個惹饅頭，夾一個母親早上剛炒的肉臊子，放上辣椒油，美美的咥了起來。
    本來說吃兩碗，最後好家夥，李文直接吃了三碗，還咥了兩個三兩的大饅頭，看的一旁的其他人都直呼李文好飯量。
    要知道大的陶瓷老碗一碗可以舀一斤多的稀飯，三四斤是啥概念，夠現代一大家吃了。
    不過老太太和母親王春梅卻很高興，直誇李文能吃是福。
    其實這個年代人普遍缺乏肉食和油水，獲取能量全靠糧食，所以都能吃，都是大胃王。
    李文以前在家時，父親和二叔在農忙時一人一頓可以吃兩斤麵條，往往麵條剛端出來，不到兩分鍾就呼嚕完了。
    村裏其他人也都一樣，婦女和小孩的飯量也不小，不過糧食緊張，大家平時都沒咋吃飽過。
    “爸爸，你飯量真大，和後院嘮嘮（豬）一樣，一頓吃一大盆。”一旁的小虎坐在凳子上大呼小叫比劃著喂豬的盆。
    此言一出，眾人一個個都笑的前呼後仰。
    “你個臭小子，咋說話的，用你爸爸和豬比。”李文裝作生氣的點了小家夥鼻子一下，做勢起身要收拾。
    小家夥學精明了，騰騰騰，直接跑到李父懷裏，這下子直接一物降一物了。
    吃完飯，李文來到了廚房，從鍋底鏟出熬稀飯遺留下的鍋巴。
    “嗯！這鍋巴好吃，隻有這柴火灶，大鐵鍋才能做出這樣的味道。”李文手裏拿著烤的金光的鍋巴大口吃個不聽。
    “哥，我也要吃鍋巴！”李娟小手一伸，直接從李文手裏強掰了一半出來。
    “你這丫頭，都多大了，還瘋瘋癲癲的。”一旁看熱鬧的母親笑著調侃李娟。
    吃完飯收拾好衛生，李文出去讓助力裝了一些禮品，兩輛車順路拉上要回家的小姑，一行人熱熱鬧鬧的朝著外公家王家村駛去。
    “媽，你最近沒去看我外爺（外公）麽？現在怎麽樣了。”李文在車上問道。
    “去了，咋能不去。前天你哥拿了一罐麥乳精，我給你外爺帶去了，順便剛收拾了衛生，洗了衣服。
    你外爺聽說你要回來了，狀態還可以，飯量比前段時間也大了，就是年齡大了，大夫說身上髒器都開始衰竭。”母親王春梅無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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