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這個世界已經一個月了，馬寧澤已經勉強習慣了殖民衛星的“低重力”情況。
    十八歲加九十個月零幾百天的年齡，穿越到了這個十六歲的身體上。
    “所以，我是一名……穿越者。”
    馬寧澤麵色凝重地看向麵前的兩名青年。
    倆人同時深吸一口氣，麵色緊繃，左邊一人戰術後仰，右邊另一人伏低身子，隨後相互交換了一下眼神。
    “穿越者是哪位？”戰術後仰的人問。
    馬寧澤瞪大眼睛，看著後仰的那人。
    “穿越者不是哪位，是行走於，不同時間和空間的，穿越者。”
    “……”右邊那人在平板上寫寫畫畫，隨後舉起。
    【··人··】
    【時間，空間】pg
    馬寧澤愣了一下，下意識道：
    “呃，不是上麵，是穿過它”
    “……”
    右邊那人神色緊繃，又舉起平板。
    【時間·人·空間】pg
    馬寧澤再次瞪大眼睛。
    “過程呢？行走啊！動態過程！地球到衛星！不是靜止的。”
    右邊那人臉色更加緊繃，畫完再次舉起平板。
    【地球·人·行走·衛星】pg
    “這……”馬寧澤指著對方。
    “誒！”左邊那人看不下去了，搶過對方的平板，改了一下。
    右邊的接過的時候，扯了一下嘴角，舉起平板。
    【地球·人·行走·衛星】gf
    末了還說一句：“動的。”
    “啪！”
    馬寧澤氣的拍掉對麵的平板。
    “穿越者啊！電影有沒有看？穿過蟲洞的，起點與終點不重合、不走回頭路的！穿越者啊！明白嗎？”
    馬寧澤麵前倆人再次交換眼色。
    “明白了，您繼續說。”
    左邊那人看同伴有點綁不住，接過話頭。
    “我從2022年來的，懂很多老舊的，比如b通訊技術，試問誰不知道？”
    馬寧澤手舞足蹈。
    “我剛來的時候，不習慣這裏的‘衛星微重力’環境，鬧了很多笑話，就在‘曙光社’那一帶。怎麽都不習慣！”
    馬寧澤突然伸出手，上下抖動。
    “還有便秘……便秘！知道吧？”
    馬寧澤麵前倆人都開始後仰，咬緊牙關，麵色通紅。
    “對我而言骨質酥鬆和肌肉鬆弛都不是大問題，保持運動和多檢查能避免……就是有時我去洗手間大號，拉不出來要怪沒地心引力，還要甩一下，我就像人……”
    “哼桀……哈哈哈！！……2”
    倆人都蚌埠住了，瞬間笑場。
    馬寧澤露出無奈的神色，轉過頭看向一旁早笑成一團的眾人。
    “不是你們嚴肅點！笑點這麽低？排練呢！”
    “哈哈哈哈……”
    “馬爾！你還說你不會表演！”
    “馬爾，我是服了你了，你呀你，總能給咱們整出些新花樣。”
    馬寧澤身邊的這些人，是和他的大學同學。或者嚴格說來，是和這具身體，認識的同學。
    寧澤·馬爾（rte·ar），是這具身體的本名。
    而且，馬寧澤挺喜歡這個英文名。
    “行了，今天的排練就到這裏。”馬寧澤拍拍手，“畢業典禮上可不要搞出幺蛾子！都是大學僧了，悠著點！”
    “是是是！學長，你的畢業設計記得交！”其中一名學妹笑道，“您再拖，博士會把我削了的。”
    “啊對對對，削完你了，我再下去陪你是吧？就你事情多。”馬寧澤隨口應付。
    “呀！學長要來陪你喲……伊莎。”人群中的一名妹子對身邊剛剛發聲的女孩道。
    “你閉嘴！安妮你個死妞！”這個女孩麵色通紅，瞪著一旁的舍友。
    “呦，你臉紅啦……讓我看看你發育正不正常……”
    “你這對a要不起！”
    “好啊！你……”
    “我教你們的老梗就別拿出來炫了，別在這理發店，你們先走，我再改改。”驅趕了一下調笑的眾人，馬寧澤掏出筆記本。
    眾人笑著離開，留下馬寧澤打開手提電腦。
    他的鼠標挪到一個寫著《通過單方向的分散型神經連接進行自律機動的泛用統合型係統（秘密檔案）》的文件夾上。
    “可惜了，看不到這個係統的庫函數文件。”馬寧澤感到遺憾，“應該被鎖了。”
    “博士還警告過，不要嚐試破解……”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個東西……應該就是曙光社和地聯共同秘密研發的新型機動戰士——高達，的操作係統……的子係統……的備胎……吧？”馬寧澤喃喃自語。
    新世紀的大學，和馬寧澤的前世不一樣，小學從5歲起5年，高中和初中合並4年，大學入學從14歲起，一般情況是4年，有些比較優秀的3年就畢業。
    當然，這是精英路線。
    馬寧澤前世在一個民企和中院合作，雖然隻是一個臭寫程序的，但也寫了十幾年。
    所以萬幸的是，剛穿越的時候並沒有什麽大礙。原身又是軟件工程專業的，繼承記憶的他很快就理解了新時代的編程語言。
    並且，成功達成——成就：“17歲擁有22年編程工作經驗”。
    心裏有腹稿以後，敲代碼是一件很無聊的事情，不過所幸，這個係統已經寫完了，隻剩下萬惡的調試。
    ……
    “伊莎，我要是你的話，我可絕對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
    在離開教室的路上，伊莎的同學，兼好友，安妮對伊莎說道。
    “哪有……”伊莎滿臉通紅。
    “唉……就你倆這悶葫蘆！”安妮恨鐵不成鋼，“我要是你！他早就是我的形狀了！”
    “安妮！”
    ……
    馬寧澤調試的時候，不小心打開了瀏覽器。
    “哇……厲害啊……新時代的人這麽……玩的這麽花嗎？”
    “無重力環境真不戳……”
    “叮！”
    這時，馬寧澤耳邊突然傳來一陣清脆的聲音。
    “……唉……”馬寧澤卻無奈的歎了口氣。
    這並不是喜聞樂見的“開了”的環節，而是……
    隻見下一瞬間，他打開的網頁視頻直接被關閉了，電腦瞬間被鎖死。
    此時，他的手提電腦上蹦出一個彈窗，一個白色頭發形象的女孩，麵無表情的出現在屏幕裏。
    “長官，您為自己製定的運動計劃已經超時，請問您是否取消這個計劃？”
    “……小艾同誌，麻煩你下次出來前，能不能打個招呼？”馬寧澤揉了揉腦袋。
    “長官，我是您的副官，保證您的身體健康是我的職責。”電腦屏幕上，小艾神色生硬的做出了一個……比哭好看點的笑臉。
    “……你什麽時候學的……這種嘯容？”馬寧澤當時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長官，是您要求我去學習人類的思維方式的。”
    “唉……”馬寧澤搖搖頭。
    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馬寧澤六神無主，非常沒有安全感。
    根據前世的穿越定律，他甚至還等了好一陣，想看看自己腦子裏什麽時候有沒有“叮”一聲。
    可惜的是，這一切並沒有發生。
    那段時間，他非常緊張，以至於有些……呃，他真的便秘了……
    所以，在剛剛的排練裏麵，他是真情流露。
    隻是這世間的真情，大多時候，隻能玩笑的方式說出來。
    後來恢複以後，他為了自己一點小惡趣味，就給小艾的係統提示音搞成了這樣。
    “好吧……小艾，再幫我複習一下這個世界的曆史。”馬寧澤喝口水，戴上耳機，“記得講的帶點情感……不然我又要睡著了。”
    小艾的聲音帶著一絲細微的電音，但相比她剛剛降世那段時間，已經好了太多了。
    “自從第三次世界大戰——也叫做rcwar重組戰爭——結束以來，世間進入新的時代。二十一世紀中葉，一顆核武器的引爆，標誌著公元ad紀年，即西方的聖人，耶穌降生的紀年法的終結。”
    “從此以後，人類的時代被分為兩個時代，一個是舊時代，公元曆。而新時代，被稱為ce紀元，而動用核武的那年，被稱為cera）元年。”
    “從這時開始，人類開始大力開發宇宙，建立了大量的殖民衛星。”
    “而因為普通人類的身體並不適合長時間在宇宙中工作和生活，為了時常保持身體健康需要付出很多。因此，人類發明了一種修改基因片段的技術。而使用這種技術誕生的人，被命名為‘調整者’（atr），反之，若是自然出生的人，被稱作‘自然人’（natral）。”
    “zzzz……”很不幸的，馬寧澤沒頂住小艾的催眠，他還是睡著了。
    “……”小艾看著麵前睡著的馬寧澤，倒也智能的沒有再說什麽。
    它本來是麵前的這位天才一手創造的人工a，盡管馬寧澤在很多事情上表現的並不出眾，但實際上身為受造之物，小艾它的一切本來都是按照設定好的程序和算法設計出來的，本來就不應該有自我意識。
    就比如那個下圍棋的“阿爾法狗”，外人不知道它的本質，程序員們再清楚不過了，它隻是一段複雜的公式而已，類似一個扳手，一個螺絲刀，隻是一個達成目的的工具，它沒有自我。
    一個名叫艾倫·麥席森·圖靈的科學家，在20世紀中葉提出的一個著名的“圖靈測試”的理論，他認為，機器可以通過模仿人類，然後成為人類——a雖然不知道為什麽這樣做，但是數據表明人類大都這麽做，所以它也作出類似的回答。通過題海戰術，能達成量變產生質變。
    但馬寧澤不這麽認為。雖然他很敬重這位科學家，但理念上他自己就是軟件工程師，他並不認同對方的理論。
    099999……在計算上可以等於1，但本質永遠不是1。
    人類的科技再發展200年，都很難創造真正意義上擁有自我意識的智能生命。因為目前而言，沒有可能。
    時空穿梭都存在理論上的可能，智能生命則理論上就不可能存在。
    1和0，無論如何疊加，永遠不可能組成擁有自我的生命。
    馬寧澤本來就是這麽認為的，直到……他穿越後，小艾的誕生。徹底粉碎了他過去的世界觀。
    小艾不一樣。
    有一天，小艾醒了，她不知道，在她醒來的那一刻，剛好是馬寧澤變的和過去不一樣的時候。
    馬寧澤是怎麽穿越來的？敲代碼穿越的。
    他本來在協助公司參與中院人工智能開發，大半夜，這代碼敲著敲著就發現自己不認識自己敲出來的代碼了。
    他轉身一看，怎麽環境也變了？這裏是哪裏？我在幹嘛？我是誰？
    然後就是腦袋鑽心的痛。各種記憶湧入大腦。
    他感到自己的大腦充血，仿佛打通任督二脈，時間都緩慢了，大道都磨滅了……呃這個沒有。
    借著這股奇幻的感覺，他敲完代碼後，忍痛按下運行按鈕，馬寧澤就暈了過去。
    醒來以後，馬寧澤發現自己在醫院，事後他才知道是新生的小艾為自己叫的救護車。
    為了驗證自己的判斷，他用盡畢生所學，對小艾執行了馬寧澤自己的圖靈測試。
    一共測試了一百三十一次，通過率是……100。
    其實最早的圖靈測試，通過率……隻要求達到30就算作通過了。
    馬寧澤一開始還不信，他瘋狂的翻閱小艾的源代碼，以結合兩世所學的一切試圖理解自己之前怎麽做到的。但可惜一無所獲。
    更令他挫敗的是，他再也弄不出第二個小艾了。
    頹廢下來的馬寧澤，在經過便秘警告以後，才逐漸接受一切，重新振作起來，要求小艾監督自己保持運動，以及健康的作息，避免在宇宙中的身體發黴。
    普通人進入宇宙以後，幾乎一定會遇到的身體問題，小的比如便秘，食欲不振，躁動等等，中的有肌肉萎縮，骨質酥鬆，大的有輻射病，癌症。
    無處不在的宇宙射線，失重環境，太空的死寂造成的心理壓力，都是“自然人”人類的巨大威脅。
    前幾點上，“調整者”沒有這些個問題。
    首先，調整者在基因層麵就被強化了“自我保護”能力，他們的體質，在5個西弗的輻射以下，依然可以保證自己的身體不損害。
    其次，自然人的身體素質，各方麵的綜合性能，在20多歲左右基本達到巔峰，30歲開始下滑，即便通過養生等手段延長，頂多也就到35歲而已。
    調整者，12歲既是巔峰，並且可以到45歲才狀態下滑。
    隻有在心理方麵，自然人與調整者，才是勉強站在同一起跑線上的。
    “很遺憾……爺是……自然人，不是……調整者。”
    睡夢中的馬寧澤，發出一陣呢喃。
    小艾一愣。
    “還……還要帶……杜蕾……唔”
    小艾已經習慣了，每次馬寧澤睡著，她都要聽到各種馬寧澤的囈語，什麽“不要停下來啊”，什麽“wdnd”，“我不玩了我櫃子動了”，“水星人真古板”……等等莫名奇妙的詞條。
    她不懂，但大受震撼。
    隻不過，曾經，最經常出現的一個詞，是“特恩來了”。
    有一次她問，這個“特恩來了”是什麽意思的時候，馬寧澤的臉色出奇的難看。
    從那以後，他再也沒說過這個詞。
    “呃！唔……”馬寧澤突然從睡夢中驚醒，“壞了，我忘了我沒女朋友……焯！”
    “長官，根據您的計劃，您錯過了跑步計劃的時間。”
    “！！！”馬寧澤當時就坐不住了，馬上從座位上跳起來，拿起電腦狂奔出排練的教室，“抱歉了小艾，你幫我……調試一下剩下的程序吧……”
    “是，長官。”小艾的口吻依舊清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