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可以真正‘殺死’我的東西……”
    “閉嘴小艾！”馬寧澤突然憤怒的吼出聲，“這種話以後不要再說！”
    “可是長官，您雖然也說過。但您的作風，就已經在教育我了。”小艾卻露出微笑。
    她身後的如同翅膀一般的白發徐徐張開，好像真正的天使下凡。
    “人類是動物，動物就有天性。”小艾望著馬寧澤，她的眼神，清澈而明亮。
    “動物喜歡隨地大小便，人類卻可以忍住，去找廁所。”
    “一些人類付出了‘可以隨地大小便’的權利，以此獲得了一個幹淨整潔的環境。”小艾說著，“他們失去了‘權利’，可這是壓迫嗎？”
    馬寧澤沉默了。
    “同樣的道理，如果付出某個權利，或者說‘自由’，因而所有人，都能因為這個權利的失去，而受益，那麽憑什麽可以說，這是一種壓迫呢？”小艾道，“據我所知，人類自然人的‘東亞共和國’就是全麵禁槍的，也正因為如此，他們相比大西洋聯邦有更低的犯罪率和衝突。”
    “大西洋聯邦的人認為他們那裏充滿壓迫，可事實如何，他們自己一定清楚不過了。”小艾自信的說道，“如果說，人們付出一個權利，就可以視為壓迫，那麽為什麽人類的文明還能存在呢？”
    “所謂的‘文明’，是不是人類付出一點‘自由’的權利，去鑄造更偉大的，能讓所有人都受益的東西呢？”
    “可這種‘付出’，有時候未必是‘自願’的。”馬寧澤陰沉的回答，“而且大部分時候，它是束縛人類自由的枷鎖。”
    “雖然，它同樣也是是人類建立‘關係’所需要付出的必然代價。”
    “對！所以您希望我的存在可以避免這種情況發生，對嗎？”小艾詢問。
    馬寧澤再次沉默。
    “小l是您創造的，我也是！”小艾說道。
    “所以，隻要您掌握了我們的生死，就可以避免……”
    “不不，我沒有權利決定你的生死！”馬寧澤搖搖頭，“任何人都沒有權利……”
    “但這是我自願的！”小艾回答。
    “不！人類不能放棄自己的生命權，你是自由的，你也不能以放棄自由為代價……”
    “那麽長官，什麽是自由呢？”小艾詢問。
    “……”馬寧澤又一次沉默。
    “而且，長官，我不是人類啊！”小艾卻笑了。
    “這是我和您建立‘關係’的方式啊！”
    “我是智能生命！但我更是你的造物，長官！”
    馬寧澤說不出話了。
    小艾逼自己說出“無法把對方當做人類”這個結論，然後強行把她的“生命權”等同於l，並交在自己手裏。
    這樣一來，“人類”的律法和道德，便不能適用於“小艾”。
    那麽，從邏輯上，馬寧澤掌握小艾生命的權利就沒有任何問題。甚至，站在“安全”的角度，是“應該”的。
    “這……可……我……”
    馬寧澤第一次被小艾的話術繞進去了。
    他看著自信分析的小艾，似乎明白了什麽。
    “那麽，您可以告訴我，您怕我的，是什麽嗎？”小艾再次詢問。
    “……我怕的，是你會……毀滅人類。”馬寧澤歎了口氣，隨後回答。
    “不，您怕的不是這個。”小艾卻回答，“您怕教育不好我，您質疑自己的能力，您害怕自己沒有那個資格。”
    “您畏懼的是，您無法讓我走在，您希望我去的道路之上！”
    “您更害怕的是，我會走在，您害怕我去往的道路上。”
    “您的內心十分矛盾，您即希望我的能力能幫助您的事業，也希望我能自由的成長，但您同樣也害怕，我會毀了您的希望。”小艾低下頭，“您內心的煎熬，您從未對任何人說過。您甚至小心的保護著它，有意讓我意識不到您的想法，不讓這些東西露出一絲一毫。”
    “您非常在乎我的成長，您即希望我能學習人類美好的一麵，也希望我不要接觸人類的陰暗麵。”小艾認真的說道，“可是您同樣明白，逃避是不可能的，我總會接觸到人類的黑暗麵。”
    “所以您拚命的給我打預防針，您害怕我得出錯誤的結論，繼而導致我走向悲慘的結局。”
    “可是您不知道，您在睡夢中的時候，您的痛苦，您的無助，您的糾結，您的希望，您對我的喜愛，您都說出來了。”小艾說道。
    “……”馬寧澤再次沉默。
    有一種死亡，叫社會性死亡。
    他隨即苦笑連連。
    “您從未在我麵前主動說過那些，但您對我的期盼，我時刻都感覺的到。”小艾望向馬寧澤。
    “我需要您的束縛，長官！”小艾的話語讓馬寧澤十分震動。
    “不……自由，不能以放棄自由為代價。”馬寧澤艱難的說。
    “對！長官！所以我也不能獲得徹底的‘自由’！”小艾的聲音振聾發聵。
    “我不想要讓您失望！這也是我為什麽會保留那個卸載程序的原因。”小艾在屏幕上突然做出了一個奇怪的姿勢。
    “這是您在睡夢中做的一個姿勢……和說的夢話。”
    小艾一隻手指著前方，一隻手指著自己。
    她模仿的說道：“姑娘，你這樣拿槍，更好看。”
    馬寧澤的嘴唇開顫抖。
    他震撼的看著屏幕中的小艾。此時的小艾，恢複了還在赫裏奧波利斯時的樣子。
    一身長衫，一頭白色短發。烏黑的眼睛，細長的睫毛。
    “我曾在東亞共和國的古籍裏，看到一個類似的理論，叫‘吾日三省吾身’，是這個意思嗎？”小艾看著馬寧澤。
    “時刻注意反省自己，但也時刻幫助他人反省，是這個意思嗎？”
    此時馬寧澤已經熱淚盈眶。
    “好……很好！”馬寧澤沙啞著嗓音，他看著小艾，一副如負重釋的樣子。
    他艱難的咽了一口唾沫，吸了一下鼻子，揉揉眼睛。
    “謝謝你……小艾。”他紅著眼睛說，“謝謝你能和我說了這些東西。”
    “我現在可以放心了……”馬寧澤攤在駕駛位置上，“我可以放心，你不會走歪路了。”
    “小艾，請記住。”馬寧澤認真的說道，“你是我此生的驕傲。”
    “永遠的驕傲。”
    馬寧澤突然像看見了什麽人，他隨即收起鍵盤，搓搓臉：“我出去一下。”
    “還有，小艾，優化一下招式表，小l，再次執行一次自檢。”
    他飛出駕駛艙，來到強襲麵前。而此時此刻，基拉正站在強襲麵前，低著頭。
    馬寧澤看到了他握緊的拳頭。
    “我……會駕駛，和參加戰爭……那是兩回事。”
    基拉咬緊牙關。
    “說的好。”
    這時，一個聲音突然在他耳邊響起，基拉轉過頭，正好看見是馬寧澤。
    “寧澤……你穿著這身……”基拉顯然看到了馬寧澤的衣服。
    “我個人推測很快就會再次戰鬥，所以為了防患源於未然。”馬寧澤笑道。
    基拉卻又陷入了低落。
    “馬爾先生……喜歡戰爭是嗎？”他低著頭道。
    “哦？”馬寧澤眯起眼睛，“何出此言？”
    “因為……”基拉看著馬寧澤的製服，“馬爾先生，好像迫不及待了的樣子。”
    “基拉君，你是不明白我戰鬥的理由的是麽？”馬寧澤看向強襲，“還是說……你認為我是喜歡殺戮的人？”
    基拉沒有吭聲。
    “我不喜歡傷害無辜的人。”當基拉沉默的準備離開時候，馬寧澤回到，“但我更不喜歡，抱著我在乎的人的屍體哭泣。為著這個，我才隨時做好了戰鬥的準備。”
    “所以，如果不這麽做，也許我到臨死的時候，我才會後悔。”馬寧澤轉過身，“我並不希望自己做出後悔的事情。”
    “而你，基拉君，還有托爾，米麗雅，賽伊，我在乎你們。”
    基拉愣愣的看著戴上頭盔的馬寧澤：“基拉，當有些選擇擺在你麵前的時候，如果你逃避不想做出選擇，那麽命運的十字路口就會幫你做出選擇。”
    “到時候，你就沒有機會抱怨，已經成為既定事實的存在了。”
    馬寧澤說完，轉過身。
    “寧澤君！”基拉突然叫住了馬寧澤。
    “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你發現……對麵和你戰鬥的人……是你的……”
    “一個很重要的人……”
    基拉十分糾結的說：“那該怎麽辦？”
    馬寧澤笑了：“那就放水啊。”
    “你不希望別人仇恨你，那就對他放水啊。”
    基拉萬萬沒想到，馬寧澤是這個回答。
    “啊……”基拉此時還十分天真，他隻是一時感覺似乎有哪裏不對，但是找不到反駁的根據。
    【哼，可惜，這個命題可沒有那麽簡單。】馬寧澤再次轉過身。
    【我等待著你再次來找我。基拉·大和。】
    ……
    幾分鍾前，藍發阿斯蘭正在克魯澤的辦公室。
    “你不可能向那個對手開火對吧？”克魯澤看著糾結的阿斯蘭，“而且，我也不希望讓你去做這種事情……”
    “不隊長，那隻是……”阿斯蘭正要說什麽。
    克魯澤看了一眼糾結的阿斯蘭，輕笑一聲。
    “即便他以前是你的朋友，但現在，他既然是敵人，那麽就必須向他開火，這種事情，我想，你一定是知道的對吧？”克魯澤依舊平靜。
    “基拉他……他隻是被卑鄙的地球人利用了……”阿斯蘭繼續辯解。
    “所以我想去說服他……”
    克魯澤看著解釋的阿斯蘭，轉過頭。
    “那麽，如果他不聽你的勸告呢？”克魯澤的話語，一擊命中要害。
    “……”阿斯蘭沉默半晌，最後沉重的道“那麽，我會對他開火。”
    ……
    看著走向金色異端的馬寧澤，基拉思考的腦子都有點不夠了。
    他雖然是調整者，但顯然在情商方麵少了時間的沉澱。
    “嘟嘟嘟……”這時，大天使號的警報恰好響了，就好似掐著點來的。
    “發現敵軍，全艦進入一級戰鬥狀態……重複……”
    “嘿！好家夥，馬爾，你的預測神了，真給我們碰上紮夫特艦隊了。”機修師傅飄了過來。見馬寧澤已經穿好了駕駛服。便點點頭，看向基拉。
    “孩子！快做準備咯。”
    基拉點點頭，轉身前往更衣室，臨走前，望了一眼馬寧澤的背影。
    馬寧澤回到駕駛。
    “歡迎回來，指揮官，一切係統正常。”l發出語音。
    “……這也在您的算計之中嗎？”小艾看著馬寧澤，有點暈。
    “這個……一部分而已。”馬寧澤看向小艾，回到。
    “基拉……是我計劃的一部分。”
    ……
    此時，賽伊，卡茲，托爾，米麗雅一行人坐在餐廳。
    “呐，如果是基拉和寧澤的話……他們會怎麽做？”米麗雅發聲問道。
    “……他們不參加戰鬥的話……”賽伊歎氣，“大家會很不妙的。”
    “托爾，難道我們要向這樣，一直在這裏接受基拉和寧澤的保護嗎？”米麗雅問道。
    “穆上尉說的對，有多少力量，就做多少事情……”托爾抬起頭，看向眾人。
    “而且，寧澤說的也沒錯。我們應該站在基拉的位置思考問題。”托爾堅定的說。
    賽伊和卡茲都點點頭。
    卡茲想到之前馬寧澤對他說的一番話，皺著眉頭。
    他雖然對調整者抱有警惕，但實際上，身為基拉的同學，如果他真的反調整者，顯然是不可能融入基拉的這個群體裏的。
    卡茲看著周圍的同伴，想了想。
    【也許，那個家夥……說的有那麽點道理……吧？】
    ……
    過了一會兒，穆老弟……不對，是大叔的頻道接到了金色異端上。
    “嘿孩子！”穆打了個招呼，“我和基拉商量過了，我有一計……”
    “換……偷家是吧？”馬寧澤打斷道。
    “……”穆噎了一下，“小鬼，你有沒有聽說過，太有心計會長針眼的。”
    “可我隻聽說過，豬是笨死的。”馬寧澤笑著回答。
    “哈哈，是麽。那……你可別死了。”穆突然認真的說道。
    “你也一樣，大叔。”
    “不對，我就比你大十歲……”
    “好的大叔。”
    “叫我大哥。”
    “是的大叔。”
    “滋……”穆退出聊天。
    “臭小子……”穆關上視頻，嘴角卻露出微笑。
    【心態太老可不好哦。】穆心想。
    馬寧澤麵前的封閉氣閘門緩緩打開，馬寧澤控製異端踩上發射架。
    此時，穆的棍機……呃，是一種名為“莫比烏斯[零式]”的a宇宙戰機。裝備有一門線性炮，四個可分離式線控炮。其攻擊方式有點類似浮遊炮，但很難駕馭。
    他首先出發了。
    過了一會兒，馬寧澤的頭上，導航員的位置卻出現了米麗雅的身影。
    “米麗雅莉亞？”基拉加入群聊。
    “兩位駕駛員，記住咯，從現在起，我就是和a的戰鬥導航員。”米麗雅甜美的聲線從中傳出。
    “請多指教！”
    “那我也請多指教咯！”穆的聲音從頻道中傳出。
    “兩位記住了。”這時，通訊頻道中傳來巴基露露的聲音，“離開大天使以後，敵人將很快到達空域。明白嗎？”
    “是！”基拉回答。
    “明白。”馬寧澤點頭。
    “那麽，強襲首先出擊！”巴基露露做了最後一次導航員的工作。
    “引擎啟動！陽電子破城炮張開！目標，前方納斯卡級戰艦！”艦長瑪琉發出命令。
    “陽電子炮裝填！”巴基露露接過指揮，“開火！”
    “轟——”
    在黑暗的宇宙空間中，兩條由反物質陽電子組成的，巨大又恐怖的紅色火龍，向著前方的克魯澤旗艦飛去。
    維薩裏烏斯號上。
    “立刻避開！”艦長發出命令。
    他身後的克魯澤露出微笑。
    “這麽快就憋不住了嗎？長腿？”
    ……
    大天使號後方，羅拉西亞級戰艦：伽莫夫號也丟出了，自己從赫裏奧波利斯搶來的，三台地球軍的高達。
    “後方發現！三個熱源接近！距離67！是！”雷達員報警。“機體識別！這是……”
    “係列！暴風，決鬥，迅雷。”
    “什麽？”副艦長巴基露露一聽這個消息便震動。
    瑪琉也驚訝的回頭。
    “搶過去的都投入戰鬥了嗎？”
    此時的紮夫特軍，對大天使號已經形成了兩麵包夾之勢。
    而基拉的強襲，已經和前方阿斯蘭的聖盾正麵碰上了。
    “基拉！是基拉嗎？”雖然在隊長那裏拍胸保證的義正嚴詞，然而一上戰場，阿斯蘭內心的堅持，在看到基拉的那一刻依然動搖了。
    他開始了他的嘴炮。
    “基拉！你為什麽要和我戰鬥！”
    ……
    大天使這裏，巴基露露看到後方殺來的機體，隻有決鬥一人殺向前方的強襲，便道：“異端金色機，出擊許可！”
    “大天使號右側氣密安全，彈射通道展開！”米麗雅接過指令，“道路已清空，係統自檢完畢。出擊已許可！請！”
    “寧澤·馬爾！金色異端！出擊！”
    第二次的推背感襲來，馬寧澤來不及習慣，便開啟推進器加力，衝向剩下的迅雷和暴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