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慕白指示道：“懷明，黎震，你們和曹隊一起去吧。”
    秦懷明點頭道：“好的。”
    柳慕白和孫誌遠在辦公室坐鎮指揮，等待他們將馮一鳴帶回來的好消息。
    三人乘坐區公安分局的公務車帕薩特，來到了紅橋派出所，這次，門房乖乖地按了按鈕，伸縮門緩緩打開，車子駛入。
    曹鵬故意打開了大燈，白如日光，照得出來迎接的覃龍、何文武等人無法睜開眼睛。
    車燈一關，三人從車上下來。
    與此同時，曹鵬帶來的三級警員俞正帶著法醫趕去了龍翔人民醫院，對老五進行傷情檢查和鑒定。
    看到是曹鵬，覃龍微微一怔，這麽快區局就出動了？
    曹鵬比覃龍還要強勢豪橫，大步流星走到了他麵前，猛然停住，冷眼瞧了瞧他，道：“馮一鳴案要重新調查，人呢？”
    “已經調查清楚，為什麽要重新調查？”覃龍也冷眼瞧著他，又望了望他身後的秦懷明和黎震，嘴角浮起不屑的笑意。
    黎震質問道：“怎麽，上級指令你也不聽？”
    秦懷明預感到事情肯定沒那麽順利，便站在一旁，淡定地觀察著局勢。
    “我說重新調查就特麽的重新調查，你耳朵聾了，聽不見？”曹鵬怒道。
    “覃龍，孫局和柳慕白書記在辦公室坐鎮指揮，你趕緊帶我們去看看。”黎震提醒他區局領導都出動了。
    覃龍不為所動，依舊冷冷站在門口，還點著了煙，悠悠吐了一口煙霧，獰笑道：“秦書記，曹大隊，不好意思，我沒有接到要重新調查的指令，你們請回吧。”
    “區局的指令你也敢違背？”曹鵬感到有些不對勁兒，這小子平日見了自己點頭哈腰裝孫子，今天為何如此硬氣，到底誰在給他撐腰？
    “曹隊，平時我聽你的，不過，今天這個案子，我隻聽姚局的。”覃龍得意而囂張。
    副區長、公安分局局長姚偉雄出麵？秦懷明心中一凜，這極有可能是人命關天的誣陷，局長難道也要縱容，太膽大包天了吧。當然，果真如此，事情也就更加複雜了。
    曹鵬也是暗暗吃了一驚，旋即黑著臉罵道：“你特麽的唬誰呢！你給我讓開！”說著就要硬闖。
    覃龍、何文武、張楓等人死死堵在門口，虎視眈眈。雙方你推我搡，形勢十分緊張。
    正在這時，曹鵬的手機響了，是姚局的專線，他忙接通了。
    “曹鵬，你在哪兒呢？”
    果真是姚偉雄的聲音。
    曹鵬心裏一沉，忙道：“報告局長，我在紅橋派出所查案。”
    “什麽案？”
    “馮一鳴涉嫌故意傷人案。”
    “這個案子有人給我報告過了，案子已經查清，你就不要再插手了。”姚偉雄語氣平靜但是嚴厲，“有那麽多大案要案你不查，半夜跑到龍翔查一個治安案件，你的腦袋被驢踢了嗎？”
    “報告姚局，孫局他……”
    “孫局我也罵過了，限你們二人，四十分鍾內給我回到分局！”
    姚偉雄掛了電話。
    大事不妙，馮一鳴這麽一個小小的案子，姚偉雄竟然親自插手，那也意味著，敵人投入更多兵力，遭遇戰即將演變為決戰？秦懷明暗暗倒吸了一口涼氣。
    覃龍嘴角上翹，挑著眉譏諷道：“曹隊趕緊撤吧，不然就遲到了。另外，路上超速行駛，要注意安全。”
    曹鵬狠狠瞪了他一眼，正了正頭頂的警帽，冷哼一聲，罵了一句：“看你還能嘚瑟幾天！”
    秦懷明給黎震遞了個眼色，兩人跟著曹鵬上車，駛離派出所，回到了街道辦。
    剛到街道辦，俞正和法醫也趕了回來，孫誌遠和柳慕白在一樓大堂內等候。
    幾個人緊急碰了一下，各自匯報了情況。
    由於俞正是突襲，看守老五的人始料未及，未能阻攔，俞正和法醫得以檢查老五的傷情。
    雖然未能撬開老五的嘴，但通過檢查其傷勢，發現了貓膩。
    第一刀是胡亂捅的，沒有章法，力度較小，而且傷口不深，問題不大；第二刀與第一刀大相徑庭，老辣熟練，施暴者對人體骨骼非常熟悉，不偏不倚，精準插入，造成老五輕傷，胸腔有積液，但遠不至於危及生命，目前已經完全脫離生命危險，能夠清醒地對話。
    與俞正一起過來的法醫判斷，老五的傷情達到了輕傷一級的標準，但並未達到重傷標準，覃龍誇大了傷情。不過，無論是輕傷一級還是二級，抑或是重傷，都是故意傷害罪的立案標準。
    可以肯定的是，如果是不懂人體骨骼的馮一鳴行刺，在如此緊張慌亂的情況下，不可能刺得如此精準，火候也不可能把握得如此到位。
    所以，第二刀另有其人。
    秦懷明聽後暗暗歎息，更加堅定了自己的判斷：這次事件針對的不是馮一鳴，而是柳慕白，同時，自己也完全卷進來了，他倒不怕鬥爭，隻是不能連累了無辜而善良的馮一鳴和餘嫣。
    柳慕白自然也明白其中道理，但他向來平靜，不緊不慢，便對孫誌遠說道：“孫局，你們快回局裏吧，不要讓姚局逮住把柄。”
    “嗯，我明白。初步判斷，馮一鳴可能被下套了。不過書記你放心，天下沒有解不開的套。”孫局說完與柳慕白、秦懷明握了握手，坐上曹鵬的車離開了。
    大堂內隻剩下柳慕白、秦懷明和黎震。
    三人空歡喜一場，以為孫局出馬，問題迎刃而解，沒想到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老板，我以後就隻能跟著你混了。”黎震分別給柳慕白和秦懷明點上煙，似笑非笑地說道，“接下來怎麽辦，老板請指示。”
    黎震這是在向柳慕白表忠心，也是向他要一個承諾。他走出這一步是別無選擇，如今也沒有了退路。
    “這裏是特區，正義永遠不會被扭曲，況且，誰還沒有後手？”柳慕白說完，胸有成竹地拍拍他的肩膀道，“黎震啊，你今晚的表現我很滿意，黨工委會感謝你的。”
    “謝謝老板。”黎震嘿嘿笑了。
    “你先回去休息吧，天佑書記要來調研，明天還有幾個會，事情很多。”
    “好的，老板，秦書記，再見。”
    黎震走了。
    等到他走後，柳慕白忽然拉住秦懷明的手，麵露慈祥道：“懷明，你說得對，不是東西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林興霸和溫青山這是要斷我雙手，可我不是個丟車保帥之人，所以，咱必須鬥爭到底。”
    “老板，您指示，我該怎麽做？”秦懷明很欣慰。
    “我的牌出得差不多了，隻能拿出最後一張底牌了。”柳慕白喟歎了一聲，顯得無奈而又決絕，“今天上午，你我兵分兩路，你讓楊風帆帶你去見江居上書記，我呢去找天佑書記，反正也要跟他匯報調研的情況，我會跟書記擺擺龍門陣，講講龍翔的事兒。”
    “我明白了。”秦懷明迅速領悟了他的意圖。
    “你懂的，有些話能說，有些不能說。”
    “我明白。”
    幾乎一夜未眠，柳慕白的眼睛有些渾濁，望著他不停地眨動，忽然再次將他的手放進自己手裏麵，緊緊地團了團，表達了親切，寄托了希望。
    的確，兩人如今處在一條船上，必須同舟共濟。秦懷明本想著來到這裏，即便一把手與二把手不和，自己也要做到左右逢源、不惹塵埃，如今看來，不得不明確站隊，不得不參與鬥爭。
    兩人握了片刻，剛鬆開手，柳慕白突然問道：“你是不是還沒有去感謝過天佑書記？”
    秦懷明在人情往來上向來比較被動，頗有不周的地方，這也是他性格較為內向滯後的缺點，便歎口氣道：“是啊，一直說要去，沒找到合適時機。”
    “嗯，要去拜訪的。”
    秦懷明點點頭，心想，等這件事結束吧，也算是給區委書記一個述職匯報。
    離開801，秦懷明回了一趟辦公室，獨自站在窗前，望著窗外微涼而深沉的夏夜，陷入了沉思。
    十分鍾後，他更加堅定了救馮一鳴和餘嫣的決心，哪怕是魚死網破，哪怕粉身碎骨，因為救他們等於救自己。
    更重要的是，人總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所謂“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間正道是滄桑”，正義是要靠鬥爭維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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