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七點，秦懷明起床洗漱完畢，撥通了楊風帆的電話，對方有晨跑的習慣，往往六點就起床了。
    楊風帆果然立即接通了。
    “楊兄，跑完步了？”
    “是。說吧，啥事？”楊風帆的聲音有些喘息，剛剛跑完，應當走在路上。
    “今天上午，我想請你帶我去拜見江書記。”秦懷明說道。
    他其實擔心江書記沒有空或者楊風帆問東問西的，誰知道對方什麽都沒說，直截了當道：“江書記一般八點半就到辦公室了，我八點二十在1903等你。”
    “好嘞。”
    秦懷明隱約感到楊風帆似乎知道他去見紀委書記的目的。
    八點二十分，秦懷明準時出現在1903門口，這裏的“1”指的是1號樓，區紀委在九樓，宣傳部在七樓，他在這棟樓裏工作了十二年，再熟悉不過了。
    果然，楊風帆在裏麵等他，一邊啃著麵包，一邊對著電腦工作，看到秦懷明到了，忙起身，將他請到沙發上，打量了他一番笑道：“幾天不見又瘦了，瘦多了。”
    “水土不服嘛。”
    “瘦了好，顯得你更精神。”楊風帆爽朗地笑道，“吃飯沒？來，啃個麵包，喝罐牛奶。”說罷，遞過來一個麵包和一盒牛奶。
    秦懷明接過，吃了起來。
    “你突然要見江書記，所為何事？”楊風帆問道。
    “你知道的，溫青山。”秦懷明便簡要講述了溫青山對餘嫣強奸未遂，如今又勾結紅橋派出所耿輝、覃龍等人顛倒黑白、誣陷馮一鳴和餘嫣的事。
    楊風帆靜靜聽他講完，神色凝重，歎道：“其實，我們掌握了一些情況，但沒想到如此嚴重，如此囂張，走吧，我帶你見江書記。”
    聽他這麽說，秦懷明心裏有底了。
    兩人乘電梯上到11樓，區委書記及常委們的辦公室都在這一層。
    江居上的辦公室在1105，此刻大門敞開，外間是個會客廳，衛生間也在外間。中間靠右是個木門，也開著，裏麵才是江居上的辦公室。他沒有配秘書，區紀委辦公室主任算是他半個秘書，此刻也沒來這麽早。
    裏麵有人說話，聲音不大，有點像竊竊私語，但不時又傳出笑聲。
    楊風帆悄聲道：“有客人，先等一會兒。”
    兩人站在外間，等了五分鍾，客人出來了。
    客人穿著白色警服，手裏拎著警帽，身材微胖，孔武有力，看到兩人，微微頷首，客氣道：“楊書記，早。”說完主動跟他握了下手，然後望了一眼秦懷明，也主動伸出了手，秦懷明忙跟他握了握手，客人戴上警帽快步離去。
    秦懷明不認識此人，不過看他穿白色短袖警服，肩上兩顆星，是二級警監，級別不低，便悄聲問道：“剛才那位是公安分局局長？”
    楊風帆驚詫地望著他道：“你不認識他？”忽然又恍然道，“哦，他也才來不到一年，你之前在政策研究室，每天埋頭寫稿，沒見過他也正常。”
    說完，楊風帆進去通報。
    秦懷明站在裏間門外，思忖道：姚偉雄一大早來見紀委書記，是被叫過來的還是自己主動過來的？意味不一樣啊。
    俄頃，楊風帆出來，將姚偉雄喝了一半的一次性茶杯順便帶了出來，然後請他進去。
    秦懷明進入裏間，楊風帆把門帶上了。
    裏間並不大，二十多平方米，但顯得闊氣，因為是落地窗，後麵偌大的龍潭公園一覽無餘，而不遠處便是龍潭湖，草木青綠，水波蕩漾，景色宜人。
    “江書記好，我是龍翔街道的秦懷明。”
    江居上站起身，冷冷打量了他一番，道：“請坐。”說罷，快步走到飲水機旁，拿出一個一次性紙杯，再將一包一次性茶葉放進去，然後接了一杯開水，秦懷明忙迎上去，接住了茶杯，連聲表示感謝。
    江居上五十來歲，頭發稀疏，但因為臉小頭小，也並不顯得多麽突兀。他長得瘦小，西裝穿在身上，顯得很肥大，不過人很精神，小眼睛犀利而有神。
    坐定後，江居上問道：“懷明同誌來找我，所為何事啊？”他的聲音不大，不過穿透力很強，不怒自威。
    “江書記，我是受柳慕白書記所托來向您報告一個情況。”
    “噢，什麽情況？”江居上端正地坐在木椅上。
    “昨晚街道發生了一起治安案件，柳慕白書記的秘書馮一鳴送女朋友回家，走到橘子坑下麵的巷子裏，遇到三個劫匪，馮一鳴練過散打，又經常打籃球，身手不錯，將三個劫匪打敗了，然後報了案，叫了120，結果屬地派出所也就是紅橋派出所調查後，認定馮一鳴故意傷人，造成對方重傷，其實隻是輕傷。”秦懷明說完頓了一下，觀察江居上的反應。
    這件事跟紀委八竿子打不著，按照常理，江居上是沒有任何理由和興趣聽下去的，但他麵上雖然沒有表情，但還是伸手示意道：“繼續。”
    “據調查了解和馮一鳴的反饋，派出所違法實施了刑訊逼供，並用幻藥致使兩人神誌不清，招認了故意傷人罪。”秦懷明道，“昨夜，柳書記協調了區公安分局副局長孫誌遠和刑警大隊隊長曹鵬重新調查，結果剛到派出所就被姚偉雄局長叫了回來……”
    “你是來講故事的嗎？”江居上打斷了他。
    “我……”秦懷明被他問得有些語塞，頓了一下道，“我來提供線索，我認為，溫青山和紅橋派出所所長耿輝、刑警隊隊長覃龍等人結成了黑惡勢力，欺壓良善，現在將魔爪伸向了黨員幹部，性質極其惡劣……”
    “你有證據嗎？”江居上又冷冷打斷了他。如果是黑惡勢力的問題，也應該是區委政*法委，不過，區委副書記、政*法*委書*記幾天前赴京封閉學習20天，原則上，除了區委書記的電話，他不會接其他人的電話。
    “書記，我沒有證據，我是來提供線索的，我希望上麵能查一查。”秦懷明道，“溫青山身上還有猥褻婦女、強奸未遂等罪狀，群眾對查處他的呼聲很高。”
    “你知道姚局長早上來找我，是什麽事嗎？”江居上沒有正麵回答他，反問道。
    秦懷明已經猜到肯定是反客為主，但還是搖了搖頭，表示猜不到。
    “他說經過調查發現，有人在強拆事件發生前去過現場，並且拍攝了一段視頻畫麵，交給了餘嫣，餘嫣這才交給記者進行了曝光。”
    江居上緩緩說著，聲音不帶一絲情緒，“他懷疑是龍翔街道的某些幹部拍的，而他明知道黃昌盛住在那棟樓裏，卻不去阻止溫青山的荒唐行為，間接導致了死亡事件的發生，所以犯了瀆職罪，並舉報這名幹部有經濟和作風問題，要求紀委立案調查。”
    秦懷明蹙額冷哼，果然是惡人先告狀。
    “拍視頻的那個人，不是你吧？”江居上如黑豆一樣的小眼睛死死盯著他，咄咄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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