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強城用這種套路在西部推出了多個旅遊地產，賺得盆滿缽滿，其中西部天鵝堡項目的別墅，每平方米賣到了6萬元（10年後，飆升到了20萬）。
    顏可卿是否涉足其中？秦懷明腦袋裏突然蹦出了這麽一個念頭。她可是東部地產的策劃總監，負責樓盤的前期策劃、定位、包裝、人文設置、營銷推廣等工作。
    “既然建成投入運營，就不好拆了吧？”秦懷明問道。
    “難，因為一旦拆了，村民會鬧，索要巨額賠償，造成不穩定。”楊國棟道，“主要是會損害有些人的既得利益。”
    秦懷明歎道：“民宿建在山上、河道上，也沒有做邊坡防護，不僅有安全隱患，還會造成水土流失和河道汙染，何苦呢？”
    “於是，政府兜底，再投入更多錢來治理，形成惡性循環。”
    秦懷明心裏有些沉重，一個甜坑社區，水就已經很深很深了。
    稻香河上遊是剛才經過的那片工業區，工業汙水直接排入其中，民宿裏的生活汙水也直接排入，造成河水又臭又黑。
    兩人重新上車，幾分鍾後就來到了甜坑村。
    甜坑村文創小鎮已經初具規模，入口是新修的複古大門樓，裏麵是一條長約1公裏的麻石路，兩側修舊如舊的客家老建築林立，皆是清末民國風格，一些商業已經入駐，稻香河從小鎮裏穿過，流到北邊，環繞狀元樓流向下遊。
    今日不是周末，依然有不少人來這裏消遣，裏麵的小吃一條街也很熱鬧。
    秦懷明和楊國棟在一家叫不上名字的餐館，匆匆吃了午飯，便離開了甜坑村。
    路上，秦懷明接到了柳慕白的電話：
    “懷明啊，明早跟我出去一趟，八點我到街道辦接你。”
    秦懷明問：“這麽早？去哪裏？”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柳慕白說完就掛了電話。
    秦懷明麵上茫然，心裏也莫名有些忐忑。
    ***
    9月1日，周六，秦懷明起個大早，七點五十分就在大堂門廊下等候，八點整，柳慕白那輛豐田霸道開了過來，司機是歐陽和。
    蔣來反應極快，車剛停住，他就從副駕駛裏跳下來，然後以最快的速度將車門打開，單手貼住車門頂部，以免領導碰頭，其實不用，因為柳慕白個頭很矮，碰不到。
    柳慕白下車，匆匆拍拍秦懷明的後背道：“我去趟廁所，等我一下。”說完，快步去了一樓衛生間。
    柳慕白喜歡去衛生間，或者說不得不去。
    政府裏會多，而且有些會是懶婆娘的裹腳——又臭又長，十分考驗領導幹部的腎功能，頻繁出入衛生間的會被另眼相看，畢竟，尿頻是某些功能退化的標誌。
    於是，有人便拚命憋尿，最後憋出了前列腺炎，不得不尿得更勤了。
    總之，當官不易。
    秦懷明畢竟年輕，從來沒有這種煩惱。
    等柳慕白的空檔內，秦懷明跟蔣來聊天，問他原來在哪裏工作。
    蔣來一直是一副笑嗬嗬的姿態，回答得很敞亮：“報告書記，我原來在區規土局，半年多前吧，全區推選年輕的後備幹部，派到各街道鍛煉，我就參加了競聘，到龍翔做團工委書記。”
    “哦，原來你跟著老板幹過？”
    “是，當時我給他寫材料。”蔣來如實相告。
    秦懷明心道，領導都喜歡用自己老本家的人，葉婉麗不也如此嗎？從規土局辦公室主任調到區委組織部人事科，半年後接任科長，不久又提拔為副處，到龍翔任組織部部長，這恐怕也是柳慕白的手筆。
    很快，柳慕白回來了，兩人坐進後排，車子啟動，向東方向進發。
    “搞得神神秘秘的，老板，咱這是要去哪兒？”秦懷明忍不住問道。
    “懷安寺。”
    秦懷明微微一怔，懷安寺位於惠城和新安之間的羅香山，常年香火旺盛，據說十分靈驗。
    “去那裏……”
    “還願，許願。”柳慕白淡淡說道。
    秦懷明哦了一聲。
    車子開了半個多小時，在一處早餐店門口停下，四個人下車吃了早餐，繼續上路。
    車子上了高速，柳慕白也從起得過早的昏沉中蘇醒過來，跟他說起了漢傳佛教經典著作《心經》的來曆，認為《心經》是漢人從印度佛教典籍中摘抄整理而成，然後又被翻譯成了梵文，中國人又依據梵文本譯成了漢文本，而最早將漢文版《心經》譯成梵文的不是別人正是玄奘法師。
    秦懷明認真聽，不時配合地詢問，等到他終於講得口幹舌燥，秦懷明這才開始匯報這幾天的工作，一個是準備端掉街道辦周邊亂搭建的事，一個是如何處理甜坑村違建民宿的事。
    柳慕白聽後點點頭道：“街道辦周邊的亂搭建，你大膽去幹。不過，甜坑村項目涉及麵太大，暫且不要輕舉妄動。”
    秦懷明心想，既成事實的違建，我目前也沒有想好怎麽辦，也不可能動。柳慕白對那個項目似乎過於緊張了。
    秦懷明點頭道：“好的，老板。另外，天佑書記上次來調研，我們提出的八大重症，我建議還是要列個作戰圖，掛圖作戰，每周推進一次，一項一項地幹，就像釘釘子一樣，不然隻怕又是流於口號啊。”
    “懷明你說得很對，等下周下半段，我們開個會好好研究一下。時不我待啊。”柳慕白歎息道。
    秦懷明心裏有些哭笑不得，“時不我待”還去燒香拜佛？
    他看柳慕白開始閉目養神，便沒再說話，過了不久，他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十一點，秦懷明驀然醒來，看到柳慕白依舊在酣睡，打著輕微的鼾聲。
    他往窗外望去，山清水秀，翠柏掩映，車子已經進入了山區。
    山路沿著一條河流修建，並不算高，但比較蜿蜒曲折，車子沿著公路行了三十多分鍾，終於進入了風景區。
    又行駛了十來分鍾，車子進入一個鎮子，此處基本上都是民宿，一排排精致的小洋樓或吊腳樓立在道路兩側，別具一格，頗有情調。
    車子在盡頭一家兩層小洋樓門前停住了，蔣來指了指前麵說道：“老板，到了。”
    這是一家帶有住宿功能的農家樂，中午就在此處下榻吃飯。
    秦懷明看到院子外停著一輛新安牌照的紅色寶馬3係，車牌似乎有些熟悉，但記不得是誰的車子。
    出來迎接他們的除了老板娘，還有個俏麗的女人，穿著修身的淺藍色阿迪達斯運動裝，玲瓏有致，嬌小美豔，短發小辮，兩鬢發絲淩亂，或許是天氣炎熱的原因，雙頰緋紅，她笑吟吟地站在院子門口，沒有說話，卻似乎又有千言萬語。
    她是葉婉麗！
    秦懷明的心髒在加速跳動，她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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