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蔣來接到了司法局的電話，要他和小雅十點鍾到司法局來麵談。
    昨夜，小雅被莊鴻的馬仔黃威秘密安排在龍田中心城的一個酒店居住。
    於是，上午九點半，許岩開車，帶上蔣來，又接上小雅，一起去了區司法局。
    行政複議科的科長叫倪佳妮，吉林大學法學碩士畢業，年輕有為，長得高大壯碩，頗有中性之美。她和蔣來認識，曾一起在區委黨校參加區委組織部組織的科級幹部培訓，且都是東北人。
    倪佳妮在一個獨立的小房間裏會見了蔣來和小雅。許岩不便露麵，在大院的車裏等結果。
    寒暄了幾句，倪佳妮切入正題，道：“情況我已經掌握了，申訴材料裏寫得也很清楚，不過按照程序，你們還是要把經過複述一遍，記住，不要有任何隱瞞。”
    蔣來撓了撓頭，有點不好意思。小雅坐在他旁邊，低著頭紅著臉，兩隻手絞在一起，也覺得臉上無光。
    “蔣主任，你還想不想翻案了？想的話就別墨跡。”倪佳妮敲了敲桌子道，“再說了，你們這算個啥，我見過更離譜的，更那個啥的……不扯了，趕緊吧，痛快點！”
    蔣來先一五一十地講述了經過，包括當晚宮建平將他帶到廢棄工廠、莫名其妙又把他放了的事實，過了兩天後又傳喚他和小雅，補充了筆錄。當然，蔣來隱瞞了宮建平讓他說出柳慕白和葉婉麗情人關係的情節，這些內容涉及領導隱私，他不得不隱瞞。
    接著是小雅複述，她的敘述與蔣來的一致。她也去了廢棄工廠，在遠處的車裏麵，無法得知他和宮建平說的什麽。當然，她講述了樊軍如何找到自己，強迫自己勾引蔣來的事實。
    倪佳妮聽完，將文件夾往桌子上一摔，身體往座椅後背重重一靠，氣呼呼道：“你們還不說實話是吧？”繼而盯著蔣來道，“兄弟，你是東北人，敞亮點！”
    蔣來呃了一聲，隻好道：“宮建平之所以把我們拉到廢棄工廠，是以不立案來要挾我幫他辦事，並給我兩天時間考慮，我沒同意，所以他最後還是傳喚了我，發了處罰書。”講完停頓了幾秒，道，“老鄉，別糾結那個了，與本案無關。我現在隻需要洗刷自己的罪名。”
    倪佳妮目光犀利，轉向小雅。小雅一臉無辜地搖了搖頭。
    倪佳妮哼了一聲，心裏罵道：一對狗男女，肯定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不過目前來看跟本案關係不大，如果再深挖下去，可能讓案子更加複雜難辦，自己也不一定d得住。
    她早有體會，基層街道辦、派出所亂得一批。一事一議，辦清楚這個案子再說其他吧。
    倪佳妮專業水平過硬，經過昨天的調查驗證，給出了結論，對蔣來和小雅說道：“你們這個案子，有幾個疑點或者說漏洞：第一，程序不合法。既然是嫖娼抓了個現行，沒有特殊情況，當場沒有去派出所作筆錄，過了兩天才傳喚才補錄，不合理，漏洞明顯。
    第二，事實不清楚。小雅是不是那個什麽，派出所語焉不詳，也沒有證據，隻有樊軍指認、小雅口頭供認而已。過往，小雅沒有這方麵的交易記錄和處罰記錄。況且，今天小雅翻供，這非常關鍵，很明顯，樊軍逼良為娼，陷害國家幹部，是違法的。
    第三，樊軍設計陷害蔣來，又冒充警察辦案，更加違法。派出所知法犯法，罪加一等，所以，你們的交易行為一開始派出所就有原罪，就不成立。”
    說完，倪佳妮總結道：“怎麽說呢，案子說複雜也複雜，說簡單也簡單。我會跟區公安分局法製科溝通，也會發函，不出意外，你們的處罰書很快就可以撤銷。”
    蔣來和小雅對視一眼，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蔣來拱手致謝：“謝謝倪科，麻煩你了。”
    倪佳微微一笑，對小雅道：“小雅，你先出去一下。”小雅點頭致謝，起身離開了房間，關好門，在外麵走廊裏等候。
    倪佳妮這才壓低聲音道：“你到底得罪誰了？這很明顯是要搞你啊。”
    蔣來歎道：“紅橋派出所所長宮建平。”
    “因為什麽事？”
    蔣來搖搖頭，無奈道：“大妹子，你就別問那麽多了。”
    倪佳妮冷哼一聲，她想幫他，也怪他不爭氣，生活不檢點，便道：“你也要管好自己，被人下套都不知道。不過，你保住公務員身份應該沒啥問題。還有啊，我想問你，你想要什麽樣的結果。就是，多大尺度？我給公安分局法製科溝通發函時，好把握一下。”
    “低調處理吧。電話溝通清楚，發函就簡單些，讓派出所撤銷處罰，承認錯誤，認定我和小雅不是交易就行了。此事不能再擴大，已經滿城風雨了。”蔣來言辭懇切。
    倪佳妮恨鐵不成鋼，但也理解，歎道：“大哥，我盡力，不過，我們局長你也知道，凡事老較真了，每一個行政複議案件他都會過問，問得明明白白的，辦得鐵麵無私，滴水不漏。因為呀，如果辦不好，最後還是要走法院起訴程序，說明我們工作不給力，半路沒有攔截好，最後踢給了法院。法院也常常因此怪我們。”
    “那就拜托老妹妥善給處理一下吧。”
    倪佳妮想了一下道：“行，我隻跟他們溝通你和小雅的事，至於樊軍的問題，的確也超出了我們的權限，我就暫且不提了。”
    蔣來點頭表示感謝。
    從司法局辦公大樓出來後，蔣來和小雅鑽進許岩的雷克薩斯，跟許岩講述了複議的情況，跟預料中一樣，很順利。
    許岩冷冷瞧了瞧小雅，客氣道：“謝謝你配合。你爸爸馬上就要做手術了，我表弟在那邊，你弟弟也在，你看什麽時候回家去看看吧。”
    小雅五味雜陳，既感激、感動又愧疚自責，淚水不由地湧出了眼眶，一邊哭一邊說道：“嫂子，蔣主任，我對不起你們，真的很對不起。你們沒有追究我的罪責，還幫我爸爸治病，你們是我的大恩人，感謝，萬分感謝，那三十萬我一定會還你們的……”她說著就在車裏麵俯身拜謝。
    許岩將她拉起來，道：“沒事，沒事，你也是被迫的，你們都是受害者。”說到受害者，她憋著一股子火，狠狠瞪了一眼蔣來。
    “你打個車回惠城吧。”蔣來冷聲道。
    小雅擦了擦眼淚，點點頭，忽而又搖搖頭道：“不行呀，我還得留下配合調查。”
    蔣來和許岩對視一眼，認為她說得有道理。
    許岩想了一下道：“也是，這邊要先處理幹淨，不能顧此失彼。那你再等等，手術也可以再緩一天，司法局辦事效率很高。我猜，今天下午就會出結果。”
    小雅點頭同意。
    蔣來忽然想起一個問題，道：“你被樊軍欺負的事，你什麽時候報警？”
    小雅惶恐地搖搖頭道：“不，不要了，我等我爸手術後再說。還有，他太凶了，真的會殺了我的。”
    蔣來安慰道：“沒事，他就是個保安公司的經理，不是閻羅王，哪敢無法無天？”
    許岩怕節外生枝，忙道：“等這個事情了結了，再報警吧。”
    小雅已經有了足夠的證據，在加上自己作為人證，應該可以扳倒樊軍，可黃威告訴她先不要著急，以免對方狗急跳牆，便低聲答應道：“好。”
    三人又商量了一會兒，便到了中午，於是，一起來到司法局對麵的必勝客吃飯。
    三人各吃各的，全程沒有沒怎麽說話。
    許岩沒有任何胃口，可還是強行吃了寫東西，但吃得味同嚼蠟。她內心不時會翻起波濤，然而，自始至終都表現平靜，不怒不躁，也真是能忍，因為每次蔣來和小雅同時進入自己的視線範圍時，她都會感到惡心。
    為了救老公，她忍辱負重。
    下午三點多，蔣來接到了一個座機電話，他感覺有點熟悉，接聽後，裏麵傳來一個熟悉的男人聲音：“喂，蔣來嗎？”
    “是我。”
    “馬上來紅橋派出所。”對方用命令的口吻道，“叫上小雅一起！”
    “咋地了？”
    “根據區分局和司法局的複核，你們兩個的治安處罰書失當，撤銷了，快來簽字吧。”
    蔣來想起來了，那是顧昀的聲音，宮建平的馬仔。
    這麽快？真的假的？小雅目光閃亮，滿臉欣喜，和蔣來對視一眼，又慌忙移開，喃喃道：“我們清白了！”
    許岩正用吸管喝飲料，清冷地笑了笑，心裏罵道：清白？你們好意思說出口！
    蔣來卻有些狐疑，這麽容易就搞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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