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懷明起身，離開茶室，走到門外，遠遠向李媛招手，李媛反應很快，她看上去在說笑，實際上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立即快步走到他跟前，端莊地叫道：“書記。”
    “你進去跟丁總談吧。”
    “談什麽？”
    “她要挖你過來嶺南都市報，很不錯的崗位和待遇，我沒意見，你自己定。”說完秦懷明看向廖紫梅，“紫梅也沒意見吧？”
    廖紫梅一聽花容失色，差點跳起來，努力控製住自己的情緒，低聲恨恨道：“我有意見！哼，這個丁叔同，真特麽的過分！”說著將李媛摟進懷裏，稀罕巴巴地說道：“李媛妹妹，姐舍不得你，你要是走了，宣傳部可咋辦啊？”
    原來兩人是好姐妹，難怪李媛甘願在龍翔街道屈就。
    李媛拍拍她的後背，安慰道：“我先跟他談談吧，估計是拿這個做撤稿的條件吧。”
    秦懷明點點頭。
    李媛平靜如水，廖紫梅都快掉淚了。
    秦懷明勸慰道：“人往高處走嘛，李媛做大做強了，也是我們的福分，起碼，以後嶺南都市報不會老是報我們負麵了。”
    廖紫梅嗯了一聲，很快就恢複了大大咧咧的樣子，推了一把李媛道：“快去吧。”
    李媛朝兩人頷了頷首，進入了茶室。
    秦懷明和廖紫梅走到大廳的休憩沙發上，坐下來休息。
    廖紫梅問道：“書記，所謂的桃色新聞真的是柳老板的？”
    “是，今晚你們回去網上做好監測，我擔心嶺南都市報搞定了，那些人還會發給其他媒體。”秦懷明道，“不過正常情況下，除了嶺南都市報敢發領導幹部的負麵，其他媒體還沒有那個膽量，也沒有那個慣例。”
    “是誰要搞我們街道啊？”
    秦懷明沉吟片刻，道：“小人。”
    廖紫梅知道領導不想說，便問了其他問題：“女主是誰？”
    秦懷明望了她一眼，神色憂戚道：“上麵沒有說明，信息量不夠，所以，我也猜不出來。不過，有蔣來和小雅的事。”
    廖紫梅早就知道了蔣來和陪酒女激情一夜的事情，因為羅京將嫖娼的行政處罰書的消息散布開來後，在街道鬧得沸沸揚揚。宣傳部的職責主要就是傳播正能量，消除不良信息和輿論，對有關蔣來、小雅、陪酒女等關鍵詞進行了實時監測，已經刪除了不少相關帖子。
    廖紫梅道：“書記放心，我們這邊會做好監控和跟蹤處理，我剛才已經交代蘇韻、餘嫣等人待命了。”
    “先不要報告區委宣傳部。”
    “嗯，我明白。”
    十幾分鍾後，李媛終於從裏麵出來了，她雙頰緋紅，麵帶桃花，招了招手道：“領導，跟我來。”她把兩人帶到了距離丁叔同辦公室二十來米的過道裏。
    秦懷明注意到她麵色緋紅，額頭發光，有些興奮。思忖，剛才那十分鍾，裏麵究竟發生了什麽？他有不好的猜測，但又不便多問。
    這時，李媛笑容滿麵地說道：“書記，廖部，搞定了。”
    秦懷明和廖紫梅對視一眼，齊聲問道：“搞定什麽了？”
    “嶺南都市報永遠不會發這條新聞了，我看著丁叔同把那個稿子丟到碎紙機裏碎掉了，而且聽著他打電話給了淩雲副編審，要求堅決不能發。”李媛說得輕描淡寫。
    廖紫梅卻心潮澎湃，急切地問：“那你什麽時候來這裏上班？”聲音中竟然帶著些哭腔，她以為李媛百分百答應丁叔同了。
    李媛大眼一睜，反問道：“不來啊，我什麽時候說要來？！”
    “你拒絕了他？”秦懷明驚問。
    李媛從容道：“是啊，我為什麽要來這裏？我在龍翔街道過得舒舒服服的，領導又待我這麽好，一幫姐妹們都那麽可愛。我才不來這鳥不拉屎的地方！”
    “這裏鳥不拉屎？”秦懷明笑了，這裏可是市中心區，金融cbd。
    “書記你看，一到晚上下班，空空蕩蕩，寂靜無聲，連個鬼影都沒有，何況小鳥？”李媛環顧四周，的確很大，但也很空曠冷清，甚至有些陰森。
    李媛繼續道：“我答應我老公，退出江湖了，不再以事業為重了，相夫教子，不會去其他地方的。”
    廖紫梅破涕為笑道：“我就知道俺家媛媛不會拋棄姐姐。”說著寵溺地將她摟進懷裏。
    李媛得意洋洋，嗔道：“當年中*央某部的都要我去上班，我都沒去，何況這裏？哼。”
    秦懷明欣慰地笑了。
    這時，丁叔同打開門，走了出來，站在走廊中央，對他們幾個人說：“秦書記，廖部，辛苦你們跑一趟，時候不早，我也該下班了。”
    聲音清冷，直接下了逐客令。
    秦懷明和廖紫梅趕緊走過去跟他握了握手，再次表示了感謝。握手畢，秦懷明給李媛遞個眼色，李媛皺著眉頭思索，很快明白，微微搖了搖頭，那意思是不用送禮。
    三人告別丁叔同，走出了他的大house，轉入了另一個空間區域。
    秦懷明去了趟洗手間，檢查了各個蹲位，確保沒有旁人後，先撥通了葉婉麗的電話。
    “懷明，啥事？”葉婉麗的聲音有些睡眼惺忪。
    “你出來說話。”
    “不用，你說吧。”葉婉麗早就跟楚南平分居了，自己有時候跟孩子睡，有時候自己睡，今天是一個人睡。
    “你和柳慕白的事情被人捅出來了。”秦懷明語氣有些緊促。
    “啥時候的事？”葉婉麗語氣並不特別激動，因為她知道，和柳慕白的事早晚會敗露，並且做好了被千夫所指的準備。
    “今晚，不過，已經搞定了。我現在還在嶺南都市報。”秦懷明怕她擔心，先給她吃了一顆定心丸，“問題還是蔣來那裏，他把你們的事情講給了宮建平，宮建平錄音了。然後有人編寫了一篇文章，影射你倆的事，還說街道書記帶頭出軌，中層幹部不知榮恥。配圖是蔣來被捉奸那張。
    我們跟丁叔同做通了工作，確定不會發了。我打這個電話，是提醒你做好心理準備，更要萬分小心。敵人躲在暗處，總是打黑槍，隻怕是一計不成又出一招，防不勝防啊。”
    “謝謝你。”葉婉麗聲音很溫柔，“懷明，我的過去如此不堪，你真的不嫌棄我嗎？”
    “沒有，不會。”秦懷明說的是真心話。
    他看女人從來不會因為她是不是處*女，有沒有跟別的男人好過，或者有沒有錢、有沒有勢，他看中的是美貌，是感覺，是靈魂，是人品。葉婉麗的美貌沒得說，曾讓秦懷明神魂顛倒，人品也絕對沒有問題，隻是出身小地方的她一路走來，無依無靠，跌跌撞撞，如一葉浮萍，身不由已，最終走得滿身泥濘。
    “我就知道。”葉婉麗心滿意足，不禁哽咽了起來。
    “你放心，我會盡力護著你。休息吧。我還要跟柳慕白打電話。”
    “好，你也保重。”葉婉麗如此潑辣的猛女，在他麵前就像個少女，溫柔乖巧。
    秦懷明掛了電話，長籲一口氣。打電話的時候，他始終注意著門口，並沒有其他人，便又撥打了柳慕白的電話。
    柳慕白很快接了，先開口道：“懷明，有情況？”
    柳慕白就像個假寐的狼，始終保持警醒，他似乎預感到了對手的出招。
    狼亦黠矣。
    “對。”秦懷明給出了肯定的答複，然後將情況簡要複述了一遍。
    柳慕白聽後歎了口氣道：“樹欲靜而風不止。林興霸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啊，作風問題隻會延緩我提拔的時間，讓我在龍翔幹得更久，我不走，黨工委書記的位置輪得到他？可悲。”
    領導的腦回路跟普通幹部不一樣。
    秦懷明聽他這麽說，也是感到清奇，不過他說得蠻有道理。作風問題，不是大是大非問題，被處理的大概率是葉婉麗和蔣來，柳慕白將巋然不動，也許還會在龍翔多幹兩年書記，如此以來，位置騰不出來，你林興霸如何提拔重用？隻能去其他街道，可他又不願意，因為他的根在這裏，利益在這裏，一走，茶就涼了。
    “懷明，你處理得當，反應也快，辦事很讓我放心。”柳慕白稱讚道，話鋒一轉交代道，“不過，要替我和婉麗做好保密工作。”
    秦懷明嘴角掛起冷笑，道：“這個書記請放心。”
    “接下來，你們要做好守門員，守住防線。我就怕呀，他們不會善罷甘休，還會有後手。”柳慕白語氣沉重，繼續道，“看明天情況吧，明天下午區裏開常委會，如有必要，會後我去找領導說明情況。”
    街道書記皆是區委委員，根據會議要求，一般情況下，需列席常委會。
    其實，那是去檢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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