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懷明回憶在上京與顏可卿的快活時光，心裏暖暖的，軟軟的，有種慈父般的愛。他越想越覺得她是各方麵都好，越想越喜歡，而且更有趣的是，她一直給人的感覺是高貴的、溫婉的，甚至有些高冷，不食人間煙火，深入接觸後才發現，她是個機靈鬼，好玩，會玩，有時也會發脾氣，又傻乎乎的，非常可愛。
    秦懷明想起梁實秋的一句話，大意是，女人是土坯牆上的皮，隨著歲月的變遷，剝了一層又一層，每一層都是另一個樣子。
    他下定決心，一定要好好經營這段感情，盡管未來有很多種不確定性因素。
    眼下，馬上要過年，有些工作秦懷明還是放心不下，他心裏仔細梳理一下近期要抓緊推的事，一個是周通、賈誠的事情；一個是年前幾場應酬的事；第三個是父親馬上要出院了，今年隻能在天使之城過年，怎麽個過法，要提前籌備一下；
    第四個是李媛特級崗的問題，自己承諾過的，心裏也一直念念不忘，必須盡快解決，如此，就必須和苑暉好好較量一番；
    第五個是，東山市客商黃東旭提供的信息，龍翔可能有個賣淫團夥，而且組織未成年少年，可惡至極，他希望警方能介入，可擔心背後的保護傘是宮建平之流，又怕打草驚蛇。他再次深感，派出所長不是自己人是有多麽麻煩。希望有朝一日，將龍田公安分局和紅橋派出所的壞人一網打盡，讓好警察盡快上位。
    執法隊的班子本來約了上周請他吃飯，可他出差，隻好推遲到今天晚上。
    上午一上班，秦懷明就去801向柳慕白匯報了這次的上京之行，基本情況之前已經電話簡單匯報過，這次是更詳細一些。
    柳慕白表示對他的工作能力和成效的認可，還表達了慰問，兩人又聊了一些閑話。秦懷明提出了李媛的特級崗待遇問題。
    “書記，李媛這個同誌，各方麵都很優秀，聰明，能幹，人品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你不是把我說成豹子頭林衝嗎？那她就是智多星吳用。”
    “評價這麽高啊？”柳慕白揉著肚子嗬嗬笑起來，忽然道，“那我就是宋江嘍？”
    “對，及時雨宋江。”秦懷明訕笑了一下。他們現在是同盟，一起來對抗腐敗分子的，而他又是頂頭上司，秦懷明雖然對他心生厭惡，可為了懲治腐敗，為了生存，又不得不虛與委蛇，且從來不表露出來不滿情緒。說他是宋江是侮辱柳慕白，因為在秦懷明看來，宋江就是個比小人還可怕可惡的偽君子。
    柳慕白理解成了仗義疏財、統領天下豪傑的恭維，於是笑得更加開心了，道：“說吧，你要給她什麽福利？”
    “超級特級崗。”秦懷明道，“之前宣傳部打過請示，你，興霸，我都批示過，同意上會研究。可因為葉婉麗調走，這事就耽擱了，現在到了苑暉手裏，他按住不給上會。”
    “為什麽不上會？”
    秦懷明苦笑道：“書記你還不沒看出來？他這是成心跟我過不去。還有，他的桃色新聞想必你也有所耳聞了吧，在街道辦到處物色美女，盯上了宣傳部的餘嫣和李媛，結果都被人家拒絕了，還拿這個要挾李媛。”
    “太過分了！”柳慕白生氣地拍了一下沙發扶手，咬了咬牙，思忖了片刻，卻道，“不過，馬上過年了，大家心思都不在工作上了，年後再來推動這件事吧。”
    秦懷明歎口氣道：“好。”柳慕白是不想得罪高衙內，這事隻能自己來了。
    秦懷明回到辦公室，兼職秘書角色的曾曉偉來給他匯報工作，主要是有一些文件要簽字，還有就是給他準備了三百個利是封，每個裏麵都是一張百元大鈔。
    秦懷明有點震驚，一問才知道，這都是往年例牌，街道書記、副書記都由辦公室保障，等到初八上班會有很多人來逗利是，三百個隻會少不會多。
    這是嶺南的傳統，開工利是是標配，哪怕是黨政機關，甚至這種風氣在機關裏更嚴重。有的服務員曾在春節後幾天內逗利是得到萬元。
    秦懷明深感這是一種陋習，關鍵是消費的都是財政的錢，如果用自己的錢，包成十塊錢的小包，發出去一兩千元，圖個吉利、尊重傳統，也就夠了。但風氣和潛規則是，副處級每個利是封50元起，正處級100元起，副處級的利是錢從哪裏來不得而知，反正幾個副書記、書記的利是經費由辦公室保障。甚至紀工委書記每年也會發出去很多利是，區紀委也有這種逗利是的風氣。從某一方麵來說，這是通過領導發給非普通員工的福利。
    這種不良風氣直到十多年後，隨著上級文件明確要求嚴禁逗利是，才得以扭轉。
    上午，依舊是迎來送往，越來越多人給秦懷明來提前拜年，這兩天，紀委也不再明察暗訪了，大家也都明目張膽地提著禮品過來。
    他照例該收的收，然後轉送，不該收的拒收。送不出去的，就給了曾曉偉和鄭婷婷。
    收的那些購物卡，大部分都給了楊國棟，讓他自己留一部分，剩下的分給隊員；其餘曾曉偉和鄭婷婷都有幾張。他自己沒有留一張。他從來街道第一天起就堅守一個原則：禮品尤其是禮金（購物卡）之類堅決不能進了自己的腰包。截至目前，他做到了。
    曾曉偉和鄭婷婷都非常開心，跟著這樣“大方”的老板幹有奔頭，當然，他們也很聰明地將秦書記禮品禮金從不入自己腰包的作風傳播了出去，一定程度上讓很多人不再給他送禮，因為送了也是白送。
    上午快下班時，秦懷明給楊風帆打了個電話，說他掌握到了新情況，然後問他賴澤忠的情況。楊風帆說，電話裏不方便，下午一起去檢察院龍亮平那裏喝茶。
    無論是紀委的副書記來街道找他，還是他跑到紀委去找楊風帆，聽上去都容易讓人產生遐想，隻有去一個中立的地方比較方便。
    中午吃完飯，回到宿舍休息，交代曾曉偉幫他買的幾盒六味地黃丸送到了。秦懷明按照說明，吃了數十粒，不禁感歎，沒想到有一天自己也會吃這玩意兒。
    下午一上班，他就坐上豐田霸道來到了檢察院。
    檢察院和法院相鄰，都在區政府旁邊，各有一棟大樓和一個院落。
    龍亮平雖然隻是個正科級幹部，可既負責案件審理又具體跟進反貪局的反貪案件，崗位重要，工作能力也強，檢察院特意給他配備了一個單獨的辦公室，方便他辦案、審理和加班。
    此時，檢察院基本沒有什麽人上班了，除了窗口，各層辦公室人去樓空，隻有幾個人在坐班值守，龍亮平是其中之一。
    秦懷明到的時候，楊風帆和龍亮平已經喝了一會兒茶了。但兩人的臉色都不太好看。
    三人並不寒暄，直接坐下來說事情。
    龍亮平很謹慎，同意三人在這裏相聚，很重要的一個原因是海東紅回老家過年了。這兩天暫時沒有人壓製他。
    楊風帆先講了審查賴澤忠的情況：第一，他依然不鬆口不交代，態度堅決，意誌堅定，關於王君來的事情，紀委這邊沒有什麽線索，也不好直接問賴澤忠，問了反而會讓他更加警惕；
    第二，區紀委根據有關領導的要求，調查即將終結，目前正在辦理移交程序，年後交給區檢察院，屆時將收押到公安局的拘留所，到時紀委這邊的工作基本上完成，也鞭長莫及了；
    第三，賴澤忠兒子賴斌、老婆熊小妹的情況。賴斌尚未從鄉港回到龍翔，熊小妹是個單純的老師，從不參與、幹涉賴澤忠的工作，對於他違法違紀情況，目前沒有發現參與的證據，所以隻是限製出境，配合調查，沒有采取其他措施。而賴斌這邊的情況，就要靠反貪局來調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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