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懷明找了個借口，走出包間，爬樓梯來到頂樓，撥通了米嘉琪的電話。
    “嘉琪，關於那家公司，有事請教。”
    “怎麽？有困難想起了我啦？”米嘉琪率性而俏皮的聲音傳來，“我就說，你還得求我。”
    “那家公司是什麽情況？”
    “網上搜得到，你搜嘛。”
    “搜到的不一定是真的。”秦懷明道，“別賣關子了，告訴我真相。”
    “這家公司成立於2005年9月，注冊資金是500萬元，經營範圍令人費解，都是些什麽信息谘詢、珠寶、化妝品、家用電器、辦公設備等投資管理，還有什麽工藝禮品、網站建設、網頁開發、市場調查研究等等。
    然後呢，有一項奇怪的業務：房地產開發。”米嘉琪快速說道，“比我的公司成立還早，可是業務呢，沒有一條跟房地產開發有關聯。我叫人查了真實的稅務記錄，第一年納稅5萬，第二年10萬，第三年也就是2007年100萬元，去年突然暴增，你覺得真實嗎？而且100萬算個啥呀？我的傳琪公司去年也就是成立第一年就納稅將近600萬。不正常嘛，
    所以，你覺得他們能吃得下兩三億的房地產項目？會消化不良的。”
    米嘉琪透露的這些情況足以證明這是一家皮包公司，而且為了證明活躍度，還特意交了稅。
    秦懷明又一想，龍翔文體中心2005年8月確定走bot模式，飛揚公司9月注冊成立，中間就隔了一個月，然後今年鐵了心要拿到這個項目，這也太巧合了吧？
    “你說，他們拿這個項目做什麽？我覺得無利可圖。”秦懷明引誘米嘉琪說實話。
    米嘉琪咯咯笑了幾聲，道：“這你就不懂了。不過，這個秘密我告訴了你，你拿什麽回報我？”
    “今晚我請你吃宵夜。”
    “不，去十三畝的酒吧喝酒。”米嘉琪說了半句，後半句“今晚你屬於我”沒說出來。
    “好。”
    米嘉琪得意地笑了起來，道：“如果我的傳琪公司競標到這個項目，我又足夠無恥的話，我會花個一兩千萬，把項目前期做得有模有樣，然後請你們區主要領導，當然還包括你，我的秦寶寶，出席開工儀式，請各大媒體再炒作一番，然後拿這個明星+政府公益項目，當然那塊地很值錢啊兄弟，項目和地皮都可以作抵押的，應該很容易就能融資3個億。
    這些錢不會一次性到賬，但因為是房產項目，到賬1.5億沒問題吧。到時候，我就把這筆錢拿來做投資，瘋狂的話會拿去炒股、做期貨，如果無恥到家的話，我會攜款潛逃，跑到國外去，誰也找不到。”
    秦懷明倒吸了口涼氣，這一點他著實沒有想到，但還是有點不相信，道：“這是違法犯罪，他敢嗎？”
    “你們這麽多領導幫他站台甚至暗箱操作，他有什麽不敢的？領導敢讓他爆雷嗎？到時候留下一堆爛攤子，還得是你們幫他擦屁股。”米嘉琪言辭犀利道，“寶寶，你要知道，這是民生項目，爛尾了，老百姓隻會罵你們，他們甚至都不知道建設方是誰，bot是什麽玩意兒！政府更不會把自己被騙的內幕公開。醒醒吧，天下無商不奸，除了我，哈哈哈……”
    她笑得放肆而開心，甚至有點幸災樂禍。
    秦懷明一點都笑不出來，他感到無比悲憤，這是個公益項目，事關龍翔幾十萬百姓的切身利益，是社會各界苦苦期盼了多年的民生工程，有人竟然要鋌而走險中飽私囊，甚至做違法犯罪的無恥勾當！
    “米嘉琪，你不會是為了這個項目，故意詆毀競爭對手吧？”秦懷明冷靜下來，狐疑道，“再說，如果他們這樣做，政府起訴、追討，總會把有手段和辦法治他們。”
    “人都跑國外貓起來了，留下一群不明所以的公司員工，公司又沒有什麽家產，你覺得法院有什麽辦法嗎？”
    秦懷明想想宮建平這些無恥之徒，想想那些爆雷的傳銷和非法集資公司，再想想他們卑劣而狠毒的做法……他明白米嘉琪說得很有道理。
    問題是，封國良知道嗎？柳慕白知道嗎？文旅局蘇雁武知道嗎？他們難道眼瞎，會冒這麽大的風險讓飛揚公司拿到這個項目？隻是因為陳清揚是所謂老領導的親戚？
    掛了電話，秦懷明站在樓頂，吹著風，抽著煙，思索著萬全之策。
    忽然，秦靜雯爬了上來，遠遠朝他喊道：“秦主任，原來你在這裏呀？”她聲音柔美，海風吹得她衣袂翻飛、秀發揚起，白得發光的肌膚在昏黃的夜色下，顯得極其誘人。
    她溫婉素淨的氣質像極了顏可卿，秦懷明望了她一眼，心裏隱隱不舒服。他有點可憐她、同情她。
    她隻是陳清揚的玩偶罷了，她不會知道自己的老板真正在布局什麽，而如果他們拿到這個項目，陳清揚卷款跑了，她接下來的命運又是什麽？
    但是，米嘉琪說的就一定是對的嗎？如果這家公司真的能撬動資金呢？目的其實隻是通過這個項目實現蛻變呢？
    她一手攏著頭發，一手捂著裙子，踩著高跟鞋優雅地走了過來。然而，海風太大，將她的裙子吹得貼緊了身體，她整個優美流暢、凹凸有致的曲線盡顯無遺。
    等到她走近，秦懷明笑了笑道：“我上來抽根煙。”說完彈掉了煙頭，煙頭閃爍著一道明光墜入後院的草坪上。
    秦靜雯收住腳步，安靜地站立在他旁邊，指著不遠處的波濤陣陣的海水，感歎道：“秦主任，你看，夜晚的大海，又是另一番景象。很神秘，很深情，也很美。”
    她表現出多愁善感、楚楚動人的一麵，然後自然而然地挽住了他的手臂，側著臉望著他道：“秦主任，你還沒結婚吧？我也是單身。”
    秦懷明溫柔地將她的手拿開，道：“走，回去吧。”
    秦靜雯沒有動，麵無波瀾，柔情似水道：“秦主任，你調查我們公司了吧？也許，我們沒有國企那麽光鮮亮麗，可是我們有誠意，有資源，能夠撬動很多資金和力量，保證能把這個項目做好做出彩，不會辜負政府、領導和老百姓的期望。
    你知道嗎？我們清揚總，關係網遍布全國，在上京、在省城都有很硬的後台，在北方省、西南省、滬市、杭州等地都有房地產項目，實力其實很雄厚的，但並沒有體現在這家小公司上。而且，我們清揚總雄才大略，慷慨大方，無所不能……”
    “秦總，樓頂風有點大，別閃著……腰了。”秦懷明說完，兀自下樓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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