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然很小的時候就知道，地上城，大人物，政府組織這些詞語代表著什麽。
    因為二叔沈誠就是被這些玩意兒給壓了一輩子。
    看著紅花嶺公園外的那些士兵，忙活了一天，現在又隻能老老實實地上車走人......不知道為什麽，沈然心裏滋生出了一種情緒，居然和在那條巷道裏看見二叔被一槍爆頭時的感受有些類似。
    旁邊，安琪還不知道自己這時的行為對於這個地下城的小人物意味著什麽。
    她繼續輕描淡寫地說著“差距”這種字眼。
    少傾後，沈然才在寒風中給出了漠然的回應，“嗯，真厲害。”
    可就在這時——
    在一個個士兵歸隊的人潮中，一個穿著黑色西裝、擰著黑色手提箱的人動了。
    沈然的聲音一下子停住了。他看見了這一幕。
    “老三，傑克，許臨崖。”在紅花嶺公園外，克裏斯調查員的那張撲克臉又恢複了一貫的冷峻。
    隨著他的開口，另外三名黑衣人打扮的調查員也都堅定地邁步。
    “你幹什麽？上頭已經發來了命令，讓大家現在撤離。”
    所有警衛人員都在撤退，就連無人機也回落，一位士官上前想要拉住克裏斯的手。
    嘭！
    突然，異變陡起。
    完全沒有多餘的話語，那位士官像是被一個重錘砸中，整個人猛地暴退出五、六米。
    這一幕立馬吸引了眾人的視線，同時也包括有沈然。
    克裏斯收回拳頭，聲音不帶絲毫感情色彩，甚至都沒看那個被打得趴在地上起不來的士官。
    “我對你們火城的政治鬥爭不感興趣。我也沒有收到來自上級的命令，別擋道，明白嗎？”
    此話一出。
    周圍的機動部隊士兵們麵色異樣，但卻並沒有對這個來自聯邦安全局的檢察官生出怨恨。
    雖然說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可無論是什麽立場，全都有一個大前提，那就是人。
    上級說今天要出動，抓捕夢魘組織的黑桃k，大家就忙活了七、八個小時，眼看將那個黑桃k圍在了紅花嶺公園，結果突然又一道命令下來，讓大家馬上回來。
    這是公元24世紀，不是封建腐敗的宋朝。宋高宗在曆史上的形象也是足夠臭名昭著了。
    克裏斯很冷酷，來自人類聯邦安全局的他也有冷酷的資本。
    在大家說不清道不明的眼神注視下，
    他獨自一個人擰著黑色手提箱走進了黑暗的紅花嶺公園裏。
    另外三名調查員則封鎖紅花嶺公園的其他三個出口。
    ......
    雖千萬人，吾往矣。
    沈然腦子裏冒出了一句慷慨激昂的古語。
    他不知道夢魘背後的組織，和目前入主首相府的徽格黨，以及代表著地球方麵的聯邦調查員，這些龐然大物之間的對與錯。
    但看著所有人都在撤退，唯獨克裏斯一個人走進黑暗的紅花嶺公園裏尋找答案，沈然確實有感受到一種精神層麵上的鼓舞。
    “麻煩的家夥。”
    旁邊，安琪這時也轉過身，臉上的那種輕描淡寫消失掉了。
    沈然很樂意看見這種自詡為操控全局的家夥的吃癟。
    可下一刻，
    安琪就又嘴角勾起，看得沈然一怔，“不過，意料之中。那幾個調查員應該也想明白，答案其實不用在外麵找，直接問徽格黨就行了。”
    什麽意思？沈然一時間還沒聽明白。
    但安琪並沒有解答，而是露出一副美麗的笑容，對自己說道，“所以，你現在考慮好了嗎？”
    沈然又沉默了下去。
    他雙手撐在護欄上，在深邃的夜色裏久久未動。天台的風有些大，吹得自己的臉龐也好像被凍僵了。
    “像阪木東三郎，就算是比他更高一級的賞金獵人，麵對今晚這種架勢，也是九死一生的局麵。”
    一旁，安琪的言行舉止很放鬆，聲音也很悅耳，“但我們，隻需要一通電話就能解決。”
    “小孩子才喜歡以暴力解決問題。沈然你應該有一個和其他人一樣的青春，我們可以安排你進讀江南高中，然後大學就安排在沈修竹以前讀過的梨花大學，再然後...”
    “包括你嬸嬸家，我們也可以找個理由，到時候享用一級烈士家庭的待遇。”
    “......”
    ......
    ......
    很久過後，天台上，一艘漆黑的懸浮車升空，安琪離開了。
    “吧嗒”
    沈然站在邊緣的扶手處，在濃鬱的夜色裏，點燃香煙的火星亮起。
    他狠狠地抽了一口，這一口太重了，顆粒物充斥在氣管和肺部，最後受不了重重地咳了出來，痛苦異常，又有些類似自虐的快感。
    沈然都被嗆的分泌出了一些眼淚。
    接著，他又望著遠去的懸浮車，罵罵咧咧，“媽的，把我送上來又不把我送下去。這要我怎麽下去？”
    雖然安琪全程都沒有特別明顯的諷刺自己，但在自己最後一次的拒絕過後，卻連基本的禮貌都不願維持。
    沈然走到不遠處的鐵門，發現還打不開。
    這是要自己在上麵受凍一夜？
    這種人也太刻薄了...
    這棟樓離地足有百米之高，沈然並沒有當超級蜘蛛俠的打算，而是取出手機，啟動電源，然後撥通一個號碼，
    “喂，頭兒，我沒事。我這會兒被困在了一個地方...”
    ......
    深夜十一點時分，尼爾區，阪木東三郎的基地中。
    沈然就像是犯了錯的學生，又像是一隻貓貓，他後脖頸被秦薇擰著進屋。
    旁邊還有東三郎、馬爾和李信。
    “你的好兄弟，李信右臂的傷都沒來得及治，想想你今晚幹的好事！”秦薇穿著牛仔褲和露臍t恤，身材勁爆，這一次可就沒有大姐姐的溫和，她動手打沈然的心都有。
    東三郎幽幽地看著沈然，道，“沈君，你知道你差點給我們大家惹來了什麽麻煩嗎？你膽子真的也太大了，我要懲罰你，我一個月之內不會再給你做菜了。”
    “？？？”
    馬爾黑人問號。
    合著東三郎你難道覺得之前做的菜是在獎勵他？
    隻有李信沒說話，平日裏跟個憨貨一樣，但心眼又不全傻。
    之前沈然提到過一次，他的夢想是調查啟明號事件。自己一直都記在心底裏，還說過要陪沈然一起！
    “沈無敵，你可別怪我啊，都是...都是馬爾他逼我說的！”這時，溫蒂蹲著雙腿，抱著雙手，蜷縮在沙發上，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樣。
    沈然向大家主動道歉，隨後肚子又響了起來。
    好在，東三郎和秦薇不是太嚴酷的性格，給了沈然進食的時間。
    “李信，你的傷怎麽樣？別耽誤，快去處理。”沈然又看向李信。
    “沒事。又不是以前，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嘛，換個胳膊就是了，多大個事。”
    李信笑著，沒有問沈然的事，而是說起他今天和東三郎等人幹活兒的刺激。尤其說起報酬的時候，更是全身心都洋溢著開心。
    看樣子他是真的喜歡賞金獵人這一行。
    沈然漸漸也被對方的積極陽光感染到，臉上露出了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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