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一路人？”
    鄭居合聽了這話後沒做表示，陪同的那兩名男人感到有些好笑。
    “這個沈修竹的侄子，是有沉穩內斂的一麵，但終究還是個孩子，缺少城府。”其中一人看了眼沈然。
    心裏暗暗放下了一些防備。
    相比那些八麵玲瓏、處事圓滑的家夥，這種執拗的年輕人並不適合在這塊土壤生根發芽。自然也就沒什麽值得擔心的。
    ......
    沈然可沒想到短短幾步路，這幾個人的心理活動會這麽多。
    他也不會關心怎麽說話做事，怎麽混圈子之類的。
    自己此時的眼睛需要看著前方，看著那個充滿機遇與危險的新世界。
    離開餐廳。
    電梯卻並不是上行，而是重新回到了下麵的地下車庫。
    但安琪以及那輛黑色轎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輛防彈私家車。
    除此之外，還有四個裝備精良的特勤局特工在場。
    “上車。”鄭居合身邊的一個中年男子對沈然說道。
    “這是要去哪裏？”
    “你不是要去看那扇門的嗎？”
    聞言，
    沈然才反應過來，那東西原來並不是在這棟大樓裏。
    接著，自己剛坐上車，副駕駛座的一個中年人又丟來一個虛擬遊戲用的頭盔裝置。
    造型和以前的摩托車頭盔有些類似。
    “帶上。”又一道自帶上位者語氣的命令聲。
    沈然帶上頭盔。
    刹那間，眼中的視野就變成了一個虛擬空間，耳邊也聽不到現實中汽車啟動的引擎聲。
    但身體還是感知到了汽車正在啟動，並隨著一個上揚幅度，應該是離開了地下車庫。
    “安全起見。”
    忽然間，虛擬空間中出現了鄭居合的聲音，“那個地方不能暴露。”
    “從2201年開始，這顆星球的珍貴礦石被過度開采殆盡後，地球人就不想再看見我們。尤其是出現在和他們一樣的舞台上。”
    “一旦被發現，他們就會拔掉我們的每一顆牙齒。”
    ......
    大約三十分鍾後，汽車停了下來。
    “可以摘下來了。”虛擬世界也在這時關閉，現實中傳來聲音。
    沈然摘掉頭盔，完全不知道自己正身處在何地。
    “到了。咳，下車吧。”
    鄭居合咳了聲，在特工的護送下走出車門。
    這裏又是一個地下車庫，光照較暗，角落裏停了幾輛車。
    沈然雙眼微眯，暗暗記下車牌。
    “是套牌車。你查不到的。”
    鄭居合旁邊一名中年男子忽然開口，“但我倒是可以告訴你。你看的那輛車的主人是耀日集團執行官，木野幸太郎。”
    聞言，沈然便收回了目光。
    在鄭居合的帶領下，電梯上升到三樓，電梯門打開後是一個通道。
    通道中有著全副武裝的機械守衛，手裏握有重型武器，通過檢測後，又是一條通道，又有機械守衛，防備極其嚴密。
    直到最後一扇金屬大門打開，沈然才看見了真正的核心地帶，一間實驗室。
    “這裏就是我們的船廠，建造的是新時代的港口。”
    老人鄭居合停下腳步，回頭看向沈然，又補充道，“用你三叔沈修竹發來的技術資料...”
    沈然觀看著四周。
    這個地方空間很大，有點類似倉庫，共分為三層，最下方的地麵上有著各種造型特殊的精密儀器。
    科研人員數量有上百名之多，每個人都在緊張的忙碌。
    沈然的視線順著幾條能量傳輸管道，最終看見了那扇正處在關閉狀態的門。
    門矗立在一個圓柱形裝置上麵，約三米寬、七米高，由銀白色的金屬材質構成，正中央有一個火城的logo，是淡紅色的“m”形符號。
    “已經建好了嗎？”
    沈然將這扇門與之前地球直播時的那扇門對比，發現已經是一致吻合了。
    “是建好了。但距離成功還有很長一段路。”
    正在這時，一道聲音突然響起。
    沈然詫異地看去。
    見是一個穿著格子襯衫的中年人走過來，沿途說道，“沈修竹給我們的數據太大膽了。經過我們這段時間的計算，聚變能量要是以中子動能的形式釋放的話，至少有百分之50以上的能量是無法利用的，不能利用也就罷了，高能中子還會摧毀或者它麵前的一切東西。”
    啥玩意兒？沈然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
    “祿教授說這些是什麽意思呢？”鄭居合看向這個中年人。
    “鄭老你來了。”中年人先是點頭，然後繼續道，“簡單來說，根據我們的理論模擬，這個技術路線可能有問題。整個輸出裝置的能量產出是不是正數都值得懷疑，非常迷惑。”
    沈然沒聽懂那些技術，但他皺眉道，“你是說我三叔給你們的資料有誤？”
    “你三叔？”
    名為祿教授的中年人聞言訝然，隨後說道，
    “我個人並不關心什麽血脈紐帶與親戚關係。隻是就這個實驗，根據我們的計算，要是啟動了，熄火都是最好的結果。”
    “最壞的結果是什麽？”鄭居合問。
    “爆炸。”
    祿教授語氣一下子變得嚴肅。
    此言一出，沈然頓感不妙。
    這話意思是想說自己三叔他給了一份假資料，故意想要搞一波大的？
    “你說你今晚12點前就能搞定？”
    祿教授忽然又看向沈然。
    同一時間，現場不知為何，那些原本忙碌的科研專家齊齊停下動作。
    就連那些守衛人員也都看了過來。
    所有目光都聚集在了正站在三樓的沈然身上。
    鄭居合蒼老的麵龐上看不出什麽表情，他隻悄然後退了半步。另外兩名隨同的男人則眼中帶有一種特殊神色地看著沈然。
    沈然微愣了一下。
    “我們已經建好了那個dx反場構裝置，說實話，我們確實還不清楚超弦理論。但這個裝置和核聚變有相同之處，聚變中所產生的中子能量，隻要超過14mev，馬氏體鋼的材料就承受不了，可根據沈修竹給的數據，外放能量至少在70mev以上。”祿教授說了一大堆的話。
    這......
    立在原地沈然的有點發木，大腦一下子被灌輸這些東西後，像是要宕機了。
    祿教授停頓了下，隨後看著沈然略顯呆滯的臉龐，
    “請問你覺得呢？”
    除了這位祿教授以外，下方還有一名穿著白色大褂的中年短發女子也等待著答案。
    大家都聽說了，這個年輕人是來加快自己這裏的工程的。
    這要麽是沈修竹派對方專門來解決大家的疑惑；要麽難不成還是對方搞明白了這麽多人想不通的難點？
    “聽上去似乎是材料的問題？”
    大約兩秒後，鄭居合忽然代替沈然開口。
    祿教授移開那帶有淡淡壓力感的視線，答道，“裝置的材料就是根據沈修竹所說的。另外，我們的資料也顯示徽格黨的那扇門也是一樣的材料。”
    “那就是沈修竹給的數據有問題？”鄭居合眼神變冷
    而就在這時——
    “你所說的dx反場構裝置能量利用效率隻有不到百分之五十，這肯定是錯誤的。”一道年輕的聲音突然響起。
    “什麽？”
    鄭居合身邊一個中年男子錯愕。
    霎時，祿教授與鄭居合先是驚訝，隨即側頭看向沈然。
    下方那些科研人員也紛紛交頭接耳起來，發出一些騷亂的聲音。
    “嗯？”鄭居合看沈然的眼神發生變化，因為這個年輕人和先前也不太一樣了。
    “錯誤的？”祿教授表情變得嚴肅，“我們這段時間重複計算了不下數十遍，最終的導向都是這個結果。你為什麽這麽說？”
    “你們將dx反場構裝置類比成核反應，這是錯誤的，星石都不在你們常規的微觀粒子與宏觀世界的物理範疇當中，我都不知道你是怎麽計算的。”
    沈然一改常態，再次以提問的方式發言。
    霎時，祿教授感到不可思議，因為微觀粒子有著與宏觀世界的物理客體完全不同的特性，這兩個世界有著難以逾越的鴻溝，但卻也涵蓋了萬事萬物。
    他不解地看著沈然，“你是想說超弦理論？”
    “我們知道這個裝置是超弦裝置。但超弦理論同樣有五種不同的理論，每種理論導出的結果都不一樣。就算是大一統的m理論，目前的人類文明根本就沒搞清楚，沈修竹也隻是給了我們數據，並沒有解釋原理以及計算所需的方程式。”
    這裏涉及到了一個目前人類科學家對於星能科技的認知，也就是被拋棄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超弦理論。
    有一則古老的寓言，講的是盲人摸象。
    第一個盲人摸到了大象的腳，就說這個物體是一個圓柱；第二個盲人摸到了大象的尾巴，就說這個物體是一條鞭子；第三個盲人摸到了大象的耳朵，說是一個蒲扇。
    三個人說的截然不同，都以為那個物體是自己心目中的實體。
    人類的理論同樣隻能描述普朗克尺度之內的宇宙，超過普朗克尺度物理理論便會失效。
    m理論的科學家認為宇宙的終極圖景可能是以多層膜的形式存在的一個多層超空間，而當前人類生存的空間就是以折疊形式存在的3-膜的空間。
    遙遠光年以外的星球在一個多層空間中看，可能離我們地球就隻有1毫米的距離。
    可問題在於，這一終極理論太好了。
    好到人類根本沒能力去伸手觸碰，因此就被當作空中樓閣被擱置了不知道多少年。
    直到如今星能科技的突然出現，一下子將大家從幻想，直接帶到了深藍世界當中。
    這也就是最為吊詭的一件事。
    火星上的科學家因為閉塞的緣故，還覺得是地球聯邦瞞著他們偷偷摸摸研究出來的。
    ......
    “不能帶入任何一種現有的模型去計算，因為‘門’的打開是多維的...”
    說到這裏，沈然卡頓了一下。
    深藍怎麽不往下說下去了？
    沈然奇怪，然後他隻有根據自己的理解，說道，“你們是想要搞清楚原理嗎？這其實是一件比較稀罕的事。很多東西隻要能在實際運用中成功啟動就夠了。”
    “要是沒有原理，地球聯邦那邊的人又是怎麽搞出來的？”祿教授認真地反問，“如果要用偶然來解釋，那就好比一隻猴子在鍵盤上敲出了一部莎士比亞全集。”
    整個實驗室裏的科研人員們也都保持著安靜。
    鄭居合則掩飾不了詫異地看著沈然。
    進入這棟建築，對方的手機隻要發射出信號，就會被屏蔽並追蹤。
    最重要的是，對方壓根就沒有使用手機，也沒有腦機芯片。
    那這些話是怎麽說出來的？
    正在這時，祿教授堅決的給出一個回答，“必須得推一遍，否則我怎麽知道這是正確的？”
    下方一個中年女性也忍不住道，“是有一些步驟出錯，但卻得出正確結果的科研。但那種東西太容易有坑了，後麵要是跳進去了，哭都沒人聽得見。”
    “一旦要是出了事故，誰能承擔後果？”
    現場響起更多的反對聲音。
    “我不可能給你解釋整套東西。帶我先看一遍你們工作完成的怎麽樣了。”沈然開口。
    眾人皺眉，但祿教授還是帶著這個年輕人，開始觀看整套“門”的係統。
    沈然在一個玻璃保護罩前停留了片刻，裏麵就呈放著那顆鑽石一樣的藍色水晶。
    和自己的那顆一樣，深邃而又神秘，宛若是從上帝的伊甸園中竊取出來的。
    祿教授以及一大票科研專家在旁隨同，一方麵講解各種裝置的具體數值，一方麵拋出各種各樣的問題。
    “嗯，是的，不錯。”
    沈然點頭，表麵上很鎮定自若。
    實則，全程頭大如鬥好不好！
    自己是可以詢問深藍並給出回答。
    但一個答案的背後卻又連接著一個問題，深藍隻會給第一個回答，至於更上溯的原理無論如何都不會回應。
    可不管怎麽說，就算是有第一種答案，這就讓祿教授等人驚訝，繼而驚喜，再到看沈然的眼神充滿了匪夷所思。
    漸漸地，沈然就像是工廠車間的老師傅一樣，身後還有專門的人記錄他的一言一行。
    這可把鄭居合以及身邊那兩個主體黨的高級官員震驚地不知做何感想。
    足足一個小時後，沈然才看完整個龐大到臃腫、且又精密到令人驚奇的係統。
    “沒有問題。”
    最後，沈然停在了那扇門前。
    “什麽就沒問題了？”一個中年女性一愣。
    “門隨時都能啟動，打開通往深藍世界的門戶。”
    沈然根據深藍給出的回答，對身邊的眾人說道。
    “可問題是這扇門的聚合...”
    祿教授立馬忍不住反駁。
    偏偏這個時候，深藍仿佛煩夠了這群愛問為什麽的科學家，給不出任何回答了。
    無奈之下，沈然隻好攤手，“我也不知道為什麽，總之，這項技術已經可以運用了。”
    “這怎麽可以？不行！”
    對於這樣的說辭，祿教授第一個提出反對意見。
    整個實驗室裏的很大一部分專家也紛紛不滿意，稱理論並不完備，還要再重複計算幾次。
    “我第一個做實驗品！”
    沈然直接打斷，略顯強硬的聲音響徹在整個實驗室中。
    霎然間，全場鴉雀無聲。
    站在三樓的鄭居合臉上閃過一抹異色，然後沒有說話，而是與不知道什麽人通話聯係了起來。
    “你！你根本就不懂！”
    下方，年近半百的祿教授生氣地怒視沈然。
    “你真的確定我不懂？”沈然直視這位祿教授。
    對方又語塞住了。
    這個年輕人很奇怪，每個環節的解釋都似乎透露著對方是有一套完整模型的，可偏偏又死活不願透露更多。
    這讓祿教授感覺有種形容不出來的難受。
    “我們不隻是想要技術。”
    支吾了許久後，祿教授攥拳，忍著驕傲，低頭對沈然說道，“星石到底是什麽，為什麽通過那樣的頻率震動就能進行波動次元超弦跳躍...又是誰在什麽樣的條件下發現的這一點...”
    沈然心道說自己其實同樣想知道，可自己暫時也是沒辦法搞明白深藍網絡的。
    另外，資本可不在乎問為什麽，隻喜歡坐快車。
    沈然最開始的時候，第一次也拒絕登錄深藍網絡，但沒辦法，在這樣一個時代，星海殖民和航海殖民似乎沒有什麽區別。
    雙方都得求快，講的是競爭。
    “祿教授，所以說，你現在就是搞不清楚這個星石裝置背後的運行原理？擔心意外？”
    忽然間，鄭居合那個老人不知什麽時候走了下來。
    “搞不清楚原理，我們都不知道這個裝置會產生怎樣的結果？這比中醫還要沒頭沒腦，完全就是胡來！”祿教授回道，身後一種科研人員也都表現出抵製的態度。
    鄭居合剛剛已經和一批幕後的人物取得了聯係。
    他又看向年輕的沈然。
    “可以運行了，我會做第一個實驗者。親手為火城推開這扇門！”沈然一字一句地說道。
    ......
    ......
    現實世界，太陽曆2327年11月21號。
    地球時間中午12點整。
    這是聯邦軍人趙絡中給大家約定好了的時間，訂好了通過zx29.666.327這串坐標，大家準時在那艘陷入異世界深空中的飛翔號星艦中見麵。
    而在另一個冰冷與死寂的宇宙深處，一艘青金級的核聚變星艦像是擱淺沙灘的魚類，又像是一口棺材，動能係統熄滅光亮後，死氣沉沉地漂泊在黑暗中。
    沒人知道這艘星艦遭遇了什麽，星艦內全體上下三萬多個人，沒有一個活下來的，也沒有一個消息傳回現實世界的地球聯邦。
    便是前後派出的兩支特種偵察小隊，也都葬身在了這艘詭異恐怖的飛船當中，什麽都沒有帶出來...
    星艦內部。
    唰！
    潮濕昏暗的通道內，突然一扇藍色水光門從虛空中撐開。
    下一刻，
    一個皮質特種軍靴踏出，踩在積有血水的地麵，印出一個腳掌印。
    “好濃鬱的血腥味。那幾個家夥還沒有到嗎？”一位深藍網絡的用戶皺眉，在無氧的環境中竟都先環視了一圈，然後才帶上口罩式的呼吸機。
    【作者題外話】：正式開啟第二個副本了，求銀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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