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第 12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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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福晉惦記著四福晉的好,恨不得讓滿天下的人都知道,她這個孩子是得了四福晉的祝福得來的。
    因此,沒多久,整個京城都開始流傳著“四福晉有福氣能夠讓無孕婦人懷孕”的傳說。
    當然了,尋常人家的婦人們就算有心想得到四福晉的祝福,也沒那個膽子。
    堂堂皇子嫡妻,四貝勒寵愛的妻子,平頭百姓誰敢去找她
    即便是朝中官員之妻,也生怕會惹了陛下不悅,不敢貿貿然去打擾四福晉——但凡在朝中做官的,就都知道皇上最寵愛的兒媳婦便是四福晉。
    擾了四福晉休息,那可是會讓龍顏大怒的事兒,誰都不敢去尋這個晦氣。
    故而四福晉雖說美名在外,卻沒人敢隨隨便便前來叨擾。
    不過有些人卻因此而動了心思。
    那便是九福晉。
    九福晉自從成親後就一直沒有懷孕過,不隻她,連帶著和她相熟的八福晉也是如此。
    原本十福晉也和她們都一樣,九福晉的心裏多多少少是安慰的,畢竟在八阿哥身邊的幾個阿哥,嫡妻們都是如此,沒誰高一頭也沒誰矮一頭的,都十分平等。
    現在出了個冒頭拔尖的十福晉,事情頓時變得不一樣起來。
    十福晉有孕後,就顯得她們這另外兩個無孕的好似低她一等了似的,頗為難堪。
    湊著一次八阿哥不在家,九福晉悄摸摸來到了八貝勒府上,來尋八福晉細商此事。
    八福晉正在院子裏訓斥下人呢。
    府裏總有幾個小丫鬟,仗著自己年輕,總是往八阿哥的書房跑。
    八福晉覺得這種藏著禍心的小妖精們不得不防,隔三差五就得讓小妖精們聚集起來,敲打敲打,讓她們知道她才是這個府裏頭的主子,免得一個個的都搞不清楚狀況,再“衝撞”了八阿哥。
    此時八福晉正敲打得熱火朝天,冷不丁聽說九福晉來訪,就也直接讓人把弟妹給請了進來。
    九福晉到來的時候,見到的正是八福晉拿著戒尺,一眾丫鬟躬身而立,院子裏八福晉聲音響徹雲霄的場景。
    “你們一個個的小賤蹄子不要妄想背後裏使那些陰招。”八福晉厲聲嗬斥:“你們也不看看,這兒都是我的地盤都是我的人。你們居然還想著挨到八爺身邊去……也不知道你們哪兒來的狗膽!”
    有個小丫鬟怯怯地小聲說:“是側福晉讓我們過去伺候的。”
    旁邊有個和她相熟的小太監,見狀忙嗬斥一聲:“大膽!這兒哪有你說話的份!”又使眼色示意她閉嘴。
    可是還是晚了。
    在那小丫鬟的說完後,八福晉的戒尺迅速抽了下去。
    小丫鬟痛苦地哀嚎一聲跪到了地上。戒尺一下下抽打在她的脊背上,露出的脖頸甚至臉頰上,不一會兒見了血。
    小丫鬟哭著討饒,可是戒尺依舊不斷。
    九福晉嚇了一跳,下意識喊了一聲:“八嫂。”
    八福晉這才停下了戒尺,把它丟到了身邊小太監懷裏,笑著迎過來:“九弟妹怎麽得空過來了我們進屋說話吧。”又示意院子裏的人一個都不準走,都在這兒候著她。
    九福晉不想在這個院子的屋子裏閑聊,尋機讓八福晉換了個院子說話。
    兩人到了旁邊小花園的一個廂房裏。
    八福晉讓人看了茶又上了點心,妯娌二人邊飲茶邊說話。
    “……我看十弟妹已經有了身孕,想著和八嫂一起去四貝勒府上也看看。”九福晉說著,暢想未來麵露微笑:“旁的不說,能沾沾喜氣得個一男半女的也好。”
    她不忌男女,隻要個屬於自己的孩子就行。男孩兒女孩兒都喜歡。
    八福晉聽後,頗不以為然,甚至還嗤笑一聲:“若那四福晉真的那麽厲害的話,怎的她自己到現在也才弘暉一個兒子若她真的祝福一句就管用的話,怎麽五福晉到現在還沒懷過孕”
    五福晉和四福晉親如姐妹,倆人算是妯娌裏麵關係最好的兩個了。和八福晉九福晉因為利益而在一起的處境不同,四福晉和五福晉是當真性情相投,這是全皇宮上下都知道的。
    如今八福晉這樣一質疑,倒是點醒了九福晉:“對啊。五福晉都還沒有喜訊,可見四福晉並不是說什麽都靈的。”
    “十福晉願意感激她就自己去吧,反正我是不蹚這一趟渾水。”八福晉十分自信:“我憑著自己的本事也能有孕。”
    聽了這話,九福晉倒是沒立刻接話,而是訕訕笑了笑。
    誰都知道八福晉成親也已經好多年了還沒半點喜訊出來,這“一定能懷孕”的話,八福晉說出來並沒什麽可信度。
    九福晉就又動了旁的心思:“……那,我們要不要去找十弟妹問問,她是怎麽有孕的莫不是吃了什麽偏方吧”
    十福晉也是多年無孕的,忽然一朝懷上了,讓她十分羨慕也十分嫉妒。
    九福晉覺得,大家都是妯娌,而且十阿哥和她們兩家的阿哥也都是親兄弟般的要好,倒不如過去問問。
    八福晉頓時拉下了臉:“你覺得我需要去問那個蒙人我哪樣不如那個蒙人了還得去向她取經”
    九福晉知道自己是勸不動八福晉了。
    離開八貝勒府上沒多久後,九福晉左思右想,覺得自己不能坐以待斃。
    她覺得,八福晉看上去是“有沒有孩子都可以”的狀態。畢竟八貝勒府上,八福晉獨大。即便是最受寵的八側福晉,在八福晉跟前也是溫溫柔柔的樣子,不敢多吱聲的。
    可她們九阿哥府上不同。
    九阿哥有好幾個受寵的妾室,且那些妾室一個個有了身孕還有了孩子。
    這樣的情形下,九福晉想要個自己的孩子。
    她是嫡福晉,府裏的孩子都要尊她為母親,所以她倒是不在乎是不是能生兒子。隻要是她自己生的,不論男孩兒女孩兒,養在身邊都是個陪伴。
    馬車已經行出去一段距離了。
    九福晉回頭看了看已經遠離的八貝勒府邸,垂眸快速思索片刻,撩開車簾喊車夫:“停車。”
    車子緩緩停住。
    九福晉吩咐:“去四貝勒府上。”
    馬車夫有些意外:“福晉,九爺不是叮囑過,以後沒事不要去叨擾四福晉麽”怎的忽然就要過去了,也沒聽九爺提起過。
    九福晉冷笑:“原來在咱們府上,隻有九爺說了算,我這個做福晉的倒是支使不動你個奴才了。”
    車夫忙說不敢,連忙駕車駛向四貝勒府邸。
    也是不巧。
    九福晉來到府邸後方才知道,今兒四阿哥當值不在府裏,而四福晉今日去了鋪子裏查看賬簿,也不在府裏。
    她這一回過來倒是落了個空。
    九福晉又氣又急,下了車子在四貝勒府邸大門附近團團轉。
    身邊嬤嬤勸她:“福晉不如下一次再來您好歹提前和四福晉打個招呼,送個拜帖。那麽四福晉說不定就在府裏等著您了。”
    “就她等我”九福晉哈地自嘲一笑:“就我們倆那關係,我遞了帖子的話,她肯定湊著我來的時候要找借口出門。即便找不開借口,就索性躲進宮裏去了,反正不會乖乖見我的。”
    九福晉很有自知之明。
    自家姐妹幾個就沒給四福晉過好臉色,大姐當初是準九福晉的時候就和四福晉頗為針鋒相對,又有堂姐三福晉在塞外紮傷過四福晉,後來她自己做了九福晉後也沒給四福晉過好臉色看。
    將心比心,四福晉也不可能和善對她。
    九福晉倒也不在乎。
    畢竟自己種下什麽種子往後就會結什麽樣的果子,她沒對四福晉好過,就也不指望四福晉對她好。
    但她這一次是真想沾一沾四福晉的光。所以即便是他們夫妻倆不在,她也在快速想法子,怎麽趕緊找四福晉說說話,討一個吉祥。
    要知道,今兒八福晉忙得很,在院子裏教訓小丫鬟們,抽不開身去管她這一遭。
    錯過這一次機會的話,她再來找四福晉,八福晉那兒說不定就能快速知道了而後管她一管,到時候再想來找四福晉就很難了。
    九福晉正快速思索著該怎麽辦才好的時候,四阿哥府邸的側門吱嘎一聲響了,裏頭駛出來一輛馬車。
    九福晉怔住:“這是誰要出門”
    單單奴才出門的話,基本上都是靠走路的,沒誰敢用主子們的馬車。
    四阿哥和四福晉都不在家,車上的又是誰
    門房的人知道這一位福晉雖然和自家福晉不和,卻好歹也是皇子福晉。身為奴才,他們不能給主子們丟臉,該有的規矩就得有。
    於是門房的人恭敬答道:“回九福晉,車上的是小阿哥。”
    是弘暉九福晉眼睛轉了轉,有了主意,上前幾步伸手攔車,又不住喊道:“弘暉!我是你九嬸嬸!”
    馬車停了下來。
    過了好半晌,馬車簾子掀開,一名少年慢吞吞掀開車簾子:“九福晉有何貴幹”
    他十一二歲的年紀,相貌相當漂亮,長得像四福晉。氣質卻有種超出年齡的沉穩,頗有四阿哥之風。
    現在的他坐在馬車內,隻掀開車簾問話,卻顯然沒有打算下來。
    九福晉不以為意,笑眯眯走了過去:“暉哥兒這是要去哪裏”
    “到先生家裏讀書。”弘暉端坐在車內,一板一眼答著:“今日先生休沐在家,讓我過去讀一整日的書。”
    九福晉心說四福晉不在也沒關係,有四福晉的寶貝兒子在也行的。
    九福晉站在車邊,笑著找弘暉說話:“張先生平時都教了你什麽你和九嬸嬸說說,回頭九嬸嬸和家裏的孩子們也說道說道。”
    弘暉抿了抿唇,答了幾本書。
    九福晉沒記住而且她的心思也壓根不在樹上。
    她趁著弘暉答話的空檔,忽然伸手,借機用左手握了握弘暉撩開車簾的手。
    弘暉的臉一下子沉了下來,快速收手。
    車簾子伴隨著他的動作而重新放了下來。
    弘暉在車內,擱著簾子不悅質問:“九嬸嬸剛才是什麽舉動我雖還是個孩子,卻也已經年紀不小了。九嬸嬸這樣做,未免太過唐突。”
    九福晉也不遮掩自己的用意,笑嗬嗬道歉:“真是對不住了。我聽聞你娘自有福氣,可以給妯娌們帶來子嗣,就想著找她沾一沾福氣。可她不在,我就找你沾個福氣,還望你不要介意。”
    倘若九福晉遮遮掩掩不說,弘暉可能就真的惱了她。
    但是,聽她這樣真心實意地解釋了,弘暉的怒氣就也消了大半:“九嬸嬸往後自重一些吧。找人借福氣終究不是長久之計,需得多行善事,方才能夠長久有福。”
    九福晉早就聽說四阿哥的這個兒子脾氣像他爹,卻不曾想,教訓起人來也很像。
    她被孩子訓得一愣一愣的。
    弘暉問:“九嬸母還有旁的事情嗎若是沒有,侄兒要去讀書寫字了。”
    九福晉是真的怕了這種愛說教的人,反正她福氣蹭到了,巴不得少和他接觸,忙說:“沒事了沒事了,你走吧。”
    弘暉就讓車夫趕緊走,又道:“九福晉今日做的事情,我會稟與皇祖父。到時候讓皇祖父定奪。”
    他說的皇祖父,自然是皇上康熙帝。
    九福晉原本被訓得灰頭土臉的模樣就更衰敗了些:“什麽你要和皇阿瑪說暉哥兒,你等等我,咱們有話好好說。暉哥兒!暉哥兒!!”
    車子已經走遠。
    她再上車去追也已經來不及。
    九阿哥府上的車夫在旁邊小聲詢問:“福晉,要不要直接去張大人府上,再和弘暉小阿哥好好說說”
    九福晉想到了那個滿門清貴,一家子都是翰林的張英大學生家,不由得臉色蒼白。
    “算了,不去了。”九福晉完全可以想象,如果她去了張英家裏和弘暉說道,一定是她被張家人用禮義廉恥給訓誡得抬不起頭來:“就讓他和皇阿瑪講吧。”
    被皇阿瑪一個人訓斥,總比被張家一大家翰林訓斥來得好。
    而且,如果是張大學士訓她的話,皇阿瑪不僅不會責怪張大學士,反而會讚張大學士做得好。
    身邊嬤嬤扶著九福晉上車去,又嘖嘖兩聲:“這暉哥兒瞧著倒是有幾分四貝勒的氣度。”
    一板一眼,不苟言笑,像個小大人似的。
    九福晉頷首說:“他們父子倆這脾氣,也難怪皇阿瑪忍不住了,日漸不喜歡他們。也罷,我們回去吧。”
    即便是沒有見到四福晉,到底是摸到了四福晉兒子弘暉的小手,九福晉也覺得心滿意足。
    一路上,她都小心嗬護著和弘暉握過的那隻左手,決定三日,不,十日內不洗這隻手。
    就不信這一次懷不上。
    也不知是真的邪門還是真的福氣。
    大概過了七八日的功夫,九阿哥府上傳來喜訊,九福晉有孕了。
    可是,即便如此,她還是沒能逃過被康熙帝叫去訓話的命運。
    隻不過她沒有懷孕的喜訊前,都是站著或者跪著被康熙帝訓誡。現在有了身孕,能坐著受訓而已。
    康熙帝對九福晉的“不懂廉恥不知禮數”痛心不已,足足讓她坐在椅子上受訓三個時辰,方才把她放出宮去。
    也不怪康熙帝這樣生氣。
    當初九福晉的姐姐小董鄂氏,就是意圖勾搭自家伯兄八阿哥,方才惹得康熙帝大怒,做不成準九福晉的。
    現在九福晉又去騷擾了自家侄子,這種匪夷所思的事兒真不是正常人幹得出來的,康熙帝更是勃然大怒。
    倘若不是九福晉有了身孕,康熙帝十有得讓她去太廟跪著。
    自此康熙帝特意下旨。
    ——誰也不許借機找四貝勒府上任何一個主子沾福氣!
    這是聖旨,違者便是違抗聖旨!
    九福晉雖然被訓斥了三個時辰,可是騷擾侄子這麽一回後,沾了福氣有了身孕,她覺得非常值得。
    再說了,她可是最後一個撈著沾福氣的。
    往後的其他人就都沒她這樣的好機會了,就連八福晉也是如此。
    九福晉洋洋得意回了家,正遇上九阿哥準備出門。
    在宮裏待了一天才剛回來,已經到了傍晚時分。外頭落日已經西沉,院子裏滿滿都是金色餘暉。
    九福晉喊住了九阿哥:“你去哪兒”
    “到八哥那邊走一趟。”九阿哥雖然不喜歡她,卻也尊她是家裏嫡福晉,凡事能讓著點的時候就讓著點:“八哥說最近八嫂鬧得挺厲害,側福晉都受到了牽連。他心情不爽快,找我和十弟吃酒去。”
    九福晉這便想到了,之前八福晉和她說話的時候,字裏行間透著一個意思:八阿哥很不喜歡四阿哥和四福晉。
    她順口問了句:“八哥最近有沒有針對四阿哥和四福晉的意思”
    九阿哥被問得愣了一愣。
    平時九福晉也是知道八哥和四阿哥不和之事的,卻從未提及這些事情半點。
    現在被這個萬事都不關心的妻子猛然問了這麽一遭,他是真的有些回不過神來。
    “……或許吧。”九阿哥想到小時候和四嫂玩鬧的種種,心裏頗不得勁兒,別開臉說:“那都是八哥的決斷,我不清楚。”
    九福晉忍不住勸九阿哥:“你即便是不喜歡四阿哥,念在四福晉這幾年對你不錯的份上,能夠讓著四阿哥和四福晉的就都讓著他們一些。”
    九阿哥不由大奇:“你平素不是最討厭四哥和四嫂的麽怎的這一次倒是幫他們說話了。”
    九福晉討厭四福晉不假。
    可她這一次借了四福晉家的福氣就真懷上了,這讓她不得不相信,十福晉說得對,四阿哥一家是真有福氣的。
    九福晉為了自家著想,自然不想讓九阿哥和那個有福的四阿哥府上對著幹。
    “我知道我和你關係不好,我說什麽你都不願意去聽,不過我還是勸你一勸。”九福晉拉住九阿哥,一字字認真說:“但凡和四阿哥有關係的事兒,你別強出頭。十阿哥要出頭是他的事情,你別讓八阿哥把你當槍使。”
    九阿哥沒想到自家莽撞福晉還能說出來這麽一番話。
    他自得地笑笑:“這個你放心,我不會像十弟那麽沒腦子。”
    九福晉半信半疑地點點頭,這便鬆開了拉著他的手。
    這一年的除夕家宴,過得頗為喜慶。
    十福晉和九福晉接連有孕,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康熙帝大悅,每個兒子都給了賞賜,讓所有人都分享到帝王喜悅。
    康熙帝這便定下來了來年夏日巡幸塞外的名單。
    這一次,他決定帶著大皇子、太子、十三阿哥、十四阿哥、十五阿哥、十六阿哥、十七阿哥和十八阿哥。
    十八阿哥現在方才七歲,生母王氏有些舍不得他去那麽遠。
    康熙帝哈哈大笑:“我大清的孩兒皆年少有為。他幾個哥哥在他那麽大的時候,已經能跟著朕東奔西跑了,他們都可以,小十八自然也可以。”
    王氏這便沒了話。
    反正距離去塞外還有九個月左右的時間,她讓兒子好好鍛煉一下身體,到時候不至於舟車勞頓造成身體不適就行。
    本來皇家一大家子在這個新年都高高興興的。
    但是猝不及防間又發生了一件事,倒是讓這些喜事之後出現了一些些陰霾。
    十阿哥的又一個兒子沒了。
    之前十阿哥郭絡羅氏生下的第一個庶子,還沒滿月就已經沒了,已經是他心頭的痛楚。後來郭絡羅氏又給他生了兩個庶子,妾室王氏也給他生了個兒子,這才慢慢讓他的痛苦稍微抹平了些。
    結果,就在二月份。他的又一個兒子,也就是送去莊子上的那個郭絡羅氏生下的第二個庶子,又沒了。
    偏偏這個庶子本來是可以養在府邸的,因為十福晉進門所以不得已送去了莊子長大。
    誰知就在今年初春,孩子不小心落水染了風寒,沒救回來。
    這件事在十阿哥府上掀起軒然大波。
    十阿哥也不知道著了什麽魔,非要說是十福晉害死了他的這個孩子,讓十福晉還他兒子。
    如果不是妾室郭絡羅氏在眾目睽睽下勸著十阿哥,拉住瘋魔了似的十阿哥不讓他衝動行事,他怕是都敢打到十福晉的身上。
    十福晉懷著身孕痛哭不止。
    康熙帝大怒,直接把十阿哥丟到太廟去跪著了,又將十福晉接到了宮裏,在太後的宮裏養胎。
    太後本就是草原來的蒙古兒女,十福晉也是蒙古人,祖孫倆倒是有了說不完的話。
    但是,皇祖母的宮裏再舒適,那種被夫君厭棄的痛楚卻縈繞在十福晉的心頭,讓她痛苦不已。
    不知是不是孕期心情不佳的關係,十福晉之後早產,生下了一個兒子。
    第一個嫡子的出生,讓十阿哥稍微冷靜了些,倒是知道自己錯了,主動來了宮裏給十福晉認錯。
    太後見小夫妻倆關係和好如初,也沒硬要把十福晉留在宮裏,等她出了月子,又看小阿哥已經健康許多了,小臉兒已經圓潤起來,便讓十福晉回到了十阿哥府邸。
    又過了兩個月左右,九福晉產下一女。
    作為唯一的嫡女,這個女孩兒得到了九福晉的全部寵愛。
    就在宮裏重新恢複了洋洋喜氣的同時,這一年的塞外巡幸悄然來到。
    這個時候已經是夏季初了。
    打算跟著康熙帝去往塞外的阿哥們,俱都裝備齊整,就等著出發的那一日。
    這一次,留在京中的三阿哥四阿哥和八阿哥一同監國。
    珞佳凝知道四阿哥不在名單上麵,就開開心心地準備著這一次度過暑日需要的東西。同時,她的心裏又暗自提防著,打算這個暑日裏要提醒胤禛低調行事,千萬不要出頭就好。
    畢竟,這是“一廢太子”的大事發生的重要時期。
    這個時期會引起一陣很大的震蕩,所有受牽連的人都會有不同程度的“損傷”。
    珞佳凝想,既然不用去塞外,就不會摻和到那些事情裏頭去,重要萬事不出頭,就能躲過這一劫。
    這天下午,珞佳凝看太陽較大,想著現在已經是陰曆的五月了,暑氣已經悄然來臨,便讓廚房準備了些消暑的食物,等著晚上和胤禛一起用膳的時候一起吃些。
    就在吩咐完這些事情後,一陣惡心的感覺陡然襲來。
    珞佳凝怔愣過後,忽然想起這個月的月信沒有來。而且,她這種惡心的感覺已經有個三四天了。
    之前還想著是暑氣來臨所以茶飯不思的關係,現在想想,她倒是有了另外的想法……
    成就點商城有可以用成就點兌換的道具。
    若是平常的話,珞佳凝說不定就會讓太醫來直接給她診脈,然後確定一下是不是懷孕了。
    可現在這個關鍵時期,還是不要引出旁的事情來為妙,免得再生事端。畢竟過幾天就到了康熙帝帶著阿哥們巡幸塞外的大日子。
    她想等到康熙帝他們一行人離開了,再找太醫比較好。免得再生事端,被莫名其妙牽扯進“一廢太子”的事情中去。
    於是,即便是測孕的道具有些貴,她還是用成就點兌換了一個。
    測試過後。
    果然有了身孕,隻不過不顯示懷孕的日子有多久了,想必不太長,畢竟她兩個月前來過月信。
    懷孕是大事。
    在古代,講究一個“前三個月不對外說”,為的就是等胎穩了之後再和旁人講,免得再生出異變來,讓這一胎沒了。
    珞佳凝倒是不相信那些有的沒的。
    她既然知道自己有孕了,就打算等過段時間叫個太醫來家裏,診脈之後確定有孕了,便安心在家裏養胎。
    誰知人算不如天算。
    事情往往會在不經意間猛地來這麽一下。
    珞佳凝按捺下滿腹的開心,高高興興地讓廚房把做好的消暑的東西端到房內,打算讓安福過去看看四爺怎麽還沒回來。
    畢竟平時的時候,胤禛能在天還沒黑透的時候就歸家了。可是今日,天已經黑了下來,卻還不見他的人影。
    誰知安福領命後還沒離開,卻迎來了匆匆忙忙趕回來的高無庸。
    而且高無庸還帶來了一個令人“興奮”的消息:“福晉,四爺剛剛收到一個好消息。這一次出行的名單上,皇上剛剛添上了您和四爺的名字!”
    高無庸麵色欣喜。
    顯然,胤禛也覺得這個是好事兒,所以特意讓高無庸早早地過來送信兒。
    珞佳凝聽後愣住:“你是說……什麽出行名單”
    “就是這次巡幸塞外啊!”高無庸歡歡喜喜地說:“本來皇上打算隻帶著大皇子太子以及幾位年少些的阿哥去。可是不知道怎麽的,皇上今兒改了主意,讓四爺和您也跟著過去!”
    珞佳凝怔住。
    若她沒記錯的話,這次大事件發生的時候,四阿哥胤禛應該是不跟著巡幸塞外才對,怎的這次卻有了他
    而且還要帶上她……
    珞佳凝的心裏一陣陣發涼發冷。
    這些年,她把兒子弘暉護得密不透風,又有德妃太後和張廷玉幫忙護他周全,孩子一直好好的沒有出什麽事情。
    她本以為家宅就這樣安寧下來了。
    卻不曾想忽然來了這麽一遭。
    珞佳凝一時間有些分辨不清,是不是自家就得遭一次大點的劫難。因此,弘暉沒事後,這回去塞外巡幸,四阿哥就不得不跟去
    算是兒子即將遭到的災禍將要由他爹來代為受著
    珞佳凝的心裏有些亂,強笑著與高無庸說:“這可真是個好消息。四爺怎的還沒回來”
    “四爺剛去宮裏謝恩去了,晚一些就歸家。”高無庸道:“福晉,您臉色瞧著不太好,是不是哪兒不舒服”
    馥容在旁邊笑道:“福晉這幾日胃口不好,今日特意讓人做了些消暑的食物,正打算和四爺一起吃呢。”
    高無庸放心下來,打了個千兒這便出去了。
    珞佳凝讓屋裏伺候的人都出去候著,說是“四爺快回來了你們都幫我去迎一迎”,實際上卻在快速思考著這件事應該怎麽應對。
    首先她考慮的是,要不要把自己有孕的消息告訴胤禛。
    一旦告訴了胤禛,胤禛必然不讓她跟著去,會將這事稟與康熙帝。那麽康熙帝一定會留了她在京城。
    可是這樣一來,胤禛卻不一定能夠留京。
    隨行名單不可能一改再改。既然臨時決定了胤禛跟著去,康熙帝就不會隨便將他名單剔除。
    因此即便她放出來自己有孕的消息出來,康熙帝也不一定會讓胤禛留下來陪著她。
    既然如此,倒不如她跟著去。
    萬一他被拉扯進那件大事裏麵去,她或許還能幫忙保住他。
    無論如何都得讓胤禛安全無虞才行。
    而且,她有信心護好這個孩子。
    大不了不舒服的話,每天提前吃一瓶健康藥水。她身子一向康健,再怎樣也不至於會讓胎兒出現問題。
    等到了塞外,真出了什麽事兒,她借口剛剛發現有孕,留了胤禛一直在她身邊照顧她,說不定就能讓胤禛全身而退,完全不摻和到那件事中去。
    主意已定,珞佳凝的心反倒是平靜了許多。
    過了一段時間後,胤禛風塵仆仆歸家,麵帶笑容撩了簾子進屋:“聽說你做了許多消暑點心我倒是要嚐一嚐。”
    說罷,他轉眸望見自家福晉凝重的麵容,不由愣了愣:“可是有什麽煩心事”說著擁她入懷,輕聲細問。
    珞佳凝勾著他的指尖詢問:“四爺,你這一次離京之後,京城裏是不是就都由八阿哥掌權了”
    這一次名義上是三阿哥四阿哥和八阿哥一同監國,但誰都知道,三阿哥自從郡王降為貝勒後,已經大勢已去。基本上負責的就是四阿哥和八阿哥兩個人。
    “是也不是。”胤禛笑道:“剛才皇阿瑪把我們幾個叫去,就是為了這件事。”
    原來,康熙帝原本的意思確實是由四阿哥和八阿哥主要掌權,而後三阿哥輔佐。
    但是四阿哥現在要跟著去塞外後,康熙帝便把三阿哥的權利往上提了提,讓三阿哥和八阿哥監國了,再讓五阿哥輔佐。
    畢竟三阿哥一向和八阿哥不和,這倆人雖說沒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卻也針鋒相對。
    更何況,五阿哥素來穩妥,做事兒寬厚仁和,又有太後給五阿哥撐腰。
    倘若那倆兄弟之間有什麽問題存在的話,五阿哥帶著太後一出麵,萬事都能解決掉。
    這樣一來,倒是萬全,沒什麽紕漏了。
    珞佳凝詢問胤禛:“你可知道這一次是誰和皇阿瑪提議讓我們兩個去塞外的”
    “想必是三皇兄或者是八弟。”胤禛思量著說:“隻是他們原本考慮著,京城少了我後,他們就能獨當一麵了。卻不曾想,皇阿瑪會讓五弟出麵。”
    五阿哥自小養在太後的身邊,與三阿哥和八阿哥都不算親厚。在他們之間,他是極其中立的一個,絕對不會偏幫誰。
    珞佳凝聽後,雖不是特別放心,卻還是猶豫著點了點頭。
    第二天,珞佳凝把身邊幾個得力的人都留在了府邸收拾行李,她則特意進宮了一趟,親自麵聖詢問名單改變的問題。
    這個事兒胤禛不好當麵詢問康熙帝,畢竟身為皇子,他有諸多的不便。
    珞佳凝就沒這個顧慮了。
    她不過是個喜歡吃喝玩樂的福晉而已,無關社稷無關政事,問上一問也隻是“好奇”罷了,不會引起康熙帝的猜疑。
    麵對這四福晉的疑惑,康熙帝直言道:“是老十的主意。他說你當年去塞外,十分開心。後來由於種種事情牽絆住,已經多年未曾去塞外了。這次是個好機會,讓你也跟著去熱鬧一下。”
    珞佳凝心裏明白,以十阿哥那個智商,怎能想得到在這個時候擺四阿哥一道的主意
    想必是八阿哥想到了這一點,卻不肯親自出麵,讓十阿哥這個炮灰主動過來提起此事。
    事實上,若真的八阿哥提起來讓四阿哥去塞外,康熙帝還真不一定肯。畢竟八阿哥和四阿哥一同監國,倘若四阿哥離開了京城,八阿哥的權勢便更大了些。
    由毫不相幹的十阿哥提起來,康熙帝也知道這個傻兒子沒旁的心思,順勢就答應了下來。
    離宮之後,珞佳凝坐在歸家的馬車上,想了很久。
    最後她在半道上和馬車夫說了一聲:“不回家了,先去張大人家裏。快去。”車子這便一轉方向,往張英家中去了。
    珞佳凝來到張家後,徑直去找了正給弘暉輔導功課的張廷玉,把張廷玉叫到僻靜角落:“我和四阿哥這一次去塞外,唯一放心不下的,不過是弘暉而已。倘若有張先生庇護暉哥兒的話,我這一次出行,倒是可以安枕無憂了。”
    這一次珞佳凝打定主意,沒有把弘暉送到永和宮去,而是決定把他留在張家。
    張廷玉笑道:“暉哥兒在我這兒倒是正合適。我也剛好可以多給他輔導些功課。”
    珞佳凝看到他輕鬆自如的笑容,知道他覺得這不過是一次尋常囑托而已,並沒有覺得有什麽大問題。
    珞佳凝仔細想想,又道:“無論如何,煩請先生幫我保護好弘暉。萬一有什麽大事發生,你就把七公主和七駙馬都接到張家來。倘若還不放心,可借了姐妹一聚的由頭,讓五公主和五駙馬也來張家。弘暉,我托付給你了。張家上下的安危,你也要顧好。”
    言下之意,有七公主和五公主坐鎮,還有兩位駙馬在府裏,張家不會被人太過為難。
    想想許是不夠周全,珞佳凝又道:“五公主素有謀斷,倘若事情不對,你和她商議後,可以快馬加鞭暫時離京。一切等我們回來後再說就可以。”
    張廷玉悚然一驚,這才意識到可能京中會有大變故,上前兩步:“福晉,這……”
    “我隻是覺得這事兒不對勁。四阿哥和八阿哥監國,八阿哥卻特意把四阿哥調離了京城。”珞佳凝道:“也不一定會出事。隻是總覺得有些蹊蹺。”
    張廷玉素來沉穩,聞言深深一揖:“多謝福晉以實相告。衡臣必不負福晉所托。”
    珞佳凝笑著扶他起來:“一切就托付給張先生了。”說罷頭也不回地急急離開。
    這事兒,珞佳凝是搞了個“先斬後奏”,先在張廷玉那邊安排妥當了,而後才在晚上和胤禛說起來。
    明天就要啟程去塞外。
    胤禛對於自家福晉的這個安排沒有什麽異議——他今天忙著處理好手頭幾個政事,畢竟得在離京前全部安排妥當,忙得抽不開身。
    有福晉幫他將兒子安頓好,他求之不得。
    第二日,所有即將出行的人都在皇宮聚集,準備出發。
    珞佳凝掃了一眼道具欄裏滿滿當當的“健康藥水”,心裏穩妥許多,安安心心地坐在馬車上。
    她是隨行的唯一一位福晉。
    幾位已婚阿哥的嫡福晉都沒得到皇上的另眼相看,自然是不能去的。其他阿哥年紀還小未曾大婚,有的甚至年少。最小的十八阿哥方才七歲,更是沒有福晉可以通行。
    這時候外頭傳來了十三阿哥的笑語聲:“四哥,十八弟說你騎馬騎得好,想和你公乘一騎,行是不行”
    珞佳凝一聽,暗道不好。
    那十八阿哥可就是“一廢太子”的重要導火索之一。
    她不能讓胤禛和那孩子接觸過多,免得那件大事發生的時候,他再脫不開身無法全身而退。
    於是,眾目睽睽之下。
    四福晉猛地一掀馬車簾子,揚聲就喊:“四爺!你能不能陪我在車裏坐一會兒啊”
    原本四阿哥正打算十八弟的請求,一本正經準備說“好”。
    下一秒,四阿哥板著的臉瞬間如冰山消融,麵無表情的樣子如春風拂麵一般綻開了溫柔笑意。
    “好啊。”胤禛側首望著自家福晉,聲音溫和至極:“你且等我一下,我馬上就來。”
    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麵麵相覷。
    眼前這個,真是他們四哥
    他們倆已經成親那麽多年,已經算老夫老妻了吧。
    怎麽比新婚小夫妻都還膩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