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第 18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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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康熙帝的想法是“美好”的,但是現實是殘酷的。
    年氏在慎刑司的逼供下什麽都招了出來,順帶著將八側福晉和她“勾結”一事也給招了出來。
    八側福晉本來還覺得自己在熱河被關得莫名其妙,十分委屈。
    這下倒好,回京沒多久,她就直接被大理寺帶走了,倒是來不及覺得委屈了。
    二皇子自然是無法幸免的。
    年氏一口咬定自己做的這些事情全都是二皇子指使,甚至把二皇子吩咐過去和她接頭的那個小太監也供了出來。
    表麵上看,好似年氏知道八阿哥的兩隻鳥是要送給皇上的,所以她故意給那兩隻鳥喂了藥,導致鳥兒到達熱河行宮的時候奄奄一息幾乎死了。
    所以八阿哥像是沒有罪責。
    但是,康熙帝聽聞了慎刑司的回稟後,回來的時候卻是臉色更加陰沉。
    年氏必死是事實。
    而八阿哥胤禩,則是已經無法完全用“杖責”就可以脫罪的了!
    “把胤禩這個孽畜送到大理寺!”康熙帝進入院子後,邊走邊高聲喊著:“用刑!嚴加拷打!朕倒要看看,他到底還藏了多少齷齪的心思是朕所不知道的!”
    幾名侍衛應聲而去。
    康熙帝回到了屋子後,在孩子們的注視下獨自去到了內室,房門關上,自己在屋內坐著,許久都沒有出來。
    在眾位弟弟和弟妹期盼而又緊張的目光中,四福晉被“委以重任”,代表著孩子們主動關心康熙帝。
    順帶著,她似是不經意地問起了大家都關心的一個事兒:“皇阿瑪,不知道八弟犯了何錯您既是知道了事情本是年氏做的,為何還拘著八弟不把他放出來”
    康熙帝本就藏了滿肚子的火氣無處發泄,這些事兒又不能隨便對人說。
    現在看到問詢他的是最寵愛的一個兒媳,他倒是坦然起來,歎息著開了口:“你知道年氏使了銀子,假扮成送菜的人靠近胤禩後,聽到他說什麽嗎”
    珞佳凝輕輕搖頭。
    康熙帝壓低聲音小聲說:“她聽見胤禩說,老了的終究老了,該死的就得死。八是個好數字,天底下最好的數字。”
    說完這幾句,康熙帝再也壓製不住內心的怒氣,遙遙指著八阿哥府邸所在的方向,怒聲道:“老八!他包藏禍心!他想要朕的命!”
    珞佳凝聽得心驚肉跳。
    她知道隔了一扇薄薄的門板,外間的弟弟和弟媳們也應該已經聽到了康熙帝壓抑不住的說話聲。
    好在外頭隻有五阿哥夫妻倆、十二阿哥、十三阿哥夫妻倆、十四阿哥以及十五阿哥。
    不然的話,但凡有個外人在場,這事兒恐怕都不好收場。
    珞佳凝看皇上氣狠了,伸手給他順著氣兒,輕聲寬慰:“皇阿瑪,有些人就是這般不顧親情倫理的。世道如此,皇阿瑪無需太過傷心。”
    “朕怎能不傷心呢”康熙帝眼角微微有了濕意:“朕還記得他剛生下來的時候,那麽一點點大。朕抱在懷裏,無限欣喜。可是——”
    可是伴隨著孩子日漸長大,父子終究有了隔閡,而後漸行漸遠。
    他承認自己對這個孩子一向不太用心,但他自問也沒有太過於薄待這個孩子。
    即便,即便他數年前曾經痛斥胤禩,但父子親情又怎能是一頓痛斥和懲罰所能抹殺的
    康熙帝越想心中越痛,忍不住呼吸急促起來。幸好四福晉就在他旁邊,給他順了順氣之後,他倒是好了許多。
    這時候,外頭傳來了陣陣痛呼聲。
    康熙帝不由皺眉,詢問四福晉:“外頭這是什麽動靜”聽著不像是外間傳來的聲音,倒像是院子裏。
    那呼喊聲雖然悲戚,但音量並沒有特別大。珞佳凝在屋中也聽不甚清,走到了窗邊方才聽清看清:“皇阿瑪,是十弟。”
    康熙帝唇角瞬間繃緊:“居然是他。他來做什麽。想要為那個逆子求情不成”說著聲音就冷了下來。
    十阿哥跪在庭院裏,遙望著康熙帝內室的方向,痛哭流涕:“皇阿瑪!求你放了八哥吧!”
    康熙帝指著外頭院子的方向,忽而笑了,側頭對四福晉說:“看看老十來得多快。朕才吩咐人去捉胤禩多久老十居然已經聽聞了消息趕了過來!”
    說罷,康熙帝猛拍了下椅子扶手,撐著身體站起來:“朕倒要過去看看,他到底是打了什麽主意!”
    十阿哥跪在地上,膝蓋被涼氣浸透了也渾然不覺。冬日的風狠狠刮在他的臉上,他也絲毫都沒感到寒冷。
    那時候他是跟著一起去熱河行宮的。
    隻是八阿哥覺得讓他留守在行宮內照應著比較好,去祭奠良妃的時候八阿哥並沒有帶上他。
    後來他知道鳥兒死了的消息後,震驚且無措,錯過了最佳的幫助八阿哥的時機,最終隻能灰溜溜地跟著康熙帝回了京。
    自打回來後,他茶飯不思,想要求見皇阿瑪,可皇阿瑪卻不想見他。
    十阿哥在家裏憋了好幾天後,今日是借了給太後請安的契機來了宮裏。誰知剛剛在寧壽宮坐下沒幾分鍾,就有人悄悄通知他,八阿哥要送去大理寺了。
    十阿哥當時就愣在了當場。
    八哥身為皇子,幾時吃過大苦頭若是送去大理寺,不死也得扒層皮下來!
    十阿哥驚慌失措趕忙來求皇上,聽聞皇上在內室,他就朝著內室的方向不住求饒磕頭:“皇阿瑪!八哥一片赤誠之心啊!八哥最敬愛的就是您啊!”
    也不知道一遍遍重複了多久,終於,廊簷下出現了康熙帝的身影。
    好不容易見到了皇阿瑪,十阿哥自然忙不迭地為八阿哥求情:“皇阿瑪!您一定弄錯了!八哥最敬重您了,萬萬不會做出忤逆您的事情。求您饒了他吧!”
    他一遍遍地不停哭喊著,最終康熙帝也有些心軟了。
    可是這種心軟卻不是對著八阿哥的,而是他。
    “你個傻孩子。”康熙帝微微彎身,親手扶了十阿哥站起身來,輕聲說:“你當他是哥哥,他何曾當你是弟弟你對他說的是肺腑之言,他又何時對你說過真心話”
    十阿哥涕淚交流:“八哥一向對我極好!他對我說的也都是實話!皇阿瑪,他……”
    “旁的不提,單憑他對你說‘最敬愛的’是朕,這一點就是假的。”康熙帝微笑著,抬手給十兒子擦去臉上淚痕:“他最想做的事情就是讓朕死,他又怎會敬重朕呢。”
    十阿哥被皇上的話給驚到了,呆呆地說:“皇阿瑪,不,不是這樣的。八哥他……”
    “沒事,你先回去吧。”康熙帝溫聲與他道:“你這孩子就是太實心眼了,才會被他蒙蔽。”
    說罷,康熙帝忽地轉身,麵容驟冷,喚了十二阿哥到身側:“你送你十哥回他家去。記住,要親眼看著他進府邸!”
    十二阿哥忙應聲,對十阿哥做了個“請”的手勢。
    十阿哥看著康熙帝漸行漸遠,忙上前兩步,高聲呼喊:“皇阿瑪!”
    這一次,康熙帝並沒有搭理他也沒有回頭望過來。
    十阿哥滿眼失望。
    十二阿哥繼續做著那個“請”的手勢,嘴角帶笑,口氣毋庸置疑地說:“十哥,別讓弟弟為難。你先請吧。”
    十阿哥知道這個事兒怕是已經無法轉圜了。他踉踉蹌蹌轉身就走,邊走邊想著儒雅的八哥如何受得了牢獄之苦。
    行了幾步後,天旋地轉間,他頹然倒地,沒了知覺。
    十二阿哥微微蹙眉,叫了幾個小太監:“你們送敦郡王回自己府邸去。快,速去速回。”又喚了幾個小宮女:“你們去請太醫道敦郡王的府邸,就說敦郡王暈倒了,急需治療。”
    說罷,他也不耐煩多看這個人一眼了,轉身朝著另一個方向去。
    九阿哥原本不知道今日發生的事情。
    他和十阿哥說好了一起進宮來,可是他給宜妃請安的時候,就被宜妃拘在了翊坤宮不得出去。
    忽而有個小太監來稟,說剛才十二阿哥從旁邊經過,口中不經意間說了八阿哥被送往大理寺、十阿哥焦急過度暈倒的事情。
    九阿哥當即撩了袍子就打算衝出去,找皇阿瑪一論究竟。
    可惜的是,宜妃安排的人在院門處把他攔了下來。
    剛才他數次想要出了翊坤宮去找十阿哥,也是被這些人一次次攔下來的。
    想到八哥和十弟經曆了的那些事情,九阿哥十分自責,甚至於遷怒宜妃:“倘若不是母妃非要我留在宮裏,一定不準我去熱河,八哥也不至於到了這般的地步!”
    他在翊坤宮的屋子裏踱來踱去,焦躁不安:“若我去了,好歹能夠給八哥出出主意,不至於讓他到了被人算計的最後一步都不知道!”
    九阿哥知道,十弟是個直性子想問題不知道轉彎,所以八哥有什麽事兒基本上都不會對十弟說。
    也隻有他,跟了八哥去後能夠給八哥出出主意。
    可他居然沒去!
    而那兩隻鳥,居然就那樣死了!
    九阿哥並不知道慎刑司審問的結果如何,隻知道八阿哥因為那兩隻鳥的死亡而被圈禁繼而送去大理寺。
    眼看著現在宜妃又讓人擋他的路,不準他去找八阿哥。他記得在院子裏轉圈圈:“怎麽辦我該如何幫助八哥才能讓他順利脫險!”
    相較於兒子的不安和急切,宜妃在旁邊倒是十分清閑,高興得很。
    她斜著眼瞥了兒子一眼,悠悠然地說:“我倒是覺得你和他這樣好得很。”
    “嗯”九阿哥猛地停住步子,回頭望過來。
    宜妃語氣淡淡:“他所求太多太大,不是他應得的,如今計劃敗露自然要承受後果。而你,平時也不過是個跑腿的。現在沒被他的事情牽連住,那是你的造化。你該感謝我才是,作甚要和我翻臉”
    九阿哥死死盯著宜妃,眸中透著狠戾:“謝你謝你害了我八哥,害死謝你害了我十弟”
    宜妃陡然變臉。
    她沒想到,在兒子的心裏,她居然比不過他那兩個異母兄弟!
    宜妃這次是真的生氣了,柳眉倒豎喊了人來,厲聲吩咐:“把九爺給我看牢了!今兒不準他出這個院子!”
    而後她對著九阿哥輕輕冷笑:“想出去告訴你,明天!明天老八該受的刑受了,老十該暈的時間暈足了,你再出去!”
    九阿哥在宮人們警惕的攔阻下,發出痛苦的嘶喊。
    宜妃卻覺得心裏暢快得很,捏著帕子走回了屋裏去。
    十阿哥當天傍晚就已經醒來,隻是當他醒了的時候,他的親王府已經被禦林軍給團團圍住——皇上下令,他被圈禁在府邸十日,過了日子才能出來。
    八阿哥被送去了大理寺,足足待了三天,用刑後丟了幾乎大半的命去,皮開肉綻被送回了自己府邸,直到月末也沒能下床。
    而年氏,則在慎刑司中“悄無聲息”地沒了性命。
    這是皇上的意思。
    這女人知道的太多了,康熙帝不容許她走出慎刑司半步。
    年家得知年氏在熱河居然又做出了那般出格的事情後,看她沒能走出慎刑司,也沒敢置喙半分,甚至不敢給她辦喪事。
    這個人就這樣無聲無息地沒了。
    鄂爾泰和喜塔臘氏成親定在了冬月二十九。
    這是個吉利日子,雖然靠著臘月卻還沒入臘月,成親後一應事情走下來還不耽擱過年,實在是個好時候。
    到了那天,親朋好友聚集一堂。
    珞佳凝以女方親友的身份出席了婚禮——鄂爾泰雖然是暉哥兒未來的嶽家,孩子們卻還沒有成親,訂婚也是在幾個月後的來年春日。
    現下兩邊不是親家,她不好作為鄂爾泰那邊的親眷出席這次婚禮,索性作為喜塔臘氏的好友而來了。
    珞佳凝這次過來還有一個很重要的事情:幫助西林覺羅家操辦婚禮。
    鄂玉婉和鄂玉柔兩個人是不能出現在婚宴上的,她們倆都還在孝期,不能沾這些太喜慶的事務,需得回避。
    珞佳凝索性把兩個女孩兒接到了自家王府安頓下來。正好王府裏沒什麽衝撞的鮮豔顏色,她們在府裏小住著倒是十分合適。
    隻是西林覺羅家那邊就得有人幫忙操持著。
    鄂爾泰請了老家的幾位長輩來京幫忙操辦,而珞佳凝和十三福晉則是提早就說了要去參宴,主要也是為了幫忙。
    反正兩人的賜婚是有了懿旨的,身為王妃前去幫忙也沒甚不可。
    到了冬月二十九的這個正日子,珞佳凝安排好府裏的一切準備出發了。
    誰知弘曆卻拉著她的手,非要一起跟著去。珞佳凝一個沒留神,熊孩子已經呲溜自己爬上了馬車,鬥誌昂揚打算出發。
    “額娘還不走嗎”弘曆笑嘻嘻地說:“我們快去吃酒席!吃酒席!”
    珞佳凝愁得想歎氣。
    自家前兩個孩子都十分知禮懂禮,偏偏到了這個小的,能折騰得很,十分難對付。
    “今日額娘不是為了吃席過去的。”珞佳凝試圖和他溝通:“主要是為了幫忙。做活兒,你懂嗎”
    弘曆搖頭:“做事情吩咐丫鬟婆子去辦就好了,你又不用自己動手。”
    珞佳凝:“……”
    確實是實話。讓人無法反駁。
    這個時候正好鄂玉柔過來給王妃送行。
    她特別喜歡逗這個皮實又有趣的孩子,主動承擔起了照顧他的責任:“王妃盡管和夫人去說話去,元壽有我照顧著,保管出不了問題。”
    她口中的“夫人”,說的便是喜塔臘氏。
    她和鄂玉婉都曾經是喜塔臘氏的朋友,現下喜塔臘氏嫁了過來,她們其實是高興的。
    反正爹爹再怎樣都會娶繼室的。與其來的是個不認識的不知道品性如何的,倒不如繼夫人是認識的好女子,她們反而覺得開心。
    隻是一聲“額娘”如今叫不出口。
    喜塔臘氏就說,可以叫“夫人”,她們姐妹倆很喜歡喜塔臘氏的大度,就索性先這樣叫著了。
    珞佳凝很放心西林覺羅家的孩子們,正好她今日要幫忙脫不開身,便將弘曆交給了鄂玉柔幫忙照顧著。
    鄂玉柔把掙紮不已的弘曆抱下了車子,開開心心去牽弘曆的手:“走,跟姐姐去玩!”
    在她看來,這個小娃娃就跟自家親弟弟沒什麽兩樣。
    她姐姐是這個小男孩的嫂嫂,往後都是一家人了。再者,她在家中是小的,隻一個姐姐陪伴。如今多了個弟弟,她可開心壞了。
    弘曆生氣自己被她攔在了府裏,懶得搭理她。
    “你想玩你自己去玩。”弘曆眨巴著眼睛四處亂看,又覺得自己這個表現好像顯得太小孩子氣了,臉色一變,學著兄長的樣子板著臉,雙手背到身後:“我已經是大人了,你莫要用逗小孩子的語氣來和我說話。”
    說話的時候,他小眉頭緊緊皺起,可愛得緊。
    鄂玉柔哈哈大笑:“好好好,你是大人了,我是小孩子。你陪我玩,行不行”
    弘曆勉為其難地點點頭。
    忽然間,弘曆的眼睛不動了,直勾勾地盯著旁邊梅樹的位置。
    鄂玉柔好奇地順著他的目光望過去,卻發現弘曆眼巴巴盯著的,居然是梅樹上的一個粉色的香囊,香囊上麵追著青綠色的絲絛。
    粉色搭配青綠色,她素來是喜歡的。前幾年的時候她還做過一個這種配色的荷包。她姐姐都嫌棄這個配色太過難看,難得的是眼前的小男孩兒喜歡。
    鄂玉柔難得找到個和自己一樣的,高興極了,把荷包解了下來遞給他:“你喜歡它嗎應該是你們府裏的,你拿著”
    弘曆扭過頭去,小臉兒上滿是不屑:“才不稀罕這一個。我家好東西可多著呢。”
    這荷包是他逛街的時候買的。
    偏他姐姐晨姐兒嫌棄這個顏色難看,他就賭氣把它丟在了這兒。
    如今再看,他依然覺得它很漂亮。卻是想到了晨姐兒嫌棄的模樣後,不肯承認罷了。
    “你家好東西再多,那也不一定和這個一樣是你最喜歡的。”鄂玉柔把香囊遞到他的跟前:“要不,我給你掛上我也覺得這個香囊可好看了,可我姐姐說這種顏色搭配得不好。”
    弘曆頓時急了眼:“那是鄂玉婉不懂得欣賞!”
    “就是就是。”鄂玉柔相當同意。
    弘曆仿佛找到了知己一般,仔細思考過後,勉為其難地點了頭:“那,你就給我掛上它吧。好讓旁人看看,咱們喜歡的東西如此別致。”
    鄂玉柔點頭答應下來,歡歡喜喜地將這個“別致”的荷包掛在了弘曆的腰畔。
    受人幫助,總不好趕人了。這個時候弘曆也不好意思拒絕鄂玉柔的陪伴,隻能歎著氣同意鄂玉柔跟在他的身邊。
    兩人一高一矮地往花園走著。
    那漂亮的荷包掛在身上,弘曆頓時覺得此刻的自己是非常好看的了,連笑容都比平時大了許多。
    府邸另一邊。
    鄂玉婉早早起來了,本打算趕緊去馬車邊送雍親王妃,畢竟今天雍親王妃屈尊去她家幫忙,實在是給了她家很大的榮耀。
    可是她剛走出院子,行了沒幾步,就愣住不動了。
    挺拔高大的少年站在幾步遠的地方,怔愣愣地盯著她,片刻也不挪開目光。
    鄂玉婉頓時走也不是退也不是。
    她有些懊惱,自己合該與柔姐兒一同出去的。
    隻是當時柔姐兒離開得早,說是要去花園逛一逛再給王妃送行。而她不想那麽早去花園散步,便遲了一會兒方才出門。
    結果倒好,居然遇到了這個冤家。
    鄂玉婉自然是不討厭弘暉的。這樣溫文爾雅的少年郎,氣質矜貴相貌出眾,哪個女兒家都不可能討厭他。
    她可以說是對這個少年很有好感,覺得他這般的人方才稱得上書中“翩翩佳公子”的描述。
    但她也隻是這樣感歎一下罷了,沒有什麽旁的心思。
    她以前從沒想過能夠嫁給他,甚至還得了賜婚的聖旨。
    按理說兩人不該私下裏見麵。特別她現在承了王妃的恩情暫時在這裏住兩日,更不該違背禮法去和他說話。
    但他人都在這兒了,不打個招呼好似說不過去。
    他的目光太過熱烈。
    鄂玉婉饒是沒什麽旁的亂七八糟的心思,在這樣的凝視下也不由得緊張起來。
    她頭也不敢抬,生怕對上他的目光後會局促不安。緊張之下,她十指掐著衣角,指尖泛了白,最終深吸口氣福了福身:“見過世子爺,世子爺安康。”
    說罷,她低著頭趕緊就走,想著速速離開這兒去送一送雍王妃。
    王妃為她們姐妹倆付出太多了,即便往後兩家即將成為親家,王妃身份之尊也不必做到如此。
    可王妃卻為她們做到了。
    鄂玉婉感激不已,生怕自己會去得遲了無法送王妃上車,腳步漸漸加快。
    誰知少年大跨著步子就這樣衝了過來,直接攔在了她的跟前。
    鄂玉婉沒防備,生怕撞到他的懷裏,急急收住了腳步。結果步子收得太急,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弘暉急忙喊了聲“小心”,伸手扶住了她。
    鄂玉婉一站穩就趕緊後退了幾步,離他遠了一點,又恭敬地說:“多謝世子爺。”
    “你不用叫得那麽見外,叫我名字或者暉哥兒都行,我家裏人都那麽叫我的。”
    弘暉瞅一眼剛才扶她的手,不敢去看她,盯著地麵臉紅紅地說:“額娘叮囑過我,這個時候不要過來打擾你。可我、可我忍不住。就……就想來看看你,和你說幾句話。”
    鄂玉婉騰地下臉頰緋紅。
    這都是些什麽渾話。
    這種事情,即便是想,也得藏在心裏才是。
    他、他怎麽就能說得那麽直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