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霧翻湧，冰山地獄的穹頂驟然壓下一道陰影。
    於政陽尚未從白姬溫存的餘溫中回神，便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扼住咽喉，重重摔在冰麵上。
    冰層之下，無數雙青紫色的手爪瘋狂抓撓，發出令人牙酸的刮擦聲。
    “白姬。”
    女鬼王的聲音從冰峰之巔落下，每個字都帶著冰晶碰撞的清脆，卻冷得刺骨。
    她赤足踏空而來，墨色長發如瀑垂至腳踝，發梢凝結著細碎的冰淩。
    一襲玄色鎏金長袍裹著豐腴的身段，袍角翻飛時露出修長雙腿，肌膚竟比冰雪更蒼白三分。
    最懾人的是那雙金瞳——沒有瞳孔，隻有熔金般的流光在其中旋轉，仿佛能燒穿靈魂。
    白姬猛地跪地，不安道：“鬼王殿下……屬下失職！”
    “失職？”女鬼王輕笑，指尖挑起白姬下頜，“本座讓你鎮守冰山刑獄，你倒與活人玩起了風月戲碼？”
    她突然甩袖，一道冰鞭抽在白姬背上，鮮血尚未滲出已凍成紅珊瑚狀的冰碴，“百年的道行，修到狗肚子裏去了？”
    白姬俯倒在地，身體發抖。於政陽掙紮著想開口，卻被冰鎖纏住喉嚨。
    女鬼王踱步至他麵前，俯身時冷香撲麵：“至於你……擅闖地獄、蠱惑鬼將，該剝魂剔骨，永鑄冰雕。”
    她突然用指甲劃過他臉頰，留下一道沁血的冰痕，“不過本座倒是好奇，你是如何將我的鬼將騙到手的？”
    女鬼王袍袖一揮，整座冰山從宮殿中央裂開一道巨縫。裂縫深處並非黑暗，而是透明的冰窟，無數赤身的亡魂在其中哀嚎掙紮。
    東側冰壁上，一個美婦的四肢被冰錐釘穿，腹部插著“通奸”的罪牌。
    每當她試圖蜷縮禦寒，冰錐便滲出毒液，讓她在灼痛與凍傷間循環。
    西側冰柱旁，一個浪蕩公子的舌頭被凍在簪子上，每呼吸一次，簪子便轉動著撕扯舌根，逼他念出曾欺騙女子的話語。
    最底層的盲眼老嫗正爬向虛妄的火堆，指尖每次將觸及時，火堆便化作冰刀削掉她一片皮肉——她誘騙良家婦女失足獲刑，永世求不得溫暖。
    ......
    “看見了嗎？”女鬼王介紹著地獄中的情況，聲音帶著嘲弄，“這些蠢貨生前貪嗔癡怨，死後還妄圖取暖。”
    她突然掐住於政陽後頸，將他半個身子按向裂縫，“你竟然趕在冰山地獄古惑本王的大將，真的是不知道酷刑是什麽樣子的吧？”
    於政陽心中慌的一匹，到但是臉色卻沒有表現出來，腦子極速飛轉，就在鬼王鬆手，他馬上要墜落的時候，突然大笑道：“鬼王大人！您這冰山地獄……生意不太好吧？”
    女鬼王金瞳微眯道：“嗯？你管地獄叫生意？”
    “唉，人間，地獄都是一樣，無非一個是活人，一個是亡魂罷了，性質都是一樣的，所以隻要有智慧的生物就會有生意。”於政陽淡定道。
    女鬼王道：“你這套說辭倒是新鮮，但生意不好是怎麽個意思？”
    “您想啊——”於政陽強行扭身，指向裂縫，“這些受刑的魂靈，痛苦是真的，但悔過是假的！他們恨的是刑罰，不是自己的罪！”
    “您這兒，凍硬了的怨氣，能煉出幾分功德？”
    女鬼王指尖一頓。
    於政陽趁機嘿嘿一笑，“您看，先把我放在一邊，咱們再聊啊，要不然總這麽懸著，我腦子裏都想不出什麽好對策了。”
    女鬼王冷哼一聲，把於政陽放在一旁，道“你繼續說，不然馬上就把你打入冰山地獄。”
    於政陽正了正衣服，坦言道：“但若換個法子……比如讓受刑者親眼看看，他們的罪孽如何讓至親在人間受苦？冰山映心，比單純凍肉疼多了！”
    他突然指向白姬，“就像白姬將軍，您讓她在此地當鬼將，可曾問過她甘願守這苦寒之地？”
    白姬猛然抬頭，眼中多了莫名的味道。
    女鬼王沉默片刻，突然揮袖合攏裂縫：“繼續說。”
    “簡單！您缺個運營總監！”
    於政陽抹了把凍僵的臉，“我能讓受刑的魂靈邊凍邊悟，還能幫您做地獄KPI考核——比如悔過率提升三成，減刑十年？這叫精細化管理和差異化刑罰相結合，打造地獄改造新標杆！”
    運營總監？KPI考核？這是什麽東西？鬼王臉上劃過一絲疑惑。
    但是，緊接著女鬼王突然掐住於政陽的喉嚨，低笑出聲：“油嘴滑舌……但你可知，上一個妄議地獄規則者，已被本王釘在冰山核心千年？”
    於政陽憋著氣擠話：“那……您更虧了！千年來，夠我幫您改革冰山地獄十八次了……”
    女鬼王玄袍下的手指輕輕敲擊冰座，金瞳中的流光緩滯了一瞬。
    “運營總監？”她重複著這個陌生的詞，唇角勾起一抹玩味，“說說看，你打算如何改革本座這萬年不變的冰山地獄？”
    於政陽強忍寒意，抹了把凍僵的臉，腦中飛速盤算。
    他瞥見冰層下那些永恒掙紮的亡魂，突然福至心靈：“鬼王姐姐！您這兒的刑罰太‘粗放’了！比如那個通奸的婦人——”他指向東側冰壁上一具被冰錐釘穿的女子，“您光凍著她，她恨的是冰錐，可曾悔過偷情的罪？”
    “放肆，再亂叫我割了你的舌頭。”女鬼王慍道。
    “不好意思，鬼王陛下，您雖然嚴厲，但是小子也是情不自禁地想叫您姐姐，還請您諒解啊。”
    女鬼王正色道：“她怎能不悔過，若是當初不犯下罪孽，她也不必遭此磨難。”
    “那可未必啊，為何地獄酷刑令人膽寒，但為什麽人們還是控製不住自己要去犯錯呢？”
    女鬼王眉梢微挑，這個問題她解答不了，而且也是困擾她的很大原因。
    女鬼王的身影緩緩走近於政陽，冰冷呼吸噴在於政陽耳畔：“你可知……為何冰山地獄的亡魂永不超生？”
    她指尖輕劃，冰麵裂開一道細細的深淵。深淵底部竟封凍著無數身著官服的魂魄。
    “那是曆代因執法不公被貶入地獄的判官！”鬼王道，“因為他們判罪時，自己因色起意，竟然也沾了私憤。”
    女鬼王的聲音首次透出疲憊，“本王鎮守此獄三千年，見過太多量刑失衡。重判的魂靈怨氣不散，輕罰的惡徒毫無悔意……連可用的鬼兵鬼將鬼官都被鎮壓受罰，所以你說的改革到底是什麽？”
    果然抓住客戶的痛點，談起來就非常順暢。
    於政陽立刻蹲下身，以指為筆在冰麵劃出三道弧線：“咱們搞個三段式改造！就拿那個美婦人來說，第一階段：用孽鏡術映出她丈夫發現私情時的崩潰表情。第二階段：把她扔進‘負心漢體驗艙’，讓她親身感受被背叛的滋味。”
    “第三階段最關鍵——”他壓低聲音，“讓她輪回幻境，一遍遍經曆自己子孫被他人欺辱的報應！如此一來，不光肉體，心靈上的創傷更能令人回心轉意，大徹大悟。”
    聽罷於政陽的話語，女鬼王陷入了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