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大唐的脊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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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今日就要把李儼的罪行全都告訴李琮。
    李琮被她看得心虛,故意把目光偏離,落在矮榻後麵的花鳥魚紋屏風上。
    她與安祿山這事,是他授意李儼做的。
    李儼的目光也落在李琮身上,微微昂起頭,有恃無恐般。
    好似在說,這事可不全怪我,你也有一份責任,是你讓我做的。
    深褐色地板上,李青珩抱臂挺直站著,她一直在等李琮開口說話。
    可這老人家卻像是在走神一般,隻知道盯著屏風看,一直不說話。
    “爹,你聽到了沒有你該不會是想包庇李儼吧”
    李琮一聽,臉憋得更紅,大聲否決:“怎麽可能!你爹我是那種人嗎”
    “這小子就是欠收拾,欠揍的原因!一會我一定好好教訓他!打得他滿地找牙!”
    李儼蹙眉看著李琮威風神氣的樣子,心底不滿。
    怎麽,壞人全讓他一個人當了分明就是李琮指使他的,現在倒是罵他罵的起勁。
    他不滿開口:“爹,您可不能這麽偏心……”
    話音未落,就被李青珩瞪過去打斷:“心本來就是偏的,怎麽就不能偏了你整天隻知道吃喝玩樂,長得還這麽醜,偏我怎麽了……”
    李儼:你是不是瞎,你才長得醜!
    他這般模樣要是算作醜,這天底下就沒有好看的人。
    趁著李青珩罵李儼的空子,李琮那邊一下子就慫了臉,討好似的對著李儼擠眉弄眼。
    李琮:儼兒,你就受這一回委屈,爹也是要麵子的,行行好。
    李儼偏過頭,不去看李琮,他可不願意背鍋。
    李琮:你這小兔崽子,真是不知道疼爹的!
    李儼:你知道疼兒子的嗎
    李琮:……
    終於,李青珩罵完了李儼,現在又回過頭來看著李琮。
    她緩了口氣,道:“還有一件事,你兒子把安祿山給得罪了,他給安祿山比劃這個手勢,安祿山拿這個手勢給聖人比劃,弄得聖人難堪。”
    她一邊說著,跟李琮比劃手勢。
    李琮愣了愣,不解看著她的手勢,遲疑問:“所以……這個是什麽意思”
    “您覺得呢”李青珩堆起諷刺的假笑,“什麽意思你問他。”
    她沒好氣瞪了一眼李儼,隻覺得眼珠子瞪得疼。
    李琮目光落在李儼身上。
    李儼這會兒總算是心虛,不敢直視李琮,方才的神氣也全都沒有。
    “爹……”李儼討好笑著,“這也不能算是我一個人的錯,是吧……”
    “你這個小兔崽子,做出這種荒唐事,你就等著安祿山把你拉去剁了!來人,把他給我關起來,狠狠地揍!”
    “啊!爹饒命啊!”
    李儼提起衣擺,毫無形象可言地衝出去,活像脫韁的野驢。
    瞧著李儼倉皇出逃的背影,李青珩心裏才算是好受了些。
    “爹,您會好好揍他的吧”她不放心問。
    “……”
    李琮心虛笑著:“會的,一定好好揍他。”
    “那好,我就先回去了,改天吃魚。”
    李青珩離去之後,李琮才算是鬆了一口氣,用袖子掩了掩額角的虛汗。
    這種說謊的滋味,心虛的感覺,還挺煎熬。
    讓下人重新溫了一壺茶,換上茶杯,將案桌都收拾幹淨後,李琮靠在枕頭上,靜靜坐著。
    不久之後,老管家走了進來。
    他微微躬身,行了一禮,道:“殿下,都查清楚了。”
    李琮往後挪了挪,給對麵的茶杯斟滿茶,和藹道:“來,坐下說。”
    老管家並沒有見怪,而是恭恭敬敬坐了下來,未動桌上的茶杯。
    “放鬆坐,慢慢說。”
    李琮在他麵前,才算真正稱得上放鬆。
    他們二人,雖是君臣,更是數十載的好友。
    老管家背微微彎了彎,坐得隨意一些,抿了一口茶,目光落在李琮身上,擔憂開口:“殿下,您的病……”
    “今日好些了,至少能好好說會兒話,不怎麽咳嗽。”
    老管家垂下眸去,擔憂收斂幾分:“那便好,藥王的醫術果真是有用的,殿下會病好的。”
    “唉,”李琮歎了一口氣,他的病,他心裏清楚。
    “你且說說,都從沈墨那裏查到些什麽”他挑開話題,拿起桌上的茶杯,微微抿了一口。
    胡子上沾著兩粒水珠,顫了顫,掉落在桌子上。
    老管家坐直身子,這才道:“沈墨與上陽東宮那位近日有些許往來,尋著線索查了一番,發現那位是他姨母。”
    上陽東宮
    那裏麵住著的,是前些年與楊貴妃爭寵失敗的梅妃。
    她也曾受過聖人三年的寵愛,隻是貴妃進宮之後,二人爭寵爭得凶,她又與聖人鬧了些矛盾,便被送到上陽東宮,過著冷宮一般的日子。
    這位,倒是許久不曾聽聞的長安風雲人物。
    想不到沈墨居然和她有幾分往來
    李琮撚動手中的茶杯,沉默一會,才又問:“還有什麽”
    “還有沈墨手中有上官婉兒留下的遺物,似乎是很重要的東西,貴妃也在尋找這東西。”
    李琮聽完,眯了眯眼。
    沈墨,比他以前知曉的,還要複雜得多。
    他手上居然還有上官遺物。
    若隻是憑著他一個九品儒林郎的身份,想來翻不起什麽大的風浪,但是若配合這上官遺物,他的威力,可就大了。
    李琮默了默,又問:“沈墨最近在做什麽”
    “收集王鉷貪汙納稅的證據,現在已經搜集全了,正在大理寺那邊走流程,他的好友大理寺徐少卿,已經幫著他把罪狀遞了進去,王鉷怕是不日便要伏法。”
    李琮蹙眉,想了想,道:“我記得沈家也是受了王鉷的賄賂的,也會被卷入這場案子吧”
    “沈墨把自家的證據,也交了上去,沒有存私心。王鉷的案子一旦定下來,沈家難逃其咎,很有可能舉家流放。”
    李琮沉默著。
    這些年來,很少見到這樣有風骨的人了,大唐的人才,仿佛已經被打斷了腿,再也站不起來了。
    一個安祿山,一個楊國忠,就把他們給嚇住了。
    沈墨,著實出乎他的意料。
    他甚至不惜連自己家人都不包庇,甚至連自己都不放過,隻求一個道義,隻想著為大唐多做點事。
    王鉷一案,沈家會受到牽連,但沈墨有機會全身而退,畢竟他還有徐少卿。
    打倒王鉷,隻是他們的第一步,他們還會做更多。
    看來,沈墨是一心想要卷入這風雲之中,可他這樣赤手空拳上去,就是在送命。
    他就算是有幾分才智,幾分風骨,可也叫不醒裝睡的聖人,也鬥不過奸佞楊國忠,更不是安祿山的對手。
    聖人這些年,愈發疲憊起來,荒廢國事,凡事都是想當然,還以為大唐跟他幻想的一樣好。
    他雖欣賞沈墨的骨氣,可也明白這一切已經不能阻止,這是大唐該有的劫數,大唐早就岌岌可危了。
    他不能讓含辭跟著沈墨一起送命,他希望他的兒女都平平安安活著。
    “我若是讓含辭遠離沈墨,這樣,是不是太自私”
    他長出一口氣目光抬起,盯著麵前的花鳥屏風,聚焦在遠方。
    沈墨是大唐的脊梁,讓這樣一個人去麵對這些奸佞,這些反叛,去與這麽多人對抗,是不是太不公平
    “郡主是您的家人,沒有人願意眼睜睜看著家人赴死,殿下這麽做,是對的,是在保護郡主。”老管家安慰李琮。
    他在殿下身邊這麽多年,早就白郡主也當成了家人,自然不忍心看著郡主白白送死。
    “罷了,我是自私,不想看著含辭受苦,咳咳。”不受控製地發出兩聲咳嗽,他忙用帕子掩著嘴。
    他就是一個自私自利的人,沒辦法讓含辭陪著沈墨一起受苦,就算他知道含辭能夠幫到沈墨,他也不願意這樣做。
    這是大唐的劫難,沒有人能夠救得了大唐。
    沈墨不過是在飛蛾撲火,自不量力。
    日頭西移,屋內光線暗了幾分,婢女進來點上了燭燈,暗黃色的燭光鋪滿屋子,與屋內的草藥味混為一談。
    “金玉!金玉你快過來!”
    屋外隱隱傳來李青珩叫喊的聲音,聽著很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