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認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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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灼星完全無法理解,為什麽幹了壞事後跑掉的狐狸叔叔會突然出現。
    它同樣無法理解,為什麽狐狸叔叔會自稱它的爹爹。
    它的爹爹不是沒有臉嗎!
    爹爹怎麽可能會是狐狸叔叔呢
    幼崽的小腦袋想不通這些問題,完全被繞暈了。
    謝灼星睜大眼睛盯了封燃晝一會兒,抱著最後一絲希望,仰頭向娘親求證:“娘親,這個叔叔真的是……小白的爹爹嗎”
    謝挽幽看到小白充滿希翼的眼睛,十分不忍地打破了幼崽最後一絲幻想:“是的……他是你爹。”
    幾乎是瞬間,謝灼星身上的毛毛全炸開了。
    它隻知道,自己的爹爹沒有臉,長得很可怕,否則娘親也不會這麽討厭爹爹。
    可麵前的“爹爹”卻長了一張狐狸叔叔的漂亮臉,全身上下隻有頭頂那對尖利的角符合它對“爹爹”的可怕想象。
    因此,謝灼星隻想到一個可能。
    那就是“爹爹”自己沒有臉,所以偷了狐狸叔叔的臉,安到了自己的頭上!
    真是太可怕了!
    謝灼星大驚之下,不知哪來的力氣,竟一溜煙鑽進了謝挽幽後背跟軟墊之間的夾縫裏。
    “小白”謝挽幽急忙回過身,就看到小白渾身緊繃地藏在她身後,小身子伏低,瞳孔驟然放大,耳朵也後撇成了飛機耳,整隻幼崽蓄勢待發——竟是極其罕見的攻擊姿態。
    封燃晝本想逗逗它,看到小家夥忽然擺出這副架勢,不由皺眉:“這是怎麽了”
    他說著,伸手朝謝挽幽身後的幼崽探去。
    看到他的手朝自己靠近,小白耳朵後撇的程度頓時更加嚴重,弓起的脊背上炸開了一圈毛,往後縮的同時,竟是警告般對他哈了一口氣,凶得不行。
    莫名其妙被幼崽哈氣的封燃晝:“”
    他收回手,發現幼崽像是不認識他了一般,看著他的眼神裏滿是警惕和陌生,甚至還有一絲驚恐,不由沉默:“……”
    他上次這麽無語,還是在他從狐形變為人形,這小東西就認不出來他的時候。
    謝挽幽也是第一次見小白對誰哈氣,不由一愣,急忙摸著毛毛安撫崽崽:“小白怎麽了沒事的,不怕不怕。”
    封燃晝又好氣又好笑,手指虛點著它,不知該說什麽好:“才幾天不見,這麽快就不認識我了”
    “”謝灼星依舊警惕地盯著他。
    偷了狐狸叔叔的臉,還想裝成狐狸叔叔跟它套近乎,它才不會被這個會偷臉的“爹爹”騙到!
    封燃晝也不理解幼崽究竟在想什麽,手一靠近它,它就朝自己哈氣,別無他法,他隻好跟之前那樣,臭著臉遞過去幾根手指讓它聞。
    謝灼星爪爪緊緊扒著下麵的軟墊,警惕地盯著他伸過來的手,鼻尖微動,細細嗅了許久,聞到熟悉的味道,這才猶疑著收斂了攻擊的姿態,脊背上炸開的毛毛也下去了。
    謝灼星小心地從謝挽幽身後探出小腦袋,耳尖抖了抖,滿眼狐疑地瞄著對麵的封燃晝。
    好奇怪,好像確實是狐狸叔叔的氣味……
    封燃晝看它探頭探腦地看著自己,眼神中的陌生散去了些,想靠近又不敢,慫得不行,頓時有種把它抓過來揉搓一頓,將它小腦瓜裏的水全都搓出來的衝動。
    他好整以暇地問:“如何”
    謝灼星驚恐地瞄他一眼,縮到娘親身後懷疑崽生,小聲嘀咕道:“可是爹爹不是沒有臉嗎爹爹不可能有狐狸叔叔的臉呀……”
    “什麽亂七八糟的,”封燃晝反應過來什麽,沒好氣地瞪向謝挽幽:“是你跟小白說的,說它爹沒臉”
    “……”謝挽幽
    嘴角一抽,終於明白崽崽做出剛剛一係列異常行為的原因。
    原主可能跟小白說過封燃晝的壞話,大概是“不要臉”之類的話,不知為何,被小白理解成了“沒有臉”。
    沒有臉的“爹爹”,忽然有了狐狸叔叔的臉,落在幼崽眼裏,自然就變成了雙倍的恐怖。
    弄懂症結所在,事情就好辦了。
    謝挽幽把躲在身後的小白抱了起來,輕咳一聲,對它解釋道:“狐狸叔叔就是小白的爹爹,娘親之前沒認出來,是因為娘親也不記得小白爹爹的樣子。”
    謝灼星偷偷看向旁邊的狐狸叔叔,疑惑地問:“可是……娘親為什麽會不記得爹爹的樣子呢”
    當著封燃晝麵說起那晚的事,謝挽幽頗為不自在,聲音越來越小:“……因為當時太黑了,娘親就沒看清,所以跟小白說的時候,可能哪裏說的不對,不是爹爹沒有臉的意思,是沒看清臉。”
    謝灼星這才恍然大悟:“所以娘親也是現在才發現,小白的爹爹就是狐狸叔叔”
    謝挽幽胡亂點點頭,繼續跟幼崽解釋:“狐狸叔叔本來就住在魔域,我們現在到了魔域,自然就看到他了呀——小白放心,他真的不是妖怪變的假叔叔!”
    所以對麵那個是真的狐狸叔叔……也是真的爹爹
    謝灼星呆呆地聽著,時不時狐疑地瞥向封燃晝,封燃晝故意別開臉,偏不看它。
    居然以為他是假的。
    笨死了。
    謝灼星聽完謝挽幽的解釋,糾結地晃了晃尾巴尖,才試探著對封燃晝伸出爪爪:“狐狸叔叔,抱抱”
    “剛剛還哈人,現在知道要人抱了”封燃晝說了它一句,最後還是冷著臉伸出手,從謝挽幽手上把它接了過去,剛入手就察覺到了不對:“輕了這麽多”
    謝灼星一被他抱在懷裏,就開始在他身上四處嗅聞,從袖子聞到衣襟,甚至還想鑽進他的領口,深入地聞聞。
    封燃晝托著它的小屁股,皺眉按住了它,輕斥道:“老實點。”
    謝灼星抖了抖耳朵尖,仰頭看他下巴:“你真的是狐狸叔叔呀……”
    “我不是狐狸叔叔,”封燃晝陰陽怪氣道:“我是你爹,叫爹。”
    謝挽幽猝不及防地噴了:“噗——”
    他未免也接受得太快了吧!而且還如此理直氣壯地讓小白認爹,謝挽幽真的有被這個場麵戳中笑點。
    封燃晝瞪她一眼,看向手裏的幼崽。
    幼崽顯然也被他的話震住了,目光遊移,像是在猶豫要不要這麽喊他,但它後來不知想起什麽,又變得氣鼓鼓的,大聲拒絕:“不要!”
    封燃晝饒有趣味:“為什麽不要”
    謝灼星鼓著腮幫子,細數狐狸叔叔罪行:“狐狸叔叔欺負娘親,把娘親關起來,還偷宗主爺爺的東西,是個大壞蛋!小白不要理狐狸叔叔了!”
    說著,它就在封燃晝手上背過身,隻留給封燃晝一個氣鼓鼓的小背影。
    封燃晝:“……”
    幼崽的心思果然變得很快,剛剛還要他抱抱,現在又說他是大壞蛋,再也不理他了。
    封燃晝掂了掂它:“真的不理我了”
    謝灼星用團子般的背影表達自己堅定的決心:“哼!”
    封燃晝不由哂笑,要對付這個小東西,他自然有無數手段,但現在他還有話要問謝挽幽,便暫且壓下了那些想法。
    他探了探幼崽的身體,越發肯定了自己的猜測,抬眼看向謝挽幽,目光微沉:“它的血脈開啟了”
    他果然知道有這件事,謝挽幽心下稍定,點頭道:“對,就在五天前。”
    稍微一想,封燃晝就明白了謝挽幽為何會不遠萬裏地帶著小白來到魔域。
    封燃晝看向手裏的小白,心下著實多了幾分驚異。
    謝挽幽來魔域找他,無疑冒了巨大的風險,無論是他的身份,還是魔域中的危機,都足以讓任何人望而卻步……可她還是來了。
    封燃晝沒想到,小白在她的心裏竟然占了這麽大的分量。
    見封燃晝沉默不語,謝挽幽心下一沉,眼眶就紅了:“怎麽樣,是……很棘手嗎”
    封燃晝見她紅了眼睛,露出難得的脆弱模樣,不由微怔。
    他說不清心裏是什麽滋味,垂下眼道:“沒那麽嚴重,吃藥就能緩解。”
    謝挽幽抿唇,傳音道:“……沒法治愈嗎”
    封燃晝隻道:“沒有。”
    謝挽幽喉間不由有些幹澀,看向小白。
    小白一直偷偷豎著耳朵聽,聽到吃藥就不用死,不由抖了抖耳朵尖,想知道那藥苦不苦,卻不肯扭頭看壞蛋狐狸叔叔,爪爪別扭地開了個花,小聲問道:“也是很苦的藥嗎”
    “是丹藥,不苦。”封燃晝沒好氣地戳它圓圓的後腦勺一下:“你不是不要理我了嗎”
    謝灼星馬上閉上嘴,往外挪了挪。
    封燃晝偏要戳它,它就再挪,直到避無可避,它隻好仰頭求助謝挽幽:“娘親抱抱”
    謝挽幽笑了笑,把小家夥抱到了懷裏,撓撓它的下巴。
    謝灼星眯起眼睛,滿足地在娘親懷裏呼嚕呼嚕,得意地瞄了對麵的封燃晝一眼。
    封燃晝不屑輕哼:“幼稚。”
    謝灼星晃了晃尾巴尖,將下巴擱在謝挽幽的手腕上,打了個小小的哈欠。
    它又困了。
    可它又怕狐狸叔叔趁它睡著再次欺負娘親,便強撐著困意不肯入睡,耳朵都耷拉了下來,謝挽幽捏了捏它的耳朵尖:“睡吧,等小白睡醒,我們就到了。”
    謝灼星困蔫蔫地搖頭。
    不能讓狐狸叔叔欺負娘親。
    謝挽幽無奈,隻好一下下順著小白的毛毛摸。
    隨著他們離魔宮越來越近,謝挽幽能明顯感受到,四周的溫度越來越高。
    謝挽幽想起書上看過的一個知識點——受高階火係獸類身上的火靈影響,凡是高階火係獸類的巢穴,巢穴內的溫度一般都會很高,並且,在選擇巢穴時,高階火係獸類也會更偏向於選擇酷熱之地,因為這樣的巢穴對於高階火係獸類來說,才是最舒適的巢穴。
    照封燃晝這個程度,他所在的魔宮,應該就接近於火焰山了吧……
    要是放在修真界,謝挽幽有源源不斷的冰靈氣護體,自然是不怕這種高溫的,但在靈氣貧瘠的魔域,謝挽幽就得靠不斷吞丹藥補充靈力,散熱的效果難免差了一大截。
    封燃晝看到謝挽幽開始不斷往嘴裏丟丹藥,不由皺眉:“你也生病了”
    謝挽幽擦了擦頭上的汗,無奈道:“魔尊大人,我是會熱的啊。”
    封燃晝打量了她一番,意味不明道:“看來就算我不對你動手,隻將你放在魔宮裏,不出一個月,你恐怕也會被熱死吧。”
    謝挽幽:“……”
    他這一張嘴真是損死了。
    謝挽幽聽著生氣,可如今自己在他的地盤,又不敢懟他,隻好掀開簾子,想看看外麵的景色轉移注意力。
    一看之下,謝挽幽瞳孔地震。
    他們不知到了哪裏,放眼望去,整片區域都寸草不生,土地上甚至肉眼可見地冒出了流動的熱氣。
    謝挽幽隻是探頭看了一眼,感覺頭發都要開始自燃了,趕緊縮頭,驚魂未定地坐了回來。
    封燃晝好整以暇:“滿意你看到的嗎”
    謝挽幽摸了摸自己滾燙的頭發,訕訕地問:“魔尊大人,敢問前方是火焰山嗎
    ”
    封燃晝慢條斯理道:“不,是湯穀,太陽升起之處。”
    謝挽幽:“”
    好家夥,您究竟把巢穴築哪了
    這是人能去的地方嗎!
    謝挽幽想逃。
    ——最終還是沒逃,跟著封燃晝下轎的之前,謝挽幽直接吞了五顆玄靈丹,用靈氣護住了自己。
    至於小白,這小東西跟它爹一樣,也很適應這種極限高溫,進入湯穀沒多久,便再也堅持不住,窩在謝挽幽懷裏睡著了。
    謝挽幽自己也被熱得昏昏沉沉的,隻顧著跟在封燃晝身後走,連魔宮什麽樣都沒有心思多看。
    他們不知走到了哪裏,前麵的封燃晝忽然停下腳步,謝挽幽一時不察,直直撞上了他的後背:“嘶——”
    “……”封燃晝回過身,看到她暈乎乎地捂住額頭,不知該說什麽。
    最終,他腳下步子一轉,走向另一個地方:“跟我過來。”
    謝挽幽繼續跟在他身後,一路穿過空蕩陰暗的回廊,又去了另一個地方。
    巨大而厚重的門打開後,一陣冰涼的冷氣迎麵襲來,逼退了空氣裏的熱氣。
    謝挽幽精神頓時一振,整個人又活了。
    進門後,謝挽幽終於有心思打量周圍的情況,這一看之下,謝挽幽不免驚詫。
    這座宮殿……未免也太大了一點。
    光是高度,據謝挽幽目測,大概有十幾層樓那麽高,更別提整座宮殿的麵積,謝挽幽都覺得它有兩三個籃球場那麽大。
    可這樣大的地方,裏麵卻什麽也不放,隻有一個冒著嫋嫋寒霧的巨大水潭。
    那水潭幾乎占據了整座宮殿的大部分麵積,可以說,謝挽幽見過天空下的湖泊——但絕沒見過宮殿裏的湖泊。
    好大的手筆!
    謝挽幽蹲在水邊,撈了撈水麵,被凍了一個哆嗦。
    好冰。
    火焰山裏怎麽會有這麽冷的水
    封燃晝站在她身旁,似是猜出了她心裏的疑惑,攏著衣袖道:“潭底有千年寒玉髓。”
    謝挽幽回過頭問:“這裏這麽大,是因為你的本體也這麽大嗎”
    封燃晝瞥她一眼,並未回答,隻是伸出手:“小白給我。”
    謝挽幽遲疑:“幹什麽”
    封燃晝:“給它治病。”
    謝挽幽看了眼熟睡的小白,不舍地把它交到封燃晝手上,又拿出一個小冊子,一並遞給了封燃晝:“這是師尊封印小白血脈時所用封印的解法,你看看能不能用上。”
    封燃晝接過看了一眼,就合上了,目光轉向她:“你在這裏等著,不要亂跑。”
    謝挽幽哪敢亂跑,跑出去被烤成人幹嗎,自然點頭如搗蒜。
    她難得如此乖巧,封燃晝多看了她一眼,似是想到什麽,冷冷彎唇:“別以為這樣就能混過去……你最好先想好,等會兒怎麽跟我解釋幾年前的事。”
    謝挽幽:“……”
    完了,這就要開始興師問罪了嗎
    謝挽幽看著他抱著小白出了門,頭疼地按了按眉心。
    該來的還是要來的。
    苟住!她一定能苟住!
    謝挽幽深吸一口氣,繞著水潭走了起來,一邊打發時間,一邊思考對策。
    這宮殿空曠得很,謝挽幽一開始走動,四周便隻剩謝挽幽的腳步聲。
    不知道封燃晝是怎麽給小白治療的,去了那麽久,謝挽幽等得心煩意亂,總有不好的念頭,幹脆從乾坤袋裏拿出一本醫書,想學著靜靜心。
    正看到如何醫治被烈火灼燒的患者,謝挽幽忽然感到後背傳來一道存在感極其強烈的目光,她轉過頭,發現封燃晝不知何時站到了
    她的身後,正目光沉沉地盯著她看。
    ……對謝挽幽來說,這場景的恐怖程度簡直不亞於鬼片。
    但謝挽幽沒在他懷裏發現小白,頓時也顧不上別的了:“小白呢”
    “在另一個房間睡覺。”封燃晝走上前,目光晦澀地低頭看她:“它會睡上一個時辰,在這個時間裏……我們可以談點別的事。”
    謝挽幽深吸一口氣:“你想談什麽”
    封燃晝垂下眼眸,再度迫近她一步:“那晚山洞裏發生的事,不打算解釋一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