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飛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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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野王城的守將讓我們據城五裏紮營,不許進城。”
田懷安聽了這個消息,微微皺眉。
聽說趙括占領徑城以後,韓王大驚,立刻命令自己前來支援。
雖然是在自己國家境內,但是田懷安行軍依然謹慎,沒有刻意加速行軍,都是選擇在大路上進軍。
本來以為到了野王以後會看見趙軍正在進攻野王,他還在猶豫到時候自己是選擇從後方突擊趙軍,還是說在遠處紮營,形成威懾,比較合適。
畢竟韓軍的野戰能力,實在是太差了,戰鬥意識非常弱。
可沒想到連趙軍的毛都沒有看到。
除了發現一些趙軍騎兵的蹤跡之外,完全沒有和趙軍交手的機會。
這讓他心裏覺得十分不妙。
事出反常必有妖。
之前進軍途中,田懷安就碰到一隊韓軍信使,說是讓他們就地駐紮,等待命令。
這隊信使十分眼生,口音也不對,但是印信甲胄俱全,田懷安也是將信將疑,沒有理會,繼續進軍。
趙括隨時可能出現,野外紮營十分危險。
但是現在野王城上的回複更讓他十分疑惑。
“為何不讓我們進城,你有沒有問清楚。”田懷安皺起眉頭,詢問自己派出去的信使。
“小的問了,他們說他們兵強馬壯,不需要援軍,自己就能把城池守好。讓我們駐紮得遠一點,互為犄角之勢。”
“你可有把王上命令我等進駐野王一同防禦的詔書拿去給他們看。”田懷安憤怒的說道。難不成自己過來就是一場踏春郊遊了。現在可是寒冬!
“小的本來想靠近城池,卻被一陣箭雨直接射到小的腳前,那意思就是小的再前進一步,就要把小的射死。”
“豈有此理。”田懷安用力一拍拳頭,突然感到臉上有絲絲涼意,抬頭一看,高空烏雲,想必今日會有一場陣雨。
“千真萬確。”那信使哭喪著臉,繼續說道:“小的無奈,但是看見今日天色不好,唯恐大軍在外紮營,十分辛苦,就壯著膽子讓城牆上麵拋下一個籮筐,把詔書放了進去,再讓他們拉回去。”
“如何?”田懷安一臉期待的問道。
“他們說,說不定將軍早就被趙軍擊敗了,拿著詔書要來騙城呢。”
此時的韓國,政局混亂,現任韓王竟然在在世的時候就給自己取了諡號。一般這東西都是死後取得,而且基本都隻有一個字,比較厲害的人才會有兩個字。
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這位韓王在活著的時候就給自己起了諡號,叫做恒惠。
而他用人做事,也是十分奇葩。像韓抿韓化這樣的宗室,隻要不像韓非那樣上書噴人,專心討好大王,就算再草包也會得到重用。
而像田懷安這樣的旁姓將領,特別是祖上還算是鄭國的大將出身,如果不是一直沒有過錯反而屢有戰功,根本坐不到這個位置。這還是前任宰相張平努力舉薦的成果。
田懷安帶的部隊都是之前鄭國的後人組成的,因此所有壞事累事都是這隻部隊來做。
這也導致了韓國的宗室和旁姓勢力關係不睦,難以共事。像今天這種情況,如果田懷安的部隊裏,有個宗室,前去當個信使,幾人互相認識,也就解決了。
田懷安自然和韓化是認識的。
但是一軍主將,關係重大,怎麽可能親自前去,萬一不小心被哪個不開眼的射死了怎麽辦。
田懷安本來還真想親自去一趟,可是之前路上那隊信使讓自己就地紮營,加上現在自己信使的匯報,讓他覺得奇怪。
看這個架勢,野王城是不是已經易手了,才不讓自己進去?
今天的事情實在詭異,讓田懷安覺得野王城上麵站的是不是韓軍,還不好說。
沒看見徑城守將韓抿的旗幟也掛在城上麽。
徑城早就被趙括拿下了啊。這是什麽情況啊。
想到這裏,田懷安愁眉苦臉,卻也隻能傳令下去,遠離那片樹林,在大路旁邊空曠的地方紮營。
明天一早就撤回去。
此時天色已晚,可是他依然命令手下,首先在營門外將附近的樹木砍伐幹淨。
隨後將木材削尖,尖端向外。還要做成一道道木柵欄,把整個大營圍繞起來。再把上好弦的弩靠在柵欄上。
最後還要在營門周圍挖上一層壕溝。
今天有些小雨,路麵泥濘,挖起來難度不大。但是冒雨作業,十分難受。士卒多有怨言。
而且已經日落西山,今日無月,因為下雨,許多火把也被澆滅了。
隻能撐著雨傘,奮力挖土。
但是總有那麽幾個倒黴蛋,不小心火把舉太高,燒到了麻布傘,引起陣陣黑煙,十分嗆人。
搞得大家都做不下去。
行軍數日,一直繞路,這些韓軍早就十分疲倦。此時又到了晚上,晚飯都沒吃,十分饑餓,韓軍又不耐苦戰,早就開始發揮渾水摸魚的傳統藝能,隨便用鋤頭揮舞兩下了事。
除了營門正前方的壕溝還算馬馬虎虎以外,其他地方的壕溝根本不符合標準。
大家都想早點回營,把腳把從滿是泥濘黏糊糊的草鞋裏拔出來,擦洗幹淨。
然後聚在營帳裏的火盆前麵,盤腿坐在草堆上,烤著火,喝上一口熱湯。
按照軍規,平日裏火盆是不能放進營帳內的。
但是今天下雨,火盆放在外麵幾下就被熄滅了。此時又是寒冬,不能烤火的話夜間實在難以入眠。
這樣的話韓軍都會造反了。
雨水淋漓,落到地上,落在營帳上,不斷發出聲響。
宛如大珠小珠落玉盤。
田懷安心中煩悶,遲遲睡不著,又是站起身來,走出營帳,想去巡視一番,順帶排解一下心中的苦悶。
他推開帳門,迎麵撲來一陣寒風,伴隨著一縷雨絲,刺在臉上,寒氣入骨。
他隨手擦去臉上的雨絲,猛然一個激靈,如此細小的雨,怎麽會引起這麽巨大的聲響。
不對!
他剛想高聲示警。
營門外,突然一聲怒吼。
“趙括在此!”
“你們已經被我們包圍了。”
“二十萬大軍已經包圍你們了。”
“投降不殺。”
田懷安的軍營南北兩側,竟然已經有無數趙軍,冒著小雨,披著白袍,有的套著稻草做成的蓑衣,頭盔前麵用繩子綁著一塊遮擋棚。
韓軍軍營在大路,視野沒有遮擋,交通方便。
這是優勢,也是劣勢。
今天小雨,月光黯淡。
這座軍營就像黑夜裏的明燈一樣,為無數的趙軍,指引著目標。
今天小雨,雨聲滴答。
草鞋踩在泥土上,本來就不會發出太大的聲音。在雨聲的覆蓋下,更加不會引人注意。除非靠得很近。
今天小雨,行走泥濘。
軍營四周本該巡邏的韓軍,早就三三兩兩,隊形雜亂。偶爾有些認真專注的巡邏兵,也被最先摸上去身經百戰的趙軍敢死營消聲無息的殺了。
決定戰爭勝利最重要的因素,是人。
穿著嶄新甲胄,披著白袍的趙軍甲士,宛如平地起飛一樣,從兩側攻向了田懷安的大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