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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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教育這件事上,明黛從來不含糊。
誠然,她最初從孔方那裏聽到消息的時候,第一反應是可以利用宗門大比來還清所有的債務。
但正如她對孔方所說的那樣,既然穿成了他們的“長輩”,明黛認為自己有義務承擔起教育弟子的責任。
她既然說要教,那就是動真格的。
上輩子她剛到青山中學時,正是當地教育資源青黃不接的時候。整個學校除了她以外,就隻有兩名已經退休的老教師。
一年過後,兩名老教師也因為身體原因不得不離開山村,學校裏就隻剩下了她一個人。
校長是她,教導主任是她;數學老師是她,英語老師是她,體育老師還是她——哪怕她本身並不擅長體育。
毫不客氣地說,幾年磨煉下來,明黛幾乎是到了閉著眼睛抽本教科書都能直接上手的程度。
但至於修仙要怎麽教……
唔,她還真得好好琢磨一下。
吃過飯之後,雲時便匆匆忙忙地背著背簍往靈藥圃趕。自從明黛說完那席話之後,他整個小腦瓜子都亂哄哄的,一刻都不敢在院子裏多待。
小豆丁作為他的跟屁蟲,自然也邁著小短腿追了上去。
路過明黛的時候,雲時明顯有些緊張,像是生怕她下一秒就會開口叫停,把小豆丁從他身邊奪走似的。
明黛見狀好氣又好笑。
她說:“早去早回,別去危險的地方。”
雲時估計是沒想到她會突然這麽說,聞言愣了兩秒才反應過來,頗為不自在地別過臉去嗯了聲,帶著小豆丁頭也不回地下了山。
就,還挺傲嬌。
明黛聳聳肩,早已看透了本質。
送走了兩個小弟子,她回到房間將自己目前所知道的東西全部梳理了一遍。
首先是這個世界的力量體係設定。
和她看過的大部分修仙小說一樣,他們的等級大致分為練氣、築基、金丹、元嬰等等。
其中隻有練氣和築基是分成了十層,而金丹之後則是用前中後期來劃分。
原主先前是元嬰前期,現在卻隻有築基九層。並且由於金丹破碎、無法重聚,再也沒有晉級的可能。
但明黛倒是一點兒也不氣餒。
修為雖然沒了,但風火雙靈根還在。
除此之外,包括原主曾經修煉過的那些劍招心法,她也能憑借著肌肉記憶毫不費力地複刻出來。
隻不過還不太熟練而已。
時間久了,有那麽一瞬間,明黛甚至有種自己仿佛就是原主的荒謬感。
“或許這就是老天讓我來這的原因”她低頭看向手中那把屬於原主的殘劍,喃喃自語地說道。
斷裂的劍身上倒映出她素淨的麵容,若有若無的靈光繞著劍身遊走,仿佛是在回應她的提問,又仿佛隻是她的錯覺。
好在明黛也不是什麽糾結的人,將劍收好之後,她又轉頭開始整理起了青山峰的學籍檔案。
呃,或者說弟子信息。
從五年前峰主換人開始,青山峰一共收過六名小弟子,但中途有一位轉峰了,所以還剩下五名。
其中除了一位名叫李盼兒的小姑娘是自己爬過通天梯、正兒八經走招生流程進來的,剩下幾名小弟子都是她的大師兄徐清川在迷路過程中撿回來的。
身世淒慘,資質平平。
說句不好聽的話,在大部分人眼裏,他們隻是堪堪達到了能夠修煉的標準而已。
再加上徐清川本身就是個和劍宗格格不入的死宅器修,年過三十了也才剛到金丹,弟子們的修為低似乎也很正常——
才怪。
誠然,有些人確實是天賦異稟。
比如原主,又比如她那個未婚夫。
但除去天賦帶來的光環之後,大家其實都隻是普通人而已。在那些光環未曾照亮的角落裏,他們也付出了很多的汗水與努力。
明黛當了這麽多年的老師,從來不覺得有誰是生來就該是差生,更反感那種帶著有色眼鏡、看碟下菜的教育者。
在她看來,無論是在哪個世界,沒有教不好的學生,隻有不會教的老師。
以劍宗為例,目前整個修仙界大多采取集體講學和師徒教導兩種教育方式。
前者類似於現代大學的公開課,由宗門長老輪流前往各峰進行巡講,峰內弟子皆可參加。
對於那些沒被仙長們看中、隻能留在外門修行的弟子來說,這種聽課機會無疑是珍貴的。
但上過大學的人應該都知道,為了照顧大多數學生的學習進度,這種課講的知識一般都講得比較淺顯。
除此之外,公開課的質量如何,不光和講師的本事有關,和其性格也有很大關係。
有的老師比較負責,講課細致且用心;有的老師則比較隨意,愛聽聽不愛聽拉倒,能學多少全看學生個人;
還有的老師隻把講課當成任務,到點來到點走,學生學得怎麽樣,完全不在他的考慮範圍內。
很不幸,劍宗內的大多數老師都是最後一種。
在傳統觀念裏,劍修和其他修仙者不同,需要大量的實戰才能成長起來。
要不是為了那點靈石,哪個劍修願意去教習院“坐牢”呢!
內院弟子在修行過程中遇到什麽問題,還能去請教自己的師父,外院弟子或者像青山峰這樣師徒專業不對口的,就隻能靠弟子自己摸索。
這就像是大城市和小鄉鎮的區別似的,雖然學的教材都是同一份,但架不住別人私下教輔做得多、小灶開得好。
久而久之的,能不出現差距嗎!
明黛對此表示痛心疾首。
甚至想大喊一句——
“放下那群學生讓我來!”
開玩笑。
現階段,她想教一群顯然是不現實的。
原主身為青山峰長老,以前也受邀去過各峰巡講,結果不出一周就被掌門叫去談話,說她教學方式太過生猛,學生們都吃不消,於是委婉勸退。
以前原主在的時候都收不到學生,更別提她現在已經跌落神壇了,除了峰內這幾個“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的小弟子,估計沒人願意跟她。
“沒關係,萬事開頭難,大不了就先搞小班教育嘛。”明黛信心十足地想道,反正上輩子她在青山中學也是這麽過來的。
等她重新編個教材,排個課表,別說是什麽宗門大比了,橫掃大陸指日可待!
不過在那之前,她還得先去找點參考資料才行,比如各種心法詳解,又比如曆年大比實況記錄影像之類的。
趁著時間還早,徒弟們都還沒回來,明黛收拾收拾東西,準備出門溜達溜達,瞅瞅劍宗藏書樓的大門朝哪兒開。
可就在這個時候,院外卻傳來了一道焦急的聲音。
“有人在家嗎”
“怎麽了”明黛推開院門,瞧見一個陌生的小女孩。
對方約莫十歲的年紀,小臉圓乎乎的,頭上用紅繩紮著兩個小丸子,像年畫娃娃似的,看起來十分可愛。
但此時此刻,那張粉嫩的小臉上卻寫滿了焦慮和不安,看起來像是發生了什麽大事。
“小朋友,你找誰”明黛耐心問道。
估計是沒想到院子裏會走出一個陌生的女人,瞧見明黛,小女孩明顯愣了一下,但很快又回過神來,焦急地說道:
“不好了不好了,岷玉又和人打起來了!您快去看看吧!”
明黛:
小女孩慌慌張張地拉著她下了山,等到仙鶴飛上雲霄的時候,明黛終於想起來,岷玉似乎是她大師兄收的第四個徒弟。
不得不說,在起名這一方麵,徐清川確實有點本事。
比如“雲時”,最初明黛聽到他的名字之後,腦子裏便瞬間浮現出了“時人不識淩雲木,直待淩雲始道高”這句詩。
“岷玉”同樣也很有講究。
岷()為山名,寓意胸懷博大,為人當如山般沉穩;“玉”為山石,堅硬又不失光澤,象征溫潤美好的品行。
但很顯然,關於這些來自於長輩的美好寄願,徐岷玉本人是一個都沒領會到。
明黛都還沒落地呢,便聽見不遠處傳來一道稚嫩卻中氣十足的咆哮——
“我不服!”
“明明是他們欺負人在先,為什麽就成了我一個人的錯!你這是以權謀私!包庇罪犯!”
“囔囔什麽囔囔,你打人還有理了是吧跪下!”一名中年男子毫不客氣地怒斥道。
明黛聞言頓時皺起了眉。
身為老師,她最反感的就是這種動不動就叫孩子下跪的教育方式。
她臉色微沉,握緊了腰間的劍柄。
與此同時,旁邊的小女孩沮喪地低了下頭:“都怪我不好,那群男生老是捉弄我,掀我裙子、笑我是小胖妞,岷玉是為了幫我才打架的。”
“沒事,不是你的錯。”明黛早在來的路上便把事情了解了個大概,安撫性地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
“別怕,有老師在。”她下意識地就說出了上輩子的口頭禪,沉聲道,“先去看看情況再說。”
小姑娘乖乖點頭,任由明黛牽著她往誡堂的方向走,與此同時,徐岷玉的回答也在一陣劈裏啪啦的摔打聲中傳進了兩人的耳朵。
“我不跪!我沒錯!是他們活該!欺負人就是不對!”
“還頂嘴!就算他們欺負人是不對,那也該稟明師長處理,輪不到你個黃毛小兒來動手!反倒是你,屢次毆打同門、頂撞師長,簡直無法無天!”
“少來,你就是怕得罪人,所以你偏袒他們!但我不怕!小爺沒錯!小爺就是不跪!”
“徐岷玉!”
……
兩人互嗆的同時,明黛已經帶著小姑娘走到了誡堂外麵,但屋內的人似乎並沒有察覺到她們的靠近。
中年人深吸了一口氣,強行壓下怒火,“徐岷玉,老夫再警告你最後一次。”
“西薑峰好心收留你學習,是看在你師父的情麵上。你要是再惹是生非,別怪老夫不給你師父留麵子!”
“不留就不留!這破峰小爺還看不上呢!”
話音落下的同時,一個歲的小男孩就像個炮彈似的從誡堂裏衝了出來,差點和明黛撞個正著。
小炮彈似乎沒想到外麵竟然會有人,也沒仔細看,下意識地說了句“對不起”,然後又轉過頭,凶巴巴地朝誡堂裏麵的人大吼道:
“老匹夫你等著瞧!今天小爺就把話給你撂在這!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